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質量發展視域下職業教育人才培養“德技并修”的理念內核及實現可能

□邵 琪，游龍月

一、問題提出

高質量發展作為一種新的發展理念和研究視域，最初主要是針對經濟發展轉型而提出的新階段、新目標。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1］即由依靠規模擴張的外延式發展轉向追求提質增效、培優賦能的各領域內涵式發展。由此，高質量發展理念便由經濟領域逐漸延伸到政治、文化、社會、教育、生態文明等社會建設的方方面面。國際標準化組織（ISO）把“質量”的內涵界定為實體滿足明確或隱含需要能力的特性的總和。［2］那么，“高質量”就意味著事物在較高水平上滿足人們明確或隱含需要能力的特性總和。因此，所謂高質量發展，就是以質量和效益為變革手段，以協調、創新、開放、綠色、共享為核心，為更好地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而進行的充分均衡、公平正義和可持續的發展，其既具有民生向度，又具有倫理向度，可以給人民群眾帶來更大的獲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與高速增長相比，高質量發展是一個由量變到質變、由“有沒有”到“好不好”、由“少數”到“全體”、由“片面”到“全面”、由“個別”到“一般”、由凸顯“物”到凸顯“人”的實現過程，是絕對與相對、質量與數量的辯證統一。

與此同時，職業教育也緊隨社會的時代發展要求步入高質量發展階段。然而，職業教育領域長期奉行理性主義、客觀主義、工具主義和測量主義的質量觀，這不符合質量實踐的真實圖景，也會誤導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實踐，因此要超越錨定技能的、基于外部標準的、依靠評價和監管的“經濟屬性”質量觀，進而確立具有教育性、價值性、整體性、歷史性的“以人為本”質量觀，為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開辟有效路向。［3］而“德技并修”則是實現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重要理念和方向。2017年5月，李克強在對第十屆全國職業院校技能大賽做出的重要批示中指出：“堅持工學結合、知行合一、德技并修，堅持培育和弘揚工匠精神，努力造就源源不斷的高素質產業大軍。”［4］2019年1月印發的《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提出，要“落實好立德樹人根本任務，健全德技并修、工學結合的育人機制，完善評價機制，規范人才培養全過程”［5］。2021年10月印發的《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指出，要“堅持立德樹人、德技并修，推動思想政治教育與技術技能培養融合統一”［6］。高質量發展視域下的職業教育必然要培養既有德行又有技能的全面自由發展的人。但當前職業教育實踐中廣泛存在著“重知輕技”“重技輕德”“德技分離”等不良現象，造成了職業院校培養人才的片面發展，嚴重違背了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內涵要求與價值取向。因此，如何大力堅持、正確理解和有效實現職業教育“德技并修”的人才培養理念，是推動和保障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亟須解決的重要問題。

二、“德技并修”的時代價值

從價值論角度講，高質量發展視域下的職業教育要促進個人與社會的共同發展，實現個人價值和社會價值的統一。

1.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培養的必然要求

在高質量發展視域下，職業教育需要重新思考培養什么樣的人、怎樣培養人和為誰培養人等教育的基本理論問題。《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指出，要培養更多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能工巧匠、大國工匠，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提供有力人才和技能支撐。［6］可見，培養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已成為高質量發展視域下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的基本目標。根據馬克思關于人的全面發展學說，教育的根本目的在于促進“每個人的全面而自由發展”［7］，這也應該是職業教育培養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的根本遵循。當代中國，培養全面自由發展的人就是要培養能夠擔當民族復興大任的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事業的建設者和接班人，那么，培養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必然應該培養學生德、智、體、美、勞五方面的基本素養。然而實踐中，職業教育長期存在著“重知輕技”“重技輕德”和“德技分離”等頑疾，從而導致人的異化，使人成為“單向度的人”和片面發展的人，具體表現為重視職業的功利性，忽視職業的服務性，吃苦耐勞精神和誠信意識較差，缺乏社會責任感，價值取向狹隘和偏頗等。就職業教育而言，“以人為本”的質量觀就是以學生的全面發展為本，其核心是學生品德與價值觀的成長和成熟，而不僅僅是工作技能的習得。［8］為此，職業教育必須堅持立德樹人、德技并修，將“德技并修”作為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培養的必然要求。人才培養從片面發展向全面發展的轉變，是推進新時代職業教育德技并修的邏輯核心。［9］只有這樣，才能夠讓每個人憑借一技之長實現健全的人生價值，才能夠促進人的全面自由發展，才能夠滿足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期盼。

2.技能型社會建設的現實需要

2021年4月，全國職業教育大會提出，加快構建面向全體人民、貫穿全生命周期、服務全產業鏈的職業教育體系，加快建設國家重視技能、社會崇尚技能、人人學習技能、人人擁有技能的技能型社會。［10］2021年6月印發的《“技能中國行動”實施方案》提出大力實施“技能中國行動”，以培養高技能人才、能工巧匠、大國工匠為先導，帶動技能人才隊伍梯次發展，形成一支規模宏大、結構合理、技能精湛、素質優良，基本滿足我國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需要的技能人才隊伍。［11］技能型社會的建設是對我國根深蒂固的學歷型社會的一次大沖擊，其中的“技能”并不僅僅是指一般意義上所理解的技術技巧能力，而是包含了職業道德、工匠精神、審美趣味等在內的，高超的、爐火純青的、游刃有余的職業素養；即職業教育所要培養的人才要“德技并修”，既要掌握精湛的業務技術能力，又要具有開拓創新、精益求精、敬業樂群、吃苦耐勞等職業道德和精神。唯其如此，才能夠滿足技能型社會建設的現實需要，從而推進職業教育的高質量發展。

三、“德技并修”的理念內核

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內在標尺，是要以職業勝任力為基點提升個體職業獲得感，以職業精神的浸潤生發個體職業意義感，并在職業經驗的積累過程中助力個體自我感的建立。［12］所謂“德技并修”，其中“德”主要指思想道德，“技”主要指技術技能。高質量發展視域下職業教育人才培養“德技并修”的理念內核既不是思想道德與技術技能的簡單相加，也不是德育與技能教育的隨意拼接，其具有三層意蘊，即德中蘊技、技中養德和德技融合共生。

1.德中蘊技

教育作為一種價值關涉活動，以立德樹人作為根本任務和終極價值追求，在職業教育的德與技的關系中，首先要確立以德為本、以德為先的正確認知。“德”是人生的底蘊和目的，是人習得“技”的基礎和保障，因此要在思想道德修養的基礎上和過程中涵蘊和培養人的專業技術技能。職業人的道德素養包括一般道德素養和職業道德素養兩方面。現代社會，從廣義上來講，一般道德素養主要包括基本文明習慣和行為規范、基本道德品質、公民道德或政治道德品質、社會公德、家庭美德、民主與法治、信仰道德等方面的內容。［13］職業道德素養主要包括八方面：愛崗樂崗、忠于職守的敬業精神，開放協同、分工合作的共贏意識，遵紀守法、公平競爭的規則意識，崇尚科學、善于鉆研的科研意識，講究質量、注重信譽的誠信意識，吃苦耐勞、堅持不懈的奮斗精神，精益求精、追求卓越的超越精神，獨立自主、勇于開拓的創新精神。高質量發展背景下職業教育培養的人才既要具有一般道德素養，還要具有從事某項具體職業所應具有的職業道德素養。當前職業教育實踐中普遍存在德育虛化、空化、形式化和邊緣化等不良現象，因此，高質量發展視域下的職業教育應高度重視并致力于將德育落到實處。要在思想、政治、道德和法制等德育內容和德育過程中蘊含、穿插技術技能學習的相關內容，將抽象的德育理論知識、精神素養等融入、凝結和體現在技術技能習得的實踐過程之中，使德育內容可觀、可感、可體驗、可操作，避免空洞、高深、煩瑣的道德說教，增加德育教學和德育活動的實效性、趣味性和可操作性，從而改變將德育過程窄化為道德認知層面理論說教、知識記誦的頑疾，實現德育過程認知、情感、意志和行為的真正統一。

2.技中養德

專業技術技能是職業院校學生將來在社會上獨立生存所憑借的謀生本領，是人生的重要生存工具。無論哪一種專業技術技能的習得，都要經歷知識學習、實踐操作和能力轉化的過程。正所謂不存在無教育性的教學，所有的教學活動都應當承擔思想品德培養的重任。因此，技中養德就意味著技術技能是培養學生道德品質和職業精神的重要途徑和手段，所有的專業技能習得過程都應該滲透德育的元素和內容，技能訓練的過程同時也應該是一般品德和職業道德養成的過程，要在技能操作的過程中激發學生的道德情感、錘煉學生的道德意志、落實學生的道德行為。然而，在當前的職業教育實踐過程中，普遍存在專業技能學習與思想道德培養“兩層皮”的現象，職業院校的專業課程教師只進行理論知識的講授和操作技能的訓練，認為思想道德的培養是思政課教師的任務，與己無關，這無疑大大縮小了德育的時空維度。因此，高質量發展視域下的職業教育要高度重視和充分挖掘專業技能中的德育元素和內容，并結合專業特點和崗位工作要求，通過顯性或隱性的方式寓德育于專業技能教學過程之中。

3.德技融合共生

德技融合共生意味著德與技之間相互生發、互融互通、相輔相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從而和諧共生。如果說“德中蘊技”側重對至善的追求，“技中養德”側重對真理的崇尚，那么“德技融合共生”則是善真融生達至一種最高層次的審美境界。這種審美境界是目的性與規律性的統一，是善與真的統一。莊子《庖丁解牛》的故事便是達至“德技融合共生”審美境界的典范。庖丁之所以能夠達到如此高超的技術水平，是因為他所追求的是超過一般技術的道。道（或德）是技的內在意義，是技的內在運作與邏輯；而技則是道（或德）的經驗呈現，是一種有個性的技藝，是與人的本性更契合的一種事業；兩者相輔相成、融合共生，謂之“德技融合共生”。這種德技融合共生的境界既可自樂也能娛人，其操作過程亦是美的展示過程，充斥著生命中固有的能量，使人感受到一種超凡脫俗的精神愉悅，是一條煥發生命活力的意義之路。［14］

總之，“德技并修”理念是高質量發展視域下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的最高目標。其中，“德中蘊技”強調以“德”為核心蘊“技”，“技中養德”強調以“技”為核心養“德”，而“德技融合共生”則強調“德”與“技”互融互通、相輔相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從而和諧共生。三層意蘊之間是不斷遞進、螺旋上升的關系，是善、真、美的辯證統一。

四、“德技并修”的實現路徑

1.鑄牢立德樹人、德技并修的人才培養理念

鑄牢立德樹人、德技并修的人才培養理念是實現高質量發展視域下職業教育人才培養最高目標的重要前提。理念是行為的先導和內在驅動力量，古往今來，多少改革難以順利推進的首要障礙就是落后的思想觀念。因此，只有首先轉變和鑄牢人才培養理念，才會在實踐中產生相應的人才培養行動。然而，一直以來，受我國傳統文化和現行考試評價制度的影響，職業教育在社會各種類型教育中始終處于被歧視、被忽視的尷尬境地。近年來，隨著國家對職業教育發展的高度重視及一系列職業教育政策和法律的頒布與實施，職業院校迎來大力發展與快速轉型的黃金時期，但是由于各方面原因，職業院校自身對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的目標定位認識尚不充分、理解尚不全面，還沒有在思想觀念上重視“德技并修”人才的培養，更沒有把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的重大意義與技能型社會建設、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和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結合起來。有鑒于此，為促進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政府、學校、企業、學生、教師、家長等利益相關者必須高度重視、誠心認同并鑄牢立德樹人、德技并修的人才培養理念，深刻理解和領會“德技并修”的豐富內涵與時代價值，使對職業教育的功能認識從“生計”向“成才”提升［15］，以便為課程體系完善、校企深度合作、評價體系改革和發展環境優化奠定堅實的思想基礎。

2.完善課程體系，實現德育與技術技能教育融合共生

課程體系建設是學校育人體系的中心，是高質量發展視域下職業教育實現人才培養“德技并修”的重要載體。課程體系建設的邏輯起點是育人，“德技并修”理念指導下的職業教育所要培養的人才是既有“德”又有“技”的高素質勞動者。針對職業院校中常常將德育與技術技能教育相分離的情況，需要通過完善課程體系建設，實現德育與技術技能教育的融合共生。具體來講，一方面，要在專門的德育課程和德育活動中設計、展現和穿插相關的技術技能訓練、實操和演示，還可以邀請時代勞模、企業先進工作者和創新創業人士進課堂講述其先進事跡或創業經歷，在生動活潑、真實可感、寓教于樂的德育教學活動中提升學生思想道德水平和職業精神，并進一步補充和提高學生的技術技能水平、堅定學生鉆研技術技能的意志和決心。另一方面，要切實加強課程思政建設，要在各門學科專業課程和實習實訓、主題社團等實踐活動中有意識地挖掘、滲透、融入德育方面的內容和元素。緊抓課堂教學主渠道、課程建設主陣地，使各門專業課程蘊含“思政味道”，使學生在習得技術技能的同時養成良好的思想道德品質和職業素養，使所有課程和全體教師都負有立德樹人職責，種好各自的“責任田”，實現職業院校的全員育人、全方位育人和全過程育人。總之，在職業教育課程體系建設與完善過程中，必須將德育與技術技能教育相互融合、相互滲透，達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融合共生境界。換言之，要辯證處理好思政課程與課程思政的關系，由思政課程布好局、講好理，再由各專業課程予以配合、確認、支撐和鞏固，推動兩者同頻共振、形成合力，建構“課程思政+思政課程”協同育人大格局，共同實現培根鑄魂啟智增慧的功效，造就“德技并修”的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16］

3.以企業文化為抓手，推進校企深度合作協同育人

企業文化是企業生存、競爭和發展的靈魂，是企業在生產、經營和管理過程中所秉持的經營理念、價值觀念、制度規范、經營行為和形象符號等的總和。以企業文化為抓手，推進校企深度合作協同育人是高質量發展視域下職業教育實現人才培養“德技并修”的重要方式。2018年初制定的《職業學校校企合作促進法》明確，產教融合、校企合作是職業教育的基本辦學模式。2021年發布的《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提出，要創新校企合作辦學機制，包括豐富職業學校辦學形態、拓展校企合作形式內容和優化校企合作政策環境，特別強調職業學校要主動吸納行業龍頭企業深度參與職業教育專業規劃、課程設置、教材開發、教學設計、教學實施，合作共建新專業、開發新課程、開展訂單培養。［6］可見，高質量發展視域下的校企合作必須走向深度合作協同育人，必須更加注重校企合作的成效，而企業文化便是推進校企深度合作協同育人、實現“德技并修”理念的重要抓手。企業文化建設要以“德技并修”“以德為先”為核心，并將其以多種方式融入和滲透到校企深度合作之中，使企業、學校、教師和學生在“德技并修”企業文化的浸潤中涵養德性、磨煉技能。

4.探索以“德技并修”為導向的人才培養評價體系

評價體系既是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的風向標和指揮棒，又是檢測和評估人才培養質量的重要依據。職業教育評價與評估結果的使用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決定著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是否能真正實現。［17］長期以來，受科學理性主義和經驗實證主義哲學思想的影響，職業教育人才培養評價體系只注重對具有外顯性、可操作性和可量化性的技術技能水平進行考核和檢測，卻常常忽視對具有隱蔽性、長期性、復雜性和不可量化性的思想道德水平進行考核和評估，從而導致“重技輕德”現象的產生，不利于對學生綜合素質的全面考核與評價。為此，職業教育要立足于學生的整全成長和全面發展，探索以“德技并修”為導向的人才培養評價體系。針對當前的教育實踐，首先，在評價內容上，要將“德”切實納入評價標準和指標體系并占據一半比例，凸顯“以德為先”“以德為重”。其次，在評價方式上，要重視過程性評價、發展性評價、浸入式評價和增值性評價的運用。尤其是增值性評價，它非常適合職業教育的類型特征和學生的實際情況，推行增值性評價不僅需要探索“增值”的結構和要素，而且需要科學設計、逐步實施，建立職校生增值發展數據庫。［18］不僅如此，還要適當增加各種評價方式的評價時間和頻率，以便更加深入、全面、客觀和細致地把握學生思想品德的發展情況。最后，在評價主體上，要重視學生自評、同行評價和企業評價，真正形成學生、教師、同行、企業、家長等利益相關者多元參與的評價體系。總之，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的評價體系既要重視“德”，又要重視“技”，兩者缺一不可。

5.加強宣傳，優化“德技并修”理念的社會發展環境

良好的社會發展環境是職業教育實現“德技并修”人才培養理念的重要保障。一般而言，社會發展環境包括宏觀社會環境、社區、家庭和大眾傳媒等。長期以來，我國普遍存在“重學歷輕技能”的社會觀念，社會對職業教育認可度總體不高，加之當前我國技術技能人才發展渠道窄、社會待遇總體不高等原因，多數學生和家長仍然在不同程度上鄙薄和歧視職業教育，這些直接影響和阻礙了職業教育的發展。［19］因此，要在各種社會發展環境中大力宣傳職業教育“德技并修”的人才培養理念及其內涵，要繼續制定和出臺相關政策、制度來促進職業教育大發展，提高職業教育在全社會的聲望和在人民群眾心目中的認可度，還要在社會上通過各種媒介加強宣傳，挖掘基層和一線技術技能人才成長成才的典型事跡，以及在各行各業工作中表現突出的先進工作者、勞動模范和創新創業者的光輝事跡，弘揚勞動光榮、技能寶貴、創造偉大的時代風尚，在全社會形成崇尚“德技并修”“德藝雙馨”的良好社會環境和氛圍，從而助推職業教育人才培養“德技并修”理念的實現，培養數以億計的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