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古籍善本書志撰寫探討

李鶯鶯

摘 要：文章簡述了撰寫中文古籍善本書志的現實需求，簡要梳理了中文古籍善本書目到書志的發展歷程，探討了撰寫中文古籍善本書志的準備事項，論述了中文古籍善本撰寫過程中的重點、難點、著力點以及需要借助的輔助工具。

關鍵詞：中文古籍；善本；書志；版本

中圖分類號：G25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1588（2023）08-0093-03

中華民族五千年的文明史留下了豐富的文化瑰寶，古籍作為重要的文字記載形式，數量浩如煙海。2021年全國古籍保護工作座談會統計，當前我國古籍總量為270余萬部^[1]。如此龐大的古籍量，全部撰寫書志是不可能的，加之有些古籍殘缺不全，全部撰寫書志也沒有必要，而選擇其中的善本撰寫書志既合乎時宜，又是當務之急。

1 撰寫中文古籍善本書志的現實需要

1.1 深入宣傳揭示優秀傳統文化的需要

2006年頒布的《古籍定級標準》對“善本”的定義為：具有比較重要歷史、學術和藝術價值的書本，大致包括寫印年代較早的，傳世較少的，以及精校、精抄、精刻、精印的書本等^[2]。對古籍善本情況進行詳細梳理，讓書寫在古籍里的文字“活”起來，讓世人更好地了解和認識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撰寫中文善本書志無疑是一種很好的方式，也是古籍善本保護與開發的重要前提。

1.2 古籍保護向更高層次推進的必然

我國自2007年開始實施中華古籍保護計劃，十幾年間開展了大量的古籍保護工作，包括古籍普查、國家及各省珍貴古籍名錄申報、古籍專業人才培養等，對古籍家底有了基本的掌握，古籍專業人才也得到了一定的鍛煉。接下來，我國古籍保護應致力于古籍整理與研究，撰寫善本書志既是古籍編目的更深入形式，也是古籍保護研究的新方向^[3]。

1.3 培養與鍛煉古籍專業人才的必經過程

古人撰寫書目大都親眼見過文獻，稱之為“經眼錄”，如《金石經眼錄》《宋元舊本書經眼錄》《藏園群書經眼錄》等。對今天的古籍工作者來說，需要經過多年“手到”“眼到”的過程，才能成長為專業人才。撰寫善本書志需要對一部善本古籍進行反復研摩，這一過程可以使古籍工作者有更多機會接觸善本古籍，對善本古籍的開本、紙張、字體、墨色等有更真切的直觀認識，有助于加速古籍專業人才的培養。

2 中文古籍善本書志的前世今生

2.1 中文古籍善本書志的前世——書目的演變

書志發端于目錄，最早為西漢劉向、劉歆的《別錄》《七略》^[4]，由于此二書唐朝已佚，今人只能通過東漢班固據《七略》所編寫的《漢書·藝文志》了解其概貌，因此《漢書·藝文志》便成為我國現存最早的圖書目錄，同時也為目錄分類與著錄奠定了基礎。其后，《隋書·經籍志》《舊唐書·經籍志》對書志撰寫的創新與改進極大地促進了兩宋時期官私書目編撰的興盛，其中以官修《崇文總目》、私撰《郡齋讀書志》《直齋書錄解題》為代表，逐漸完善了書志體例。明清以來，目錄學漸趨繁榮，書志體例更為多樣，這其中最為人熟知的有《讀書敏求記》《四庫全書總目提要》《郘亭知見傳本書目》《鐵琴銅劍樓藏書目錄》《販書偶記》及其續編等。

我國古代完整的書目體系為書志的撰寫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使古籍著錄不再局限于制作簡單的圖書目錄，而是探索把書目向書志的方向發展。書志是在書目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受限于著錄方式，書目僅能著錄一部書的書名、卷數、作者和版本，而書志則可以自由發揮，盡可能詳細地把書中重要的作者、內涵以及出版方面的信息全部鉤稽出來^[5]。

2.2 中文古籍善本書志的今生——書志的撰寫探索

中文古籍善本書志撰寫絕非易事，不同時期的研究者都在不斷努力探索，如：1950年，趙萬里主編了系統反映我國古籍版本、版刻藝術的《中國版刻圖錄》；1975年，屈萬里編著了《普林斯頓大學葛思德東方圖書館中文善本書志》；1983年，王重民編撰了《中國善本書提要》；1999年，沈津編著了《美國哈佛大學哈佛燕京圖書館中文善本書志》等。進入21世紀后，海外中文善本書志撰寫更為興盛，如2005年出版了《柏克萊加州大學東亞圖書館中文古籍善本書志》，以及自2015年起陸續出版的《海外中華古籍書志書目叢刊》等^[6]。這些不斷成熟完善的書志撰寫實踐深化了中文古籍書目著錄研究，尤其是沈津所著的《美國哈佛大學哈佛燕京圖書館中文善本書志》可謂工具書式的書志范例，是撰寫中文古籍善本書志的重要參考。

3 撰寫中文古籍善本書志需具備的條件

首先，古籍工作者撰寫中文古籍善本書志要擺正心態，心理上既不畏懼也不輕視，做好充分的準備，認真完成每項工作。其次，古籍工作者要具備扎實的中文古籍知識。撰寫中文古籍善本書志是古籍工作者業務能力的提升，只有對中文古籍有較深入的了解，撰寫者才能夠快速提取文獻的基本信息，進行基礎識讀，進而梳理完善各項內容。再次，撰寫中文古籍善本書志要有時間保障。撰寫中文古籍善本書志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我國中文古籍善本多，撰寫書志耗時耗力，撰寫者在撰寫前要根據藏量和撰寫人員總數規劃整體用時，合理分配時間，既能提升工作效率，也使撰寫更為連貫。最后，撰寫中文古籍書志要遵循基本的格式。經過前人探索，中文古籍善本書志的撰寫基本形成了一定格式，即古籍善本基本信息—著者簡介—內容簡介—序跋附錄—扉頁牌記—批校題跋、刻工、刊刻者及其他附注信息—在歷代書目中的著錄和遞藏情況，最后是鈐印情況及其他。只有按格式把每項都完成，才算是一篇完整的書志。

4 中文古籍善本書志的撰寫實踐

4.1 撰寫的重點

中文古籍善本書志撰寫的重點在于梳理版本源流，確定善本的版本情況。《古籍定級標準》對版本的定義為：一書經過抄寫或印刷而形成的傳本，指書籍具有的特征，如書寫或印刷的各種形式，內容的增刪修改，一書在流傳過程中卷帙的存佚，以及書中所形成的記錄，如印記、批校、題識等^[7]。

版本是古籍的身份象征，故而善本書志也可以理解為版本書志。撰寫中文古籍善本書志大多是在已有書目信息的基礎上開展，版本情況已有初步判定，但撰寫書志的過程不是對已有版本信息的簡單照錄，而是需要確定版本信息來源是否準確。判定古籍版本的重要信息來源有封面、牌記、序跋、題跋及識語、避諱、行款、紙張、刻工、鈐印等，同一種古籍善本，在流傳過程中只要上述某項信息不同，就會形成另外一種版本，如：《中國古籍善本書目》著錄了梁蕭統《文選》有136種版本，這些版本除不同年代刊印、抄寫外，還有很多是同一種版本有不同人的批校題跋，從而形成的另外一種版本。古籍工作者在撰寫中文古籍善本書志時既要梳理總結同種版本的共性特點，又要詳明善本古籍的不同之處。

4.2 撰寫的難點

4.2.1 考證版本的真偽。不同的古籍傳本由于在流傳過程中承載的作用不同，會經過多次的翻印，如：經部的經書類古籍在每個朝代都會被翻印多次，是宣傳正統文化的需要；子部的儒家類古籍也被多次翻印，是傳播儒家文化、科舉應試的需要。再有市場暢銷的因素，如子部的小說類，尤其是很多明清小說會經過多次翻印，如四大名著，廣受市井民眾喜愛，書坊主為迎合市場需求多次翻印，甚至不惜刪減、篡改內容情節，但翻印時卻不改原刊牌記、序跋等具有版本特征的信息，目的是以次充好、以假亂真。

4.2.2 辨識同一版本的原版、翻刻與后印。選本類古籍會出現翻刻的情況，如：廣州圖書館所藏的兩部原判定為清乾隆三十七年（1772）長洲葉氏海錄軒刻的朱墨套印本《文選》，兩書不同之處主要有三點：一是扉頁所刊“眀”“朙”字形有異，“昭”“選”二字寫法有別。二是前序跋、凡例、上表、目錄順序不同。三是冊數不同。鑒于上述不同，筆者在撰寫善本書志時請教了相關專家，專家提供了武漢大學圖書館藏原版本的書影對比，最后判定此兩部古籍均為據海錄軒刻本翻刻；后又查《柏克萊加州大學東亞圖書館中文古籍善本書志》，其中著錄有清翻刻乾隆三十七年（1772）葉氏海錄軒刻朱墨套印本，云：“此書似刻于乾隆后期。原刻與翻刻因版式、字體近似，未經目驗，不易辨識”。由此可見，古籍工作者在撰寫中文古籍善本書志時要仔細甄別同種版本可能會出現的翻刻或后印情況，以免誤判。

4.2.3 對序跋、題跋等文字的識別、斷句。一部中文善本古籍通常會有序跋或題跋、批注、款識等附錄信息，讀者通過這些信息可以了解此部古籍的基本內容、著者情況、寫作目的、刊印流傳過程等，尤其是款署時間，有時可以作為判定版本年代的重要依據，故而準確識文斷句對于判定一部古籍版本至關重要。

4.3 撰寫的著力點

中文古籍善本書志撰寫的著力點在于手寫本的辨識。除了刊印本，手寫本也是一種比較常見的傳本形式，大致分為寫本和稿抄本兩種。在雕版印刷發明以前，文獻流傳大都是通過刻石、傳抄方式得以流傳，能夠傳承下來的寫本文獻不論其內容是否完整、品相是否完好，都是珍本、善本，這其中的代表即是唐寫本；再有就是比較早的佛道寫經本，這種本子發展到后來，先經過手寫，再雕版刊印，實際已是刻本形態，即通常所說寫刻本的一種。

手寫本中文古籍善本最為常見的是稿抄本。稿抄本通常包括已刊印著作的底本以及未刊印兩種，由于著者或輯抄者書寫字體不同，辨識起來存在不同的難度，已刊印的底本在整理時可以和刊印本對照，較難辨識整理的是尚未刊印的著作，書寫不規范，如潦草、涂改、刪減、順序顛倒等。對稿抄本書志的撰寫者來說，正確識讀文稿是第一要務，識別稿抄本文字不僅需要撰寫者具備基本的古籍知識，還要對各體書法有所涉獵，對一些常用字的運筆有所了解，此外還要借助一些查詢字體的工具書以及網絡數據庫等。

4.4 撰寫的輔助工具

4.4.1 熟練使用工具書。古籍工作者撰寫中文古籍書志時需要使用大量工具書，如：撰寫著者簡介時需要用到《地方志人物傳記資料叢刊》等方志類工具書，撰寫著錄和收藏情況時需使用《中國古籍善本書目》《中國古籍總目》《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販書偶記》《販書偶記續編》等工具書。此外，古籍工作者對《皕宋樓藏書志》《嘉業堂藏書志》《讀書敏求記》《郘亭知見傳本書目》《傳書堂藏善本書志》等書目類工具書也應有所了解。

4.4.2 善于利用已開發的數據庫資源。古籍工作者要善于利用已有的數據庫資源，如：上海圖書館開發的中文古籍聯合目錄及循證平臺具有古籍循證版本、考鏡流藏查詢等功能，能夠為撰寫中文古籍善本書志提供重要的參考資料來源；二十五史研學系統為古籍工作者查閱正史資料提供了便利；籍合網、“學苑汲古”高校古文獻資源庫等可以查尋中文古籍善本文獻的原文；“漢典書法”“字鑒”等小程序能夠識別文字、辨別鈐印等。古籍工作者善于利用輔助工具能夠有效提高中文古籍善本書志撰寫效率和質量。

參考文獻：

[1] 陳雪.全國漢文古籍普查工作基本完成[N].光明日報，2021-12-10（09）.

[2][7] 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化部.古籍定級標準[EB/OL].[2023-07-24].https：//www.doc88.com/p-2991076 8010.html.

[3] 向輝.古籍保護新成果，版本書志研究新高度：評《上海圖書館藏宋本圖錄》[J].圖書館雜志，2012（1）：87-90.

[4] 駱偉.試論古籍書志及其特點[J].山東圖書館學刊，2011（1）：90-92.

[5] 國家圖書館，國家古籍保護中心.書志（第一輯）[M].北京：中華書局，2017：1.

[6] 弘文十年：“海外中華古籍書志書目叢刊”出版持續推進[EB/OL].[2023-07-24].https：//mp.weixin.qq.com/s/wl0GjbfhIij68PreVxnq3A.

（編校：徐黎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