民族地方特色專業舞蹈高等教育的實現路徑

康可可?潘治華

【摘要】通過結合教學實踐與科研思考，從舞蹈教育模式及教育內容這兩個方面入手，以海南大學舞蹈系為例，提出了適應專業舞蹈高等教育轉型的一些具體方案思考。

【關鍵詞】專業舞蹈高等教育；海南本土舞蹈文化；地方舞蹈史

北京舞蹈學院60多年的歷史是中國專業舞蹈高等教育事業發展的縮影。在建設文化強國的大背景下，特別是在《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提出要完善中國特色現代大學制度的今天，中國的專業舞蹈高等教育事業也正處于一個重要的轉型時期。經過近20年長期的探討，專業舞蹈高等教育的目標是培養舞蹈家，而不是舞蹈“匠人”已成為舞蹈教育界的共識。對于何為舞蹈家，舞蹈教育界也給出了適應于社會發展的更全面的定義，其中一個重要特點就是突出了舞蹈家的文化及學術屬性。專家們認為舞蹈家首先應是“用文化舞蹈”的“舞蹈文化人”。同時，所培養的舞蹈家“走向學者化”更成為“高等舞蹈教育責無旁貸的職能”。經過多年的發展，中國專業舞蹈高等教育已從早期的“演員型導向”，轉變為現在的“表、教、編導三合一復合型”、具有創造性的“文化舞蹈人”導向。從北京舞蹈學院提出堅持“文化引領”，到首都師范大學舞蹈系提出“培養具有綜合藝術素質、善于挖掘思維潛能和現代藝術觀念的舞蹈專業人才”的明確培養目標，二者是異曲同工的。強調文化底蘊，增加通識教育內容，注重綜合藝術素質培養也成為中國高校專業舞蹈教育的發展方向。

為實現培養具有深厚文化底蘊及較高綜合藝術素質的舞蹈家這一新的培養目標，中國專業舞蹈高等教育迫切需要在包括頂層設計在內的許多方面做出相應的改進。在中國專業舞蹈高等教育轉型這一龐大復雜的系統工程中，結合海南大學舞蹈系的發展實際，本文試圖從與教學實踐密切相關的微觀角度，從教育模式和教育內容兩個方面探討適合海大舞蹈系的未來發展路徑。

一、關于專業式舞蹈高等教育模式探討

在明確了專業舞蹈高等教育的目標以后，舞蹈教育界經過長期的理論探討和經驗總結，就舞蹈教育的模式形成了一個共識，即教育模式應該各具特色，學界普遍認為應該盡快改變全國舞蹈高等教育教育模式單一的問題。作為成立最早的專業舞蹈高等教育機構，從人才培養、學科建設，再到舞蹈教育體系的形成和發展，北京舞蹈學院為中國的舞蹈事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而這一巨大貢獻也造就了一個不爭的事實，即全國大多數的高校舞蹈系都是參照甚至完全依照北京舞蹈學院的教學體系建立起來的，而且，在這些高校舞蹈系從事舞蹈教學的教師也多是北京舞蹈學院的畢業生。以海南大學音樂與舞蹈學院舞蹈系為例，一半以上的專業課教師畢業于北京舞蹈學院。這些事實所帶來的負面效應就是中國的舞蹈專業高等教育的教育模式相對單一。舞蹈教育界對這個問題在很多年前就有了清醒的認識，舞蹈教育的研究者們認為“應該針對不同院校制定出各具特色的、能夠適應21世紀社會需求的人才培養目標”。因為“以同樣的模式去培養同樣的人才……會造成教育投資的浪費和人才的浪費。各個學校要發揮自己的特色和優勢，培養和教育出具有各自特色和優勢的人才”。對于中國這樣一個地域遼闊的多民族大國，我們“應該充分挖掘我國各民族優秀文化中所蘊藏的獨特而豐富的教育資源”并“將這些民族文化逐漸以多種形式引入到我國的學校教育體系中”。對專業舞蹈高等教育而言，就是要注意突出高校所在地的地方特色及民族特色。

筆者認為，我們應該借鑒和傳承北京舞蹈學院在中國專業舞蹈教育事業發展中所取得的成功經驗，但不能僅僅局限于照搬其教學體系及教學內容。應該學習和發揚北京舞蹈學院60多年來所堅持的發展中國特色舞蹈教育的精髓，努力發展具有地方特色及民族人文特征的舞蹈教育。

海南大學音樂與舞蹈學院堅持強化三個發展方向：一是堅持學院派藝術的教育模式，即把國內外藝術教育最前沿的理念、內容、方法等引入到辦學中，從而引領海南藝術教育教學的發展。二是突出本土藝術的辦學特色，即把海南的本土藝術逐步納入到人才培養、科學研究和學科建設中。三是拓展藝術服務的辦學職能，即積極開展文化藝術服務，履行繁榮海南文化藝術發展責任擔當，服務國家“一帶一路”倡議和海南中國特色自由貿易港建設。其中第二條就強調了突出海南本土藝術特色這一指導思想。建系以來，海大舞蹈系一直在努力踐行這一辦學方針，通過帶領學生深入黎村苗寨，開展有關海南民族民間舞蹈的田野調查與采風，在此基礎上編創出一大批具有濃郁海南本土特色的舞蹈作品。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不滿足于對民間舞蹈在身體形態及動作節奏等技術層面的研究和傳承，而是強調對民間舞蹈的文化內涵的認知和溯源，從民族學、人類學及社會學等多個角度深入認識民間舞蹈動作及音樂節奏所記錄和傳遞的更深層次的人文學信息；不僅要突出海南本土舞蹈特色的“形”，更要準確表現海南少數民族的“神”。事實上，作為人類感情的一種最直接的表達途徑，舞蹈與一個民族的人文背景密切相關。因此，專業舞蹈高等教育中非常重要的一環就是向學生介紹舞蹈藝術作為一種文化現象其孕育和產生的人文學環境和歷史背景。若想真正地讀懂和感受一個民族的傳統舞蹈，必須深入地了解這個民族的民族學特征甚至人類學屬性。要想實現對海南本土文化的“神形兼備”的舞蹈表達必須通過對海南民間舞蹈文化外延研究的擴充，達到對其內涵的更深刻認識。

二、專業舞蹈高等教育內容的考量

北京舞蹈學院老院長、著名舞蹈教育家呂藝生先生從其對中國舞蹈教育的長期理論研究及教育實踐中總結出如下重要結論：“加厚我們的文化底蘊，這應當是我們最重要的問題，是我們解決一切問題的關鍵，也是保證未來立于不敗之地，走向世界并在國際舞壇發揮更大作用的根本關節點。”根據我國舞蹈專業高等教育的現狀，呂藝生先生還提出要從舞蹈小學直到舞蹈高等教育的整個培養過程中強化文化課的教學；強調在教育內容上協調好“技術性與創造性”“專業課和文化課”“必修課和選修課”之間的關系。另外，從通識教育的視角來分析中國專業舞蹈高等教育的內容，舞蹈界其他學者也得到了同樣的結論：即舞蹈專業教育與文化知識教育內容不協調，后者所占比例偏低。因此，調整舞蹈專業的教育結構應該注重拓展通識教育內容，實現具有創造性的文化舞蹈人的培養目標。

在加強通識教育內容的基礎上，與海南特色教育模式相適應，我們應該注重在教學內容上突出海南本土舞蹈文化。筆者認為，除了講授海南黎族苗族民族舞蹈的形態表達特征，將黎族苗族舞蹈元素加入教學組合，我們還應在教學中加入更多的海南黎族苗族舞蹈文化內容。為此，我們正在籌建一個面向舞蹈系教學的小型海南民間舞蹈資料庫。筆者相信，通過建立海南民間舞蹈資料庫可以為舞蹈教學提供更深厚的本土文化底蘊。

2018年受國家留學基金委資助，筆者對奧地利薩爾斯堡大學的音樂與舞蹈學系進行了為期半年的訪學。利用這次機會，筆者與薩爾斯堡大學的舞蹈學系主任Nicola進行多次交談，并對舞蹈學系的教育體系做了一個深入的考察。通過查閱本科及碩士研究生的課程計劃和學分分布，對該系的教學內容及側重點有了一個基本的認識。通過與老師及學生的交流，重點了解這種教學安排背后的教育理念以及這些理念傳遞的效果。筆者還通過聽課及參加學生討論會等方式親身體驗了薩爾斯堡大學音樂與舞蹈學系的教學方法及學習氛圍。在此基礎上結合國內高校多年的舞蹈教育經歷，筆者對海南大學舞蹈系與薩爾斯堡大學音樂與舞蹈學系在舞蹈教育理念及教學方法等方面做了系統的比較研究，發現了許多可以借鑒的東西。

薩爾斯堡大學音樂與舞蹈學專業教育的一個特點就是強調舞蹈的歷史及哲學思考。在本科及研究生課程中注重對舞蹈歷史背景的介紹，將舞蹈學研究放在歷史發展的長河中去進行，結合哲學思考的訓練賦予學生更加辯證地認識舞蹈的能力。當然，這一教育理念的實現離不開德拉·莫羅達舞蹈檔案館這一鎮系之寶的資料支撐。作為一位20世紀上半葉歐洲著名的舞蹈家、舞蹈編導、芭蕾教師、舞蹈學研究者及舞蹈資料收藏家，德拉·莫羅達女士在她去世前將她半個多世紀精心收藏的舞蹈資料全部捐獻給了薩爾斯堡大學。這一捐贈從很大程度上促成了舞蹈學專業在原有的音樂系學科基礎上的拓展。現在德拉·莫羅達舞蹈檔案館不僅已經成為世界著名的舞蹈資料庫，而且在薩爾斯堡大學音樂與舞蹈學系的教學及科研中發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薩爾斯堡大學音樂與舞蹈學系的教學理念是讓學生從歷史和哲學的角度去看待舞蹈藝術并把這種理解融入舞蹈的動作分析及編舞創作。舞蹈檔案館為學生提供了一個感受舞蹈的歷史文化氛圍的極佳場合，通過深入接觸和研究這些珍貴的文化史料能使學生近距離地觸摸一位舞蹈家的內心世界，從而對舞蹈學產生更深刻的認識及感悟，大量的歷史文獻也為學生深入研究舞蹈學的發展提供了詳盡的歷史資料。

舞蹈史是一門研究舞蹈發展和演變的學科。它探討的內容包括不同文化和歷史背景下的舞蹈形式、舞蹈技巧、舞蹈藝術家和舞蹈作品，以及這些元素的演變和相互影響。研究舞蹈史需要涉及多個學科領域，如歷史學、文化學、藝術史和人類學等。通過研究舞蹈史，人們可以了解不同文化中舞蹈的作用和意義，以及它們是如何通過時間和地域的變化而發展的。舞蹈史也可以幫助舞者和編舞者更好地理解和利用傳統舞蹈和現代舞蹈的元素，創造出更具有深度和內涵的作品。地方舞蹈史研究是舞蹈史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價值在于它可以為地方文化的保護、傳承和發展提供有力的支持。地方舞蹈是地域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人們生活、信仰、價值觀和情感表達的一種方式。通過研究地方舞蹈史，可以深入了解當地文化的淵源和傳承，推動對當地傳統文化的保護和挖掘，促進地方文化的自信和發展。筆者認為在海南大學舞蹈系的課程體系中融入海南地方舞蹈史研究也具有重要的意義。首先，它可以為學生提供豐富的學術資源，幫助他們了解和掌握舞蹈史研究的基本方法和技巧。其次，它可以培養學生對當地文化的認同和情感，促進學生的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最后，它可以為地方文化產業的發展提供人才支持和智力支持，為當地文化的傳承和發展提供有力的人才保障。

在明確了中國專業舞蹈高等教育新目標的基礎之上，如何走出一條具有地方及民族特色的文化舞蹈人才培養之路就成為一個重要的課題。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要按照立足中國、借鑒國外，挖掘歷史、把握當代，關懷人類、面向未來的思路，著力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本著這一指導思想，本文從教育模式及教育內容這兩個微觀視角對海南大學舞蹈系教學實踐做了一些初步的探討，希望對實現符合時代需要的舞蹈人才培養目標的相關研究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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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康可可.舞蹈檔案在舞蹈研究與教學中的作用——以薩爾茨堡大學德拉莫羅達舞蹈檔案館為例[J].舞蹈，2019（01）.

（基金項目：本文系海南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課題“海南當代舞蹈史研究（1950-1966）”的研究成果之一，項目編號：JD（ZC）20-20）

（基金項目：本文系海南大學2021年度人文社會科學青年學術骨干培育項目“海南舞蹈口述史研究”的研究成果之一，項目編號：21XSGG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