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梓杭 付松聚
央視《典籍里的中國》作為2021年文化類綜藝節目中的重磅之作,由中央廣播電視總臺央視綜合頻道聯合央視創造傳媒、中國國家話劇院原創制作,于2021年6月獲第27 屆上海電視節“白玉蘭獎”最佳電視綜藝節目,豆瓣評分為8.7。截至2022年6月12日微博話題“典籍里的中國”閱讀量為14億,討論次數28.1 萬,騰訊視頻每期評論數量平均為10000條。該節目成為中國電視媒介“現象級”的大型公益性文化傳播類標桿節目之一,這極大引發新聞傳播學者的廣泛關注和研究。
宏觀視角:建設文化強國的指引。文化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靈魂,文化強國建設已經成為推動我國民族復興偉業的巨大力量。我國擁有深厚的文化底蘊,五千年的風雨歷程,早已將仁、義、禮、智、信刻在民族的骨髓里,文化底蘊不可謂不豐厚。央視《典籍里的中國》通過“沉浸式戲劇、古今對話”的創新型模式展現中華典籍中淵遠流傳的精神文明,以“儀式感+舞臺劇”的形式具象化中華民族的價值理念,投喂人民以“精神食糧”,賦予典籍新時代的價值理念,潛移默化地影響大眾,強化大眾意識形態,為大眾搭建共同的理想信念。[1]
中觀視角:媒介融合縱深發展驅動。隨著我國媒介融合的縱深發展,文化綜藝類節目必須以融合傳播方式達成傳播致效,成為提升其節目價值和可持續發展之路。央視《典籍里的中國》在媒介融合的時代大背景下,采取“戲劇+綜藝+專家訪談”的高級融合形態,從內容創新、形式創新、手段創新入手,達到1+1>2 的傳播效應,打造了一款大型現象級文化產品。
微觀視角:文化類綜藝節目自我發展。當下,各大電視媒體都紛紛推出文化類綜藝節目,粗放式數量激增的發展難免陷入“娛樂至上”的怪圈,出現了文化類節目選題同質化、內容不接地氣,傳播語境多以精英視角解讀而非平民化語境,導致以大眾的文化儲備難以理解。央視推出文化綜藝節目《典籍里的中國》,通過“戲劇+綜藝+訪談”的融合模式,突破精英思維的束縛,以平民化的傳播語境解讀精英式的文化內核,順應大眾化趨勢,從而實現文化價值的有效輸出。
以經典文化為傳播內容,弘揚社會主流價值觀。《典籍里的中國》作為“講好中國故事”的典型案例,述說著中華民族五千年的歷史文明,從一部部典籍、一個個故事、一位位賢人出發,展現中華兒女一直追求的“中國夢”,搭建起團結人心,振奮民族的精神紐帶。在《典籍里的中國》中,聽夫子“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的簡單樸素的生活價值理念,看少年意氣的徐霞客立“丈夫當朝碧海而暮蒼梧”之壯志,品老子“上善若水”如水一般剛柔并濟的哲學理念,觀宋應星“天下富足,禾下乘涼”的至高理想。經過《典籍里的中國》的演繹,將這些文化“密碼”以潤物無聲地形式“解碼”于受眾,激活中華兒女潛藏的文化基因,為身陷迷惘的人指明道路,為意識形態斗爭搭建堅硬的陣地堡壘。
搭建新型主流媒體平臺,采取“破圈式”融合傳播形式。《典籍里的中國》于中央電視臺綜合頻道播出,占據天然的品牌優勢。
主流媒體即擁有強大實力,面對主流受眾可以引領社會輿論并產生強大社會影響力的媒體。而《典籍里的中國》采取“破圈式”融合傳播形式,突破主流媒體與非主流媒體之間的圈際,搭建新型主流媒體平臺。此“新”,意在以主流攜帶非主流,非主流匯補主流形成有效的雙向交流的良性傳播生態;旨在充分運用河流里的每一滴水,力求每一滴水發揮作用。[2]例如《典籍里的中國》打造兩微一端立體傳播矩陣,通過微博以及微信公眾號與觀眾進行信息交互如微博上設置話題進行討論、發起投票、微信公眾號發表文章等,透過反饋對節目議程作出調整以提高節目的連貫性。主流端規劃文化版圖,為非主流提供意識空間指導,非主流端提供創作平臺并通過信息傳播者“井噴式”的二次創作,對文化版圖中的內容進行文意討論補充擴充文化版圖。通過這種多線程交流模式,“破圈式”融合傳播形式得以滿足受眾多元化需求。
“破圈式”融合傳播機制不僅體現在主流、非主流間的融合更體現在每滴水的融合,例如技術與藝術的融合。《典籍里的中國》融合數字技術、互聯網電視、5G、4K/8K、AR/VR、人工智能、融媒體等新技術以及經典蒙太奇、白描等經典藝術手法打造一款現象級節目。節目組通過新技術為觀眾搭建沉浸式真實場景,以蒙太奇等藝術手法沖出時間束縛,創造獨立時空給予我們對話先賢的機會為節目帶來升華。現實與夢幻的交叉為受眾帶來觀感的刺激。例如在《天工開物》中宋應星通過時空隧道來到現世,看到“禾下乘涼夢”于后世以超級水稻的形式實現,看到后世一片祥和的景象,不禁喜極而泣。最動人心弦的畫面便是那場世紀性會晤——袁隆平與宋應星的握手,這一握道盡多少人“愿世間再無凍死骨”的理想以及多少能人志士的堅守。
采用“戲劇+影視”的方式,賦予跨界新意義。“跨界”在《跨界》一書中的定義為“突破原有行業慣例、通過嫁接外行業價值或全面創新而實現價值跨越的企業或品牌行為。”《典籍里的中國》通過融合戲劇與綜藝這兩種不同的藝術形式,賦予“古人言”情節、畫面、劇情,將典籍里的內容具象化呈現于觀眾眼前。
戲劇作為一門高深的藝術,因其文學性、文化偏向性導致傳播受限。受眾解讀戲劇需具備一定的文化“解碼”能力,即需要充足的文化儲備。而綜藝的優勢在于糅合多樣化內容、多種元素為觀眾提供輕松的“解碼”體驗。《典籍里的中國》將戲劇的魂嫁接于綜藝的外殼,實現跨界融合。這不僅降低藝術與人之間的溝通門檻,也為受眾創造輕松的體驗并挖掘潛在受眾,而且,戲劇呈現的文化內涵也在潛移默化地夯實受眾文化基礎。
節目組挑選典籍中富有寓意的一段話為藍本進行戲劇創作,將主人公去符號化,去標簽化,還原真實的情景。經過演員的演繹原本冰冷的人物變得接地氣,無形中拉近了與觀眾的距離,實現文化傳播的“軟著陸”。例如,由于影視劇或書籍的偏向性刻畫,古代文人的形象多偏向保守、封建等臉譜化性格。在《典籍里的中國》“尚書”中則打破這一標簽,舞臺上伏生喟然長嘆:“人生二十年的顛沛流離,我無時不刻不掛念家中所藏的《書》,說來不是我舍命護《書》,是我妻、我子、我全家舍命護《書》。”短短幾句話道盡“伏生授經圖”背后藏著多少辛酸。舞臺上人們看到一位半截入土的老者為文化傳承舍棄了一切,為后世留下名為“希望”的情感符號,這一情感穿越亙古的時間長河,于黑夜中執掌燈火引導著我們繼續向前。
多元化敘事,帶給受眾視聽盛宴。期待視野,一般指“在文學閱讀之先即在閱讀過程中,作為接受主題的讀者,基于個人與社會復雜的原因,心理上往往會有既定的思維指向、審美趣味于觀念結構,會有對于文學接受客體預先的估計與期盼”。伴隨民智的開發,受眾對文化的期待視野并非一塵不變,而是隨著先進文化的浸染得以改善。因此,節目組需要在各方面做出創新以滿足受眾的“創新期待”,即挖掘典籍更深層次的文化內涵。為深度開發典籍潛在價值,盡可能向受眾輸出文化內涵。《典籍里的中國》采取多元化敘事的模式,多元視角剖析典籍以滿足受眾期待閾值。
首先,敘事側重主人公視角,以“道德經”篇為例,不同于“說理式”的長篇論道,將道理擺在你面前。節目組采用間離的手法融理于戲,增加了觀眾探索環節以增強互動性。觀眾的視角隨著李耳,穿越到古代,與恩師辯道,與摯友品書,與學生講書,與官吏抗爭,歷其苦,鍛其志,悟其道。當舞臺上緩緩的流水聲縈繞于耳畔,年過知天命的他終于悟出何為道,道即水,上善若水,道如同水一般,涓涓細流,福澤萬物,普渡萬物。舞臺上水聲由遠及近,水波蕩漾泛起一陣漣漪,觀眾的思緒也隨其蕩漾如大夢初醒般恍惚而又清晰。這種跨越古今的悟道體驗,這種理性與感性的穿插令觀眾感同身受。
其次,描繪以側面視角為主,根據冰山理論:就是于人物的認知而言,人們往往只能看到表面的一部分,而更大一部分的內在卻藏在更深層次,不為人所見,如同漂浮在海面的冰山。那么,如何挖掘這個“冰山”的更深層次,這往往需要側寫來勾勒冰山的全景。以“論語”篇為例,節目組刻畫孔子形象不再是直繪,更多的通過弟子的言行、討論以樹立。夫子抱著知其不可為之的覺悟周游六國以實現天下大同的夢想,明知此次旅途終究是浮生若夢,但眾弟子依舊追隨孔子,不辭辛苦,如此可見夫子魅力。劇中堪稱神來一筆的便是對仲由、顏回的刻畫。夫子立于講臺前苦等,最后卻只等到他們的魂前來慰師告別,學生一聲“保重”;一句“朝聞道,夕死可矣”,一言“謝夫子”,伴隨著燈光打下,大屏幕上多少尊師重道畫面浮現在眾人眼前。
最后是專家視角,節目特地邀請相關典籍的研究人員解讀,專家解讀不是單純為字意解讀而是結合歷史背景、人物歷程解讀,通過這種全面的解讀將典籍里的智慧更加立體地剖析于世人面前。例如《典籍里的中國》“伏生護書”篇中,在專家的介紹下人們了解到故事的歷史背景、人物背景等,得知當時國家嚴峻的書籍管理制度以及伏生是一位多么愛惜典籍的人,即使冒著被殺害的風險也要護書周全,已經是八旬老人也要為后世者傳經授道,為后世傳遞一份火種。通過專家的解讀,觀眾能更客觀更全面地了解人物。
注重多感觀語言,實現共情效應(情感搭橋)。人類作為情感動物,以情感搭建溝通的橋梁是最為普遍的方式,共情作為溝通中最好的催化劑也是中轉站。早期以“真人秀+綜藝”的市場方針主打人際矛盾,人際羈絆以獲取受眾共情。而過多的商業產品引發觀眾的審美疲勞,觀眾不再沉溺于劇本下的虛假共情,期待真情實意。
《典籍里的中國》采用史實+創新型改編的方式融情于史,在舞臺上還原一幅真情畫卷。節目中撒貝寧以“當代讀書人”的身份出現,這個創新型角色弱化了主持人的職能,更多是以溝通觀眾與先賢的職能存在。例如在節目中他穿越古今向古人求學問道。觀眾透過他的視角體古人苦,聽古人語,悟古人道,先賢通過他了解現世。在節目中他是歷史的旁觀者,他所經歷的便是歷史所發生的;他是典籍的護籍者,將歷經歲月的雕琢的典籍傳承于后世;他更是悟道者,他帶著求知的欲望穿越時空來到先賢身邊,聆聽先賢教誨。臨走時滿懷后人真摯的情感:“感謝先生教誨,后生有禮了。”通過這位角色,觀眾與先賢的距離不再是一道屏幕也不再是歲月,仿佛就在其座下聽其暢談理想,高談闊論。
《典籍里的中國》設置了一項重要議程,“演員導讀會”。每名演員選取典籍里的經典進行朗讀,通過這一項程序演員發表角色見解,剖析人物性格,演員與角色搭建了共情橋梁,達到“入戲”的合一境,也正是因為這種真情流露,給予角色以魂的表演才能折服了觀眾,如《典籍里的中國》第一期播出后“倪大紅式伏生”登上微博熱搜。
《典籍里的中國》采用平臺機制,令受眾與受眾產生共情,如在微博創立話題,引起受眾討論。在互聯網這個主要傳播陣地中各位用戶分享各自對中國優秀文化的獨特見地,一時間以評論區、彈幕等傳播陣地形成多個“意見領袖”。評論區熱火朝天的討論勾勒出一幅百家爭鳴的圖景,用戶分享彼此的故事,分享各自的喜悅,受眾與受眾之間搭建的情感橋梁平凡而真實,是大眾最真實的寫照,也是大眾最真實的想法。
啟示一:把握市場動態,捕捉受眾心理。《典籍里的中國》捕捉到泛娛樂化產物已經無法滿足受傳者需求,以及受眾渴望得到教化的剛需信號。文化類綜藝節目恰好成為了大眾的規范選擇,這種既可以獲得教化又能得到娛樂的商品成為了熱銷品。而流水線制造的文化綜藝類節目多以“煽情而不真情”“深奧而不近人”的形式傳播,易引起受眾的逆反心理。《典籍里的中國》把握住這一信息,采用“綜藝+戲劇”創新手法生成“文化+戲劇+科教+訪談”多種元素共存的節目,這不僅突破了精英文化高門檻需求,更以大眾化傳播語境敘述為節目增添了一股“煙火氣”,有效增強了大眾的文化認同感。
啟示二:在內容為王的時代,深度挖掘文化內涵,以文化深度刺激潛在受眾成為重中之重。《典籍里的中國》節目組很好地發揮了戲劇的文學性以及“把關人”的職能,以歷史為藍本嚴謹地創作劇本,賦予典籍背后的故事以魂以血。節目通過專業演員的演繹以及相關高新技術的應用得以使先賢重現于現世。通過與先賢對話,弘揚社會主流價值,重燃群眾文化自信,拔高群眾的意識高地。
啟示三:文化類綜藝節目想要突破綜藝類節目的重重包圍,需從前期的籌備到后續的營銷做足準備。在傳播方面,節目組以央視為主要傳播陣地聯合多方媒體搭建新型主流媒體對《典籍里中國》進行宣傳,實現主流帶動非主流,支流匯補主流的良性循環。利用新媒體與非主流媒體的優勢互補,大大提高了傳播效益。在營銷方面,節目組注重傳統媒體與新媒體并重的營銷手段。
走向新時代,我們要堅定文化自信,更加自覺地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向子孫后代講好傳統文化的故事,向世界人民講好中國故事。古語有言:“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而今以典籍為鏡,通古今之變,解多事之秋,悟中華之文明。優秀的典籍是民族的靈魂,是民族的精神延續。《典籍里的中國》甄選優秀中國傳統文化,賦予薪火相傳的思想以靈魂,讓沉寂于典籍中的思想重新活起來,并以創新式的傳播方式獻身于大眾,讓大眾感受中華文明的魅力,重燃泱泱大國之風骨,為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作出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