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漆器髹飾技藝信息可視化設計研究

馬 岳

（合肥師范學院美術與設計學院，安徽合肥 230601）

伴隨社會發展，很多傳統工藝漸漸失傳或尋無出處。傳統工藝本身所花費時間較久，很難讓大眾去體驗、學習、掌握和傳承。部分傳統工藝受眾面小，難以走進千家萬戶和擴大消費市場。針對現狀，結合徽州漆器髹飾技藝，從信息可視化圖形設計的角度切入，普及漆器髹飾技藝，并從不同角度感受傳統工藝文化，陶冶受眾的審美情趣，以期為保護與傳承中華優秀漆器髹飾技藝提供新途徑。

一、徽州漆器髹飾技藝的現狀及可視化的可行性分析

（一）徽州漆器髹飾技藝的現狀

徽州漆器髹飾技藝是以天然生漆為原料，在不同器物上運用鑲嵌、刻漆、描金彩繪、磨漆、堆漆等技法進行裝飾的傳統漆器制作技術[1]。該技藝起源于三國時期，興盛于唐宋。在徽州漆器中，螺鈿漆器享有“宋嵌”之美譽，犀皮漆器在南宋時期被作為貢器使用。受皖南地區獨有的地理環境和人文風貌影響，徽州漆器髹飾技藝形成了以精雅為特色的藝術風格（圖1）。與福州脫胎漆器、平遙推光漆器和揚州漆器一樣，徽州漆器在中國漆器歷史上具有無可替代的重要地位，實用性與藝術性并存。2008年，徽州漆器髹飾技藝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圖1 “千里”款黑漆嵌螺鈿人物紋圓盤

隨著社會的發展、科技的進步，徽州漆器髹飾技藝正面臨著失傳的窘境，主要存在以下四個方面的問題。

1.原材料發生改變

傳統徽州漆器是以天然大漆為主要原料，并與貝殼、綠松石、珊瑚、珍珠等材料碾磨成色，具有耐腐、不變色、天然健康的優點。天然漆存在產量低、價格昂貴等缺點，導致現代漆器中多使用化學漆，但其含有甲醛、苯、Tvoc 等對人體有害的物質，因此，人們較少在日常生活中使用這些漆器制品。

2.傳承人缺失

一方面，徽州漆器髹飾技藝沿襲子承父業或師徒口傳身授的傳承方式，工藝嚴格保密。學徒從入門到出師需要多年的磨練，與當下快節奏的生活工作方式截然不同。目前，徽州漆器髹飾技藝的代表性傳承人僅有甘而可、范福安、奚建輝、俞均鵬等人[2]。另一方面，使用傳統漆工藝制作漆器的工期長，經濟效益低。即使各地政府陸續推出了激勵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的政策，年輕人也不愿意承接傳承工作。

3.機械化生產讓漆器缺少靈性

近年來，智能制造大力發展，在此背景下，漆器的制作工期被大幅縮短，制作成本被降低，漆器的設計也趨于雷同。機械化批量生產的工業漆器制品保留了實用性，卻缺少了傳統手工藝制作過程中由匠人帶來的靈性和生命力[3]。

4.制作成本高昂

一是傳統徽州漆器的制作原材料——大漆價格昂貴。一棵漆樹一年產漆僅約500 克，且還需大量的人力和時間進行材料收割和顏料制作。二是制作工藝繁雜、工期較長。一件漆器需要通過鑲嵌、刻、畫、描、磨、堆等近百套的髹飾工序才能制作完成。三是人工費昂貴。由于制作漆器制品的匠人緊缺，自然人力薪酬上漲，導致漆器制作成本增加。

基于以上現狀，徽州漆器逐漸退出人們的視線，而漆器髹飾也被現代工藝替代。探索保護和傳承徽州漆器髹飾技藝的路徑迫在眉睫。

（二）徽州漆器髹飾技藝中信息可視化設計的可行性

隨著“讀圖時代”的到來，信息可視化設計迅速發展。利用圖像有效直觀傳遞信息的方法，可為徽州漆器髹飾技藝傳承與發展提供思路。信息可視化設計簡潔明了的敘事特征以及非線性的圖形閱讀方法，不僅可以使人們以一種有趣的方式探其究竟，更可以探究其他表現形式中無法表達的新觀點或新認知，引發受眾的心理認同。2018 年入圍凱度信息之美獎的作品《國蘭花圖》運用中國傳統白描手法與數字時代矢量圖形相結合的表現形式，呈現了蘭花的種類、結構、特征、分布及習性等信息。用生動形象的圖形代替了冗長的文詞，更直觀地展現了蘭花風姿素雅的姿態。作品中，圖形語言兼具傳統和現代氣息，搭配上淡雅色彩，可以使受眾從視覺上感受到蘭花的美。由此可見，徽州漆器髹飾技藝導入信息可視化設計有助提高人們對徽州漆器髹飾技藝的關注，有利于漆藝文化的傳播擴大。

二、徽州漆器髹飾技藝導入信息可視化設計

徽州漆器髹飾技藝擁有濃厚的歷史底蘊，利用信息可視化設計將徽州漆器髹飾技藝的特點、難點用視覺圖形進行處理，可以更好地展示徽州漆器髹飾繁雜的工藝內容及邏輯關系，并增強受眾對漆器的認知。

（一）信息可視化設計的特點

1.以圖形為媒介，轉換信息形態

信息可視化設計以豐富的圖形元素為基礎，運用心理學、符號學、色彩學、傳播學、視覺語義學等多領域知識傳遞信息。信息可視化設計可以有效地降低以文字和聲音為媒介傳遞信息和數據時產生的獲取和理解等方面的困難。美國研究人員發現，人類大腦僅需13 毫秒便能識別和理解一張圖片，快于人腦對語言文字識別的反應速度[4]。由此可見，將數字信息轉化為圖形能更快、更有效地傳遞信息內容。

2.以視覺化處理實現信息多維度解析

信息可視化設計可使信息更具準確性和趣味性。通過不同的視覺語言，信息可視化設計將復雜、抽象的內容進行分析和梳理，按照一定邏輯順序構建出新的信息層級，使受眾透過復雜表象認識信息的本質和內涵，從而實現信息多維度解析。

（二）徽州漆器髹飾技藝信息可視化設計遵循的原則

1.易讀性

徽州漆器品種繁多，髹飾工藝復雜。一件精美的漆器要經歷近百套的工序，而光是漆胎的制作就有多達六種不同的做法。因此，信息可視化圖形設計要將步驟程序、材料配比、材質選擇等信息，通過合適的圖形語言和適當的版面布局呈現出來，幫助觀眾輕松、快速、準確地獲取相關知識點。

2.準確性

徽州漆器髹飾技藝的制作工藝經師徒相傳及《髹飾錄》等古籍記載流傳至今。為保證漆器的品質，無論是原材料生漆的提煉，還是制作環節的工序和手法，整個過程要求非常精準。因此，要使用結構化、可視化設計對繁雜的信息進行主次要內容的梳理，從而將有序的信息結構清晰地展現在受眾面前。

3.傳承性

徽州漆器髹飾的一些特殊技藝因工藝復雜和傳承方式單一而逐漸失傳。如犀皮漆，又名菠蘿漆，是徽州漆藝中最具代表的技法之一，其在清代中期至20世紀80年代期間幾乎失傳。直到2003年，徽州漆器髹飾技藝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傳承人甘而可讓古老的犀皮漆工藝再次呈現于世。利用信息可視化圖形設計對徽州漆器髹飾技藝的技法進行圖與文的記錄，將其中復雜的步驟、工具的使用、陰干時間等問題更直觀、生動地展示出來，成為徽州漆器髹飾技藝有效傳承的一種載體，是傳統工藝傳承的新途徑。

三、徽州漆器髹飾技藝信息可視化設計的路徑與實踐

徽州漆器髹飾技藝信息可視化設計將冗雜的工藝信息轉化為簡潔的視覺語言，離不開信息可視化設計清晰的設計路徑和實踐操作經驗。

（一）徽州漆器髹飾技藝信息可視化路徑

理清徽州漆器髹飾技藝的相關信息是信息可視化設計的重點。如圖2 所示，信息可視化路徑包含三個階段，即綜合調研、分析歸納、視覺轉化。首先，通過綜合調研的方式對徽州漆藝悠久的歷史、復雜的工序、繁多的制作材料等信息進行整理和提取，并確保最終信息的真實性。其次，對提取的信息資料進行分析歸納，對核心信息、次級信息進行整理分類。所整理的信息要精煉且具有代表性和獨特性，同時選擇合適的邏輯框架，建立不同層級信息之間的關聯，以確保主次分明，能做到直觀、高效的傳播。最后，對分析歸納出的信息運用可視化手段進行視覺轉化。將整理出的文字信息轉化為易于受眾理解和接受的圖形語言，并融入徽州漆藝傳統文化內涵，形成兼具藝術性和功能性的信息可視化設計，為受眾提供沉浸式的視覺體驗，讓受眾在輕松閱讀的過程中獲取更多知識[5]。

圖2 徽州漆器髹飾技藝信息可視化路徑圖

（二）徽州漆器髹飾技藝信息可視化表現形式

在視覺構成形式上，可以選擇圖解、地圖、統計圖為主要載體。在邏輯關系上，可以采用流程圖，以敘事的方式從徽州漆器髹飾技藝的歷史、材料的淵源、技藝的步驟等方面入手，講述漆工藝故事。在設計風格上，以手繪圖形和矢量圖形為主。在色彩的選擇上，應根據不同類型漆藝的特點選擇相應的色彩。在徽州漆器髹飾技藝信息可視化設計中，色彩不僅能增加畫面的藝術性，還可以輔助信息可視化的分類，使畫面賦予主次層級變化，便于提高受眾讀取速度[6]。例如，在分類介紹漆器時，螺鈿漆的信息圖以黑色和藍灰色為主；在介紹徽州雕漆的信息圖中，以雕漆作品中最常見、最具特色的紅色為主色調。同時，通過色彩明度的變化表現圖解過程中的不同工藝步驟，增強信息的易識別性。把握好色彩的應用，可以讓受眾在第一時間感受到該漆工藝的文化內涵，從而提高情緒體驗。

精美的圖形搭配合宜的色彩，配合清晰的敘述順序，能夠由淺入深地向受眾科普徽州漆器髹飾工藝的歷史、材料、工藝等。當一件做工精美的漆器展示在受眾面前時，受眾只能感受到視覺上的震撼，而通過信息可視化圖形設計展示徽州傳統漆工藝時，漆工藝制品所體現的豐富手工藝文化更能引起受眾的興趣。

（三）徽州漆器髹飾技藝可視化設計案例

根據徽州漆器髹飾技藝信息可視化路徑和表現形式，經過設計實踐形成徽州漆器代表性髹飾工藝——犀皮漆工藝和螺鈿鑲嵌工藝的可視化設計方案。

犀皮漆是徽州漆器的代表性作品，因其不刻不畫卻呈現多彩絢爛、肌理豐富的色彩而被世人所喜愛[7]。在可視化設計中（圖3），通過多方面調研渠道獲得犀皮漆發展歷史及現狀、制作工具、工序步驟、使用材料、傳承人等相關信息并進行梳理。確定犀皮漆工藝中的核心信息和次要信息，并在作品構圖中體現信息主次層級。在設計作品中，通過點線面的結合將犀皮漆制作工藝核心信息簡明地描繪出來。犀皮漆的特色是打捻，即使用工具沾取漆捻在胎體上繪制凹凸紋理，并通過不同漆層的覆蓋，最終打磨拋光形成流光溢彩的紋理。在信息可視化圖形設計中，受眾可從不同觀看視角，直觀地了解捻層的作用和打捻后最終出現的紋理效果。利用圖例將上漆過程中的抽象時間、溫度和濕度的概念具象化，精心設計后的圖形化信息能幫助受眾快速高效地了解原本復雜的制作過程。因為犀皮漆器表面花紋是由不同顏色的漆層構成，所以該作品選用了紅、黃、藍三原色，在視覺印象上給受眾傳遞犀皮漆器豐富的色彩信息，也增加了整幅作品的色彩表現力。

圖3 犀皮漆信息可視化設計局部

在徽州漆器髹飾技藝中，螺鈿鑲嵌以其獨特的材料質感和肌理效果在清代盛極一時，螺鈿漆器曾作為貢品送入皇宮。螺鈿工藝是使用薄薄的螺殼鑲嵌于黑色底漆上，讓漆物呈現光彩奪目的效果，所以在螺鈿漆的信息可視化作品中使用不同純度的藍灰色表現螺殼的光彩（圖4）。該作品利用結構圖的形式，簡潔呈現了螺鈿的鑲嵌步驟，展現復雜且精細的螺鈿工藝。細致的圖解圖形，向受眾說明制作螺鈿漆器的螺貝類型、制作材料和工具。工藝源流折線圖使該技藝發展趨勢一目了然。整幅作品以扁平風格中的線性和面性圖形為主要創作風格，線條粗細搭配適宜，給人以精致、秀麗之感。

圖4 螺鈿漆信息可視化設計局部

四、結 語

徽州漆器髹飾技藝以天然生漆為原料，在器物上運用不同技法進行裝飾，不僅是徽州地區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也是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瑰寶，需要尋求新的傳承與保護路徑。信息可視化設計與漆工藝的結合，可以讓傳統手工藝通過現代媒介的方式重新進入大眾視野，有助于傳統文化的傳播與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