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根悟道：一節送教課的意義探討

孔憲鋒

【摘要】通過記錄到民族鄉村小學送教的課堂過程，分享授課者（設計者）對小學語文教學，尤其是閱讀、寫作教學和生活關系的教學智慧，即要引導學生深度解讀文章，總結閱讀方法，寫作時要把生活轉化為文字。

【關鍵詞】閱讀；寫作；生活

2022年11月17日下午，筆者到三亞市天涯區水蛟小學給六年級的49位同學上了一節題為“和語文交朋友”的語文課。

這節課較好地體現了“根語文”教學觀念。整節課筆者設置了兩個主要環節，試圖幫助學生從“根”上理解把握閱讀和寫作的部分“奧秘”，幫助學生涵養習慣，提升語文學習力。

筆者先用一個問題“語文是什么？”來激起孩子們學習興趣。有同學說語文是快樂，有學生說語文是生活。筆者給回答問題的學生發了獎品。

然后和孩子們分享了筆者對語文的認識。

語文的外延和生活完全相等。

語文即生活。

語文即快樂。

語文是工具。

語文是根。

筆者簡單地跟孩子們做了解釋。

外延，簡言之就是范圍。一切生活都可以納入到語文學習中來。語文學習不只是發生在課堂。比如寫一副對聯、寫一首詩、寫一封家書、給宣傳牌挑毛病、朗誦、演講、辯論……都是語文。

語文必須讓學生快樂起來。如果不能讓孩子產生愉悅的感覺，就不是真正的語文。

語文為其他學科的學習提供工具，比如數學學科的學習，要想求解兩地距離有多遠，就必須了解距離的意思。

語文，尤其是由漢字呈現的語文，有強烈的文化意蘊，有的直接是民族文化的組成部分，比如成語、文學知識、文化知識、經典意象等。

筆者給學生投影了一幅畫：為黃鶴樓畫像，讓學生找出圖1中的錯誤。囿于年齡和閱歷，學生答不上來。老師給孩子們解釋：題字的順序錯了。題字應該由右到左、由上到下，這是中國文化的一個基本要求，也是語文學習的潛在要求。我們張貼對聯也是上聯在右，下聯在左。上聯最后一個字一般是仄聲（三四聲），下聯的最后一個字一般是平聲（一二聲）。

圖1

在解說了語文的含義之后，筆者追問語文包括哪些方面的內容，引出了聽說讀寫四方面。

周國平先生曾說，他如果教語文，只做兩件事，就是閱讀和寫作。筆者把教學內容聚焦在閱讀和寫作兩個方面。

一、深度解讀，總結閱讀方法

筆者選擇了兩首短詩，引導學生一起去尋找閱讀的奧秘：閱讀，就是把文字還原成生活。生活，包括哪些方面？我們結合詩文分析，慢慢去解讀。

第一首詩，我選擇了唐代詩人駱賓王的《鵝》。

筆者讓孩子們解釋一個字：項。

全班學生沒有一個能說上來。

筆者便提醒：“同學們知道項圈嗎？”

孩子們還是不知道。

筆者又追問：“同學們知道項鏈吧？它戴在人體哪個部位？”

經過啟發，終于有孩子知道項是脖子的意思。

我們總結出閱讀的第一條奧秘：回歸生活，須理解文字。

接下來，我又問孩子們：“你們喜歡這只鵝嗎？為什么？”

孩子們說鵝很美，很活潑，很可愛。

筆者表揚了孩子們，給回答問題的同學發了獎品。又追問：“為什么鵝是美麗的，可愛的，活潑的？”

孩子們說，鵝曲著脖子，對天唱歌，在水里嬉戲，很美麗、很可愛。

筆者詢問還有什么理由。有學生說，它的毛是白的。經過引導，學生理解了白毛、綠水、紅掌、清波，四種顏色搭配輝映，多姿多彩，使得學生感悟到鵝戲水時動作的有力靈動，充滿活力。

于是我們便總結出第二條閱讀奧秘：讓形象回歸到我們的生活中來，也就是要搞清形象。可以調動孩子們的生活積累，尤其是鄉村學生，都見過鵝（舉手表決所知），把詩歌形象還原回生活就比較易于學生理解。

筆者又追問：“這只鵝活動的季節是什么？寫這只鵝的作者給你留下什么樣的印象？”

經過討論，得出結論是春天或秋天，又以春天為上。因為一只鵝的活力展示如果和季節能夠適配是最好不過的事。

筆者問同學們駱賓王寫這首詩多大？孩子們不知道。筆者告訴學生：“七歲。我們六年級孩子們的年齡都比駱賓王寫詩的時候大。”然后引導學生回答七歲的駱賓王寫出了美麗、充滿活力、活潑向上的鵝的形象，投射出作者什么心理。

最后，教師引導學生總結：鵝，就是駱賓王的投影，表現了七歲少年愛美，靈動，積極向上的美好心理。

至此，我們得出了還原生活的另一個奧秘：搞清作者的心理、感情和傳遞出的道理。

第二首詩，筆者選擇了賈島的《尋隱者不遇》。

筆者拋出問題：“松”能不能換成“牡丹”“狗尾巴草”？

學生一片茫然。

筆者追問：“松在中國文化中有什么特殊含義嗎？”

學生依然不知道。

筆者又即興背誦了陳毅元帥的一首詩：

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

欲知松高潔，待到雪化時。

孩子們依舊不能理解。

于是我告訴學生，松是中國文化的一個特殊符號，松這個形象往往與人的堅毅、高潔、高尚等品質關聯。

至此，我們又得出了把文字還原成生活的途徑：尋根悟道，搞清楚某些形象的文化指向，即搞清楚文化符號。

接下來我讓孩子們思考詩人問了童子哪些問題，并補充出來。

你的師父干嘛去了？

你的師父到哪里采藥去了？

你的師父到這座山的具體哪個地方采藥去了？

讓孩子們多次連讀問題，體會語氣。

學生能揣摩出急迫、著急的口吻。

據此追問賈島和隱者的感情，學生能體會出兩人之間的深厚友誼。

至此，我們又得出把文字還原成生活的一個途徑：補出隱含或省略語句并揣摩其中情感。

最后一個問題：“隱者是個什么樣的人？作者是什么樣的人？”

隱者是個懸壺濟世的人，他采草藥是為了給老百姓治病，解救病痛。他有著一顆善良的心。作為一個隱者，他選擇住在山腳下，不是為了消極避世，而是要解除百姓的疾苦。而賈島和隱者惺惺相惜，也是一個有松一樣品格的人。

至此，我們得出把文字還原成生活的另一途徑：揣摩人情世故。

二、小學寫作：把生活轉化成文字

1.引入和表達有關的名詞

小學作文以記敘文為主，我給學生提供了三組名詞。

第一組：五覺—聽覺、視覺、嗅覺、味覺、觸覺或膚覺。

第二組：感受（想法）。

第三組：認識（思想）。

說明、記敘、描寫往往和五覺緊密相連，抒情往往和感受有關，而議論往往和認識有關。一篇好的記敘文離不開記敘和描寫，也離不開獨特感受和體驗、認知，認識生活必須以這幾組關鍵詞為基礎。當然，在具體使用上還各有特色。比如由視覺觀察到的對象還可以按照大小、上下，遠近、動靜、俯仰來排列組合。

接下來，筆者提供了一張小豬儲蓄罐圖片（圖2）和一位二年級小朋友寫的文章，強化學生對五覺和感受的理解。

圖2

我的小豬存錢罐

我有一個小豬存錢罐，是媽媽從洛陽給我帶回來的禮物。這個小豬存錢罐很可愛（感受）。它胖胖圓圓的，像個小球，有一雙小小的眼睛，一條短短的尾巴，兩只又圓又大的耳朵，還有一張大大的嘴巴（視覺）。看上去憨態可掬，有趣極了（感覺）！在小豬的兩側寫著“招財進寶”，意思是說聚積財寶（認識）。在小豬的上面，有一條縫，這是存入錢的地方。底下也有一個洞，是取出錢的地方。這只金黃色的小豬飯量很大，喂了很多錢給它吃，它還是餓（想象、感覺）。我把零花錢都存在它這里，可以買文具和喜歡的東西（認識）。我的存錢罐很漂亮，我非常喜歡它！它是我的好幫手，幫我養成儲蓄的好習慣（感覺、認識）。

2.再現生活

引導學生運用五覺和感受、認識去再現生活，寫成文章。

筆者向同學們推薦三級訓練法：觀察—分析—表達。

（下面內容，由于時間關系，沒有在課堂呈現。去送教時，既不知道上課年級，也不知道授課時間。備課是按照講座的模式安排內容的。）

首先，創設情境，讓學生去再現。

情境：我猛地推開門，大步流星走上講臺，手里抓著一個盛滿水的大杯子。嘭地一聲，水杯用力砸（具體操作時要控制力度，力爭文雅些）在講臺上。

筆者緩緩抬起頭，面帶微笑，掃視全班（來回三次）。我輕輕走下講臺，從前排走到后排，又走到教室中間，彎下腰，面帶微笑，捧起并打開一位男同學的課本，翻看課本上的記錄，和學生對話。

再走回講臺。面色凝重。

筆者讓學生用語言去呈現，尤其要搞清楚怎樣精準表達人物動作，表達老師運動軌跡的變化，揣摩老師的想法。

然后師生一起來評價提升。

再接下來，我提供一篇作文讓學生進行觀察—分析—表達，從中對五覺、感受、認識進一步理解。

我的文具盒

淮北選煤廠學校 劉鵬

我有一個漂亮的文具盒，它是我10歲生日時爸爸買來的，我非常喜歡它。

文具盒烏黑發亮，它長24厘米，寬9厘米，高約4厘米，正面印著一幅美麗的圖畫（視覺）：在一望無際的蔚藍的星空中，一艘飛船在行駛。這艘飛船的樣子很古怪，下部有一個類似衛星接收器的東西，可能是外星人在接收地球訊號時用的吧（視覺、想象）。飛船周圍的星星都在頑皮地眨著眼睛呢！飛船的上方用漢語拼音寫著“科技世界”幾個字。這生動的圖畫，仿佛把我帶入了神奇的宇宙之中（視覺、感覺）。

文具盒裝有磁鐵的大門，打開以后，就會看到一個擁擠的臥室，里面睡的全是筆家族的兄弟們。（視覺、想象、擬人）它們一個個躺在乳白的床上，很舒服。如果要用它們了，就按一下大門旁邊的按鈕，臥室便會自動騰起，筆們也會各就各位，任你挑選。

文具盒的左角有一排白色的按鈕，按第一個，會跳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這便是鉛筆刀。按第二個，會忽一下竄出一條“黑狼”來，它肚子里是橡皮小弟弟。第三個是溫度表，第四個是放大鏡，它們都是我學習的好幫手。文具盒的反面是裝尺子等繪圖用具的。

我愛我的多功能文具盒，因為它是我的親密的伙伴（感覺、體驗）。

3.辨析優劣：不唯“權威”

當下，學生學習一個重要平臺就是強大的網絡。網絡上經常能見到冠以優秀作文的材料。我們可以讓學生來閱讀如下的一篇“優秀作文”，讓學生進行討論評說。

老師這次真的生氣了

“你們不知道老師有多辛苦嗎？你們知道校長為了這次抽測開了幾次會嗎？你們考的分數不是你一個人的榮譽，而是全班，全年級乃至全校的榮譽，你們知道嗎？”林老師怎么啦？原來林老師生氣了。

這是星期五的上午，離期末抽測僅剩十幾天了，老師正在給我們讀關于抗疫的優秀作文，讀的聲情并茂，我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時候濕潤了。

突然，我聽到林老師嚴厲地說了一句：“把手伸出來！”我下意識地把手伸了出來。后來才發現打的人不是我，而是小余和小洪，他們倆害怕得畏畏縮縮地把手伸了出來。我連大氣也不敢出，只能偷偷地看著這一幕。

林老師高高地舉起戒尺，狠狠地打了下去，“啪！啪！”兩聲過后，教室里的氣氛瞬間下降到了0度，仿佛只能聽到輕輕的呼吸聲。“你們兩個，多做三張試卷！”老師漲紅了臉，眼睛瞪得溜圓，咬牙切齒地說。

老師重新走回講臺上，頂著那張“關公臉”大叫道：“你們不知道老師有多辛苦嗎？你們知道這次抽測有多重要嗎？你們考得不好，校長可是要罵我的呀！你們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教室里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嚇出了一身冷汗。

老師這次真的生氣了！

文章優點：視覺、聽覺、心里感受都真實再現了生活。

文章缺點：認識（看法）不符合新時代教師正面形象。也就是說，在立意上出了問題。

小學語文閱讀教學，就是要把文字轉化成生活。為了達成這個目標，兩首短詩分別從字義的解釋、對形象的把握、形象中所蘊含精神的挖掘、作者創作心理和傳達的道理的探尋、對隱含或省略的補充、對文化符號的解析、對人情世故的揣摩等角度，把文本還原成生活本來的樣子。

小學寫作教學，尤其是記敘文的寫作，則要研究孩子們的心理源頭，搞清由表及里的層次。“五覺”是觀察的起點，也是寫作的基礎。如果要提升寫作的品質，還必須有獨特的感情和獨立深入的思考。有思想的文字是最沁人心脾的，也是最有活力的。與此同時，學生又不能迷信于所謂“權威”，要有批判的意識和質疑的精神。

【參考文獻】

[1]周振甫.詩詞例話[M].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1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