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地區生態產品價值核算研究
——以連云港為例

耿 燦，龐江雪，付永虎，3，劉俊青，郭 赟，魏范青，傅健惠，4

（1.江蘇海洋大學 文法學院，江蘇 連云港 222005；2.江西財經大學 財稅與公共管理學院；江西 南昌330013；3.江蘇省海洋資源開發研究院，江蘇 連云港 222005；4.中南財經政法大學 工商管理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3）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論已成為當前區域綠色可持續發展的共識[1]。在“兩山理論”指引下，各地加大了對生態系統的保護力度，以滿足人民群眾對優美生態環境的現實需求。“兩山理論”深刻體現了經濟發展與生態資源的共生與轉化關系，為解決我國經濟發展與生態環境矛盾沖突提供了重要方案；對于進一步破解經濟發展的資源環境制約，改善我國生態環境，推進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指導意義。作為新發展階段我國生態文明建設理論結合實踐的創新探索，生態產品是指通過生態系統與人類生產共同作用，所產生能增進人類福祉的產品和服務[2]。自2010年《全國主體功能區規劃》首次提出“生態產品”概念以來，生態產品價值實現的理論研究和實踐探索不斷深化與拓展。生態產品內蘊的價值測度及價值實現機制研究已成為當前生態文明建設中的一項重要研究課題[3]。

核算生態產品價值是生態產品價值實現的基礎與關鍵環節。當前，我國生態產品價值研究正處于由理論探討向實踐應用轉化的快速發展時期。國內外專家學者對生態產品價值核算框架和路徑開展了較為深入的研究，主要聚焦于生態產品價值核算、實現策略等方面，通過多視角進行了諸多有益的探索[4]。從研究尺度來看，圍繞全球、國家、省域、市域和縣域等不同范圍來展開。如Costanza 等從全球土地利用變化的視角，探討了全球1997—2011年生態系統服務變化[5]。Ouyang 等以中國為例，分析了2000—2010年國家生態服務改善情況，旨在量化并幫助管理生態系統服務的變化[6]。Publicover等以新英格蘭和紐約的高海拔地區為研究區域，分析其森林生態價值[7]。在核算方法上，大多采用影子算法、當量因子法和基于能值的生態元法等[8-9]。如付永虎等以我國沿海開放城市——連云港為例，采用當量因子分析方法，研究海岸帶土地利用和生態系統服務價值之間的變化關系[10]。目前我國有關生態產品價值核算和實現的研究，相關案例較多集中于內陸城市，而濱海城市的研究相對較少。《陸地生態系統生產總值（GEP）核算技術指南》（簡稱為《GEP 核算技術指南》）以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估研究的最新成果為基礎，構建了核算體系框架，提供了科學標準化的方法指南，已成為生態產品價值核算的主流工具[11]。如陳宗鑄等借鑒GEP核算技術指南對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生態產品價值進行核算[12]。王莉雁等對國家級重點生態功能區縣——阿爾山市的生態系統產品提供、調節服務、文化服務功能采用了不同評價方法進行核算[13]等。

本文以濱海城市——連云港為研究對象，依據《GEP 核算技術指南》，選擇目前價值核算相對完善的模型和參數，從物質產品、調節服務和文化服務等維度對連云港生態產品價值開展核算研究，為濱海地區生態產品價值核算及價值實現模式的管理決策提供借鑒。

1 研究區概況與數據來源

1.1 研究區概況

連云港位于我國沿海中部，江蘇省東北部，下轄三區三縣（海州區、連云區、贛榆區，東海縣、灌云縣和灌南縣），土地總面積7615 km2，海域面積6677 km2，草地、森林覆蓋面積分別為57.1 km2、318.2 km2。連云港氣候適宜，光照充足，雨熱同期，屬暖溫帶濕潤性季風性氣候。2020年降水總量為87.45×108 m3，平均蒸發量855 mm[14]。作為我國首批沿海開放城市之一，連云港藻類、貝類等海洋資源豐富，生物物種多樣化，因此區域內生態產品具有多層次、多種類特征。

1.2 數據來源

本文分別從物質產品、調節服務和文化服務三個方面對連云港生態產品進行核算。數據主要來源于《連云港統計年鑒》（2021年）[15]、《連云港市水資源公報》（2020年）[16]與《連云港市環境狀況公報》（2020年）[17]。

2 研究方法

2.1 指標選取

基于生態產品定位、分類和屬性視角，結合《GEP 核算技術指南》等相關文獻成果[11，18]，本文將研究區生態產品價值分為物質產品價值、調節服務價值和文化服務價值，用以分析與評估研究區生態產品與服務的經濟價值。物質產品測算主要納入農業、漁業、林業、畜牧業產品，以及生態能源5 類，其中生態能源以水資源總量作為核算指標，通過測算生產用水、居民生活等方面用水量的用水價格來指征生態能源價值。針對調節服務的核算問題，將水源涵養、洪水調蓄、水質凈化、空氣凈化、碳固定、氧氣提供、氣候調節、土壤保持，以及沿海地區特有的海岸帶防護功能等9 種服務功能納入測算范圍。鑒于數據有限性及區域實際情況，文化服務的測算僅分析其休閑旅游價值，通過研究區旅游創收獲得的經濟價值來指征。具體核算指標詳見表1。

表1 連云港生態產品價值核算指標

2.2 價值核算公式

參考已有研究成果，本文生態產品價值核算的計算公式為[19]：

公式（1）中，GEP為生態產品價值總值，EPi為第i類物質產品產量，ERj為第j類調節服務實物量，ECk為第k類文化服務實物量；Pi為第i類物質產品的價格，Pj為第j類調節服務的價格，Pk為第k類文化服務的價格。

2.2.1 生態物質產品價值核算類別

核算的農產品包括農、林、牧、漁及生態能源5 大類。選取農業產品中的小麥、稻谷、玉米等；林業產品中的木材等；畜牧業產品中的肉類、蛋奶等；漁業產品中的淡水產品和海水產品，以及生態資源中以生產用水、居民生活用水、生態環境用水為指標，并根據產品市場價格，采用市場價值法進行核算。具體計算如表2 所示。

表2 物質產品計算方法及含義

2.2.2 生態調節服務價值核算

借鑒已有研究，本文將生態調節服務功能分為水源涵養、洪水調蓄、水質凈化、空氣凈化、碳固定、氧氣提供、氣候調節、土壤保持、海岸帶防護等9 種具體功能[20]。在具體功能的核算方法上，采用水量平衡法核算實物量，以水庫蓄水量乘以其工程成本法核算水源涵養功能價值。以連云港大中型水庫庫容和枯水期蓄水量為研究數據，運用作差法，得到水庫的洪水調蓄量，并根據水源涵養中的水庫工程費用計算洪水調蓄價值。通過核算污染物排放量，進而核算水質凈化的實物量，其價值量以工業治理水污染物成本替代進行水質凈化功能價值核算。通過核算研究區工業SO2排放量和工業煙粉塵排放量，并將其乘以各自的單位SO2和煙粉塵處理費用，得到空氣凈化功能價值。針對碳固定功能，采用固碳速率法從森林、濕地、草地3 個方面計算連云港市生態系統碳固定的價值。針對氧氣提供功能，以植物光合作用得出釋氧量來替代氧氣提供量，氧生產價格根據歐陽志云等人的研究和國家標準確定，最后得出氧氣提供價值[19]。針對氣候調節功能，采用植被蒸騰和水面蒸發總消耗的能量進行核算，植被蒸騰消耗的能量以同樣的用電量和電價代替核算，以水面面積和蒸發相同的水量所需的電量核算水面蒸發價值。以付永虎等人的《連云港市海岸帶景觀格局變化及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綜合評估》為數據基礎，對連云港市的土壤保持價值進行估算。針對海岸帶防護功能，以沿海防護林為主進行海岸帶防護價值核算，運用替代成本法核算沿海防護林帶生態系統防風護堤的價值。具體計算如表3 所示。

2.2.3 生態文化服務核算

生態文化服務功能指通過知識獲取、消遣娛樂等精神方面的感受和體驗，人們從生態系統中獲得的非物質利益[21]。研究區生態旅游能為當地帶來極大的經濟效益。因此，將2020年旅游收入代替其生態文化價值，根據《連云港2020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接待游客次數，采用研究區內花果山、連島等自然景觀的年旅游總人次作為文化服務的實物量核算指標，以總旅游收入替代游客消費總值，核算出文化服務價值量。

3 結果與分析

3.1 生態物質產品價值

2020年，連云港市生態物質產品總價值為304.51 億元，農業產品實物量371.87×104t，價值量90.17 億元，約占生態物質產品價值的29.61%，農業生產已成為研究區生態物質產品價值總量的重要組成部分（圖1）。連云港畜牧養殖發達，產量較高，畜牧業產品實物量達41.39×104t，價值為76.75億元，占生態物質產品價值的25.20%。林業產品實物量42.95×104t，價值量15.89 億元，占比5.22%。連云港涉海生態產品價值較高，漁業資源豐富，水產養殖發達，漁業價值對研究區物質產品價值總量的貢獻程度較高。2020年研究區漁業產品實物量為38.82×104t，價值量為68.14 億元，約占生態物質產品價值的22.38%。水資源總量26.86×108m3，價值為53.56 億元，約占比17.59%。

圖1 連云港市物質產品價值核算雷達圖

3.2 生態調節服務價值

根據《2020年連云港市水資源公報》、相關研究成果，連云港市生態調節服務總價值為1132.57 億元。其中水源涵養價值為339.04 億元，洪水調蓄價值為38.13 億元，水質凈化價值為5.14 億元，空氣凈化價值為0.25 億元。其中，工業SO2產生的價值為0.22 億元，工業煙塵產生的價值為0.03 億元。碳固定價值為0.27 億元，氧氣提供價值為1.68 億元，氣候調節價值為737 億元，土壤保持價值為10.35億，總體約占0.91%，其中海岸的土壤保持價值為1.18 億元。海岸帶生態功能也發揮著重要價值，其防護價值為0.71 億元（圖2）。

圖2 連云港生態產品調節服務價值核算

總的來說，氣候調節價值占比最大，占比65.07%；其次為水源涵養價值，占調節服務價值的29.94%；而碳固定價值和凈化空氣價值占比最小，兩者僅占調節服務的0.04%；海岸帶防護價值量占比略高于碳固定和空氣凈化價值，為0.06%。作為陸海生態系統的交錯地帶，海岸帶是我國重要的生態保護屏障和極具經濟發展活力的區域，其生態脆弱性較高。連云港市應加大對海岸帶的保護力度，對于維系生物多樣性和提高人居環境質量均具有重要意義。

3.3 生態文化服務價值

2020年，連云港接待游客達3386.80 萬人次，連云港生態文化服務價值量為458.80 億元，占生態產品總價值的24.20%，高于物質產品價值量。作為我國優秀旅游城市和世界水晶之都，連云港山海資源豐富，文化底蘊濃厚，旅游產品多樣且各具特色，轄區內風景名勝區眾多，生態文化服務資源向經濟價值轉化優勢較高。

3.4 生態產品總價值

2020年，連云港市生態產品價值為1895.88 億元（表4）。其中，物質產品價值為304.51 億元，占比16.06%；調節服務價值為1132.57 億元，占59.74%；文化服務價值為458.80 億元，占比24.20%。在生態產品3 種功能價值中，調節服務價值較大，其中以氣候調節最為顯著，遠超其他兩種功能的價值量。

表4 連云港市生態產品總值

4 討論與結論

4.1 討論

科學合理的生態產品價值核算，將資源優勢轉化為經濟優勢，一定程度上能提高政府保護生態資源環境的主動性，促進生態產品價值的實現。連云港市生態產品豐富，生態富硒米、五彩番茄等優質農產品供給持續提升。此外，根據得天獨厚的區位優勢，連云港紫菜、對蝦、貝類等海產品眾多，總產量72.89×104t，漁業資源稟賦良好。本文通過核算生態產品價值，實現“金山銀山”轉化，可為連云港及沿海城市了解當地生態資源供給和建立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提供強有力的支撐。目前，生態產品價值核算的相關數據不易獲得，核算規范、標準等相對薄弱，生態產品價值的實現還存在諸多難點，需要進一步探索，做好生態產品價值核算和實踐工作是當前迫切的任務。

當前，生態產品價值核算還面臨著一定困難和不足，在核算指標選取上，囿于數據可獲取性，生態物質產品僅選取具有代表性的產品，未考慮其特色蔬果、紫菜、大黃魚等漁業養殖產品；而生態文化服務功能僅選取休閑旅游指標來核算，未細化生態文化旅游功能，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在后續研究中如何構建全面的核算體系有待進一步思考和完善。在核算方法上，常用的評估方法有市場價值法、機會成本法、影子工程法、條件價值法等。本文主要采用了市場價值法、替代成本法等，雖然都是依據相關文獻進行計算，但生態調節服務價值個別指標核算相對保守，未來可進一步結合生態產品的參數信息，選擇合適模型，逐步使核算方法更加標準和規范。

本文的價值核算對象濱海地區連云港市是地級行政單位，與其他濱海地區的價值核算有所差別，暫未細化核算研究區內沿海區域的生態產品價值。生態產品本底數據主要來自有關統計年鑒，多源時空數據采集和時空生態產品要素識別還有待提高，以為當前和未來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的構建和管理政策提供依據。此外，本研究僅選取2020年截面數據進行了研究區生態產品價值的初步核算。如何通過收集面板數據，從時空兩維測度與評估生態產品價值的動態變化情況，應成為未來重點關注的方向之一。

4.2 主要結論

（1）連云港市生態產品價值為1895.88 億元。在3 種服務功能中，物質產品價值為304.51 億元，占比最小，占總價值的16.06%；調節服務價值為1132.57 億元，占比最高，達59.74%；文化服務價值為458.8 億元，占24.20%。

（2）在3 類功能具體15 種生態產品核算類別中，氣候調節價值量最高，為737 億元，占比最大；休閑旅游價值量次之，為458.8 億元，占24.20%；水源涵養和物質產品提供的價值量接近，分別為339.04 億元和304.51 億元，各自占比17.88%和16.06%。其他生態服務價值量都很小，在總體比例中相對較小，其中碳固定價值和凈化空氣價值占比最小，僅占0.02%。

（3）通過生態產品價值核算，可直觀表征當地生態資源環境狀況和價值量，揭示生態資源環境為經濟社會發展和人類福祉的貢獻程度。從完善生態產品價值核算體系、發揮政府職能、健全生態產品市場化機制等方面提出了相關建議。

5 政策建議

開展生態產品價值核算，是建立健全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的基礎性工作，對實現生態優先、綠色低碳的高質量發展路徑具有重大意義。通過測度研究區生態產品價值及分析，從完善生態產品價值核算體系、發揮政府職能、健全生態產品市場化機制等方面入手，提出如下建議。

（1）構建全面規范化的核算框架和適用性強的指標體系。生態產品與服務功能具有區域異質性特征，不同地區生態產品價值的核算指標選取應有所不同。各地區應依據當地自然資源稟賦及其特點，精準提取影響生態產品總值的關鍵指標，以縮小經濟差距，化解城鄉二元分歧。根據自然資源稟賦差異特征，完善生態保護補償制度。

（2）充分發揮政府在生態環境保護與修復過程中的主導作用。摸清各類生態產品數量、質量、功能特點等基礎數據，建立健全生態產品數據庫。相關部門應根據各自職能，發揮好政策、信息等方面的主導作用，準確掌握山水林田湖草沙等自然資源數據，擴大生態綠色產品的有效產量以實現生態產品的可持續供給，建設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發展路徑，助力推進中國式現代化。

（3）推動生態產品價值核算結果應用。在科學測度和有效監管的基礎上，建立健全多樣化交易平臺，協調生態產品供給端與需求端，實現生態產品價值的顯化和外溢。探索市場化機制實現其生態價值，通過產業生態化和生態產業化，樹立綠色共富的生態理念，建設“商、居、文、游”一體化示范區，探索生態產品價值實現通道，促進新發展階段共同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