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 調查研究是獲得真知灼見的源頭活水,也是人文社會科學創新發展的永恒主題。20世紀30年代,在兩年半宿州農村生活和兩次全國范圍內大規模農村調查的基礎上,賽珍珠創作的《大地》三部曲和卜凱主編的《中國農家經濟》《中國土地利用》先后出版,分別成為反映中國農民生活和研究中國農業經濟及土地問題的經典之作,不僅在我國人文社會科學發展史上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更在世界范圍內產生了深刻而廣泛的影響。兩部“大地”巨著,擁有共同的調查基礎淵源,在形成的過程中相互促進映印,留下了“科學與人文”結合、“大學與大地”結合的傳奇;在堅持植根大地創作、強化學科交叉融合、加強中外合作交流、推動文明交流互鑒等方面,給當下的文藝創作和社會科學研究帶來深刻的啟示。
關鍵詞 土地 農村調查 社會科學研究 文藝創作
曲福田,南京農業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土地管理學院)教授、中國資源環境與發展研究院院長
本文是在筆者在江蘇大學主辦的“2022賽珍珠國際學術研討會”上的主旨報告基礎上修改而成。
實踐是一切科學知識產生的源泉,也是藝術發展的根本動力。習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指出,“藝術可以放飛想象的翅膀,但一定要腳踩堅實的大地。文藝創作方法有一百條、一千條,但最根本、最關鍵、最牢靠的辦法是扎根人民、扎根生活”[1];他在經濟社會領域專家座談會上指出,新時代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豐富實踐是理論和政策研究的“富礦”,我國經濟社會領域理論工作者要“從國情出發,從中國實踐中來、到中國實踐中去,把論文寫在祖國大地上”[2]。習近平總書記的重要論述,不僅深刻揭示了文藝創作和社會科學研究的基本規律和本質要求,而且對蘊含其中的方法論進行了科學而精辟的概括。這就要求文學藝術和社會科學工作者必須將調查研究作為獲得真知灼見的源頭活水,立足國情民情,植根實踐,把論著寫在祖國大地上。這對在中國式現代化新征程上繁榮我國人文社會科學事業,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在20世紀30年代,有兩部與“大地”有關的巨著問世。一部是文學作品《大地》三部曲,系在中國生活工作近40年的美國作家賽珍珠(Pearl S. Buck)以中國農村為題材的創作;另一部是《中國農家經濟》及其姊妹篇《中國土地利用》[1],系賽珍珠的第一任丈夫,時任金陵大學教授、農業經濟系主任卜凱(John L. Buck),基于中國7個省17個地區2866戶農家的農村經濟狀況調查以及22個省168個地區的16786個田場和38256戶農家的農村土地調查形成[2],是研究中國農業經濟和土地問題的經典文獻。兩部“大地”巨著擁有共同的調查基礎淵源,在形成的過程中相互促進映印,留下了“科學與人文”結合、“大學與大地”結合的傳奇,對于我們當下如何基于中國實踐推動文藝創作和社會科學創新發展具有重要的現實啟示。與此同時,兩部“大地”巨著推動了東西方文明對話,堅持相互尊重、互學互鑒,為中外文化交流架起理解溝通的橋梁,對于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促進世界和平與發展、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大量走訪農家是賽珍珠《大地》創作的基礎
賽珍珠在中國的生活可以分為兩個階段:一是在鎮江生活的18年,深深地受著中國傳統文化的熏陶;二是作為卜凱夫人的18年,協助卜凱扎根中國農村大地開展調查,植根中國農村大地進行文學創作。從1934年告別中國回美國定居到1973年離世的近40年間,她持續以中國大地為題材進行文學創作。同時,她還向世界推介中國,做文明傳播交流的使者。賽珍珠的主要成就,不僅在于文學創作本身,也包括把中國的文化介紹和展現給世界。
1.植根中國大地發現中國本土文化的原型
1931年,賽珍珠的《大地》出版,這部作品描述了當時中國農民的生活情景、生產方式以及心理狀態等,向西方介紹了一個時代的中國農村故事[3]。后來,她又陸續創作了《兒子》《分家》,構成《大地》三部曲。這些作品為賽珍珠贏得了1932年普利策小說獎和1938年諾貝爾文學獎,奠定了其在世界文壇的不朽地位。賽珍珠在自傳《我的中國世界》中提道:“窮人們承受著生活的重壓,錢掙得最少,活干得最多。他們活得最真實,最接近土地,最接近生和死,最接近歡笑和淚水。走訪農家成了我自己尋找生活真實的途徑。在農民當中,我找到了人類最純真的感情?!盵4]賽珍珠大量走訪農家,密切接觸普通農民,熟悉農村風俗習慣,她所創作的《大地》雖然是一部文學作品,但字里行間卻表達了中國本土文化理念、土地觀念和農民情懷,描繪了中國農民的生存狀態,反映了農民對土地的情感依托,體現出土地“財富之母”的經濟功能、“家庭基石”的社會功能,中國農民對土地的情感依托——“土地就像自己的肉體”,中國農民的最后歸宿——“入土為安”[5]。
2.跨越東西文化差異將中國文化傳向世界
賽珍珠創作的中國農村題材小說,一方面是以現實的文化歷史調查為基礎,借助虛構的文學作品,向西方讀者呈現當時的中國農村場景;另一方面是將作者的文化訴求投射到文學作品中,表達自己的政治和情感觀點[1],在蕭條、動蕩的年代中,用溫暖的筆觸描述了中國普通農民的生產生活,充滿了感同身受的情懷。她的《大地》等作品跨越了東西文化差異,改變了當時不少西方讀者眼中中國那種“歷史悠久而又軟弱落后的神秘國度”印象,在西方國家具有廣泛的影響力。抗日戰爭時期,美國募捐委員會主席寫信感謝賽珍珠,說許多募捐者看了《大地》三部曲才了解中國從而慷慨解囊。海倫·斯諾夫人、波士頓大學教授杰姆斯·C.湯姆森以及美國前總統喬治·布什均提道,千百萬美國人和其他國外讀者,因為閱讀了賽珍珠描寫的中國人民的生動形象,有興趣開始了解中國,熱愛中國,進而到達中國[2]。賽珍珠是中國文化感同身受的宣傳者,飽含對中國的深情,推進國際人文交流,把中國的文化帶向世界。
3.搭建中國通向世界各地的橋梁
賽珍珠在中國生活近40年,對中國農村和中國人民有著十分深刻的理解。她回到美國后,依舊十分關注中國的發展形勢和中國人民的生活[3]。1938年,以大地為紙、民俗為墨的賽珍珠在發表諾貝爾文學獎獲獎演說時,并沒有將重點放在自己的文學作品上,而是表達了自己對中國的熱愛,“在過去的那么多年里,中國人民的生活多年來也就是我的生活。確實,他們的生活始終是我的生活的一部分。養育過我的中國與我自己的國家有許多心理上的一致之處,其中最突出的就是對自由的熱愛……我知道,她是不可戰勝的”[4]。同時,賽珍珠用實際行動使西方人更好地了解中國生活和文化:1941年,賽珍珠創辦了民間團體“東西方協會”,致力于東西方的文化理解與交流;1943年,賽珍珠發起成立全國性的人權組織“廢除排華法案公民委員會”,推動排華法案的廢除;1962年,賽珍珠公開呼吁美國政府恢復與中國的交往[5]。
二、卜凱的大型長期調查與中國農業經濟學科的誕生
卜凱,1890年出生于美國紐約州德徹斯縣。中學畢業后,他進入康奈爾大學農學院,參加了“中國研究俱樂部”,對中國問題十分感興趣,認為中國人民更需要了解科學的農業。1914年他大學畢業獲得學士學位,1915年來到中國。卜凱在中國工作和生活的近30年,可以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在安徽宿州以傳教士的身份從事農業實驗、農村改良和推廣工作。在此期間,卜凱的主要精力并非用于傳教工作,而是“對改善他們的物質生活更感興趣”[6]。第二階段,從1920年開始,他在金陵大學主要從事高校教學、科學研究、農業推廣和社會調查活動,將主要精力從宿州一個小城鎮的農業改良和推廣轉到農業高等教育和全國范圍內的調查研究上,由一位農業專家轉變為著名的中國農業經濟學家[7]。1944年,卜凱返回美國,擔任美國國務院中國農業顧問、財政部駐中國官員等,對中國農業經濟學界有相當大的影響。卜凱在中國期間,立足于中國大地,圍繞中國農村問題組織開展了大規模調查,積累了豐富的調查資料及學術研究成果,為中國近代農業經濟研究和學科建立做出了杰出的貢獻。
1.開創我國農村經濟大規模調查之先河
卜凱在金陵大學主講農業經濟學、農村社會學和農場管理學等課程時,發現中國學生不適應康奈爾大學的教材,因此,他要求讀過農場管理的學生利用暑假進行社會調查,完成至少100戶農家的經濟及社會狀況調查[1]。卜凱認為,“靜坐辦公室窮思尋求農民成敗之原因鮮有能獲正確之解答者,即經驗豐富之農民,亦常誤解農場經營成敗的原因,甚至大學教授亦復如是”[2],而適當的方法應該是:尋求事實之真相,忠誠分析此種真相,最后更能提出改進的建議。在1921年至1925年間,卜凱主持了中國農村經濟調查,指導學生通過抽樣調查方法,完成了對我國7個省17個地區2866戶農家的實地調查,主要內容包括農場布置與土地利用、農場周年經營狀況、大小最適宜的農場企業、耕地所有權與農佃問題、作物、家畜和保存地力、農場勞力、農家家庭與人口、食物消費、生活程度等,調查主要成果形成《中國農家經濟》一書,于1933年出版[3]。農村經濟調查與《中國農家經濟》寫作的目的一方面是訓練學生如何利用調查方法,以研究農業經濟與農業經營,并使其能夠了然本國農家經濟結構和內容;另一方面,使國際上對占人口絕對多數農民的生活資源、生活狀態有更深切之認識?!氨緯惶夭牧县S富、持論亦復公允,一切論斷完全根據調查所得,故其準確程度,遠非一般僅能代表個人觀感之著作所能同日而語”[4]。在1929年至1933年間,卜凱組織了中國土地利用調查,將調查地區劃為兩大農業地帶和八大農區,覆蓋我國22個省168個地區的16786個田場和38256戶農家,主要調查成果形成《中國土地利用》一書,這本專著主要評述中國土地利用之特質,較為全面地反映了當時中國土地利用狀況以及自然因素、社會因素等影響土地利用的因素,而對于農民與其他社會階級間之政治、經濟及社會關系,即所謂農民狀況,不冀詳細評述[5]。卜凱主持的兩次調查活動在當時是調查方法最科學、覆蓋范圍最廣、調查內容最豐富的農村實地調查,為研究中國近代農村和農業問題提供了重要依據。這些著作是國際學術界研究中國農業、農民和農村經濟的經典,劃時代地建立了中國近代農業經濟的一套最完善的調查資料,確立了他在世界農業經濟史上的地位,是中外農學專家及社會學家研究中國近代農村的“富礦”[6]。卜凱被認為是“世界上關于中國農業經濟最優秀、最權威的學者”[7],他對中國農業經濟的看法一直影響著后來的學者,費正清、張五常、黃宗智等在自己的著作中多次引用卜凱的調查資料。
2.創辦我國近代首個農業經濟系
傳統中國只有農學,而無農業經濟學。傳統中國農業更多講究天時地利、改良農業技術和深耕細作等,缺乏經濟學視角的審視和研究。1921年秋,卜凱在金陵大學創建了農業經濟組,1925年,組改為系,全稱是農業經濟學、農場管理學和農村社會學系,是國內大學設置最早的農業經濟系[8],卜凱為首位系主任。他的教學與科研工作具有開創性,在中國農業經濟學科的建設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特別是卜凱在他的著作和教學中,將實證研究和數據分析法運用到中國農業研究上,雖然他的結論一直是學術界爭論的課題,但他的工作永久改變了對中國農業提出和解決問題的方式[9]。卜凱所倡導的農村調查作為農業經濟系以及后來成立的土地管理學院的傳統保持至今,培養訓練了大批高素質的農業經濟人才。卜凱選派青年教師到康奈爾大學、斯坦福大學等國外大學深造,與康奈爾大學農業經濟系合作,為建立金陵大學農業經濟系高素質的師資隊伍做了很多努力[1]。
3.創立農業經濟研究的技術學派
在民國時期,學者們認識到農民占全人口的四分之三,復興農村是基本和迫切的工作之一,而要復興和促進農村繁榮必須先解決農村經濟發展問題,如果不能夠解決農村經濟問題,其他一切問題都會成為空談[2]。因此,卜凱在《中國農家經濟》中提出“我們必須先要對于農村的實況有一徹底的認識,然后才能分別緩急,對癥下藥,以是最經濟最有效的方法去獲取最大的效果”[3]?;诖耍穭P建立了一套完整的中國近代農業經濟的調查資料[4],指出中國近代農業問題主要是經濟問題,解決的方案是廣義的技術進步,形成了以卜凱為代表的在近代中國農業經濟學史上影響深遠的“技術學派”[5]。卜凱認為,應該從純技術的角度,探尋農村經濟落后的根源以及最優的解決辦法,從而主張通過提高農業生產效率來解決近代中國農業問題[6]。如果說在宿州的時候,卜凱的角色更多是一個技術員,是一個親力親為的一線調查者;那么,到金陵大學任教職后,卜凱在作為一線調查者的同時,更多的是中國農村經濟研究的組織者、觀察者和分析者,實現了一個由個體研究者到組織學生進行大規模研究的關鍵性轉變,推動了當時中國農村經濟研究范式的轉變和農業經濟學科的發展。
4.探索中國農村改革發展路徑
卜凱在《中國土地利用》的序言中,提出“搜集中國農業知識,俾為改良農業之借鑒,及決定全國農業政策之根據”,是中國土地調查的目的之一[7]?!吨袊r家經濟》的最大貢獻,是使學生掌握了研究農業經濟問題的調查方法[8]。農業具有地域性特征,圍繞農業問題的改進工作,必須因地制宜,因而通過實地調查發現不同地域的現實需求,是進行改進工作的基礎[9]。卜凱本人一直堅持提倡的教研與實踐相結合的學風,后來成為金陵大學農業經濟系的傳統。比如,卜凱結合中國農場的特點,對新式農具進行推廣,在安徽宿州和河北進行農業改良與推廣試驗。卜凱認為,中國的農民應通過組織信用合作社來實現自助,在南京推動建立了豐潤門(今玄武門)農村信用合作社,這是我國最早成立的農村合作社之一。同時,南京國民政府多次向卜凱咨詢農業經濟問題[10],他也曾向南京國民政府提出了一整套共108條改進農業經濟的建議[11],卜凱的觀點曾是南京國民政府制定農業政策的基礎[12]??傮w上,卜凱的調查成果得到了廣泛的實際應用,推動了中國農村的發展變革。
三、深入持續的農村調查是兩部“大地”巨著的共同淵源
賽珍珠和卜凱結婚后在安徽宿州農村工作和生活了約兩年半,這段經歷為他們以后的文學創作和社會科學研究提供了豐富事實基礎。婚姻存續的18年是兩人大量接受新鮮事物,最富創造力的人生階段。通過以上對賽珍珠和卜凱主要成就的分析,我們發現,他們夫婦不但在各自的領域取得了卓越的成就,而且這些成就都植根中國大地,并且賽珍珠小說中的中國世界與卜凱的調查研究工作之間一直有著某種奇妙的關聯,不但具有共同的調查基礎淵源,而且在形成的過程中相互映印,是同一題材在文學創作和社會科學研究領域的分別呈現。無論是他們的文藝作品還是學術著作,都發人深思,對全面認識中國土地問題、深入研究中國農村發展問題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沒有宿州農村生活和全國范圍內大規模的農村調查,就沒有卜凱夫婦在文學和學術上的巨大成就。縱觀賽珍珠的創作生涯不難發現,除了《大地》,她相當多的作品都聚焦中國土地,圍繞中國農業、農村、農民展開,試圖較為全面、詳細地描述中國傳統的農業社會,將她觀察到的“鄉土中國”呈現給西方讀者[1]。卜凱在中國期間,把中國土地問題作為研究的根和魂,以農業特別是農業經濟教學科研為己任,在中國農業農村調查研究和學科建設方面做出了原創性的重大貢獻。可以說,無論是賽珍珠在文學創作上的巨大成就,還是卜凱對中國農村研究的巨大貢獻,都是基于他們深入中國最基層最底層的細致的調查研究。盡管他們觀察的視角、思考的維度、展現的方式不同,但對中國鄉村都有著真切的感悟、深厚的感情、深刻的思考。如果說賽珍珠女士從文學創作的角度,通過對生命的審美體驗,寫出了《大地》等名著,把小說寫在中國大地上,那么卜凱先生則從科學研究的角度,通過對農業農村發展規律的把握,寫出了《中國農家經濟》《中國土地利用》等專著,是把論著寫在中國大地上。
沒有卜凱,就沒有賽珍珠的《大地》。作為傳教士的女兒,賽珍珠的成長經歷中,可能會有機會看到或聽到有關中國農民勞動與生活的故事,但并沒有機會讓她長期和持續地真正走近并深入接觸到中國農民,了解認識他們的生活,調查體驗他們的辛勞悲苦。但有一個時期,無論是她的現實生活還是文學寫作都發生了改變。這與卜凱的農業經濟學家身份有關,與卜凱在長江沿岸以及安徽宿州等地的農村調查研究工作有關,與卜凱在調查研究基礎之上的學術寫作有關。也就是說,正是因為卜凱的身份及工作,賽珍珠才得以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姿態與方式,廣泛地、持續地接觸到真正在土地上勞作的中國農民,并對中國農業的現狀有了并非浮光掠影、走馬觀花式的深切體驗。而無論是賽珍珠與卜凱婚后在安徽宿州的鄉居與農技推廣及農村調研,還是卜凱后來長達10年的覆蓋7省的中國農家經濟和22省的中國土地利用調查,以及對調查數據的統計、分析與研究及撰述,其中或多或少都可以看到賽珍珠的影子,或者說賽珍珠借上述經歷對中國農民、農村與農業,有了遠超當時一般來華傳教士甚至本土文士的直接體驗及科學認識。賽珍珠描寫中國農民的小說作品,基本上都是以卜凱夫人的身份完成的。賽珍珠絕對不僅僅是被動地參與了卜凱組織的調查,而是主動地思考中國農村問題及其出路,進而采用文學的視角,生動地展現到《大地》三部曲中。出版后快速成為暢銷書的《大地》比遲遲未能譯成中文的《中國土地利用》具有更大的影響力[2]。同時,賽珍珠也參與撰寫了《中國土地利用》,并在關于中國問題的演講和文章中利用該書的數據進行論證,例如,得出了“如果人口增長速度持續下去的話在不到65年之內人口便會翻一番”的研究結論[3]。從這個意義上說,在讀者們所閱讀的直觀的文學文本《大地》之外,還有一個讀者們不大會去細查深究的潛在的從農業經濟視域書寫的經濟文本。
沒有賽珍珠,可能也不會有卜凱在中國農村開展大調查的壯舉。賽珍珠婚后,深度參與了卜凱在安徽宿州農村的農業調查,承擔了翻譯、打字、與婦女交往等工作,幫助卜凱更準確地了解農家生活。在宿州的初期,中國農民抵觸和拒絕卜凱極力推廣的西方的農業耕種方法,賽珍珠憑借在中國豐富的生活經驗建議卜凱先全面了解中國農業和農村生活狀態,再通過比較分析來提出可行的實施方案。此后,他們徹底地調查和分析了土地、種子、耕種、產量等各方面的情況,并引進各種先進品種進行試驗比較,進而獲得了適宜當地定期洪澇災害的小麥品種[1]。卜凱到金陵大學之后,發現給中國人講授農業并非易事,賽珍珠認為完全按照美國教科書講授美國農業是遠遠不夠的,她提出了首先查清中國農業與中國鄉村生活的現狀的工作建議,當時尚未有人研究過中國農業經濟的課題,而年輕知識分子并不了解農業和農村生活[2]。正是這種強烈愿望促使這對夫婦盡最大努力,實施了這項計劃。他們給中國學生發放了農村生活調查表,讓學生帶著問題到農民中去。有了答案以后,他們把資料集中起來,整理歸納一下,把調查成果寫進了一本有關中國農業經濟的小冊子里。這本書由芝加哥大學出版后,引起了太平洋關系學院的注意,從此,更為廣泛、意義更為重大的中國農村生活研究就開始了[3]。由此可見,卜凱組織帶領學生進行大規模的農業調查,正是賽珍珠建議和推動的。賽珍珠甚至認為,這種調查方式,不但對于卜凱來說是需要的,對于教會學校的學生來說同樣重要。賽珍珠發現年輕的中國知識分子和激進分子對體力勞動者的不尊重大大超過了他們的父輩。賽珍珠在《我的中國世界》中提道,“我想告訴他們,雖然那些農民目不識丁,但他們絕非無知,他們對生活的了解、他們的智慧和懂得的哲理至少比這些年輕人多得多,也毫無疑問地超出了許多老學究”[4]。賽珍珠曾作為丈夫的助手參與撰寫了《中國土地利用》的部分章節內容[5]。卜凱也在《中國農家經濟》的序言中特別提及,“對于內子(即妻子)之贊助編輯,亦具十分的銘感”[6]。這些都反映了他們在事業上存在相當程度的交集,共同的工作生活經歷也對他們作品的選題、闡釋、觀點等產生深刻影響??傊?,從某種意義上說,卜凱的學術研究和賽珍珠的文學創作相互成就,深入的、持續的農村調查是他們取得成就的重要條件和寶貴資源。
當然,由于意識形態上的諸多原因,卜凱和賽珍珠的作品從產生伊始,在各自的領域就遭到不同學派的質疑。事實上,我們雖肯定賽珍珠和卜凱取得的巨大成就,但并不否認他們的主要觀點和價值理念都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特別是20世紀三四十年代他們離開中國后,對于中國的現實情況缺少全面的了解,對于中國的認識也存在不少偏見甚至是誤解。所有這些,都需要辯證地歷史地看待。
四、兩部“大地”巨著對當下人文社會科學創新發展的現實啟示
自20世紀20年代前后卜凱和賽珍珠在中國農村開展大規模調查,中國的發展已經經歷了百年歷程。這一百年,正是中國共產黨帶領中國人民從站起來到富起來再到強起來的一百年。中國的經驗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中國的理論得到了極大的豐富,中國的方案獲得了普遍的認同。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中國農村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迫切需要廣大文學藝術和社會科學工作者深入現實進行調查研究,講好中國故事,傳播中國聲音。研究認識賽珍珠和卜凱,需要更加寬廣的視野,更大的歷史坐標,既要回望過去、尊重歷史,又要立足現實、看到滄桑巨變,更要超越歷史、面向未來,從歷史經驗中找到借鑒。
1.堅持植根大地創作是把握時代脈搏、創造經典佳作的永恒主題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一切有價值、有意義的文藝創作和學術研究,都應該反映現實、觀照現實,都應該有利于解決現實問題、回答現實課題”“要立足中國現實,植根中國大地,把當代中國發展進步和當代中國人精彩生活表現好展示好,把中國精神、中國價值、中國力量闡釋好”[1]。無論是文學創作還是社會科學研究,調查研究和扎根實踐都是基本功和必修課。賽珍珠創作的《大地》等傳世作品,不是在書齋中憑空想象出來的,一百多年前賽珍珠隨卜凱在安徽宿州開展的基層農村調查,為日后創作提供了真實的素材、豐富的視角、獨特的靈感、豐沛的感情。1938年,賽珍珠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獲獎評語寫道:“由于賽珍珠對中國農民生活史詩般的描述,這描述是真切而取材豐富的?!盵2]1954年,賽珍珠在《我的中國世界》中回憶:“我開始寫《大地》,故事是久熟于心的,因為它直接來自生活中種種耳聞目睹的事情,所以寫起來,得心應手?!盵3]卜凱也是如此,在中國工作和任教期間,始終遵循“要改進它,必先了解它;要了解它,只有調查研究它”的信條,秉持“實在、實證、實干”的作風,強化調查研究,注重經世致用。在安徽宿州,他“經常在泥濘的路上騎著自行車,深入到農村和農家,看農民如何耕種”[4]。卜凱剛到金陵大學時曾采用康奈爾大學教材,但隨即敏銳發現其內容主要針對美國大農場及其先進技術,并不適合中國國情,轉而自行編寫教材。卜凱組織的大規模農村實地調查,不僅摸清了中國農村經濟和土地利用的基本情況,為當時的決策提供依據,也創立了中國的農業經濟和土地利用研究體系。實踐證明,只有植根于實踐,植根于現實的社會發展,才能發現大道理、寫出大文章,才能創造出無愧于時代的偉大作品。中國傳統文化提倡格物致知、經世致用,文學創作和學術研究要關注現實問題、深入社會實踐、深入人民群眾,把新時代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豐富實踐作為文學藝術創作和學術理論政策研究的“富礦”。
2.推動科學和文藝攜手共進是更好地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現實路徑
科學和文藝是人類發展進程中自身智慧的結果,兩者的共同基礎是人類的創造力,均屬于創造性活動,進而需要不斷地創新,追求的共同目標是真理的普遍性[5]??茖W和文藝的關系,在本文主要體現為科學與文學的聯系。
一方面,科學與文學在思維方式和研究方法上有很大差異,如科學家牛頓的彩虹和詩人的彩虹是不同的[6]。具體來看,一是科學和文學認識世界的路徑有所不同,文學創作更多的是深入生活、觀察生活,如賽珍珠的《大地》更多的是在宿州深入鄉村生活的結果;而科學研究,如卜凱的《中國農家經濟》和《中國土地利用》,更多的是大規模的調查結果,是建立在廣泛調查基礎之上分析提煉出來的。二是文學與科學影響世界和改造世界的路徑也有所不同,文學作品對社會公眾有更加直接的影響力,在塑造人們認識論和價值觀過程中發揮著潤物無聲的作用,科學研究主要在學術界具有直接的影響力。三是文學和科學的表達方式有很大區別,文學需要強大的藝術感染力,而科學需要嚴謹的推理求證。賽珍珠在《大地》中描寫了可怕的旱災、水災、蝗災,用工筆手法描繪出一幅幅災民流徙圖,給讀者強烈的藝術沖擊,令人過目不忘。而針對自然災害問題,卜凱則用嚴謹的調查研究手段,指出了在彼時中國存在的墾殖過度、森林破壞、草原退化、水土流失等一系列生態問題。
另一方面,科學和文學在根本上是相通相融、密切相關的,文學需要科學提供質性判斷、理論支持、邏輯支撐,而科學需要文學提供人文關懷、情感認同和審美體驗。仔細探究賽珍珠和卜凱關于土地、農村問題的觀點,不難發現其內核有相當程度的相似之處?!洞蟮亍访鑼懥艘酝觚?、阿蘭為代表的老一代農民,沿襲著靠天吃飯的傳統生活方式,其勞動投入和情感依賴就在土地上。這一“人勤地不懶”的作品主題與卜凱《中國農家經濟》的研究結論相互契合[1]?!洞蟮亍穼⒔鉀Q中國農村問題寄托在以“王源”為代表的新一代身上,新一代農民不再受到傳統血脈觀念束縛,通過農業技術的提高改善農民家庭收入,優化農村生產生活環境。卜凱提出,中國農業的主要問題是落后的農業技術和農場管理,通過提高農業技術水平、優化農場管理方式能夠有效解決這些問題[2]??茖W和藝術對于認識世界、改造世界都很重要,兩者的結合會產生出認識世界、改造世界更為強大的力量,從賽珍珠和卜凱的作品及其影響中可見一斑。
3.強化學科交叉融合是推動知識創新催生創造性成果的有力舉措
專業化的現代學科知識分類,有利于加深人們對世界某一方面的認知程度,但不利于人們對世界整體的觀察判斷[3]。20世紀后半葉出現的大量學科交叉研究的現象證明,不同學科之間是相互依賴的、無法割裂的、難以單獨存在的。這就表明,人們可以在不同學科之間的交疊之處,尋找到新的研究課題[4]。卜凱和賽珍珠的研究經驗,充分體現了學科交叉的特征。賽珍珠的成功與多學科的知識結構密不可分。一方面,賽珍珠出身傳教士家庭,自小接受雙語教學,既受教于前清秀才孔先生,又先后赴美國倫道夫·梅肯女子學院、康奈爾大學學習心理學和文學,得益于多學科知識,賽珍珠擁有跨文化閱歷和國際視野[5]。另一方面,正如美國學者彼德·康所說的那樣,“卜凱夫婦在宿州只過了兩年半,時間不長,但對賽珍珠的寫作生涯有決定性的影響”[6]。賽珍珠在隨卜凱進行農家調查的過程中,獲得大量農學、經濟學、社會學等領域的專業知識,這與其在文學等領域已有的知識積累在一起,為她撰寫傳世經典提供了堅實基礎。無獨有偶,有學者研究了卜凱在安徽宿州的工作生活,發現其不僅開展農業技術、農業經濟的研究,還開展農藝養殖、飲食結構、民俗風情等方面的調查、實驗和研究[7]。卜凱后期組織開展的農村經濟和土地利用調查,更涉及人類學、社會學、水文學等內容,毫無疑問其調查內容和方式也受到賽珍珠的影響??傊?,學科交叉融合是學術發展的內生需求,其根本目的在于逾越學科障礙,解決現實問題,創造新知識、新成果。
4.加強中外合作交流是推動人文社會科學繁榮發展的重要途徑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要善于融通馬克思主義的資源、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資源、國外哲學社會科學的資源,堅持不忘本來、吸收外來、面向未來”[8]。發展哲學社會科學,既要基于中國實踐,也要學習借鑒西方優秀有益的理論和經驗,例如中國農業經濟和土地資源管理學科的發展就是這樣的。中國文化的發現、傳承和傳播也需要國際合作和學術交流。一百年前,賽珍珠和卜凱致力于東西方文化的深度交流,在中國大地孕育了享譽世界的巨著,實現了文學創作和社會科學研究領域的中外融通和有機融合。特別是賽珍珠,在中國傳統思想文化中汲取智慧,倡導文化自主、文化平等、文化尊重、文化寬容,對其作品的學術研究具有超越文學研究的更為廣泛意義的價值,對于建設人類命運共同體具有積極意義。當前,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迫切需要以開放理念促進人文社會科學創新發展,以人文社會科學的開放創新推進全球治理背景下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建設。如果說,在人文社會科學領域,過去的開放重點是“引進來”,那么,新發展階段下的開放不僅強調“引進來”,更加注重“走出去”,把中國優秀的傳統文化和哲學社會科學研究的最新成果展示給世界。
5.推動文明交流互鑒是消除偏見隔閡、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必然選擇
面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國際形勢的不穩定性不確定性更加突出,世界進入新的動蕩變革期。如何有效地破除偏見、消除隔閡,一百年前賽珍珠做了很好的實踐。賽珍珠主張中西文化和合共處,堅持多元文化相互平等、相互尊重的態度,促進東方與西方文化的融合、文明的兼容。賽珍珠的作品問世前,很多西方人對中國的印象僅僅停留在卡通漫畫書中的負面描述,《大地》第一次讓歐美讀者真切了解到比卡通書里更有血有肉的中國人形象,成為西方讀者了解中國的必讀書籍[1]。賽珍珠也被譽為“自13世紀馬可·波羅以來描寫中國最具影響力的西方作家”[2]。美國前總統尼克松曾經稱她是“一座溝通東西方文明的人橋”[3]。周恩來總理曾評價她對中國人民懷有深厚感情,是中國人民的朋友。卜凱也一直保留著對中國的美好記憶,他曾深情地對采訪的美國記者說:“有足夠的中國人想要而且渴望他們的國家現代化,中國人民有才智和品性來實現這個目標。”[4]海倫·斯諾是讀了《大地》后來到中國的,是第一位真正抵達延安的外國記者,她撰寫的《紅色中國內幕》(《續西行漫記》)一書,向全世界展現了洋溢著希望和活力的延安。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大背景下,在開啟中國式現代化創造人類文明新形態的新征程上,我們要學習借鑒賽珍珠和卜凱化解文明沖突、推動文明對話的精神,堅持相互尊重、互學互鑒、美美與共、和衷共濟,為中外文化交流架起理解溝通的橋梁,共同維護世界和平發展,不斷夯實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人文基礎。
五、結語
人文社會科學在國家發展和民族復興中居于十分重要的地位,在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發揮著十分重要的作用。調查研究既是獲得真知灼見的源頭活水,也是人文社會科學創新發展的永恒主題。當前,我國發展面臨新的戰略要求和新的戰略環境,迫切需要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中堅持與時代同步伐,扎根中國大地大興調查研究,把論著寫在祖國的大地上,把學問寫進群眾的心坎里,創作更多具有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文藝精品,構建具有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的哲學社會科學,努力建構中國自主的知識體系,為中國式現代化新征程提供強大的學術、理論和智力支撐。
〔責任編輯:吳玲〕
[1]習近平:《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人民日報》,2015年10月15日。
[2]習近平:《在經濟社會領域專家座談會上的講話》,《人民日報》,2020年8月25日。
[1]《中國農家經濟》和《中國土地利用》是卜凱利用全國范圍的農村調查結果編寫完成的學術巨著姊妹篇。本文將這兩部著作稱為另一部“大地”巨著,與賽珍珠的《大地》三部曲這一文學巨著相對應。
[2]張霞:《民國農業問題研究的“技術派”:卜凱視野下的中國農村與農業》,《貴州社會科學》2010年第9期。
[3]姚錫佩:《論賽珍珠的〈大地〉三部曲》,《當代外國文學》1996年第3期。
[4]賽珍珠:《我的中國世界》,尚營林譯,湖南文藝出版社1991年版,第156頁。
[5]延緣:《賽珍珠〈大地〉中的土地觀念研究》,《溫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1年第2期。
[1]斯蒂芬·拉赫曼、姚望:《關于賽珍珠個人和筆下的問題婚姻的札記或西方主義入門》,《江蘇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2期。
[2]于繼增:《賽珍珠與她的中國情結》,《文史精華》2007年第9期。
[3][5]郁青:《一個真實的賽珍珠——從檔案中看賽珍珠與中國》,《群文天地》2013年第2期。
[4][6]賽珍珠:《我的中國世界》,尚營林譯,湖南文藝出版社1991年版,第5頁,第4頁。
[7]楊學新:《卜凱與20世紀中國農業變革》,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2—3頁。
[1]楊學新、任會來:《卜凱問題研究述評》,《中國農史》2009年第2期。
[2]J. L. Buck, W. M. Curtis:《中國農場管理學》,戈福鼎,汪蔭元譯,商務印書館1947年版,第14頁。
[3]張靜:《太平洋國際學會與1929—1937年中國農村問題研究——以金陵大學中國土地利用調查為中心》,《民國檔案》2007年第2期。
[4]卜凱:《中國農家經濟》,張履鸞譯,商務印書館1936年版,序第1頁。
[5]盛邦躍:《卜凱視野中的中國近代農業》,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年版,第26—27頁。
[6][7]陳意新:《美國學者對中國近代農業經濟的研究》,《中國經濟史研究》2001年第1期。
[8]系現在的南京農業大學農業經濟系和土地管理學院的源頭之一。
[9]參見《北京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簡報》2001年第57期。
[1]楊學新:《卜凱與20世紀中國農業變革》,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22頁。
[2][3][8]卜凱:《中國農家經濟》,張履鸞譯,商務印書館1936年版,第1頁,第1頁,第1頁。
[4][5][12]陳意新:《美國學者對中國近代農業經濟的研究》,《中國經濟史研究》2001年第1期。
[6]張婷:《“技術學派”與“分配學派”民國農村經濟落后根源之爭》,《湖北經濟學院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1期。
[7]卜凱:《中國土地利用》,喬啟明等譯,金陵大學農學院農業經濟系,1941年版,第1頁。
[9]魯彥:《金陵大學農學院對中國近代農業的影響》,南京農業大學,2005年。
[10]鄭娟、梁捷:《中國經濟調查與中國經濟學的興起:1927—1937》,《社會科學戰線》2008年第1期。
[11]Randalle E. Stross, The Stubborn Earth: American Agriculturalists on Chinese Soil, 1898-1937, Berkeley/Los/Angeles London: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86, p.75.
[1]延緣:《賽珍珠〈大地〉中的土地觀念研究》,《溫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1年第2期。
[2]郭永江、姚錫佩:《〈大地〉折射的中國“三農”問題》,《江蘇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年第2期。
[3]卜凱:《中國土地利用》,喬啟明等譯,金陵大學農學院農業經濟系,1941年版,第560頁。
[1][5]郭永江、姚錫佩:《〈大地〉折射的中國“三農”問題》,《江蘇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年第2期。
[2]張心遠:《中國社會科學的確立與農村調查》,《讀書》2012年第4期。
[3][4]賽珍珠:《我的中國世界》,尚營林譯,湖南文藝出版社1991年版,第206頁,第206頁。
[6]卜凱:《中國農家經濟》,張履鸞譯,商務印書館1936年版,第2頁。
[1]習近平:《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不能沒有靈魂》,《求是》2019年第8期。
[2]《諾貝爾文學獎獲獎評語》,2022年6月20日,http://www.pearlsbcn.org/Celebrity/science/126htm。
[3]倪筱燕:《論賽珍珠〈大地〉中的中國農民形象》,《農業考古》2010年第6期。
[4]楊學新、陰冬勝:《論卜凱在安徽宿州的農業改良與推廣》,《河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0年第2期。
[5]李政道:《實現科學、技術與人文、藝術的完美結合是現代大學的重要任務》,《中國高教研究》2002年第10期。
[6]胡亞敏:《論文學與科技的聯系和滲透》,《三峽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4年第6期。
[1]董維春、鄧春英、袁家明:《金陵大學農學院若干重要史實研究》,《中國農史》2014年第6期。
[2]岱峻:《卜凱和他的農經學派》,《書屋》2012年第2期。
[3][4]胡亞敏:《論文學與科技的聯系和滲透》,《三峽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4年第6期。
[5]賽珍珠:《我的中國世界》,尚營林譯,湖南文藝出版社1991年版,第1—2頁。
[6]彼德·康:《賽珍珠傳》,劉海平等譯,漓江出版社1998年版,第75頁。
[7]趙樹生、鄢化志:《布克在宿州農藝生涯的溯源與探軼》,《宿州教育學院學報》2011年第6期。
[8]習近平:《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人民日報》2016年5月19日。
[1]郁青:《大地之女賽珍珠的中國情緣》,《云南檔案》2012年第12期。
[2]張媛:《為中國發聲:賽珍珠中國題材作品的海外傳播》,《中國社會科學報》,2019年4月15日。
[3]賽珍珠:《我的中國世界》,尚營林譯,湖南文藝出版社1991年版,第2—3頁。
[4]鄢二星、平燕:《賽珍珠、布克夫婦中國農村視角下中西文化交流探析》,《宿州學院學報》2017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