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TPP何以吸引中國

徐德順

CPTPP由TPP發展而來

CPTPP的前身是TPP。TPP是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的英文縮寫，而TPP前身是四個伙伴國（P4），即由新西蘭、新加坡、智利、文萊發起的自2002年開始醞釀的跨太平洋戰略經濟伙伴關系協定（Trans-Pacific Strategic Economic Partnership Agreement）。2009年11月，時任美國總統奧巴馬宣布美國參與TPP談判，后陸續有秘魯、越南、澳大利亞、馬來西亞、日本、墨西哥、加拿大加入TPP談判。2016年2月，12個成員國在新西蘭奧克蘭簽署成立TPP。TPP還需要各國立法部門批準通過，然而2017年1月美國新任總統特朗卻普宣布退出TPP。2017年11月，除美國之外的11個成員國簽署新的自由貿易協定，即“全面且先進的TPP”，也就是如今人們熟知的CPTPP（Comprehensive Progressive 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英國和中國申請加入CPTPP。2021年2月英國提出申請加入CPTPP，2023年7月英國在新西蘭簽署加入CPTPP，英國的加入談判非常迅速和順利。2021年9月，中國也提交了申請加入CPTPP，中國的加入正在過程中。

CPTPP屬于高標準經貿規則

CPTPP的主要內容。首先，CPTTP在序言中重申了TPP的決心。CPTPP致力維護開放市場，增加世界貿易，為不同收入水平和經濟背景的人民創造新的經濟機會；促進締約方之間進一步區域經濟一體化與合作；為加快區域貿易自由化和投資增加機會；重申促進企業社會責任、文化認同和多樣性、環境保護和保育、性別平等、土著權利、勞工權利、包容性貿易、可持續發展和傳統知識的重要性，及保留其出于公共利益進行監管的權利的重要性；歡迎其他國家或單獨關稅區加入本協定。其次，CPTPP新賦予的內容較少，幾乎全部引用了TPP。CPTPP明確，TPP中第30.4條（加入）、第30.5條（生效）、第30.6條（退出）和第30.8條（作準文本）除外，這些條款CPTPP有了新的規定。如，新修改后的“加入”條款，見于CPTPP第5條，但第5條過于簡略，第5條全文是“本協定生效之日后，任何國家或單獨關稅區可加入本協定，但須遵守締約方與該國家或單獨關稅區可能議定的條款和條件”。所以，在《CPTPP委員會關于CPTPP加入程序的決定》（2019年1月）中做了詳細規定，大致內容是：申請加入的一方提出正式申請前，被鼓勵與CPTPP成員進行接觸；正式申請提出后，CPTPP委員會需要在合理時間做出決定，即是否開始正式的加入程序；如果決定開始正式的加入程序，則會成立一個加入工作組（Accession Working Group，ACG）；在此之前，申請加入方需要與CPTPP成員開展雙邊磋商，爭取他們同意啟動加入程序。

TPP主要內容。由于CPTPP主要吸收了TPP的內容，所以要了解CPTPP必須要了解TPP。TPP涉及的內容多，全面且細致，共有1個序言和30章，包括：貨物的國民待遇和市場準入；原產地規則和原產地程序；紡織品和服裝；海關管理和貿易便利化；貿易救濟；衛生和植物衛生措施；技術性貿易壁壘；投資；跨境服務貿易；金融服務；商務人員臨時入境；電信；電子商務；政府采購；競爭政策；國有企業和指定壟斷；知識產權；勞工；環境；合作和能力建設；競爭力和商務便利化；發展；中小企業；監管一致性；透明度和反腐敗；管理和機構條款；爭端解決；例外和總則；最終條款等。

中國加入CPTPP踐行制度型規則開放承諾

CPTPP具有吸引力。CPTPP的標準遠遠高于WTO，涵蓋的規則范圍比WTO更廣。2023年7月CPTPP第七次委員會議聲明，CPTPP正在收集各加入申請方的信息以便了解其是否能夠達到該協定的高標準。目前申請方包括中國、厄瓜多爾、哥斯達黎加、烏拉圭和烏克蘭。中國申請加入CPTPP，表明中國政府以實際行動踐行中共二十大報告精神，“穩步擴大規則、規制、管理、標準等制度型開放”。中國有意愿以CPTPP平均99%產品零關稅的水平向CPTPP其他成員開放市場，有意愿按照CPTPP的基本規則進一步改革國內相關制度。

中國加入CPTPP任重而道遠。一是CPTPP同意中國加入需要大量工作。CPTPP委員會的決策原則是協商一致。CPTPP各成員一致同意啟動中國的加入程序需要做大量工作。中國不同于英國，中國的經濟體量遠大于英國，2022年中國的GDP接近17萬億美元，是英國3萬多億美元的5倍多。二是中國正在積極做好準備。2023年6月17日，在北京舉行的APEC工商領導人中國論壇上，商務部負責人透露，目前中國正在推進加入CPTPP進程，對CPTPP中2300多個條款進行了深入全面的研究和評估，梳理中國加入CPTPP需要進行的改革措施和需要修改的法律法規。中國在國內主動對接CPTPP高標準，實施了相關領域內的改革開放先行先試。中國“有意愿、有能力”加入CPTPP，達到CPTPP的高標準。三是中國加入CPTPP需要耐心。CPTPP屬于自貿協定，不同于WTO多邊機制。CPTPP是中國第一次申請加入一個已經生效的自貿協定，而且中國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和第一大貿易國，又面臨著全球正在變局中的地緣政治環境，其貿易談判的復雜性可想而知。有學者把這次中國申請加入CPTPP形容為第二次“入世”，中國“復關”“入世”談判進程持續了15年，雖有點夸張，但足見其不易。

中國申請加入CPTPP所需要解決的難題遠遠不止貿易、投資問題，它涉及到中國國內問題和國際關系的方方面面。四是中國加入CPTPP談判需要更多的智慧。首先，中國認同CPTPP的基本規則并不表明“一放了之”。所有CPTPP成員都有自己不能實行零關稅的保留產品，都有不能完全開放的服務貿易和投資領域，都有各種各樣的國別例外。CPTPP談判如果正式啟動，中國需要根據自己國情，應對CPTPP成員的各種要求，在談判中維護本國利益最大化，爭取一切合理的保留和例外。其次，中國在申請加入CPTPP的同時，需要不斷實踐、積累和豐富談判經驗。中國需要發揮21個自由貿易試驗區先行先試功能，不斷探索提高對外開放水平，持續推動貿易與投資自由化便利化，積累制度規則創新開放經驗，面向全球建立高標準自貿區網絡。中國需要繼續積極開展與其他國家和地區的自貿協定談判包括升級談判，繼續推動WTO各領域多邊和諸邊談判，不斷積累和豐富談判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