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昊?葉怡潔
摘 要 為提升國內兒童數字閱讀推廣水平,論文依據日本圖書館面向中小學兒童開展的系列活動,提煉出學校主體模式、校館合作模式、圖書館主體模式等數字閱讀推廣模式,并從中總結對我國的啟示,認為完善兒童閱讀推廣的制度保障,豐富兒童閱讀推廣的社會支持路徑,構建圖書館與教育部門的合作機制,充分發揮圖書館的知識服務功能,才能確保這一閱讀推廣工作的順利開展。
關鍵詞 日本圖書館;兒童閱讀;數字閱讀;閱讀推廣
分類號G259.313
DOI 10.16810/j.cnki.1672-514X.2023.06.013
The Practice and Implications of Digital Reading Promotion in Japanese Libraries for Primary and Secondary Schools
Gao Hao, Ye Yijie
Abstract In order to improve the level of digital reading promotion for children in China, based on a series of activities carried out by Japanese libraries for primary and secondary school children, this paper extracts digital reading promotion models such as school main model, school library cooperation model, and library main model. It summarizes the inspiration for China and believes that improving the institutional guarantee for childrens reading promotion, only by enriching the social support path for childrens reading promotion, and constructing a cooperation mechanism between libraries and education departments, fully utilizing the knowledge service function of the library can we ensure the smooth implementation of this reading promotion work.
Keywords Japanese libraries. Childrens reading. Digital reading. Reading Promotion.
0 引言
上世紀90年代,隨著媒介及社會生活環境的變化,兒童的“閱讀疏離”現象成為日本關注的重要課題。繼2000年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分設國際兒童圖書館后,日本于2001年頒布并實施《兒童讀書活動推進法》,從法律層面規定了兒童閱讀推廣的基本理念、國家和地方公共團體在閱讀推廣中的職責及義務,以及推進兒童閱讀活動的必要事項[1]。基于該法,2002年12月日本開始推行《兒童讀書活動推進基本計劃》,明確了5年內兒童閱讀活動的基本方向和具體對策。繼2008、2013年推行第二次和第三次計劃后,2018年日本的兒童讀書活動開始實施第四次計劃。在《兒童讀書活動推進基本計劃》推行的近20年間,媒介技術和社會環境已經發生深刻變革,而每次計劃的制定都會充分依據日本學校教育、圖書館以及社會背景的變化而作出調整。第四次計劃特別指出“隨著智能手機的普及,以及基于手機的社交媒體等通信手段的多樣化,改變了兒童所處的信息環境,從而對兒童的閱讀環境產生重大影響”[2],強調兒童閱讀推廣需要充分利用“數字讀物等體現信息通信技術的”[2]手段和方式。因此,如何使用數字化手段進行閱讀推廣成為日本兒童讀書活動推進中的一個重要課題。而就年齡段來看,日本《兒童讀書活動推進法》將兒童的年齡界定為18歲以下,對應到學校教育階段基本上覆蓋中小學生。對此,作為兒童讀書活動推廣活動的重要主體,日本圖書館在如何使用數字化手段開展面向中小學生的讀書活動方面積累了一定的實踐經驗。本文從日本數字閱讀推廣的社會背景出發,梳理當前日本圖書館數字閱讀推廣的現狀和典型舉措,并提煉對我國開展中小學閱讀推廣活動的借鑒經驗。
1 適應超智能社會:日本兒童閱讀推廣的新課題
日本兒童數字閱讀推廣的新課題并非憑空出現,而是適應國家最新頂層設計——建設“社會5.0”而生的??梢哉f,超智能社會的頂層設計、日本文部科學省教育信息化政策以及社會背景下的數字圖書館建設,為兒童數字閱讀推進活動提供了重要的支持。根據公益財團法人高橋松之助紀念顯彰財團對歷代獲得“晨讀大獎”的42所學校調查發現,在2020年3月暫停線下教學期間,正常開展讀書活動的學校占74%;恢復線下教學后,如往年正常開展“晨讀”等讀書活動的學校占比62%[3]。調查發現,推行讀書活動的學校均不同程度地利用互聯網渠道開展閱讀推進,如通過網頁或在線教學布置閱讀任務、提供電子讀物或數字圖書館的賬號以及在線舉辦讀書分享會,等等。這些學校的實踐再次表明,互聯網傳播環境以及數字閱讀推廣,對于兒童讀書推進活動具有重要意義。對于中小學而言,如何在讀書活動中有效使用數字讀物、數字圖書館等數字資源,已成為一個新的課題。
1.1 頂層設計:建設社會5.0的新需求
2016年1月,日本政府出臺了《科學技術基本規劃》第五個規劃(2016—2020),提出將日本社會打造成“社會5.0版”新型社會的規劃。社會5.0版是繼狩獵社會(社會1.0)、農業社會(社會2.0)、工業社會(社會3.0)和信息社會(社會4.0)之后,日本社會發展所追求的未來愿景?!吧鐣?.0版”的核心理念是通過物聯網連接所有人和事物,共享各種知識和信息以及創造前所未有的新價值,進而解決社會發展中的問題[4]。在以互聯網技術為主導的信息社會(社會4.0)中,雖然已經實現通過互聯網訪問網絡空間中的云服務,以獲取信息和數據并進行分析等功能,但是仍存在知識和信息共享不充分、跨部門合作不足等問題,使得諸多社會問題仍然得不到有效解決。因此,日本政府在互聯網、物聯網技術充分發展的基礎上,通過高度融合網絡空間(虛擬空間)和物理空間(現實空間),以打造“超智能”的社會5.0版。在社會5.0中,數據、信息及知識是驅動社會變革的三大原動力, 而從解讀和運用數據的主體來看,社會5.0對于體現個人數據和信息應用能力的數字素養提出更高要求[5]。而學校在實現社會5.0過程中,需要承擔培養個人數字素養的責任。
1.2 日本文部科學?。篏IGA SCHOOL計劃
為適應社會5.0建設的需要,進一步推進學校的信息化教育,2019年日本文部科學省制定《學校教育信息化推進法》,并對外公開GIGA(Global and Innovation Gateway for All) SCHOOL計劃。簡單而言,GIGA SCHOOL計劃是給每位兒童配備1臺終端為目標的一攬子政策,主要包括三個方面:一是硬件方面,優化終端及高速大容量通信網絡等基礎設置;二是軟件方面,通過提供并使用包括電子教科書在內的優質數字內容產品,以充實學習;三是在指導體制方面,提升指導技能及采用多樣化的外部人才[6]。根據日本文部科學省發布的數據來看,GIGA SCHOOL計劃正有序推進。在硬件配備方面,截至2020年3月,日本義務教育階段學校每臺學習終端使用人數為6.6人,而到了2021年7月則降為1.0人,基本達到目標[7]。在軟件方面,一方面由文部科學省牽頭制作、推廣電子教科書,并通過公共云端(Public Cloud)的方式供給[8];另一方面,推廣在線學習和評估的學習系統MEXCBT,保障學生隨時隨地學習的需求[9]。
1.3 新冠疫情:數字閱讀的喚起
2020年開始席卷全球的新冠疫情,對日本的兒童讀書活動推進產生了一定影響。一方面,疫情爆發不僅使得學校正常教學活動受影響,而且也使讀書活動無法正常進行[10];另一方面,諸多圖書館臨時閉館,面向公眾的圖書借閱以及閱讀推廣等活動難以維系,圖書館作為讀書活動重要支撐的功能難以實現[11]。對此,日本社會各界期望通過數字讀物替代傳統書籍借閱的方式,保證公眾的基本閱讀需求,以有效避免前往實體圖書館借閱而遭受感染的風險。因此,在應對方面,日本政府、圖書經銷商、學校及圖書館都采取了相應的對策。在資金方面,日本政府為應對新冠疫情,成立“應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癥地方創生臨時交付金”,用于支援受疫情影響嚴重地區的建設。款項適用范圍包括防止疫情擴大、刺激地方經濟增長、維系社會系統平穩運行等方面,其中“提振圖書館事業”也被納入適用范圍[12]。此外,日本電子圖書經銷巨頭Media do于2020年5月發起“電子圖書館緊急導入支援活動”,免費為學校圖書館及公共圖書館安裝美國OverDrive公司的數字圖書館系統,并免去第一年度系統使用費[13],從技術和資金上為各圖書館的數字服務系統建設提供支持。在資金和技術的保障下,日本公共圖書館開始相繼引入數字圖書館。根據日本電子出版·制作·流通協議會的數據,截至2020年7月,引入數字圖書館的自治體突破100個,后經過一年多的發展,引入數字圖書館的自治體已達到258個[14]。
2 面向中小學數字閱讀推廣的典型模式
2021年3月,日本文部科學省公布《2020年兒童讀書活動推進相關調查研究報告》。此次調查主題為“使用數字圖書館及數字讀物的兒童讀書活動的實態調查”,僅有2%的自治體(全部或部分)在讀書活動中使用數字讀物,約1%的自治體正在考慮使用數字讀物,約1%自治體(全部或部分)的公共圖書館實施數字圖書的借閱,3%自治體的公共圖書館考慮引入數字圖書借閱服務。而對于學校而言,尚未使用數字讀物的主要原因是經費和相關知識的缺乏;對于圖書館而言,尚未開展數字借閱服務的主要原因是經費和合適的數字讀物的缺乏。因此,雖然數字閱讀為日本兒童讀書活動的推進提供了一條出路,但是對于中小學而言,如何在具體的實踐中有效利用數字資源,仍需要探索合適的路徑。為此,日本文部科學省在該調查報告中,列舉了不同圖書館在面向中小學開展讀書推進活動中使用數字資源的典型案例。
2.1 學校主體模式:構建閱讀環境,培養閱讀習慣
該模式的典型案例是櫪木縣矢板市學校數字圖書館“朝業圖書館”。該館是日本首家學校電子圖書館,于2020年10月正式啟用。該項目由教育部門牽頭,以中小學校為活動主體,在拓展學校圖書館功能的基礎上,將數字閱讀融入日常的教學活動中。
2.1.1 率先引入數字圖書館,提供數字閱讀環境
矢板市考慮在中小學圖書館中引入數字圖書館的初衷,主要有以下幾點:一是具備數字閱讀的硬件條件。根據文部科學省GIGA學校構想計劃,櫪木縣矢板市于2020年9月實現了為每位兒童配備1臺電腦終端的工作,使得數字閱讀在硬件層面成為可能。二是學校讀書推進活動和家庭閱讀活動共同開展的需要。在新冠疫情的背景下,受臨時停學的影響,常態的晨讀課無法如常進行,需要發揮家庭閱讀活動的作用。而作為閱讀活動重要支撐的學校圖書館在疫情下無法正常提供借閱服務,使得無需通過物理空間借閱的電子讀物借閱成為人們的關注焦點。矢板市具有重視閱讀的傳統,該市在《第2次21世紀矢板市綜合計劃 修訂基本計劃(2016—2020)》中明確將閱讀作為充實學校教育的目標指標,并指出推進作為促進家庭成員交流、一起享受閱讀的重要途徑的家庭閱讀[15],強調了閱讀需要通過學校和家庭共同推進。三是受互聯網環境的影響,如何提升中小學生的閱讀率,探索適合互聯網時代發展的閱讀方式成為該市一直思考的問題[15]?;谏鲜霰尘?,矢板市教育委員會決定在原有學校圖書館的基礎上,設置全市中小學校通用的數字圖書館“朝業圖書館”,為中小學生提供數字閱讀環境,以解決上述問題。
2.1.2 以數字讀物為驅動,打造新型閱讀情境
在數字閱讀環境下,一方面要使課堂教學內容豐富生動。由于數字教材和讀物的便利性,使得學生可以在課堂中隨時接受和閱讀教材和相關補充資料,尤其體現在語文學科的教學中。在正式上課之前的晨讀課中,數字讀物的引入也有效地提升了效果。原先的晨讀課中,學生雖然可以使用教室圖書角或學校圖書館借閱的圖書,但是選擇范圍有限,并且對于低年級學生而言,無法短時間內挑選到適合或感興趣的讀物,往往在挑選書籍的過程中耗費時間,使得讀書活動的效率低下。數字環境下的晨讀課中,學生可以通過終端連接數字圖書館,自由挑選喜愛的讀物。數字圖書館頁面上的書籍簡介、評價信息等內容,加上更為方便的試讀功能,使得學生可以高效選擇讀物。學生有更多的時間進行閱讀和交流,使得閱讀更為高效和深入。另一方面電子終端和讀物的便利性,使得閱讀不再過分依賴物理空間的限制,在所有能夠連接互聯網的地方均可以閱讀,學校和家庭可以選擇更為靈活的方式開展讀書推進活動。此外,電子書籍不再是單向的視覺傳播,電子讀物可以通過視音頻、動畫等多種方式將文字著作呈現,突破了原先“閱讀”“讀書”的概念,使得閱讀融入日常生活成為可能,從而形成新的閱讀情境。如:矢板市部分小學在學生活動、就餐等非教學時段,播放將俄羅斯民間故事《大蘿卜》使用說唱風格制作而成的有聲讀物《大蘿卜說唱》,成功吸引學生關注[15]。
2.1.3 挖掘地方文化元素,豐富數字閱讀內涵
在使用數字圖書館和數字讀物進行讀書推進時,矢板市的中小學注重挖掘地方歷史文化元素,在增進中小學生對當地文化了解的同時,以地域接近性來吸引學生的關注,從而豐富了閱讀內涵。一是在讀書討論會中強調地方文化主題。以矢板市小學晨讀課為例,老師圍繞數字圖書館的使用與學生展開討論,在詢問學生喜愛的讀物環節,一些學生回答喜歡歷史偉人傳記,并提到當地歷史人物鹽谷朝業(位于矢板市川崎城初代當主,詩人)。老師隨即引導學生如何通過數字圖書館進一步尋找到相關數字資源,并介紹人物相關的核心要點[16]。二是將數字圖書館命名與館長任命作為城市文化形象的一部分。雖然是中小學數字圖書館,但是從其命名和館長任命思路來看,矢板市將該數字圖書館作為城市文化的一部分,納入整個城市建設之中。圖書館直接使用該地區歷史人物鹽谷朝業命名,將歷史文化和現代文明勾連的同時,使得學生有地緣的親近感。而市長直接將矢板市的卡通形象吉祥物直接任命為館長,并且直接進入課堂和圖書館與學生互動,以動漫元素營造親和的同時給予學生想象的空間,更體現了該數字圖書館的建設已經作為該市文化名片的一部分。三是制作和發布當地特色的數字資源。除了購買出版社的數字資源以外,該圖書館還根據當地文化和生活實際,制作和發布當地特色的資料。如,體現當地風土人情的城市推介資料,促進家庭讀書學習的“家庭學習筆記大賽”獲獎作品,由當地中學制作的綜合學習資料特集,等等。
2.2 校館合作模式:展現讀物魅力,激發閱讀興趣
校館合作模式的核心要義是,由中小學和公共圖書館合作,整合教育和圖書館資源,促進學生們對數字閱讀的認知和興趣,從而合力為中小學生讀書推進活動服務。有關這一模式,2020年文部科學省推薦的典型案例是靜岡縣熱海市立圖書館數字閱讀促進活動。從數字圖書館建設的時間來看,熱海市圖書館于2018年12月便開通了數字圖書館系統,然而,該數字圖書館的數字借閱業務并未得到太大的關注,從2018年12月到2019年9月,僅借出數字讀物1743本[17]。面對此狀,熱海市圖書館開啟與學校合作的方式,以兒童讀書推進活動為載體,推廣數字閱讀,取得較好的成效。
2.2.1 整合各方優勢資源,確立推廣協同機制
從熱海市的經驗來看,校館合作成功的前提是建立相對穩固的協同機制。一是合理配置數字資源,發揮專業協調作用。熱海市的中小學并未自行設置數字圖書館,主要依托于市立圖書館,利用其相對成熟的數字圖書館系統。市立圖書館是該市兒童讀書促進活動的基地,承擔著活動協調員的專業角色[18]。因此,在數字閱讀推廣層面,熱海市立圖書館憑借相對完備的數字資源和活動策劃能力,發揮出了專業協調的作用。二是整合全市力量,共同商討活動相關事宜。熱海市立圖書館按照圖書館法第14條規定,設置有關公共圖書館運營回應館長咨詢的發表意見的咨詢機構——圖書館協議會。協議會成員主要包括學校教育及社會教育、提升家庭教育的社會活動人員、知識分子以及公開招募的市民組成。為了使得中小學生更好地使用數字圖書館,市立圖書館直接委任部分一線教師進入圖書館協議會,結合其實踐經驗為數字閱讀推廣提供有針對性的建議。
2.2.2 充分融入課堂教學,展現數字讀物魅力
在形成完善協同機制的基礎上,市立圖書館和學校聯合開展推廣活動,主要方式是學校從市立圖書館中選擇合適的數字讀物,在晨讀課和相關科目教學中進行試點使用。最初試點活動由桃山小學實施,作為圖書館協議會成員的教員在晨讀課上使用英語繪本進行講解,具體操作方式是:首先,選定英語有聲繪本,將其投放在電視大屏上,讓所有學生在視覺層面對數字讀物有充分的感知;其次,發揮有聲繪本的聲音魅力,自動播放繪本的英文播報,讓學生感受純正英語發音;第三,考慮到學生對英語的接受能力,教員根據自動播放的進度,逐頁翻譯繪本內容。在翻譯的過程中,進行知識拓展和教學互動。試點活動得到較好的反饋,一方面學生通過晨讀課對數字讀物有了直觀的了解,感受到數字讀物相比較傳統讀物的優勢,從而激發對數字讀物的興趣;另一方面,有聲讀物中的母語純正配音和多媒體表現,更有助于學生的英語學習,對于學校的英語教育也是一種有效的促進。此外,由于教員作為圖書館協議會成員,其承擔的不僅是教學任務,而且需要從閱讀推廣的層面總結經驗和教訓,反饋至協議會,以進一步完善全市閱讀推廣的具體措施。
2.2.3 適時了解閱讀需求,完善數字讀物供給
熱海市立圖書館在數字閱讀推廣中,積極通過學校了解教師教學和學生閱讀的需求。從電子讀物的儲備來看,熱海市立圖書館的繪本和兒童讀物豐富,在初期建設之時便達到總量的30%~40%[17]。隨著與學校讀書推進活動合作的深入,圖書館按照學校教學、家庭閱讀需求以及學生的興趣點,特設“面向兒童的圖書角”“親子‘家庭時間”“漫畫學知識”及“英語繪本”等專欄,方便學校、家庭和學生的選擇。2020年4月數字讀物的借閱量為上年同期的1.7倍,5月達到上年同期的2倍[19]。
2.3 圖書館主體模式:打通壁壘,整合閱讀資源
圖書館主體模式是指公共圖書館在數字閱讀推廣活動中所發揮的作用相對明顯。有關這一模式,2020年文部科學省推薦的典型案例是熊本縣熊本市立圖書館數字閱讀促進活動。相比較熱海市,熊本市立圖書館的案例更能凸顯出公共圖書館在數字閱讀推廣中更為強勁的專業優勢。
2.3.1 申請財政補助經費,完善數字資源體系
對于中小學而言,在學校內部建設數字圖書館較為困難,需要依托于當地的公立圖書館。雖然新冠疫情后,日本政府設置專項撥款用于解決地方發展問題,但是由于各地對圖書館事業重視程度不一,使得各地數字圖書館的建設進度也不一致。在熊本的案例中,當地中小學也是依托熊本市立圖書館開展的。2019年11月,熊本市立圖書館正式啟動數字圖書館,新冠疫情的到來,使得全市中小學生正常的閱讀活動無法開展。為了解決這一問題,2020年該館申請到新冠疫情政府補助金,用于購買數字讀物和優化系統。在優化系統方面,熊本市立圖書館的具體做法是,升級現有的圖書館借閱系統,以兼容全市各中小學校的圖書借閱卡。通過系統改造,全市中小學生均可以通過市立數字圖書館借閱數字讀物,有效解決了疫情期間的閱讀需求。以市立圖書館扎口進行系統改造的方式,大大減輕了中小學校的經費負擔,實現了資源的優化配置。
2.3.2 充分發揮服務功能,彰顯專業應急能力
熊本市立圖書館數字閱讀推廣的另一個經驗是,充分發揮公共圖書館的服務功能,并且根據市民需要靈活變換服務策略,以解決更多人的閱讀需求。一是改變圖書卡申請和使用方式。除了前文所提到的升級兼容中小學生的借閱卡以外,該館為了滿足家庭閱讀的需求,改變原先到館申請賬號的政策,通過郵寄的方式實現新卡的申請。二是做好數字圖書館的宣傳推廣工作。為了讓更多的學生第一時間知曉數字圖書館,并促進家庭層面的數字閱讀,熊本市立圖書館選擇一些重要的時間節點,如重要假期來臨之間,聯合學校向學生和家長進行詳細介紹和推廣。三是面向歸鄉大學生發行借閱卡。新冠疫情期間,一些歸鄉大學生無法返校居家在線上學,課程和論文寫作的資料獲取成為難題。而這些大學生離開家鄉沒有本地居民卡,無法直接辦理借閱證。熊本市立圖書館特地為這一部分群體特事特辦,通過提供身份證和同居親屬居住證明的方式,為他們辦卡。通過提供專業、靈活的服務方式,熊本市立圖書館的使用率得以大幅度提升。與2020年2月份相比,同年5月份的數字讀物借閱量增長了11.6倍。其中,數字圖書館使用率最高的是最有可能疏離閱讀的13~15歲群體[20]。
2.3.3 精準定位學生需求,加強數字書庫建設
數字圖書館建設的一個難點是數字內容產品的短缺。這一方面與圖書館的經費保障相關,另一方面也取決于出版社的出版與研發能力。熊本市立圖書館的主要做法有:一是結合學校教學需要,提供教輔讀物。將數字圖書館的使用與課堂教學嫁接,既可以促使中小學生充分接觸和使用數字圖書館和數字讀物,又可以為提升課堂質量提供更為直接和便利的幫助。二是均衡不同年齡段讀物的配置。事實上,日本兒童讀書推進活動所涉及兒童的年齡段比較寬泛,不同年齡段的兒童的閱讀興趣也存在差異,需要兼顧各年齡層次兒童的需求。截至2021年3月,熊本市立圖書館的數字讀物數量約為20 000種,在全國數字圖書館中規模最大[20]。三是人氣讀物配置復本??紤]到兒童在閱讀興趣方面的趨同性特征,一些話題或人氣讀物可能存在借閱困難、周轉緩慢的情況。熊本市立圖書館采取人氣書籍配置多本復本的策略,加快周轉速度。不同于紙質讀物,數字讀物在借閱到期時自動歸還至圖書館,無需辦理過期書籍處理手續。因此,配置多本復本可以大為加速讀物的流通速度。
3 日本圖書館面向中小學數字閱讀推廣的啟示
當前,我國全民閱讀推廣工作正向著更深層次階段發展。中宣部《關于促進全民閱讀工作的意見》中明確要求,至2025年通過大力推動全民閱讀工作,基本形成覆蓋城鄉的全民閱讀推廣服務體系,并強調需要提高數字化閱讀質量和水平。雖然日本圖書館面向中小學的數字閱讀推廣仍處于起步階段,但是其中比較成功的典型案例可為我國的閱讀推廣,尤其是面向兒童的閱讀推廣工作提供借鑒經驗。
3.1 完善兒童閱讀推廣的制度保障
從日本中小學的數字閱讀推廣經驗來看,首先得益于其完善的制度保障體系。從社會頂層設計來看,日本的社會5.0規劃構筑了未來超智能社會發展的圖景,信息和知識作為超智能社會的重要驅動力,其作用也被凸顯。進一步具體到最直接相關的教育行政部門,日本文部科學省在學校信息化教育方面實施GIGA SCHOOL計劃,在制度和經費層面保障了每位學生能夠使用數字化終端設備,這為數字閱讀推廣提供了堅實的基礎。具體到閱讀推廣層面,從《兒童讀書活動推進法》到《兒童讀書活動推進基本計劃》,再到各地的具體推進計劃的制定和實施,日本自上而下形成了完備的法律和制度體系,確保了兒童讀書活動的順利進行。
當前,我國從國家層面十分重視全民閱讀工作,并出臺《全民閱讀促進條例》以及《關于促進全民閱讀工作的意見》等文件予以保障。一些省份也根據實際情況出臺了條例、發布了相關文件,落實全民閱讀工作。如:江蘇省于2015年出臺地方法規《江蘇省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于促進全民閱讀的決定》,廣東省于2019年出臺地方法規《廣東省全民閱讀促進條例》,貴州省也于2019年出臺了《貴州省全民閱讀促進條例》。但是,無論是從中央層面發布統一的規劃和指導性意見,還是地方法規以及文件中涉及到兒童閱讀推廣的事宜,仍缺乏專門面向兒童閱讀推廣的制度層面的保障。考慮少年兒童的特殊性,閱讀推廣需要多個部門協調和統籌進行,需要從制度層面出臺針對性強的閱讀推廣規劃或政策,以明確不同主體的責任以及協作模式。此外,仍需要考慮在數字化社會的背景下,數字閱讀所需終端設備的保障和推廣。
3.2 豐富兒童閱讀推廣的社會支持路徑
面向中小學生的閱讀推廣,不只是教育部門、圖書出版機構的職能,需要全社會的參與和支持[21]。從日本圖書館數字閱讀推廣的實踐經驗來看,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整個社會的參與和支持,主要體現在:一是閱讀推廣的社會協調機制的確立。如:熱海市的案例中,由市立圖書館聯合社會相關部門成立圖書協議會,并將包括民眾在內的社會各界人士納入協議會成員中,共同參與讀書推進活動的策劃和提升。二是強調家庭閱讀在閱讀推廣中的重要性。兒童時期是人的精神饑餓感形成的關鍵時期,是閱讀興趣與習慣形成的最敏感的時期[22],而家長則是孩子在兒童時期接觸最多的人,因此家庭閱讀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尤其是對低年級兒童而言,他們獨立閱讀的能力還很差,父母與孩子間的文化交互活動在兒童初始閱讀中起著最重要的作用[23]。日本數字圖書館的設置和使用,充分考慮到學生在家使用,尤其是和父母一起閱讀的情況。如:矢板市已經完成學生人手一臺終端的配置,學生在家仍可以通過聯網的方式進行閱讀學習,家長也可以使用學生的賬號一起閱讀。三是將圖書館事業發展納入城市文化形象建設的一部分,作為城市文化名片吸引社會關注。矢板市的案例中,數字圖書館的命名、館長任命都充分考慮到當地歷史文化,并且利用這一文化名片實現更大范圍的推廣。
3.3 構建圖書館與教育部門的合作機制
作為兒童讀書推進活動實施的重要主體,教育部門需要充分發揮作用。一方面,教育部門需要充分利用圖書館的數字資源,在此基礎上將閱讀推廣與課堂教學實現有效結合。對于中小學生而言,課堂教學不僅是其獲取知識的重要渠道,而且對于其觀念的形成具有重要影響。日本的案例中,學生通過晨讀課和課程教學,對數字讀物有了深入的了解。課堂中數字讀物、數字圖書館利用率的提升,對于學生養成數字閱讀習慣具有重要影響。在教學讀物的選擇方面,也需要考慮學生的年齡層次和興趣點,實現寓教于樂的良性效果。另一方面,教育部門需要與公共圖書機構形成合作機制,在數字資源共享、聯合開展閱讀推廣活動等方面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從前文的案例可知,日本的公共圖書館會根據學校的教學和學生的實際需求,進行圖書配置和專題策劃,激發學生接近和使用圖書館的積極性;一些學校直接通過設置、完善學校圖書館的方式,從而更為便利和直接地滿足學生的相關需求。
3.4 充分發揮圖書館的知識服務功能
從日本的經驗來看,無論是公共圖書館還是學校圖書館,在日常閱讀推進和突發災害事件背景下的應急策略等方面,都凸顯出強大的知識服務功能[24]。一是在資源配備方面,圖書館需要加強基礎設施的建設,進行數字化升級改造[25],以適應新媒體環境下讀者,尤其是年輕一代的需求。二是精準了解用戶閱讀需求,以提供相應服務。閱讀推廣面對的是不同年齡層次、不同教育水平的群體,公共圖書館需要在詳細的用戶調查基礎之上,了解不同群體的實際需求,以提供具有針對性的服務[26]。在數字閱讀推廣方面,公共圖書館可以利用數字資源和新媒體傳輸手段,提升知識服務的效率。三是提升應急能力,應對不同情境之需。作為災害大國日本,其圖書館在應對災害等突發事件方面積累了大量的經驗。新冠疫情期間,日本公共圖書館為了保障讀者的閱讀需求,采取了針對性較強的應對策略。前文的熊本市立圖書館的應對舉措,體現了較強的靈活性和人文關懷。這些經驗對于當前疫情常態化背景下的我國公共圖書館,如何提升應急能力,確保閱讀推廣工作的順利開展,均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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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05-22 編校:劉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