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潔
內容摘要:上海灘的風云變遷在程乃珊的筆下,融合市井性與傳奇性,成為上海文學的一枝獨秀。在文學史上,上海這座城市不斷的被作家們納入寫作視野,別具一格的中式品格和西式氣韻成為上海空間構形的二重元素。程乃珊筆下上海的空間構形,每一處建筑空間愈歷經歲月沉淀,其蘊藏的底蘊也愈發深厚,三類住宅空間更是代表了城市不同階層的身份屬性和生存姿態。她以“上海女兒”的身份進行寫作,講述上世紀老上海的市民生活。
關鍵詞:程乃珊 上海 空間構形 文化意義
“構形”指以文本書寫城市的過程中運用的認知、感覺、觀念工具。這些必然受到各種意識形態與性別差異的影響,但它們同時又產生了應對這些差異的各種策略。i程乃珊筆下的上海空間構形是地域特色與自我經驗融合碰撞的結果,不僅僅是復原老上海的地理空間,更是以“上海女兒”的身份重述歷史。她的上海空間構形如一場老電影,讓人們在一幕幕場景中體悟上海的眾生百態,英式咖啡館、天主教堂、石庫門弄堂……她以豐富的人生閱歷和淵博的知識研究考量這座城市,探討眾多文化與社會議題。
一.花園洋房與簪纓門第
程乃珊集中筆觸描寫上世紀上海灘的上流社會,而其最經典的也是其身份地位象征的居住空間就是花園洋房。能夠住上這種洋房的多為叱咤商場的財富權貴或是頗有名望的官紳世家,在程乃珊筆下,《藍屋》所描述的“藍色房子”便是典例。《藍屋》這部作品巧妙地編織出了世俗欲望和主流道德觀念之間的多重拉扯,即使“藍屋”一度被人詬病,但程乃珊還是對其裝修布局著了不少筆墨描述。“雖說經歷了數十年的風雨,房子外邊的藍瓷磚都灰黯了,可那別致的格調和巍然的氣派還是赫然在目。”ii在《綠屋情緣》中,“藍屋”搖身一變成了綠房子。綠屋原為著名設計師鄔達克為“顏料大王”吳同文設計的獨棟別墅,采用現代化裝潢材料,家具裝備可謂頂配。他大膽創新以古典的綠色為主調,將西方的現代風格與中式的傳統布局巧妙的融合在一起,時至今日,這棟房子依然時髦氣派。
住在花園洋房里的一類代表人物是“老克勒”。《上海探戈》中曾這樣形容:“如果說男人中的小白臉是奶油小生,那么老克勒就是乳酪,乳酪的吸引力有點像中國的臭豆腐,全在其散發的那股發酵了的臭,臭得一股邪火氣,卻是臭得很刺激很有內涵,甚至有點美妙。這種很復雜的味道不僅需要味蕾來體會,也需要敏感的心去體驗;奶油只是單一膩味的甜,乳酪,匯聚著各種無法調和的怪味,從而升華成一股醇香,這其中有種微妙的哲理。”iii中國最早的紳士,大多有著拿庚子賠款出國留學的經歷,浸潤在開明的西方文化中,熱衷于跳探戈舞,言行舉止彬彬有禮。他們一出現,便是人群中的焦點。《藍屋》中的顧鴻基,作為家里的小兒子是十分受寵的。從小居住在人人稱羨的“藍屋”,享受衣食無憂的奢侈生活,跳探戈,打保齡球,喝喝咖啡是他的休閑愛好。在他身上可以看到上海“老克勒”對生活品質的高追求,而實現這種生活品質又是以啃噬父輩財富為渠道的。當“文革”發生時,他漠然與父親劃分界限,將其驅逐出門。當“文革”結束后,他又假惺惺的掛起父親的照片,讓兒子故意接近顧傳輝,目的就是讓遠在美國的大哥回國探親時不發現他當年拋棄父親的真相。顧鴻基光鮮的衣著下藏匿著自私的靈魂,亦如金玉其外的“藍屋”里埋藏著不堪回首的往事,反觀顧老爺子的發家史,何嘗不是如此?
在上海人眼里,花園洋房代表著社會階級金字塔的最頂端,它是西方文化與本土文化的產物,體現了上海人對西方文明的吸納和仰慕,同時他們又選擇性的忽略這種現代產物引發的弊害:它是一座空虛的欲望“圍城”,城里的人想出來,城外的人想進去。越是得不到越想努力爭取,一旦涉入其中,往往導致自己無法預料的后果。無數年輕人奮斗的目標就是實現“鯉魚躍龍門”,有朝一日能跨入上流社會交際圈。而名流圈子并不輕易容納新成員,他們奉行勢利、抱團取暖,當有人企圖侵犯時,會不擇手段的踢出“入侵者”。一如《藍屋》中的顧鴻基父子,即使是面對有血緣關系的手足,他們依舊不念親情。程乃珊本人也熟諳這類人的心理,她以老上海人的視角對這些事物一一揭露:越是身處階層高位,人的利己主義越是明顯。
二.弄堂與市井中人
弄堂是老上海最重要的居住空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弄堂是上海的一張名片。弄堂的建筑風格似乎預先規定了居民會有親密的人際關系,維持其道德系統的穩定性,滋養了獨特的城市文化品格和氣質,架起了上世紀上海居住空間的主干。由于弄堂里居民的身份、性格、職業各異,長期共同生活難免會擦出各種各樣的火花,形成大眾化、多元化的文化取向,呈現風情多姿的小市民趣味。弄堂打造了底層上海人本真的生活底色,讓人間煙火氣縈繞在這小小的一方天地,在百年歷史沉淀下,釀出最接地氣的市民文化。弄堂這個大眾化的居住空間對大部分老上海人來說也是精神符號,盛載了平民百姓生活的酸甜苦辣,積淀著最樸素的人文情懷,多年以后再回憶滿心皆是溫暖,這種情感促使程乃珊書寫上海,引發“懷舊”熱潮。
弄堂是上海居住空間的主要形態,而石庫門是弄堂頗具代表性的建筑。程乃珊的《弄堂》里曾說:“老上海的弄堂,哪怕是最簡陋的一樓一底的單開間石庫門弄堂,弄口也必會矗立起一個巍峨的牌坊式的門面,通常是用青灰或褐紅的磚石砌成一個拱形的、很有點歐式味道的入口,就是上海俗稱的弄堂口。門洞的上方,配著一片圓滿華美的西洋圖案浮雕,用中國正楷刻著弄堂名字。”iv石庫門里弄兼具東西方建筑特色,最終呈現的樣式十分和諧。此外,新式里弄興起,在裝潢上采用現代設計,如防盜窗、新式地板、衛生間等等,《女兒經》里的“美樂新村”便是這類代表。里弄住宅的結構比較特殊,廚房、衛生間、陽臺都是公用的,使得新式里弄多了幾分開放性。居民們長期生活在一起,生活習慣、興趣愛好開始互相滲透,出現了大眾化的特征。
《丁香別墅》里的老高夫婦是弄堂居民的一類代表。老高夫婦是媒妁之言訂婚,高太太年輕時做保姆被東家強奸懷孕并被迫回家,老高無視周圍人的流言蜚語,仍舊與她結婚。后來她生下了高翔——一個不屬于老高的孩子,可老高視如己出。兩人相伴幾十年,小人物經過歲月蹉跎,更知安穩來之不易。弄堂居民的一大特征便是愛傳流言,他們對老高夫婦的流言樂此不疲,在傳播過程中肆無忌憚地增刪甚至捏造情節,以這種方式將自己在現實生活中被壓抑的情緒宣泄到他人身上。弄堂居民的另一個特征是精打細算,例如《女兒經》中沈家姆媽將煤氣灶擰開一點點,上面放一壺水,去早市賣菜的功夫,水就能燒開還不費煤氣。自己年輕時穿過的大衣,拿出來擦新,大女兒再穿上依然時髦,還剩下了一大筆買衣服的錢。由于廚房是公共空間,這也就導致了有人又多用了鄰居一勺油,或者有人偷拿了別人的一瓶醋,因此引發的鄰里糾紛不在少數。這種爭吵使弄堂具有最真實的生活狀態,反映了人間百態。她們能用兩元錢就做出四菜一湯,也能將一塊廉價的布料做成款式新穎的衣服,對她們而言生活的樂趣妙在竭盡所能的花最少的錢,盡最大的用處。在程乃珊的筆下,上海人的勤儉持家和頭腦靈活被放大書寫,他們的市儈精明背后其實是飽嘗生活辛酸后的迫不得已,也正是這種“小市民”性情使人物形象更鮮活。
弄堂是上海普通群眾的生活空間,擁擠的房間并未折翼中年一代對上流生活的向往,他們始終對“花園洋房”持敬仰態度,耗盡寥寥無幾的工資讓自己的孩子彈鋼琴、學英語,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走出弄堂。金字塔頂端的人們將生活方式展現出來,下層的群眾心向往之,并不知疲倦的模仿。程乃珊對小人物身上的美好品質毫不吝嗇地進行贊美,同時也對他們某些投機取巧的拙行進行寫實。如果說花園洋房是貴族的伊甸園,那么弄堂就是平凡人的歡樂場。人間最美不過煙火氣息,家長里短和人情百態在這里得到淋漓盡致的展現。
三.新工房與工薪一族
新工房是單位分配的公寓,以家庭為單位,以人數和家庭狀況為衡量標準進行房子分配。相比于里弄,新工房更具有私密性。這類公寓樓房,多為小開間且有一門關煞,雖然不似花園洋房那般寬敞明亮,但煤氣灶,陽臺,小客廳應有盡有。新工房與弄堂相似的地方是這兩種居住空間大小十分有限,家家戶戶相鄰極近。《藍屋》里的顧鴻飛一家便是居住在新工房里,二十五平的一居室房子住著三口人,一道布簾將其分為兩個臥室。雖然面積有限,但顧傳輝的媽媽卻將房子布置的大方簡潔,頗講究生活美學。她會在普通的玻璃杯里養一束高雅雋潔的石竹花,午后為丈夫煮一杯咖啡。像顧鴻飛這樣在年輕時就分到房子的人屬于比較幸運的一類,他的得意門生陸大為在四十歲時才得到了單位分配的房子,也因此差點耽誤了終身大事。
《藍屋》中的顧傳輝大學畢業后在儀表廠工作,偶然得知自己的爺爺是藍屋的主人之后,便一心想回歸貴族生活。金錢與地位的誘惑力不言而喻,他對本該擁有的上流生活感到忿忿不平,開始抱怨自己現在的生活狀態。就像向平穩的水面投入了一個石子,激起了層層漣漪,他循規蹈矩的生活在表哥的摻和下終究被擾亂。顧傳輝開始邁進咖啡館的大門,在商場買下昂貴的戒指,這種入不敷出式的消費為他贏得一些仰慕的目光,也讓他的思想也發生異變:當愛情來臨時,男人敏感的自尊心便開始作祟,他認定只有躋身上流階層才有可能俘獲愛人白虹的心。小說結尾作者雖然把傳輝的思想拉回了常軌,讓他幡然醒悟,愛情卻已丟失。可看出程乃珊在作品中傳達出上海人對門第觀念的重視,有一個花園洋房勝過于有一個高等學歷。小說中顧鴻飛的學生陸大為是一名高級知識分子,但財疏力寡,年過不惑才娶妻,日子過得相當清貧。這種境遇的人,在當時不算少數。有這樣一個例子,傳輝才更加渴望回到“藍屋”,享受他原本可以擁有的一切,至少不再為房子發愁。而同事小朱憑借在西德經商的父親而躋身上流社會這一事件,更成為刺激傳輝回歸“藍屋”的導火索。
工薪階層雖然看似光鮮靚麗,但生活的重擔卻不比弄堂居民少。《藍屋》里的顧鴻飛一家因為“藍屋”而使平靜的生活泛起了波瀾。二十七歲的兒子面臨結婚買房,可家里又沒有足夠的財力去置辦新房,等待單位分發房子遙遙無期。正如《一地雞毛》中小林一家,顧鴻飛一家也面臨著生活中的各類瑣事,但顧鴻飛并沒有忘記當時離開“藍屋”的初心——兩人一起從無到有創造財富總比可憐的乞討長輩有尊嚴得多。實際上,他們面臨的困境也是中國知識分子階層所面臨的,作者以細致入微的心理描寫展現了他們的心路歷程。新工房代表了知識分子階層的居住空間,它不同于花園洋房的奢華歐式,也不同于舊式弄堂的開放喧鬧。它對于知識分子來說是安穩、踏實的等價詞,若讓他們搬到花園洋房里住,反而會在心理上定義自己為“外來者”。如《呼喚》中的男女主人公一開始“蝸居”在七、八平的小房子里,生活充實溫馨。但當文革結束后,她隨丈夫回到歐式裝修的大房子里時,她卻感受不到家的溫暖,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同樣的感受也發生在《藍屋》中的“芬”身上,她看到弟妹整日在藍屋里如行尸走肉一般渾渾噩噩,突然明白,“藍屋”并不是完美的,它會慢慢剝離人內在的價值感。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新工房也是知識分子證明自己存在價值的體現。
四.景觀書寫
在程乃珊的小說中,街景描寫多出現在半紀實性作品當中,雖篇幅不算長,但這并不妨礙我們從中窺探老上海的風光。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上海經由國家政策扶持,在經濟、文化等方面都呈現出欣欣向榮之勢。而街道是一座城市繁榮與否最直接的體現,車水馬龍的街道和霓虹燈牌交相輝映,構成上海最典型的街景。提起上海的繁華街道,那淮海路與南京路必榜上有名。佇立在明亮櫥窗前看南京路,“從早到晚,永遠是水泄不通,好像全國的人都涌上這條大街了”。v上海的南京路一如成都的春熙路,北京的王府井,重慶的解放碑,是一座城市的時尚風向標。程乃珊作品中也說過上海青年男女戀愛必要軋馬路。軋哪條馬路?首選南京路。要想了解上海最新時尚穿搭,到南京路便一目了然,女孩子喜歡穿各色各樣的“布拉吉”,男孩子則對美國的“牛頭”牛仔褲情有獨鐘,這時若再配上鈴木摩托車就更拉風了。時至今日,南京路與淮海路依舊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它們經過歲月的沉淀,不但沒有過時,反而愈發走在時尚前沿。平民百姓也好,商界巨鱷也好,不論是什么身份都可以在這兩條街道上感受前沿城市風貌,這類街道不像住宅空間將人的階層劃分得涇渭分明。
社會場所有兩大作用,一是消遣娛樂,二是交際。上海的社交場所之所以如此繁多的重要原因就是它既是對外開放港口城市,又是租界,商業發達程度令人驚嘆。在此情形下,社交場所的出現就理所當然了。上海也是中國夜生活最早開始的城市之一,程乃珊的作品中曾多次提到,百樂門舞廳可以說是上海的“金字招牌”。如果說居住空間是一座城市的主干,那酒吧、咖啡館等娛樂消費空間就是其脈絡分支,在城市文化中卻占據一席之地。從程乃珊的小說中,可以看出咖啡館是上海人最重要的交際場所之一,更多時候喝咖啡不是為了休憩養神,而是應酬交際。年輕人哪怕喝不慣苦如中藥的咖啡,也要裝模作樣的在咖啡館里擺擺架勢,同時四處留意,萬一遇上達官貴人可正是扭轉命運的好時機。《丁香別墅》里的高信便是此類人。上海的飯店著名的錦江飯店在其作品中出現頻率并不低,程乃珊曾在《調音》中寫過錦江飯店的“火燒冰淇淋”是頗受小朋友喜愛的甜品,錦江飯店不僅是上海人心中的老字號,更是見證了上海百年風雨飄零的歷史。
說起上海的舞廳,躍入腦中的首先是百樂門。百樂門作為上海舞廳的金字招牌,叱咤了上個世紀的上海灘。里面的舞女,上海人戲稱為“彈性女孩”,是“dancing girl”的音譯,從意譯上看也未嘗不可。一般的舞廳招攬的客人可謂魚龍混雜,“上只角”的豪紳,“下只角”的平民都可以去舞廳里消遣。但更有身份的人會選擇去有菲律賓樂隊的高級舞廳里聽幾支“蓬嚓”的樂曲,品一品獨藏的好酒,笑談風云。要論最高級的舞廳莫過于花園洋房里的舞廳,用彈簧地板裝修,地板最好是柚木,皮鞋是上好的薄底真皮皮鞋,配上黑膠磁盤的樂曲,這番裝備才算跳舞的“頂級裝置”。
五.上海構形之思
上海作為中國的“經濟之都”一直保持飛速發展,聳立的摩天大樓拔地而起,舊式弄堂愈來愈少,花園洋房也被列入保護對象,成為地標性建筑。現代物質社會的浪潮逐漸掩埋老上海人的記憶,青年一代只能從文字中去領略那時的上海灘傳奇。就像風流倜儻的“老克勒”們,許多人韶華不再甚至駕鶴西去,但他們的生活方式和精神時至今日仍在流傳,這也是我們仍能在程乃珊的文字中去感受老上海人生活的一點慰藉。勿在快節奏的生活中忘記一座城市的精神內涵和文化底蘊,這亦是程乃珊作品的主題所在。
程乃珊出生于上海,成長于香港。中產階級家庭不僅使她接受了良好的學校教育,更讓她自小接觸上流社會的禮儀習慣,為她書寫上海圖景奠定知識背景。她的童年時期在香港度過,之后才回上海當中學教師。這種“雙城情結”使她在寫上海時總是有意無意的穿插香港,而在寫香港時,又總是情不自禁回憶起上海。她字里行間流露的是對上海生活的眷念和向往,在《上海lady》中她曾表示上海是香港的時尚啟蒙老師,在香港的娛樂業嶄露頭角時,上海的娛樂業早已如日方升,并把時尚訊息傳遞到香港,毫不吝嗇的對上海進行贊美。《上海保姆》中的老保姆到香港后怎么也不習慣,她想念上海早市的生煎饅頭,想念在弄堂后門和鄰家姆媽談天說地,最好再去菜市場買兩根鮮筍炒一炒,甚是美味。
這座城市有著中國最繁華的景象,而在這景象背后卻是天壤之別的另一面。上海人貧富差距懸殊,可謂“窮者越窮,富者越富”,“下只角”的人拼盡全力往上爬,可大多人努力后的結果都是碌碌無為。程乃珊在作品中告訴我們,這和上海人看重出身不無關系,優越的家庭條件是成功的基礎,小到上學讀書,大到婚姻嫁娶,門第觀念是牽制上海人發展的一道門檻。一如《丁香別墅》中高信向別人介紹自己時,開口第一句:“我家住在丁香別墅”。vi簡單的一句話使他自尊心得到極大滿足,程乃珊在作品中也隱指這種觀念影響著年輕一代投機取巧,缺了幾分腳踏實地的勤懇。
程乃珊的上海空間構形并不只是單純的懷舊,而是站在當下回首過去,從中感受都市品格,以此來更好的展望城市的未來和人生的軌跡。她筆下的老上海在虛實交織中流露最真實的樣貌,上海空間構形書寫的城市品格在中式韻味和西式優雅之間取得了微妙的平衡。她在過去和現在之間建構老上海記憶,在當代社會的飛速發展中不斷反思。在品讀程乃珊的作品時,我們可以感到她對上海的眷戀繾綣,她以有溫度的文字訴說這座城市的故事,將每類建筑空間以特寫式鏡頭呈現在我們眼前。每一處建筑擁有屬于自己的歷史,每一棟房子承載一個家庭的興衰,她將家長里短融在空間敘事中,用吳儂軟語娓娓道來老上海的光怪陸離。后人若想沿襲程乃珊式空間書寫,就務必探索上海建筑空間背后的階層劃分和文化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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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釋
i張英進,中國現代文學與電影中的城市:空間、時間與性別構形,江蘇:江蘇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5頁。
ii程乃珊,藍屋,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1984年版,第10頁。
iii程乃珊,上海探戈,上海:學林出版社,2002年版,第2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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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程乃珊,丁香別墅,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6年版,第25頁。
(作者單位:廣西民族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