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升 陳琦
【摘要】提升產業鏈抗風險能力是實現產業鏈現代化的前提, 也是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關鍵。稅收政策作為國家宏觀調控的重要工具, 在提升產業鏈抗風險能力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當前我國產業鏈正面臨著空間鏈上“鎖鏈”、 供應鏈上“斷鏈”、 創新鏈上“堵鏈”、 價值鏈上“弱鏈”和服務鏈上“短鏈”等風險。為充分發揮稅收政策在化解產業鏈風險方面的作用, 本文從產業鏈的基礎環節是否安全可靠、 核心環節是否自主可控和配套環節是否支撐有力三個維度來分析我國稅收政策的現狀, 明確提升產業鏈抗風險能力的內在要求, 并針對稅收政策的不足之處, 從增值稅、 所得稅、 消費稅等主要稅種提出相應的政策優化建議, 推動形成有利于我國產業鏈優化升級的稅收政策體系。
【關鍵詞】產業鏈;抗風險能力;稅收政策;供應鏈
【中圖分類號】F812.0 ? ? ?【文獻標識碼】A ? ? ?【文章編號】1004-0994(2023)15-0111-7
一、 引言
維護產業鏈供應鏈安全穩定, 增強產業鏈供應鏈韌性和抗風險能力, 是實現高質量發展的應有之義, 也是構建新發展格局的必然要求。2022年, 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明確指出: “要著力提升產業鏈供應鏈韌性和安全水平, 確保重點產業鏈供應鏈安全”。我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更把提升產業鏈現代化水平作為“十四五”時期經濟社會發展的主要目標之一。
然而, 當前我國產業鏈正面臨著“逆全球化”趨勢加劇、 貿易保護主義抬頭等多重風險沖擊, 稅收政策作為國家宏觀調控的重要工具, 能分別從橫向的空間鏈、 供應鏈、 創新鏈、 價值鏈和服務鏈, 以及從縱向的基礎環節、 核心環節和配套環節系統地對產業鏈施加影響。因此, 分析產業鏈各組成鏈條的風險并根據提升產業鏈抗風險能力的內在要求提出相應的稅收政策建議, 對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一定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為充分發揮稅收政策在化解產業鏈風險方面的作用, 本文從產業鏈的基礎環節是否安全可靠、 核心環節是否自主可控和配套環節是否支撐有力三個維度來分析我國稅收政策的現狀, 明確提升產業鏈抗風險能力的內在要求, 并針對稅收政策的不足之處, 從增值稅、 所得稅、 消費稅等主要稅種提出相應的政策優化建議, 推動形成有利于我國產業鏈優化升級的稅收政策體系。
二、 文獻綜述
(一)產業鏈與產業鏈風險
目前國外對產業鏈概念使用得相對較少, 但學者們普遍認同將亞當·斯密的分工理論作為產業鏈的理論基礎。國內的產業鏈研究始于20世紀90年代, 它是一個基于中國產業經濟發展現狀提出的具有中國特色的名詞, 但目前學界尚未對其定義形成一致觀點。從橫向角度看, 產業鏈包含供應鏈、 價值鏈、 服務鏈、 空間鏈和創新鏈五個維度, 其內部各個企業群體之間相互依存, 共同構成一個產業生態系統(李政和王思霓,2021)。從縱向角度看, 產業鏈包含基礎環節、 核心環節和配套環節, 其核心競爭優勢也源于這三個環節(張其仔,2022)。產業鏈是一個復合型網絡, 只有保證各鏈條、 各環節互相聯動, 多維度共同發力, 才能實現協同發展(高洪瑋,2022)。綜上, 本文將產業鏈定義為由空間鏈、 供應鏈、 創新鏈、 價值鏈以及服務鏈有機組合而成的, 內部基礎環節、 核心環節、 配套環節環環相扣的動態網絡組織結構。
產業鏈是國民經濟發展的基石, 確保產業鏈安全穩定是打好“產業鏈現代化攻堅戰”的應有之義。然而, 產業鏈在運行過程中會遭受多方面的風險沖擊, 這些風險會通過影響產業鏈的某個鏈條或環節, 阻礙整體價值的實現(李雪和劉傳江,2020)。產業鏈風險可劃分為三個層次: 一是鏈條網絡外部的風險, 即環境風險; 二是在鏈條網絡內部但在成員企業外部的風險, 即網絡風險; 三是鏈條上成員企業內部的風險, 即組織風險(Rao和Goldsby,2009)。雖然面臨的風險眾多, 但企業也不是全然束手無策。企業可通過事前的風險識別、 評估和預警, 事中的風險應對、 控制和反饋以及事后的恢復和經驗總結(劉家國等,2018), 建立有效的風險管理與監督機制, 切實提升風險應對與承受能力(楊大可,2015)。
(二)稅收政策與提升產業鏈抗風險能力
當前, 我國產業鏈正面臨著“逆全球化”趨勢加劇、 貿易保護主義抬頭等多重風險沖擊。產業鏈供需端的風險會通過傳導和疊加效應破壞整個鏈條生態, 進而影響我國經濟發展以及我國在全球分工中的地位。因此, 學術界高度關注如何提升產業鏈抗風險能力, 目前已經從財稅金融、 人才儲備、 區域合作、 物流體系等多個角度展開研究。其中, 稅收政策作為國家宏觀調控、 維護經濟穩定運行的重要工具, 其征收的普遍性使得稅收因素存在于經濟實體從產生到消亡的整個生命周期(國家稅務總局重慶市稅務局課題組和姚朝智,2021), 能從整個產業鏈的中觀層面以及企業經營的微觀層面施加影響(范子英和朱星姝,2022)。可見, 稅收政策與產業鏈之間的關系十分密切。
首先, 從稅制改革方向看。新發展階段的稅收政策改革應不同于以往通過增加可支配收入來刺激投資與消費的需求側改革, 而應著眼于降低企業生產成本, 實現穩增長、 防風險的供給側改革(劉方,2021), 充分發揮財稅政策在防范化解風險、 實現安全發展等方面的作用(董培苓,2021), 筑牢構建新發展格局的安全保障。
其次, 從具體稅收措施看。關于具體稅收措施的研究主要從以下四個方面展開: 一是要實現政府從“拎包收稅”到“國家治稅”的角色轉換, 有效發揮“有為政府”在數字經濟背景下的稅收監管職能(許生,2022)。二是要發揮稅收對產業鏈關鍵核心環節的扶持作用, 依據不同行業特征制定符合需求的稅收優惠政策, 把握好全面普惠與精準特惠之間的關系, 堅決落實好創新驅動戰略(石紹賓和張玲欣,2022)。三是要發揮稅收政策在促進產業融合方面的作用, 實施“提高企業購進服務的進項稅額抵扣水平”“減免服務業向制造業提供服務的所得稅”等優惠政策, 以更好地實現產業融合, 推動我國制造業產業鏈“延鏈”, 引導建設產業集群(蘇揚等,2022)。四是要提高稅收優惠公平性, 促進小微企業發展, 堅持稅收法定原則, 系統整合扶持小微企業的優惠政策, 形成體現輕稅、 公平原則的稅收法律制度(申蔓飛和王燕飛, 2022)。
除稅收因素外, 提升產業鏈抗風險能力也可以從人才儲備、 區域合作等方面著手, 如: 完善科研型人才培養體系, 改進人才評價體系(盛朝迅,2021); 依托《區域全面經濟伙伴協定》(RCEP)的簽訂, 加強與區域內產業鏈合作, 健全我國的跨國物流體系, 為企業“走出去”提供支持(顧學明和林夢,2020)等。但要想真正實現產業鏈供應鏈安全穩定, 最終還是要打造一條獨立于歐美國家、 由我國主導的產業鏈(楊枝煌,2022)。
綜上可知, 提升產業鏈抗風險能力不能僅依靠某一方的力量, 還要綜合施策、 多方協同, 才能更好地實現產業鏈現代化。但目前研究的切入點往往比較單一, 而產業鏈又是一個包含供應鏈、 價值鏈等多個鏈條的復合型鏈條, 只有對鏈條上的風險進行系統梳理, 才能有的放矢, 更有效地提升產業鏈的抗風險能力。本文將從稅收角度出發, 系統識別產業鏈各構成鏈條所面臨的風險, 并以鏈條上的薄弱環節作為稅收針對性扶持的方向, 為有效提升產業鏈抗風險能力提供新的路徑選擇。
三、 產業鏈風險識別及提升抗風險能力的內在要求
當前我國產業鏈面臨著加速外移、 空心化、 技術封鎖、 需求減少等一系列不確定風險。產業鏈基礎環節的安全穩定性、 核心環節的自主可控性、 配套環節的支撐能力受到極大威脅, 這種威脅通過產業鏈內部各環節相互聯動形成總體風險, 并借助多維度傳導擴散到產業鏈的各個組成鏈條上, 最終影響我國經濟發展以及在全球分工中的地位。因此, 有必要對產業鏈進行風險識別, 明確提升產業鏈抗風險能力的內在要求, 從而為稅收政策的優化完善指明方向。
(一)空間鏈的“鎖鏈”風險
空間鏈是反映企業間的空間布局與聚合關系的鏈條。空間鏈的“鎖鏈”風險表現為以下兩方面: 一是從國內布局看, 產業從東部地區向中西部地區轉移較難。受自然條件限制, 西部地區交通、 通訊等基礎設施相對落后, 人才吸引力不足, 難以承接東部地區產業轉移。二是從國際布局看, 我國產業鏈向外拓展空間受到限制。美國作為全球產業鏈的主導者, 推出了一系列限制中國參加的“新區域一體化協議”, 進一步壓縮了中國產業鏈向外擴張的發展空間。
因此, 提升空間鏈抗“鎖鏈”風險能力的內在要求包括: 一是著力提升中西部地區的基礎設施水平、 人才吸引力等, 從而保證其產業承接能力, 逐步引導產業向中西部地區轉移, 構建東、 中、 西部地區產業鏈階梯狀銜接的發展格局, 緩解部分產業鏈向東南亞等國過快外遷的風險。二是以“一帶一路”倡議、 RCEP為抓手, 充分利用周邊各國的發展優勢, 加強技術交流與產業合作, 在沿線及周邊國家深入布局區域性的產業鏈融合發展體系, 拓展我國產業鏈發展空間。
(二)供應鏈的“斷鏈”風險
供應鏈是在生產與流通的過程中, 從原料采購、 中間品生產到為消費者提供商品等一系列活動構成的鏈條。供應鏈的“斷鏈”風險主要表現為國內國際雙循環難以相互促進, 供應鏈運行不暢通。受國際局勢中不穩定、 不確定、 不安全因素的影響, 產業鏈上游企業停工停產風險增加, 國內消費需求明顯不足。同時, 海關部門對跨國貨物運輸的檢疫過程更加謹慎, 商品進出口的清關時間延長, 導致物流運轉效率大大下降。此外, 對外貿易與吸引外資的相關政策不能完全適應新發展格局的要求, 如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提出的“支柱二”全球反稅基侵蝕規則, 會導致我國為吸引外資而給予的稅收優惠政策部分失效, 短期內會在一定程度上削弱外資的引入, 使跨國供應鏈可能面臨“斷鏈”危機。
因此, 提升供應鏈抗“斷鏈”風險能力的內在要求包括: 一是要疏通“國內大循環”渠道, 加快構建以滿足國內市場需求為主的供應鏈體系, 充分發揮我國市場規模龐大的優勢, 從需求側入手帶動供給側結構性改革, 著力打通生產、 流通和消費各個環節, 實現產、 購、 銷的高效運行。二是要疏通“國際大循環”渠道, 必須積極發展外資外貿, 推進對外貿易政策的結構性調整, 加快對國際稅收新規則的適應融合進程, 實現國內國際雙循環互聯互通。
(三)創新鏈的“堵鏈”風險
創新鏈是各個創新主體在上下游企業間進行一系列創新活動所組成的鏈條。創新鏈的“堵鏈”風險主要表現為: 一是創新投入不合理, 關鍵技術自主研發能力不強。在投入階段上, 對基礎研究階段的投入與發達國家相比仍有較大差距; 在投入領域上, 對關鍵行業的研發投入強度也較低; 在投入結構上, 呈現出資本偏向的特點, 對研發勞動力要素的投入不足, 最終不利于提升核心環節的自主可控能力。二是創新成果難以轉化, 核心環節對外依賴性較強。盡管我國的專利申請數量在逐年上升, 但最終投入生產環節的科技成果比例較低, 當美國等西方國家實施貿易制裁、 清單管制等“脫鉤”措施時, 我國產業鏈就會面臨因技術壟斷而導致的“卡脖子”風險。
因此, 提升創新鏈抗“堵鏈”風險的內在要求包括: 一是秉持“牽牛要牽牛鼻子”的原則, 深刻把握創新投入的重點, 加大對技術創新有重要影響的基礎研究階段、 對產業鏈發展有重大意義的關鍵行業的投入力度, 合理平衡研發資本與勞動力投入占比, 從而提高關鍵技術的自主研發能力。二是加快創新成果轉化機制的完善, 激發國內生產商開展技術應用、 打破技術壟斷的積極性, 加速實現關鍵材料、 零部件國產化替代進程, 使創新鏈更好地引領產業鏈的發展, 實現產業鏈核心環節自主可控。
(四)價值鏈的“弱鏈”風險
價值鏈是各經濟主體為創造更多價值所采取的價值交換、 價值增值活動所組成的鏈條。價值鏈上的“弱鏈”風險主要表現為高附加值產品供給不足, 深陷“高端封鎖”“低端鎖定”困境。我國產業鏈以“微笑曲線”底部的加工貿易環節融入世界分工體系, 以低價戰略展開的國際競爭頻頻引發他國的反傾銷調查。同時, 價值鏈的高端環節尚處在培育階段, 利用新材料、 新技術生產出滿足消費者高端需求的產品供給不足, 國際競爭力也不強。
因此, 提升價值鏈抗“弱鏈”風險的內在要求包括: 一是推動我國價值鏈向“微笑曲線”兩端移動, 聚焦支持先進制造業和戰略新興產業, 加大對高端裝備、 關鍵零部件和前沿新材料等高附加值產品的自主研發投入, 將大數據、 智能化等元素融入生產環節, 生產出更多高附加值產品以創造更多價值。二是破除“高端封鎖”“低端鎖定”困局, 繼續探索完善“鏈長制”, 在培育一批能實現自主可控、 具有國際競爭力的鏈主企業的基礎上, 進一步提高對外開放水平, 積極探索區域內不同價值鏈深度融合。
(五)服務鏈的“短鏈”風險
服務鏈是為企業提供物流、 金融、 信息等支撐服務, 并按一定的方式組合起來的鏈條。服務鏈上的“短鏈”風險主要表現為對產業鏈的支撐能力不足: 一是物流配送質效較低。大中型物流企業對自身戰略地位的認識不足, 且尚未針對產業鏈物流需求建立相應的物流調配系統, 在實際運行過程中存在運輸資源浪費、 效率低下等問題。二是金融服務功能有所缺失。當前服務鏈存在業務種類單一、 融資標準較高、 發放額度較少等問題, 大部分企業“融資難、 融資貴”的問題沒有得到解決, 產業鏈的發展動力不足。三是信息化服務水平不高。我國服務鏈未完全實現數字化轉型, 各科研機構、 信息中介在整合信息資源、 提供數字服務等方面競爭力不強。
綜上可知, 本文通過對產業鏈的五大鏈條進行風險識別, 明確了提升產業鏈抗風險能力的內在要求。只要稅收政策精準發力滿足這些內在要求, 就有可能化解產業鏈五大鏈條存在的鎖鏈、 斷鏈、 堵鏈、 弱鏈及短鏈風險, 從而實現產業鏈的基礎環節安全穩定、 核心環節自主可控、 配套環節支撐有力等目標, 促進產業鏈現代化。
四、 提升產業鏈抗風險能力的稅收政策現狀分析
(一)近五年來出臺的提升產業鏈抗風險能力的稅收政策
近五年來, 我國陸續出臺了一系列稅收政策, 這些政策主要圍繞產業鏈內部的基礎環節、 核心環節和配套環節等三個環節展開, 旨在緩解企業經營壓力, 提升產業鏈整體抗風險能力。
1. 促進產業鏈基礎環節安全可靠方面的稅收政策。
(1)延續西部大開發企業所得稅優惠政策, 對在西部地區設立的鼓勵類產業減按15%征收所得稅, 以扶持欠發達地區經濟發展, 提升其產業承接能力。
(2)進一步擴大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的行業適用范圍, 涵蓋制造業、 批發零售、 教育服務等行業, 同時小微企業享受優先申請留抵退稅, 以增加企業運營資金, 穩定市場主體。
(3)實施啟運港退稅政策, 對符合條件的出口企業從水路、 陸路啟運港報關出口視同完成退稅手續, 鼓勵我國企業走出去, 促進國際貿易發展。
(4)提高部分產品出口退稅率, 同時對境外投資者在我國境內獲得的利潤分配用于境內再投資暫免征收所得稅, 以發展國際貿易和穩定外資, 促進國際供應鏈暢通。
(5)對RCEP各締約國實施按整體關稅減讓和其他優惠貿易協定關稅減讓并行的政策, 讓進出口企業擇優使用關稅優惠, 以降低跨境交易成本, 促進區域內資源流動、 技術與資本合作, 推進區域經濟一體化。
(6)簽署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制定的《實施稅收協定相關措施以防止稅基侵蝕和利潤轉移的多邊公約》, 確定該公約與我國簽署的47個稅收協定的適用性, 加強與貿易合作伙伴之間的稅收合作, 以避免稅基侵蝕和利潤轉移, 拓展各國經濟發展的安全空間。
2. 推動產業鏈核心環節自主可控方面的稅收政策。
(1)提高研發費用在稅前加計扣除的比例。例如: 在2022年第四季度, 對現行適用75%研發費用扣除比例的行業統一提高扣除比例到100%; 允許企業出資科研機構的基礎研究支出在所得稅前全額扣除并加計扣除等, 以激發國內企業自主研發積極性, 提高供應鏈韌性。
(2)允許企業委托境外組織進行研發活動所發生的研究支出部分計入委托方研發費用并在所得稅前加計扣除, 以鼓勵企業廣泛開展國際技術交流, 實現不同國家創新鏈的融合發展。
(3)對提供技術轉讓、 開發以及相關咨詢服務的納稅人實施免征增值稅優惠, 同時對進行技術轉讓的居民企業實施減免企業所得稅優惠, 以提升創新成果轉化效率, 讓創新鏈引領產業鏈發展。
(4)實施增值稅超稅負即征即退、 減免企業所得稅及延長虧損結轉年限等優惠, 以扶持軟件、 集成電路等戰略新興產業的發展, 推動我國價值鏈向“微笑曲線”兩端移動。
(5)對各類科技企業孵化器、 眾創空間及大學科技園為在孵對象提供房產、 土地等所獲收入免征房產稅和城鎮土地使用稅, 同時其為孵化對象提供孵化服務所取得的收入也免征增值稅, 以進一步促進科技成果轉化, 為大眾創新創業創造良好環境。
(6)允許高新技術企業在2022年第四季度購置設備支出在當年一次性稅前全額扣除并100%加計扣除, 同時對符合條件的企業及科研機構等采購國內無法滿足需要的關鍵設備、 零部件及原材料等實施免征關稅和進口環節增值稅等優惠, 以鼓勵企業增加對高附加值環節的投入。
(7)對非營利性研究機構及高校科技人員因取得職務科研成果所獲現金獎勵減免征收個人所得稅, 對其所獲得的股票期權等實施延期、 分期、 遞延繳納個人所得稅等稅收優惠, 以增強科研人才的獲得感。
3. 增強產業鏈配套環節支撐能力方面的稅收政策。
(1)允許對信息傳輸、 信息技術服務企業購買符合條件的固定資產實施加速折舊, 以促進信息服務企業更新設備, 加速服務升級。
(2)對生產、 生活性服務業企業實施增值稅進項稅額加計抵減政策, 以實現對服務業的有效紓困, 提升其產業支撐能力。
(3)對金融機構向小微企業提供貸款、 融資擔保等服務所獲收入免征增值稅、 印花稅, 同時允許計提貸款損失準備金并在稅前扣除, 以增強金融機構的放款意愿, 化解企業融資難題。
(5)減半征收物流企業自有或承租的倉儲用地的城鎮土地使用稅, 以降低物流企業的經營成本, 促進物流業的平穩發展。
(6)對跨境應稅行為, 包括國際運輸服務等適用增值稅零稅率政策, 以鼓勵我國物流企業走出去, 提升物流服務能力對產業發展的支撐作用。
(二)現行稅收政策的不足之處
總體來說, 現行稅收政策已從多個維度著力提升產業鏈抗風險能力, 但也呈現出在多重風險沖擊背景下的短期性和階段性特征, 尚存不足之處。
1. 促進產業鏈基礎環節安全可靠方面的不足。
(1)中西部地區稅收優惠力度不夠。通過對比制造業稅費成本發現, 我國中西部地區企業的稅費成本遠高于東南亞地區(劉振中,2021), 這表明借助稅收優惠政策提升中西部地區產業吸引力的目標并未實現, 東中西部地區階梯狀銜接的產業發展格局難以形成, 部分產業直接向東南亞地區轉移。
(2)稅收優惠政策的國際適應性不足。OECD提出“支柱二”全球反稅基侵蝕規則使得跨國公司難以享受我國為吸引外資而實施的稅收優惠政策(管治華和蔡文蕾,2022), 這不僅影響我國的投資格局, 還降低了我國對外資的吸引力, 而我國目前也尚未對稅收政策進行優化以適應新的國際稅收競爭格局。
(3)增值稅沒有充分體現稅收中性原則。增值稅小規模納稅人、 簡易計稅方法以及多檔稅率的存在, 使增值稅在征收時抵扣鏈條不完善, 產業鏈上下游企業之間存在稅負差異, 部分生產要素無法自由流動(范子英和朱星姝,2022), 這削弱了增值稅的稅收中性。
(4)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有待完善。在實施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時, 進項構成比例的計算過程較為復雜, 工作量大且難以保證準確性, 容易導致退稅結果的誤差(王建平,2021); 同時, 享受留抵退稅的納稅人信用等級必須為A級或B級, 忽略了M級的新設立企業, 導致部分科研服務、 信息技術企業無法享受優惠政策。
(5)增值稅分享原則有待優化。我國增值稅收入通過生產地原則在地區間分享, 使得各地政府為增加財政收入都主張發展上游生產, 而忽視下游消費, 為保護本地產品提高貿易壁壘, 易造成供應鏈的割裂(劉怡等,2022)。
(6)消費稅的調節作用難以充分發揮。消費稅的征收范圍較窄, 稅目與稅率劃分不夠合理細致, 同時由于其在生產環節征收占用生產經營資金, 抑制了產業鏈的再生產能力, 對生產和消費環節的調節引導作用發揮不足(萬瑩和王山, 2022)。
2. 推動產業鏈核心環節自主可控方面的不足。
(1)對創新全過程的激勵不平衡。現行稅收優惠政策主要通過固定資產加速折舊、 研發費用加計扣除等政策來鼓勵企業創新, 更加偏向支持技術應用研究階段, 對基礎研究、 產學研融合等方面的支持力度則稍顯不足(岳樹民和薄彥婷,2022)。
(2)創新人才的稅負較重。我國個人所得稅中綜合所得的邊際稅率較高, 普遍高于發達國家的平均水平(岳樹民和薄彥婷,2022)。企業研發人員因科技成果轉化所獲得的現金獎勵也適用于“工資、 薪金所得”繳納個人所得稅, 同時對個人創新成果的股權獎勵延期繳納所得稅也并不能真正減輕創新人才的稅收負擔。
(3)對后備人才的培養重視不足。我國企業職工教育經費在不超過工資薪金總額8%的情況下可以在所得稅前扣除, 其抵扣力度遠小于發達國家的稅額式優惠(曹越等,2021)。
(4)企業技術轉讓的所得減免標準較低。我國居民企業在一個納稅年度內技術轉讓的所得稅減免標準為500萬元, 這與具有前沿性、 稀缺性的創新技術在轉化過程中產生的收益相比顯然過低(趙婉楠,2022)。
(5)增值稅即征即退政策不完善。增值稅超稅負即征即退主要適用于軟件、 集成電路企業, 部分高新技術研發企業、 技術服務業等未被包含在內, 且這部分退稅收入在企業所得稅上作不征稅收入處理, 用于其他支出所形成的費用也不得在所得稅前扣除, 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稅收的激勵效果(姜明耀,2022)。
(6)對委托境外的研發活動的稅收支持力度較小。我國對于這類研發活動的限制條件較為嚴格, 不能按照其實際全部發生額在所得稅前扣除, 不利于緩解創新困境(蘇揚等,2022)。
3. 增強產業鏈配套環節支撐能力方面的不足。
(1)物流業中不同服務類型的稅率差異設置不合理。現行增值稅政策對交通運輸服務與物流輔助服務按不同稅率征稅, 導致物流業被分割, 不利于產業鏈的運行通暢(申蔓飛和王燕飛,2022)。
(2)配套服務業增值稅政策支持力度不夠。稅收政策對企業購進金融、 咨詢等服務以及服務業企業提供配套服務的支持力度不大, 以制造業企業為例, 購進服務可抵扣的進項稅率均低于銷項稅率, 不利于激發企業購買服務的積極性(郭健,2018)。
(3)支持小微企業融資的稅收政策有所缺失。在制定政策時未考慮小微企業財務制度不完善、 經營資金不足的現實條件, 導致大型金融機構出于風險考慮貸款積極性不高(杜爽和陳杰,2021), 而對適用小微企業的普惠金融業務的稅收優惠政策則較為缺乏。
五、 提升產業鏈抗風險能力的稅收政策建議
為防范化解產業鏈風險, 提升產業鏈抗風險能力, 在稅收政策優化過程中要著力消除不利于產業鏈各鏈條、 各環節穩定通暢、 自主可控的因素, 進一步完善增值稅、 所得稅、 消費稅等主要稅種的政策規定。
(一)從促進基礎環節安全可靠的角度
1. 著力提升中西部地區產業吸引力。一是在保持現有企業所得稅優惠政策的基礎上, 將更多符合地域發展特色的產業納入國家鼓勵類產業目錄中, 并進一步完善對主營業務收入占比的規定; 二是個人所得稅優惠政策應盡可能地向中西部地區傾斜, 對中西部地區緊缺型人才的工資薪金設置一定的稅負比例, 對超過稅負的部分給予返還, 同時對人才安家費及其他一次性津貼等免征個人所得稅, 增加中西部地區對人才的吸引力。
2. 主動適應國際稅收規則的變化。一是將“支柱二”規則范圍內的跨國公司采購專用設備原來所享有的投資額抵免應納稅額的優惠政策, 改為對其實施合格的可退還稅收抵免政策, 從而避免有效稅率的降低, 減免其所需繳納的補足稅; 二是對集成電路、 軟件開發等國家重點扶持的行業, 若現有的企業所得稅優惠未能滿足最低稅率的要求, 可通過增加其增值稅進項稅額的加計扣除來加大稅收的優惠力度。
3. 充分發揮增值稅的稅收中性優勢。進一步降低增值稅稅率, 逐步減少納稅檔次, 允許小規模納稅人按照其所銷售商品及服務的適用稅率開具增值稅專用發票, 減輕企業因與小規模納稅人合作而不能完全抵扣進項稅額所造成的稅收負擔。同時, 在對小規模納稅人實施減免稅政策時要更加謹慎, 避免形成新的抵扣鏈斷點。
4. 改進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的處理思路。一是除企業第一次申請留抵退稅時實施原定的進項構成比例計算方法外, 之后再申請留抵退稅可將進項構成比例設置為上一次申請退稅月份直到本次申請退稅前這一稅款所屬期內已抵扣增值稅額占同期全部已抵扣進項稅額的比重, 從而實現計算簡化; 二是適當降低留抵退稅的門檻, 將納稅信用等級為M級的企業也納入其中, 幫助新設立的科研服務、 信息技術企業解決部分資金短缺問題。
5. 優化增值稅分享原則。在當前增值稅生產地分享原則中引入一定比例的消費地原則, 并使消費地原則的適用比例隨著稅收制度改革的深入逐步提高, 使生產地與消費地之間的增值稅收入分配更加合理, 實現區域內公共服務與稅收收入相匹配, 促進供應鏈內循環運行通暢。
6. 增強現行消費稅政策對產業鏈的調節作用。一是針對不同的消費品種分類施策, 細化消費稅的稅率設置, 對征收、 抵扣范圍實施動態調整機制, 尤其應對污染大的限制類消費品適當擴大征稅范圍并提升稅率, 發揮稅收政策對企業綠色生產的引導作用。二是充分考慮征管難度、 消費者偏好以及稅負轉嫁特征等因素, 選擇部分稅目實施消費稅的征收環節后移, 并將這部分稅收收入下劃給地方政府, 以緩解因部分制造業增值稅稅率降低所帶來的稅收收入減少的壓力, 如煙、 酒、 汽車等, 完善地方稅收征管體系。三是提升消費稅與增值稅、 所得稅等稅種的配合程度, 從不同方面調節高收入群體的收入, 促進收入分配公平, 穩定國內消費市場、 擴大消費規模, 以需求帶動供給側結構性改革, 進而實現產業鏈安全穩定。
(二)從推動核心環節自主可控的角度
1. 加強企業所得稅優惠政策對創新全過程的激勵。一是明確不同的所得稅優惠政策對創新鏈影響的差異性, 將普惠性的所得稅減免政策更多地向研發要素投入端傾斜, 將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政策向創新鏈的產出端傾斜, 強化政策落實, 提高政策精確性。二是對企業研發費用進行細分, 如劃分為基礎研究階段研發費用、 研發成果市場化應用階段研發費用等, 對不同階段的政策傾斜程度分別適用不同的加計扣除比例, 例如現階段可適當加大對基礎研究階段的扶持力度。三是為產業鏈上攻克關鍵技術領域的企業設置“研發風險準備金”這一科目, 并允許在稅前扣除, 激發企業研發的積極性。
2. 減輕創新人才的個人稅收負擔。一是擴大科研人員因科技成果認定而享受個人所得稅優惠的主體范圍, 并將非職務來源的科技成果也包括在內, 以鼓勵更多的科研人員開展創新活動, 促進創新成果轉化; 二是針對目前創新成果的現金獎勵稅負較重的狀況, 可繼續增加稅前減免比例或降低該部分收入的適用稅率, 也可參考海南自由貿易港對高端緊缺人才所實施的個人所得稅優惠政策, 對創新技術人才所承擔的個人所得稅實際稅率高于15%的部分, 予以免征或退還。
3. 提高居民企業技術轉讓所得免稅標準。建議參考中關村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內注冊成立的企業所享受的稅收標準, 將居民企業在一個納稅年度技術轉讓免征所得稅的標準提高至2000萬元, 即對技術轉讓所得不超過2000萬元的部分免征所得稅, 超過2000萬元的部分減半征收所得稅。
4. 增加對委托境外機構開展研發活動的支持力度。允許企業委托境外機構開展研發活動所發生的費用全額計入委托方的研發費用中, 并允許其在稅前加計扣除, 從而鼓勵本土企業向發達國家學習先進技術。
5. 重視對后備人才的培養。提高企業職工教育經費在所得稅前扣除的比例, 并對職工繼續教育活動的類別進行細化, 規定不同的扣除比例與額度, 激勵企業為員工提供進修學習的機會。
6. 改進增值稅超稅負即征即退政策。進一步擴大增值稅超稅負即征即退的適用范圍, 將高新技術研發企業、 技術服務企業等囊括在內。同時為了提升即征即退政策的實施效率, 也可以直接降低軟件設計、 集成電路等行業的適用稅率。
(三)從增強配套環節支撐能力的角度
1. 完善物流業的增值稅政策。應統一物流業的交通運輸服務與物流輔助服務的增值稅稅率, 逐步降低物流業整體的增值稅適用稅率, 減輕物流行業的稅收負擔, 釋放其發展潛力。
2. 優化配套服務業的增值稅政策。加大企業購進法律咨詢、 金融服務、 市場營銷等現代化服務的增值稅進項稅額的抵扣力度, 盡可能縮小進項稅額與銷項稅額之間的差距, 減輕企業稅收負擔。
3. 優化小微企業融資的稅收優惠政策。一是在尊重借貸關系中市場原則的基礎上, 適當提高金融機構為小微企業貸款所獲利息收入的減計優惠比例; 二是進一步擴大為小微企業提供資金支持的金融主體的優惠范圍, 如允許小額貸款機構按風險大小分類計提貸款風險準備金并允許在所得稅前扣除, 引導金融服務向普惠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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