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家具發展史縱觀
——兼評《中外家具小講》

李 靜，李飛武，梁俊威

(1.廣東生態工程職業學院，廣東廣州 510520；2.華南農業大學外國語學院，廣東廣州 510642；3.廣州市松園木雕家具有限公司，廣東廣州 510440）

書名：《中外家具小講》作者：胡景初出版社：化學工業出版社出版時間：2022年2月第1版

胡景初教授是我國現代家具高等教育的開創者和奠基人，為我國家具設計與制造專業的學科建設做出了歷史性貢獻。胡景初教授的著述與書畫成果頗豐，耄耋之年仍舊筆耕不輟，以滿腔熱情投入到家具歷史、文化和設計的研究中。《中外家具小講》正是胡景初教授總結經驗及多年感悟而作。雖然是一部家具史著作，卻通篇不靠引經據典，而是以簡單的敘述家具歷史發展的思路寫作，用生動風趣的語言、行云流水般的優美文字、平和舒緩的表述手法，“由點及面”地對中外家具史上的若干問題展開敘述，通過一個一個的“點”，從全新的角度將家具歷史文化呈現于讀者面前，讓讀者在輕松的閱讀中全面了解中外家具發展的人文與歷史。此書對于弘揚家具文化有很高的參考價值，為家具學界留下頗豐的學術史料及精神財富。

縱觀家具發展的歷史，世界上每個時期不同風格的家具各有特色，并在自身的歷史中不斷發展、變換，各地區之間文化交流而相互滲透。其中，具有悠久歷史的中國古代家具發展歷程，在世界家具發展史上是獨一無二的，需要進一步深入研究和探討。在造物歷史方面存在不少爭議：一些學者認為，人類的造物活動可以追溯到早期人類的石器制作，也有人認為是從人類開始使用語言和符號的時期開始算起。在設計思想方面，主流觀點認為設計應該注重實用性和功能性，但還有一些學者認為，設計應該注重文化傳承和創新、注重美學和藝術性。在器物創造方面，注重傳統文化的保護和傳承與注重創新和時代性占據主流，但注重環保和可持續發展也成為近年來的焦點。在文化交流方面，有人認為文化交流應該注重文化多樣性和平等性，也有人提出文化交流應該注重文化認同和文化傳播。因此，在中國“文化復興”的當下，對中國古代造物藝術進行系統梳理成為現階段家具歷史研究的一項重要任務。專家學者冷靜理性地審視前面提及的爭議內容，探討中國家具業的未來發展，由此衍生出三大研究方向。首先是對中國古代家具演變的研究。在《中國家具史圖說》一書中，李宗山先生系統地整理了中國古代家具的獨特傳統及其發展變化的歷程。而在《明式家具研究》一書中，楊耀先生則介紹了中國家具的材質和傳統工藝，并提出了對中國家具審美情趣和審美文化的指導性見解。除此以外，眾多專家例如梁思成、陳增弼、王世襄先生等也發表過相關論著。在對前者的繼承和發展中，對中國家具的現代發展和創新理論的研究有了進一步的發展，包括家具設計觀念與方法、材料工藝、生產管理等多個方面，這些研究更具現實意義。在設計理念、設計方法、制作工藝、生產管理等方面都有著豐富的研究成果。最后，中外家具設計大師和設計團隊的設計作品和創新經驗，能夠以家具設計實踐來體現家具設計的創新價值。

《中外家具小講》不僅全方位審視家具設計藝術的歷史發展進程，同時著眼于時代獨特的審美觀念與價值體系，實為世界家具歷史演變研究的精華之作。全書客觀全面地把握家具造物的實物遺留，從器物層出發，對構建本土性、地域性的設計理論體系具有非常重要的理論價值，對于中外家具發展有著全方位考察和研究。通過本書，讀者能夠了解家具設計藝術的發展歷程，同時也能夠激發對于家具藝術設計的思考，如對于家具設計思想本質的理解。

正如作者前言中所陳述，此書原名《中外家具二十講》，本意是同大家特別是初入家具行業或是懷抱著家具設計興趣的讀者一起“坐下來”聊聊中外的家具，特別是我國自己的家具。后覺得此名過于宏大，遂改為“小講”，即粗略地依據個人感受闡述中外家具的進化。該書的二十六個小主題，從歷史略談到中國古代乃至近代中西方的家具發展，從“古今中外話床史”到“軟體家具發展史”，從多線深入剖析了家具發展歷程中時間、生產力、文化的影響以及各類用途的家具在歷史中的發展進程。全書的立意、方法和格局交代得非常清晰。

除了家具發展史進程的主軸外，《中外家具小講》一書對于現象學及人文的詮釋運用頗具匠心。值得關注的是，全書在哲學層面上呈現出別樣的人文韻味，于東西方家具發展的內在因素關系中而自得，例如晚明文人的生活觀與伊壁鳩魯的快樂主義，似乎與古希臘注明的藤條家具發展相對應，也就能找到西方古代哲學家自然灑脫的緣由。兩個時空相隔遙遠，但又有共通之處。總的來說，中外家具的共性與關聯、個性與特色，由于其生長文化的土壤不同而大有差異。而這一切，無不體現出作者宏大的學識視野，以及內化自觀的中西哲思。筆者看來，這部著作不單單是作者終其家具事業一生的匠心瑰寶，也是一本有關思想、哲學的精品佳作。

這本書在家具領域獨具特色，它將繪畫作品、書法作品、收藏展品、設計作品和學術研究等多種形式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將圖像和文字完美地結合。更有意思的是，它擺脫了簡單學術的枯燥乏味，將作品的創作與學術理論相結合。設計師強調以作品為主體；而另一類學者型則很難拿出足量高水準的作品，更突出學術性，缺乏創新意識。有些設計師不僅僅是在創造新的產品或者服務，他們還會創造新的理論。這些理論可以幫助人們更好地理解設計的本質和設計的價值；第三類則是側重通過設計來傳達情感和體驗，他們的作品更加注重情感表達和個人風格的展現，代表人物包括原研哉、田中一光等。而《中外家具小講》旨在消除實踐與學術之間的隔閡，將設計作品提升到學術層面，同時也讓學術回歸到實踐層面，這在中外家具文化的研究資料中十分的別出心裁。

所謂匠心，于宏觀與細微處處可見。從謀篇布局看，全書分為二十六講。胡景初先生十七講，袁進東先生九講。自中國家具泛談開始，細化深入講解了木工工藝、板式家具等特定的關鍵點，又在其間插入了中外家具文化的交融進程、家具與生活及哲學層面的家具意義等哲思漫談，最終放眼現實，以作者對于現代中國家具企業品牌的構建及流通模式的思索作為結語。此書內容不僅限于歷史性的家具發展，對于中國當代家具發展也具有一定參考意義，從史料延伸至現代中國家具產業的發展現狀。

全書的敘述內容非常豐富，不僅涵蓋了學理、經歷、民俗、創作、心得等多個方面，還包括了合作、交往等社會性因素。這些個人創見的融合，使得全書的內容更加多彩，不僅能夠滿足讀者對于學術知識的需求，還能夠讓讀者深入了解作者的創作過程和思考方式。與其他家具發展史研究著作不同的是，本書將中式家具作為主體，賦予了東方家具體系應有的歷史地位，并對其進行了全面而具體的闡述。

縱觀全書，在以下三方面有所創新。

第一，研究內容上，涉及面廣泛，深入研究世界家具歷史發展軌跡及其背后的社會知識、文化基因和設計藝術思想。探討了設計與文化的相互影響和交融，如何形成本土性、地域性的設計理論體系。在這個理論體系中，設計師需要深入了解當地的文化背景、社會生活和人文特征，從而在設計中融入本土元素，使設計更具有地域特色和文化內涵。書中對于近現代家具的發展，尤其是海派家具進行了全面探究。在中國近代，西式家具與中國傳統家具的融合，設計師在保留傳統家具的基礎上，融入了西方的設計元素，創造出了具有中國傳統文化特色和西方現代感的家具。這種融合不僅滿足了人們的實用需求，也反映了時代特殊的社會人文、地域特征、生活方式等方面的變化。

第二，研究方法上，將個人經驗體悟引入對世界家具史的研究。《中外家具小講》一書采用了“深描”的策略，采用“多進路”“多結構”的演進形式開展研究，力求將古代遺留下來的著述典籍與大量的考古發現、館藏文物、實物材料相互印證起來進行客觀分析。在“大歷史觀”的基礎上，可以從宏觀和整體的角度來審視家具藝術的發展歷程。然而，為了更深入地理解這一過程，我們需要從微觀的器物入手，探究家具藝術的細節和特點。通過這種方式，我們可以更全面地了解家具藝術的演變和發展，從而更好地欣賞和理解這一領域的作品。而這種研究方法也給廣大讀者呈現出一部立體的、全方位的世界設計藝術史。

第三，觀點闡述上，作者用嚴謹的寫作、簡潔的語句，客觀理性地陳述了家具的歷史發展，對史料考古文物進行了分析，將紛繁復雜的家具歷史以圖文的形式多元融合演進歷程。通過深入淺出的風趣文筆，力求在理性和邏輯性的論述前提下，基于史料但不止于史料的理性分析，強調“應然”與“實然”的結合。例如《明末文人生活觀與伊壁鳩魯快樂主義》一章中，提及的“貴舒意”的文人生活觀和與之相對的伊壁鳩魯快樂主義對于亞里斯提卜的享樂主義和德謨克利特的原子論的應用發展，二者的生活背景都是在亂世中通過精神肉體的滿足來獲得快活，以擺脫苦難。看似脫離純粹的家具發展史料，實則在哲學層面揭示了東西方家具發展的內在因素，引發廣大研究學者和讀者的思考。

胡景初教授作為家具設計界的領軍人物，秉持著“家具是生活方式的反映”的書寫理想撰寫《中外家具小講》一書，反映了作者數十年來匠心精神的不斷追求和探索，是一份精致的藝術創作。引用書中的一句作為結語：“只要人類不能進化到像機器人一樣永遠不言疲倦，那么家具將伴隨著人類永遠存在下去。不管家具的材料、結構、形態如何發展，也不管家具風格和設計理念如何變化，家具的本質和原點將永遠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