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養老視域下老年人隱私權保護研究

劉曉丹

廣東食品藥品職業學院，廣東 廣州 510520

2023 年1 月17 日，國務院新聞辦公室舉行新聞發布會，國家統計局發布人口的最新數據，其中，60 歲及以上人口2．8 億，占全國人口的19．8%，65 歲及以上人口2 億，占全國人口的14．9%。［1］我國已經進入老年人口高速增長期，老年人養老過程中遇到的問題，尤其是隨著“互聯網+養老”概念的不斷提出，智慧養老背景下老年人隱私權保護問題進入到人們的視野。

一、智慧養老概述

智慧養老由智能養老發展而來，英國生命信托基金提出的“全智能老年系統”被認為是智慧養老的淵源，全國老齡辦于2012 年提出“智能化養老”的理念。

2021 年10 月由工業和信息化部、民政部、國家衛生健康委共同印發的《智慧健康養老產業發展行動計劃（2021—2025 年）》中指出：“智慧健康養老利用物聯網、云計算、大數據、智能硬件等新一代信息技術產品，能夠實現個人、家庭、社區、機構與健康養老資源的有效對接和優化配置，推動健康養老服務智慧化升級，提升健康養老服務質量效率水平。”［2］由此可見，隨著人口老齡化的不斷加劇，信息化技術產品適老化的應用，老年人越來越多地進入到智慧養老的場景，老年人的日常生活照料、日常遠程監護、日常休閑娛樂、心理與精神陪伴、康復保健護理、醫療預防保健等等，無不綜合利用現代技術的可穿戴設備、網絡智能終端產品、大數據全網絡覆蓋監測等等。

智慧養老可以利用網絡技術，遠程監控老年人生活，通過各類傳感器對老年人的日常生活進行遠程監控，例如地面安全傳感器、廚房傳感器等等，便于家人或養老服務人員發現老年人生活的異常以及老年人是否安全。智慧養老通過便攜式健康類產品對老年人的健康狀況進行全方位的監測，通過智能手表、手腕式血壓儀等了解老年人的身體健康狀況。這些新型智能產品的應用，極大便利了老年人的日常生活，為老年人提供了先進、高效的養老服務，但同時，智能養老服務過程中需要收集、整理、分析和利用大量的老年人的個人信息，信息泄露的事件時有發生，老年人的隱私權面臨侵犯的風險。

二、老年人隱私權

在智慧養老過程中涉及的老年人的個人信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信息保護法》（以下簡稱《個人信息保護法》）中已有規定：個人信息是指以電子或者其他方式記錄的與已識別或者可識別的自然人有關的各種信息，不包括匿名化處理后的信息。［3］而在所有個人信息中，凡是個人不公開披露且不涉及公共利益部分的個人私密性的信息，如個人健康檔案等等，都是個人隱私。隱私，意味著免受外界干擾。隱私權是指自然人享有的私人生活安寧與私人信息秘密依法受到保護不被他人非法侵擾、知悉、搜集、利用和公開的一種人格權，是一項具體人格權。［4］在智慧養老的各種場景中，老年人面臨私人空間遭到監控、私人生活被干預、隱私被侵犯的風險。老年人對外界介入個人的私生活，對個人的隱私是否對外界公開、公開范圍及程度具有決定權。

老年人的隱私權是一項具體人格權，是個人的人格尊嚴和個人自由的體現。在智慧養老背景下，現代信息化養老服務過多關注于便捷與高效，把老年人視為虛弱、脆弱的一方，忽視其正當的權益，漠視了其權利背后所蘊含的平等和安全的內核。［5］平等地尊重老年人的隱私權，尊重其人格利益，不因其年老、體弱而剝奪其該項權利，是老年人隱私權具有的精神價值。

老年人的隱私權所涉及的私密性特征的個人信息，在信息社會越來越具有經濟價值。在智慧養老服務中，監測到的老年人的健康信息數據，老年人的健康檔案，被隨意散布、販賣出去以獲取利益，甚至被不法分子利用，進一步破壞了老年人私生活的安寧性、生活空間的私密性、生活信息的保密性。這種受商業利益驅動侵犯老年人隱私權的情況使老年人的隱私權在具有精神價值的同時越來越具有經濟價值。

三、智慧養老背景下老年人隱私權保護存在的問題

（一）智慧養老背景下老年人隱私權保護具有復雜性

智慧養老產品越來越多地應用于老年人生活的多種場景。針對居家養老的老年人，煙霧傳感器、紅外線傳感器等智慧養老產品可以通過環境監控、行為感應、緊急呼叫等方式，使居家老年人的日常生活更安全，同時，基于互聯網平臺、手機APP 等，為居家老年人提供就醫、保健、出行、日常護理等上門養老服務。［6］面向社區養老的老年人，老年人日間食堂采用互聯網技術可以提供線上訂餐、網絡支付、刷臉支付、膳食健康營養管理等服務，使社區老年人的日常需求可以更加便捷地被滿足。而在機構養老的老年人，養老機構采用毫米波雷達等智能產品對老年人的能力進行評估，采用信息化管理系統，提供老年人的衣食住行、健康管理、生活照護等高效的機構養老服務。［7］

在不同養老模式中智慧養老產品與服務為老年人提供個性化的服務，但同時，老年人養老的居住場所因為這些智能化產品與服務由私密性的場所變成了信息數據開放的“公共空間”，采集、記錄、存儲、分析、傳輸到的相關的老年人隱私數據面臨被泄露、竊取、買賣的風險，老年人的隱私權受到了侵犯。而整個過程比較復雜，侵權行為主體有可能是智能產品和服務的提供者，也有可能是不同環節的利益相關者，還有可能是黑客。這就為確定侵權主體提高了難度，也為老年人隱私權保護增加了難度。

（二）智慧養老背景下老年人隱私權的范疇在不斷擴大

智慧養老背景下，新技術、新手段在不斷更新迭代，如：為失能失智（或者半失能失智）老年人提供服務的智能護理機器人，為居家養老的老年人提供日常家政服務的人工智能管家系統，將老年人與社區、醫療機構、社會服務機構、家庭成員以及政府部門聯系起來的智能健康檢測系統與便攜式檢測系統等等，在此過程中涉及的老年人的隱私信息在不斷增多，老年人隱私權的范疇也在不斷擴大。

（三）智慧養老背景下老年人隱私權侵權后果的嚴重性

智慧養老產品和服務的應用使老年人的隱私信息極其容易受到泄露、竊取、買賣，而這些隱私信息在高度開放、流動、交互的信息網絡中攫取、傳播會更加便捷、高速，這使得老年人隱私權的侵權變得更加容易。而老年人及其家人對隱私信息的泄露、竊取、買賣過程渾然不知，直至這些隱私信息用于非法用途，造成嚴重侵權后果的發生，如：老年人財產詐騙、老年人合同詐騙、老年人保險詐騙、老年人養老詐騙等諸多線上、線下詐騙問題，致使老年人及家人的財產遭受嚴重損失，甚至有可能給老年人的形象、名譽造成不良影響，使其心理和感情上遭受創傷和痛苦，造成嚴重的精神損害。

四、智慧養老背景下老年人隱私權保護實現路徑

智慧養老產品與服務越來越多的融入老年人的日常生活中，滿足老年人多種多樣的日常養老需求，為老年人的老年生活提供高效、便捷的服務。但是，在智慧養老發展過程中涉及的老年人隱私的數據存儲、處理、應用等方面存在許多亟待完善之處。智能養老的技術也在不斷發展，老年人隱私權的保護刻不容緩。

（一）在認識層面，重視老年人隱私權保護問題

老年人因為其生理、心理、風險意識等方面的脆弱性，在日常生活中，為了維系其生理健康甚至延續其生命，隱私信息往往被暴露出來也不被重視，隱私權讓渡給生命權。老年人及其家人對老年人的隱私權缺乏清楚的認識，提高老年人及其家人的個人信息素養，了解、熟悉隱私權所涉及的內容，整個社會應該重視老年人隱私權保護問題。如，使老年人及其家屬明晰采集老年人隱私信息必須合法且具有必要性，明確這種采集的目的與服務應該具有直接的相關性，相關主體不得將該信息交付與之無關的用途使用，以及對該信息限定使用范圍。

（二）在法律層面，規定老年人隱私權保護范圍

我國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個人信息保護法》等法律法規中對公民的隱私權、個人信息權做出了相應的規定。［8］但是，在具體實施過程中缺乏對老年人這一特殊群體的考量。老年人在全國總人口中的占比正在逐年增加，在法律層面，可以進一步將老年人隱私權明確列入《中華人民共和國老年人權益保障法》等相關法律法規中作為一項獨立的權利予以保護，明確老年人隱私權的定義，老年人隱私權的范圍，老年人隱私權保護的具體內容，例如，老年人對隱私信息的知悉知情權，知悉其個人信息資料被收集和如何被使用的權利；老年人對隱私信息使用的確認權，應該享有確認已知目的使用個人信息的權利。為了充分保護老年人隱私權，應該規定相關主體對老年人隱私信息的使用范圍，對其加以詳細規定，作出相應的限制。同時，明確界定侵權行為，侵權主體應當承擔的相應法律責任，制定相應侵權的懲罰措施。［9］

（三）在信息采集政策層面，完善具體細則

尊重老年人的信息知情權和使用告知權。采集、記錄、存儲、分析、傳輸，其相關隱私信息需要經過本人同意（若老年人存在失能失智情況，直接告知其近親屬）。此外，遵循老年人權益損害最小的方式。智慧養老服務過程中，采集老年人的隱私信息需要根據《個人信息保護法》第六條“最小范圍”的規定。智慧養老產品和服務如果需要采集老年人的個人信息，應該明確做出保護隱私信息的聲明，使老年人及其家人明確相關隱私信息保護的政策和法律法規。［10］同時，從老年人個人需求和選擇出發，可以為老年人提供隱匿實名、隱匿信息的選擇，而非單一地暴露老年人信息的選擇。另外，在涉及老年人隱私信息的各個環節，相關主體應該從技術上面完善加密措施，防止信息被泄漏、被竊取。

（四）在維權程序層面，制訂相應的具體規定

智慧養老背景下，因為老年人隱私權侵權的復雜性，老年人的維權難度會增大，往往求助無門，投訴無門。隨著人口老齡化的加劇，我國可以設立相應的機構，對老年人隱私權投訴進行處理，同時制訂詳細的維權程序，制訂相應的具體規定。老年人及其家人可以先向相關主體進行投訴，如果老年人及家人就隱私權問題直接投訴，對被投訴的相關主體處理投訴的方式不滿意或者如果相關主體不予回復，老年人及家人可以向老年人隱私權保護機構進行投訴，這無疑為老年人隱私權的保護提供了更加有力的機構支持。

（五）在監管層面，加大智慧養老產業行業內部自律與外部監管

國外對于智慧產品涉及的隱私信息采取行業自律模式，智慧養老產品和服務提供者對于老年人隱私權的保護負有絕對的義務。對于智慧養老產品和服務，服務提供者熟悉相關信息技術，熟悉涉及老年人隱私信息的每一個環節，因此對于老年人隱私信息收集的告知、采集的合法性、使用的合法性、隱私信息的泄露防范應當負有義務，一旦違反上述義務，應當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智慧養老產品和服務行業自管、自律，建立起行業標準，從內部建立、完善嚴格的老年人隱私信息保護機制。同時，政府部門要重視智慧養老產品和服務行業的監管，尤其嚴格規范智慧養老產品和服務行業的準入門檻，對智慧養老產品和服務的信息平臺進行嚴格管理，從外部加強監管，建立智慧養老背景下老年人隱私權保護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