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坤旭
每次看到馬匹,我就會想起自己第一次騎馬的經(jīng)歷。
我讀小學四年級時,每周要走上十多里崎嶇的山路去學校。當時,整個鎮(zhèn)上只有一條通往縣城的公路,每個自然村的學生都需要步行上學。班主任莫老師為了方便來回,買了一匹馬當交通工具。
那是一匹毛色深棕的馬,長得膘肥體壯,非常漂亮。莫老師經(jīng)常給它梳鬃毛,一邊梳毛一邊跟馬說話,好像在和一位朋友聊天似的。放學時,莫老師會去喂馬,同學們都會圍觀,有些大膽的男生還會幫忙撒馬糧。
十月的一天早上,起床鈴響后,莫老師去檢查宿舍,其他同學都去教室了,只有我還躺在床上。莫老師用手摸了摸我的額頭,滾燙,而且還看到我臉上有斑點狀的皮疹和小水皰,老師說我出水痘了。
桂北的十月已有幾分寒意,老師讓我起身穿好衣服,他回住處再拿來一件外衣披在我身上。雖然讀四年級了,但我個子不高,身材也比較瘦小,老師一把把我抱起來,徑直走向他的“寶馬”。
20世紀80年代,各種通信設備缺乏,家里更沒有電話,學生生病無法通知家長,也沒有將學生送去醫(yī)院的做法,老師告訴我他即將騎馬送我回家。
老師讓我先在操場的臺階上坐著,然后取來馬鞍固定在馬背上,一邊跟馬說著話,一邊把我抱上馬,讓我抓住鬃毛。他一手扶我,一手扶馬背,一腳踩上腳踏,翻身就騎了上去。
我從小長在大山里,老師的馬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見到的馬,騎上去心里難免害怕。為了減少我的恐懼,老師的雙手從我身后緊緊抓住韁繩,然后懷抱著我,他一會兒表揚馬“聽話”“很乖”等,一會兒又跟我說話,告訴我這馬走慣了山路,不要擔心和害怕。
回家有好幾里上坡路,且大多是石子路,上坡時感覺好像要從馬背上滑下來一般,好在老師在身后,像山一樣給我依靠。后來走到平緩路段,聽著馬蹄踩在地上的“踢踏、踢踏”聲,雖也不時有顛簸,但我完全放松了下來,甚至在馬背上快睡著了。
大約走了半個多小時,老師送我到了家。看到老師把我從馬背上抱下來,父母心里非常感激,一心想留老師吃午飯,可老師連水都沒喝一口就回校了。
后來只要看到馬匹,就會想起老師騎馬送我回家的情景,一股暖流在心中涌動,一種激勵在心中升起。如今老師已經(jīng)西去,我再也無法回報恩師,唯望自己在做老師的這條路上,將恩師的溫暖和力量傳遞給更多的人,以慰老師的在天之靈。
(編輯 兔咪/圖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