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吉旦·阿不都熱衣木,宋星明,哈力沙·艾爾肯江,迪麗胡瑪爾·阿布來提,帕麗達·阿布來提
高血壓是全世界范圍內心腦血管疾病的主要危險因素之一,其呈現發病率高、控制率低的態勢,若不及時控制則可能造成嚴重的臨床并發癥及沉重的社會經濟負擔[1]。WHO流行病學調查顯示,從1990年到2019年全球30~79歲高血壓患者人數增加了1倍;2019年,59%的女性和49%的男性曾被診斷為高血壓,其中僅47%的女性和38%的男性接受了降壓治療,且高血壓控制率均較低(女性為23%、男性為18%)[2]。中國高血壓調查(China Hypertension Survey,CHS)顯示,2012—2015年中國≥18歲居民高血壓粗患病率為27.9%,加權患病率為23.2%,估計有2.45億成人罹患高血壓;血壓正常高值粗檢出率為39.1%,加權檢出率為41.3%,估計有4.35億成人血壓處于正常高值[3]。高同型半胱氨酸血癥(hyperhomocysteinemia,HHcy)被認為是系統性動脈粥樣硬化和心血管疾病(cardiovascular disease,CVD)的危險因素[4-6],而高血壓合并HHcy(稱為H型高血壓)會協同增加心腦血管事件發生風險。GRAHAM等[7]進行的大樣本量流行病學研究證實,H型高血壓患者CVD發生率較單純高血壓患者高約5倍,較正常人高25~30倍。國外研究報道,年齡、血清葉酸和維生素B12、血肌酐(serum creatinine,Scr)、飲酒、飲食限制和病理狀態(糖尿病、高血壓、腎功能不全)可能與血清同型半胱氨酸(homocysteine,Hcy)升高有關[8],但國內外居民的飲食/生活習慣、基因遺傳等存在差異,故影響Hcy代謝的因素可能存在差異。基于此,本研究旨在分析H型高血壓的影響因素,以期為H型高血壓的臨床診療提供新的思路。
1.1 研究對象 收集2020—2021年新疆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綜合內三科收治的高血壓患者520例,均符合《中國高血壓防治指南(2018年修訂版)》[9]中高血壓的診斷標準。根據血清Hcy水平將患者分為單純高血壓組(Hcy<15 μmol/L,n=381)和H型高血壓組(Hcy≥15 μmol/L[10],n=139)。本研究通過新疆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倫理委員會審批(批準文號:230310-07),所有患者被告知相關研究事項并簽署知情同意書。
1.2 納入與排除標準 納入標準:(1)原發性高血壓病;(2)臨床資料完整。排除標準:(1)合并先天性心臟病、主動脈夾層、重度心力衰竭、心源性休克、惡性心律失常、腫瘤、自身免疫系統疾病、精神疾病及肝腎功能不全者;(2)近3個月內服用葉酸及B族維生素等影響血清Hcy代謝的藥物者。
1.3 觀察指標
1.3.1 臨床資料 收集患者的臨床資料并建立數據庫,要求臨床資料合格率達95%以上。臨床資料包括性別、年齡、體質指數(體質指數=體質量/身高2)及2型糖尿病史、冠心病史、吸煙史。
1.3.2 實驗室檢查指標 患者空腹12h以上,清晨采集靜脈血,檢測空腹血糖(fasting blood glucose,FBG)、糖化血紅蛋白(glycosylated hemoglobin A1c,HbA1c)、TG、TC、LDL-C、HDL-C、載脂蛋白A(apolipoprotein A,ApoA)、載脂蛋白B(apolipoprotein B,ApoB)、脂蛋白a〔lipoprotein a,Lp(a)〕、血清Hcy、Scr、血尿酸(blood uric acid,BUA)、胱抑素C(cystatin C,CysC)及血細胞(白細胞、中性粒細胞、紅細胞、血小板)計數,上述指標的測定均在新疆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檢驗科完成,所用儀器為全自動生化分析儀(日本Oliympuse 1000/2700型)。
1.4 統計學方法 應用SPSS 26.0軟件進行統計學處理。符合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以(±s)表示,兩組間比較采用成組t檢驗;不符合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以M(P25,P75)表示,兩組間比較采用Mann-WhitneyU檢驗。計數資料以相對數表示,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單因素、多因素線性回歸模型分析高血壓患者血清Hcy的影響因素;采用多因素Logistic回歸模型分析H型高血壓的影響因素,據此構建H型高血壓的預測模型,并采用GraPhpad Prism 8.0.2軟件繪制ROC曲線,以評估該預測模型對H型高血壓的預測價值,以AUC>0.5表示有預測價值,其值越大提示預測價值越高。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兩組臨床資料和實驗室檢查指標比較 兩組體質指數及有2型糖尿病史、冠心病史、吸煙史者占比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H型高血壓組男性占比高于單純高血壓組,年齡大于單純高血壓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兩組FBG、HbA1c、TG、TC、LDL-C、HDL-C、ApoB、紅細胞計數、血小板計數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H型高血壓組ApoA低于單純高血壓組,Lp(a)、Scr、BUA、CysC、白細胞計數、中性粒細胞計數高于單純高血壓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1 兩組臨床資料比較Table 1 Comparison of clinical data between the two groups

表2 兩組實驗室檢查指標比較Table 2 Comparison of laboratory examination indexe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2.2 高血壓患者血清Hcy的影響因素 將血清Hcy作為因變量,將臨床資料(其中性別賦值:女=0,男=1;2型糖尿病史、冠心病史、吸煙史賦值均為:無=0,有=1;年齡、體質指數為實測值)和實驗室檢查指標(實測值)作為自變量,進行單因素線性回歸分析,結果顯示,性別、年齡、冠心病史、ApoA、Scr、BUA、CysC、白細胞計數、中性粒細胞計數、血小板計數可能是高血壓患者血清Hcy的影響因素(P<0.05),見表3。將血清Hcy作為因變量,單因素線性回歸分析中有統計學差異的指標作為自變量(賦值同上),進行多因素線性回歸分析,結果顯示,性別、年齡、BUA、CysC、中性粒細胞計數、血小板計數是高血壓患者血清Hcy的影響因素(P<0.05),見表4。

表3 高血壓患者血清Hcy影響因素的單因素線性回歸分析Table 3 Univariate linear regression analysis of influencing factors of serum Hcy in patients with hypertension

表4 高血壓患者血清Hcy影響因素的多因素線性回歸分析Table 4 Multivariate linear regression analysis of influencing factors of serum Hcy in patients with hypertension
2.3 H型高血壓的影響因素 以患者是否為H型高血壓為因變量(賦值:否=0,是=1),以性別(賦值:女=0,男=1)、年齡(實測值)、ApoA(實測值)、Lp(a)(實測值)、Scr(實測值)、BUA(實測值)、CysC(實測值)、白細胞計數(實測值)、中性粒細胞計數(實測值)為自變量,進行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男性、年齡增長及BUA、CysC、中性粒細胞計數升高是H型高血壓的危險因素(P<0.05),見表5。

表5 H型高血壓影響因素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Table 5 Multivariate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f influencing factors of H-type hypertension
2.4 預測模型構建及評估 根據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構建H型高血壓的預測模型如下Y=0.627×男性+0.027×年齡+0.003×BUA+0.854×CysC+0.031×中性粒細胞計數-6.830。ROC曲線分析結果顯示,預測模型預測H型高血壓的AUC為0.706〔95%CI(0.656,0.760)〕,最佳截斷值為0.273,靈敏度為63.3%,特異度為70.3%,約登指數為0.336,見圖1。

圖1 預測模型預測H型高血壓的ROC曲線Figure 1 ROC curve of the predictive model for predicting H-type hypertension
Hcy是蛋氨酸代謝過程中的一種含硫氨基酸,其通過轉硫途徑不可逆轉地降解為半胱氨酸,而半胱氨酸是最重要的內源性抗氧化劑——谷胱甘肽的前體[11]。在大多數組織中,部分Hcy重新甲基化后可成為蛋氨酸,部分Hcy輸出到細胞外進一步降解為化合物[12],而該化合物能化學修飾蛋白質并形成N-同型半胱氨酸化蛋白,進而發揮細胞毒性、促炎、促動脈粥樣硬化的作用,從而促進HHcy患者發生CVD 和神經系統疾病[13-14]。研究表明,Hcy升高可導致血管平滑肌細胞增殖,使纖溶、凝血系統失衡,進而增加血液流動阻力、血液黏稠度、血小板活性,促進腦卒中及血栓形成[12]。因此,高血壓合并HHcy會協同增加心腦血管事件發生風險。
研究表明,健康人群血清Hcy的主要來源為蛋氨酸、葉酸和維生素B12[15-16];此外,生活方式如吸煙、酗酒和缺乏運動也可誘發血清Hcy升高[17]。SMITH等[18]研究發現,年齡、Scr、飲酒、飲食限制和病理狀態(糖尿病、高血壓、腎功能不全)等因素可能與血漿Hcy升高有關。本研究結果顯示,性別、年齡、BUA、CysC、中性粒細胞計數、血小板計數是高血壓患者血清Hcy的影響因素,但未發現吸煙史是高血壓患者血清Hcy的影響因素。
本研究結果還顯示,男性、年齡增長及BUA、CysC、中性粒細胞計數升高是H型高血壓的危險因素。據報道,國內65歲以上老年高血壓患者中男性H型高血壓占比高達81.8%,女性H型高血壓占比達62.8%[19]。分析其原因可能為男性肌肉發達、肌酐合成較多,而肌酐合成所需的部分甲基供體來自S-腺苷甲硫氨酸向S-腺苷同型半胱氨酸的轉化過程,而S-腺苷同型半胱氨酸又是Hcy的前體[20],故男性H型高血壓發生風險較高。李宏錦等[21]研究發現,隨著年齡增長血清Hcy升高。謝容等[22]研究發現,60歲以上老年高血壓患者血清Hcy與BUA呈正相關。LIU等[23]研究發現,在年齡>50歲的慢性腎功能不全患者中,BUA與血清Hcy呈正相關,分析其原因可能如下[24]:在甲硫氨酸循環過程中,甲硫氨酸轉化為腺苷同型半胱氨酸,然后再分解為Hcy和腺苷酸,腺苷酸再分解為尿酸,因此,體內Hcy水平升高的同時腺苷大量生成,導致BUA升高;此外,Hcy和BUA均通過腎臟進行排泄,當血清Hcy水平過高時可導致腎動脈粥樣硬化,進而使腎臟排泄功能受損,導致BUA排泄減少。相反,高水平BUA可激活前炎性因子,導致腎臟中的Hcy代謝酶類缺乏或失活,引起Hcy異常增多。因此,建議將合并BUA升高的老年(年齡>60歲)高血壓患者作為HHcy的高危人群。生理狀態下,機體內的CysC分泌速率較穩定,其由腎臟清除,不受膽紅素、肌肉量、性別等因素的影響,是反映早期腎功能損傷的特異性指標。研究發現,CysC能影響粒細胞趨化、吞噬,參與機體炎癥反應,而炎癥刺激又可進一步促進CysC的生成,從而產生惡性循環[25]。此外,CysC能引起動脈內膜受損和動脈粥樣硬化,對CVD的發生有較高的預測價值[26]。ANDROULAKIS等[27]研究發現,CysC與機體血壓控制效果、血壓節律相關。Hcy為蛋氨酸和半胱氨酸代謝的中間產物,主要通過腎臟排泄,其水平升高可引起腎小球微血管內皮損傷,導致微循環障礙,進而影響腎小球功能。研究表明,Hcy升高程度與高血壓腎損傷程度呈正相關[28]。ELSHERBINY等[29]研究表明,炎癥可能是HHcy誘導年齡相關疾病的潛在病理學機制。本研究結果顯示,H型高血壓組中性粒細胞計數高于單純高血壓組,分析其原因可能與H型高血壓患者炎癥反應更為劇烈有關。
本研究根據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構建H型高血壓預測模型,ROC曲線分析結果顯示,該預測模型預測H型高血壓的AUC為0.706〔95%CI(0.656,0.760)〕,提示基于H型高血壓危險因素構建的預測模型對H型高血壓具有一定預測價值。
綜上所述,性別、年齡、BUA、CysC、中性粒細胞計數、血小板計數是高血壓患者血清Hcy的影響因素;男性、年齡增長及BUA、CysC、中性粒細胞計數升高是H型高血壓的危險因素,而基于上述危險因素構建的預測模型對H型高血壓具有一定預測價值。但本研究為單中心研究,樣本量較小,結果代表性有限;再者,預測模型缺乏內部驗證和外部驗證。因此,未來仍需要大樣本量、多中心、前瞻性研究進一步驗證該預測模型對H型高血壓的預測價值。
作者貢獻:帕麗達·阿布來提進行文章的構思與設計,負責文章的質量控制及審校,對文章整體負責、監督管理;沙吉旦·阿不都熱衣木進行研究的實施與可行性分析,結果分析與解釋;宋星明、哈力沙·艾爾肯江、迪麗胡瑪爾·阿布來提進行數據收集、整理、分析;沙吉旦·阿不都熱衣木、帕麗達·阿布來提負責撰寫、修訂論文。
本文無利益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