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春：激活林下經濟

王春雨　楊喆　金地

7月12日，湯旺河林海奇石風景區景色（楊喆/攝）

紅松高聳，溪流清冽。被譽為祖國“祖母綠”的小興安嶺，夏日里翠色愈足。

黑龍江省伊春市，一座坐落在小興安嶺腹地深處的城市，曾以采伐森林為主業。2013年，伊春市全面停止天然林商業性采伐。在曾經“一木獨大”的老林區，人們放下斧鋸，在森林下尋找轉型發展出路。

林區經濟轉型發展怎么樣？林區生態保護怎么樣？林場職工生活怎么樣？2016年5月23日，習近平總書記在黑龍江省伊春市考察調研時提出了“林區三問”。

近年來，伊春牢記囑托，激活林下經濟，培育壯大生態旅游、森林食品等優勢特色產業，大力發展生態經濟，奮力走出一條林下經濟綠色發展之路。

人和心，總有一個在伊春

7月4日，伊春市創造出一項“最低值”，刷爆了不少人的朋友圈。當日，中國環境監測總站發布的空氣質量數據顯示，5時時段的伊春市空氣質量指數為9，創歷史最低值。

2023 年6 月18日， 一列“ 林都號”旅游專列載著200 多名乘客，駛離哈爾濱站，駛向“林都”伊春。乘客透過車窗，享受著穿越林海的美好體驗。

這項“最低值”，值得伊春人驕傲。這意味著，在彼時的全國城市空氣質量排名中，伊春市排名第一。

作為林業城市，綠水青山是伊春最大的財富，發展綠色生態產業是伊春最大的優勢。全市有400萬公頃大森林、702條清澈見底的河流，大森林中生長著110多種珍貴樹種，孕育涵養1390多種植物，整個伊春猶如一座巨大的“水庫”、一座厚重的“錢庫”、一座豐碩的“糧庫”和一座優質的“碳庫”。

林海莽莽，溪水潺潺。森林里，游客掬起一捧溪水，“好涼呀”“好清呀”的贊嘆不絕于耳。伊春小興安嶺的原始生態景觀，正為各地游客獻上來自大自然的饋贈，綠水青山間的“清涼”游正“熱”。

“我們很喜歡這里的自然景觀，空氣也很好。”在湯旺河林海奇石風景區，來自深圳的張女士特地帶孩子來感受原始森林的魅力，“希望這里一直能把生態保護好。”

湯旺河林海奇石風景區位于伊春市湯旺縣域內，是伊春市唯一的5A級景區。景區內生物多樣性豐富，云杉、冷杉等珍貴樹種多達110余種，植被覆蓋率達99.8%。

“目前平均每天入園游客2000人左右，預計過幾天可以達到4000人。”湯旺河林海奇石風景區總經理劉樹良說，“我們這里做旅游產業，注重做‘減法，不對自然景觀有過多的改變，用原生態風貌去吸引人。”

在汽車營地享受恬靜時光，在藍莓采摘園進行親子互動，在上甘嶺溪水露營地親近自然……伊春全力打造“森林里的家”，豐富旅游產業業態，讓游客“聽著蛙鳴入睡，伴著鳥叫醒來”。

“我們堅持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像保護眼睛一樣保護生態環境，在堅持節約優先、保護優先的基礎上，合理進行規劃利用，給自然生態留下休養生息的時間和空間。”湯旺河林海奇石風景區副經理高淑艷說。

伊春市文化廣電和旅游局局長王巍介紹，依托豐富的森林、冰雪、空氣等特色旅游資源，伊春把森林生態旅游業作為高質量綠色轉型發展的主業加以推進，通過開發特色旅游產品、打造新業態，強化宣傳推介、拓展多元客源市場，促進產業融合發展等多點發力，努力營造“人和心，總有一個在伊春”的更新、更優旅游體驗，打造中國生態康養旅游目的地。

2023年6月18日，一列“林都號”旅游專列載著200多名乘客，駛離哈爾濱站，駛向“林都”伊春。乘客透過車窗，享受著穿越林海的美好體驗。

在列車上，每個包廂都有一對一的“管家”提供服務，中西餐廳、茶室、圖書室、游樂室等設施一應俱全。

黑龍江伊春森工集團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伊春森工集團）工作人員介紹，“林都號”列車行駛的部分線路，曾有運送木材的功能。隨著林區全面停伐，貨運基本停止，客運列車也所剩無幾，而“林都號”的開行則讓這些線路煥發了“新生”。

“近年來，我們大力實施‘旅游+戰略，不斷推動區域資源有機整合和產業深度融合，積極開發森林休閑、養生、度假等復合型項目，打造了適合不同客源層的旅游產品。”王巍說。

良好生態催生旅游產業的火熱。王巍介紹，2023年1至6月，伊春市共接待游客498.1萬人次，同比增長29.5%；實現旅游收入35.6億元，同比增長32.4%。

6月18日，乘客在“林都號”旅游列車餐車車廂等待用餐（王大禹/ 攝）

5月20日，伊春森工集團紅松種苗繁育基地（張濤/ 攝）

打造踐行大食物觀“先行地”

盛夏時節，在群山環繞下的伊春森工友好藍莓產業園，藍莓已成熟。這里的人們，習慣從植株上采下藍莓，便直接放入口中品食。

“我們既不用化肥也不用農藥，好山好水無污染，這里的藍莓可以直接吃。”伊春森工集團友好林業局公司藍莓產業園區管理辦公室副主任張興宇摘下一把藍莓說。

近年來，依托小興安嶺的浩瀚林海，伊春市放大農林一體、綠色有機優勢，構建多元化食物供給體系，讓更多的“森林熱量”“森林蛋白”從林間走向餐桌，打造踐行大食物觀“先行地”。

伊春市政府部門工作人員介紹，伊春市山野菜、山野果、野生藥材總貯藏量分別達到84萬噸、41萬噸、200多萬噸，年采集量約13.1萬噸。“伊春藍莓”已入選國家首批地標保護與發展典型案例和黑龍江地理標志保護工程，品牌價值達16.5億元。

“以前我們這里老百姓都自己采婆婆丁（即蒲公英）啥的泡水喝，我們也沒想到有一天這些山野菜還可以成為產業。”伊春森工集團新青林業局公司松林林場分公司黨支部書記李勇說。

在新青林業局公司松林生態茶文化園，一進門就可聞到陣陣茶香，工作人員正將刺五加茶分揀到一個個小罐內。通過與福建省武夷山市的茶葉研究機構合作，小興安嶺的刺五加、暴馬丁香、蒲公英等特產與武夷山大紅袍制茶工藝相結合，形成了特色生態茶品牌。

堅果、漿果、藥材、山野菜……曾經不太起眼的林下物產，如今正在給人們帶來更豐富的回報。目前，伊春市建有漿果、堅果、山野菜、食用菌等特色種植基地180個，紅松等人工堅果林達到29.3萬畝，藍莓組培等小漿果達到3萬畝，老山芹等山野菜達到8萬畝，黑木耳等食用菌達到2.8億袋。

過去，伊春的林下產品以“原字號”居多，初級產品多，產業鏈條短，附加值相對不高。現在，伊春正加快發展林下產品精深加工，“脫胎換骨”的林下產品正滿足人們的更多需求。

在伊春菁樺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車間里工作人員正在緊張生產。一瓶瓶樺樹汁打包裝箱，將銷往全國各地。

打開一瓶樺樹汁，入口清新，風味獨特。“作為一種新奇特產品，近年來我們從零做起，不斷拓展市場，加強人們對產品的認知，現在產品的復購率能達到60%。”伊春菁樺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張琦說。

伊春市林業和草原局一級調研員呂永春介紹，伊春市樺樹資源豐富，白樺林總面積24.87萬公頃，胸徑18厘米以上的約1.19億株。推算樺樹汁年總儲量在324萬噸至540萬噸，按照保護資源原則和3年輪采要求，年實際允采量達50萬噸。

截至2023年，伊春市森林食品產業鏈上企業39戶，規模以上森林食品加工企業8戶，規模以上森林食品加工企業全年完成產值2.79億元，同比增長6.9%。

今年58 歲的方厚杰曾是林場貨車司機，起早貪黑拉木材曾是他的生活“主旋律”。如今作為湯旺河林海奇石風景區的觀光車司機，方厚杰每月收入增加1000 多元。

以改革創新引領高質量發展

近年來，伊春市不斷加快改革步伐，推動創新發展，為林下經濟高質量發展掃清障礙，讓老林區煥發青春活力。

曾幾何時，作為我國開發最早的重點國有林區，原有僵化的管理體制與林下經濟的發展不相適應。2018年10月，黑龍江伊春森工集團有限責任公司掛牌成立，伊春林區半個多世紀的“政企合一”體制宣告結束，基本實現了政企、政事、事企、管辦“四分開”。近5年來，伊春市不斷鞏固改革成果，讓改革紅利更好惠及林下經濟發展。

“我們不斷鞏固國有林區改革成果，接續推進國企改革三年行動，進一步建立健全現代企業制度和市場化經營機制。”伊春森工集團董事長助理馮玉勝說，企業先后建立集團黨委和“兩會一層”議事規則等管理制度50多項，企業治理效能和內生動力不斷提升。

深化與國家開發銀行綠色金融合作及興安嶺生態銀行建設行動、建立中國綠色碳匯基金會伊春專項基金、完成黑龍江省首例森林碳匯簽約……近年來，伊春森工集團積極探索新的林下經濟發展路徑，一系列成就彰顯著改革紅利的釋放。

近年來，伊春市加快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推動林下經濟“提質升級”。走進位于伊春市南岔縣的林寶藥業集團，包括刺五加產品在內的各類藥品產品琳瑯滿目。企業負責人介紹，目前，林寶藥業集團已形成了北藥種植、中間體提取、新藥開發的獨立運行體系。

“作為一家高新技術企業，我們特別注重研發的力量，我們形成了10個劑型、206個藥品品種，另有中藥配方顆粒品種401個。”林寶藥業集團行政辦主任王秀艷說，企業還與中科院上海藥物研究所和黑龍江中醫藥大學等科研院校合作，共同開發中藥資源，解決種植及生產的技術問題。

堅持以數字化轉型助推林下經濟高質量發展，伊春市工信、財政、金融服務等部門聯合制定出臺了《伊春市支持企業技術改造政策實施細則》等12個政策性實施細則，加大對企業科技創新的支持力度，鼓勵企業對接大專院校、科研院所和龍頭企業的科技優勢和創新資源，通過自主研發、購買專利、委托研發、吸引人才等方式，加大對科技成果產業化項目的投資，為林下經濟轉型發展插上科技翅膀。

“伊春市有好的生態環境，也有好的營商環境，這些都是吸引我們在這里投資發展的因素。”黑龍江北貨郎森林食品有限公司總經理杜帛霖說。

2014年，杜帛霖從哈爾濱來到伊春創業，在曾經的人造板廠舊址上，成立了一家食用菌產銷一體化公司。如今，企業帶動當地三個合作社約800戶農戶種植食用菌，年產值達6500萬元。

為扶持骨干企業發展，伊春市各級部門以開展包聯企業（項目）“敲門行動”為抓手，主動為企業送政策、解難題，切實打通惠企利民政策落實“最后一公里”，持續為企業提信心、穩增長，助力轉型發展。

林下經濟的快速發展，為林區居民帶來了實實在在的“真金白銀”。“以前我開貨車拉木材，現在開觀光車拉游客。”今年58歲的方厚杰曾是林場貨車司機，起早貪黑拉木材曾是他的生活“主旋律”。如今作為湯旺河林海奇石風景區的觀光車司機，方厚杰每月收入增加1000多元。

據了解，當前伊春市林下經濟發展還面臨著發展規模相對較小、林業基礎設施落后、人才隊伍薄弱等問題。下一步，伊春將在提質增效森林食品產業、做強做大特色種養產業、持續壯大森林食藥產業、深耕森林康養文旅產業等方面下功夫，讓林下經濟進一步發展壯大。

伊春市委書記隋洪波說，伊春市將圍繞答好“林區三問”新答卷，站在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高度謀劃轉型發展，加力培育壯大生態旅游、森林食品、林木加工等優勢特色產業，早日讓老林區煥發青春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