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輝 周宇寰

摘要:青年“喪文化”相對而言雖是一種邊緣文化,但近年來呈現蓬勃發展態勢,針對這一特殊文化現象,我們既不能任其發展也不能過分夸大,故本文從社會學、心理學、傳播學和互動論視角進行解析,全面客觀剖析成因。采用理解與理性同向、教育和引導同行、家校與社會同力的方式引導青年人樹立積極向上的文化價值觀。
關鍵詞:“喪文化”;解析;青年;文化引領
“喪文化”是指流行于青年群體當中的帶有頹廢、絕望、悲觀等情緒和色彩的語言、文字或圖畫,它是青年亞文化的一種新形式。[1]近年來,借助互聯網和自媒體等東風之勢,“喪文化”在網絡亞文化中占據一席之地。青年 “喪文化”不僅是一種心態透視,還隱喻著社會結構矛盾等深層次問題。因此,深挖青年 “喪文化”的形成原因及其意義,做好青年群體價值觀的引導等問題值得深思。
一、青年“喪文化”發展脈絡
青年 “喪文化”最早追溯于2016年 “葛優躺”表情包的爆紅,隨后該圖片被網友拼貼上 “我不想上班”“我差不多是個廢人”等內容風靡網絡;2017年,“佛系”二字占據當年的熱門頭條,“佛系青年”“佛系生活”等衍生用語充斥于人們的日常生活;2018年日本游戲 《旅行青蛙》席卷了中國游戲市場,游戲中傳遞的隨性、自由的生活價值觀令人們心向往之;2019年快手網紅giao哥在視頻中發出 “我太難了 最近壓力有點大”道出很多人的心聲,廣大網友用 “我太難了”進行自我調侃,感嘆生活的無奈;2020年 “內卷”擴散到了高校大學生、上班族等群體,被用來吐槽當前社會競爭壓力過大的現狀。近兩年 “躺平”“擺爛”成為年輕人自我調侃和表達自我的網絡流行語。梳理來看,青年 “喪文化”表達話語變式多樣,此起彼伏的態勢值得關注。同時,我們不能簡單地對青年 “喪文化”進行簡單評判,而應多角度多層次多維度透視青年 “喪文化”的風格構成。
二、多重視角下青年“喪文化”的解析
胡塞爾認為,經驗事實是模糊靠不住的。當人們從不同角度來看同一立方體時,所獲得的是關于這一立方體的不同外觀。青年 “喪文化”作為一種社會存在逐漸演變為流行的社會現象,從不同角度去解構青年 “喪文化”有助于我們全面辯證地看待這一事物。
(一)社會學視角下的解析
青年 “喪文化”是青年亞文化的縮影,它與社會發展緊密相關。改革開放初期,中國社會階層流動很快,個人的后致因素影響遠超于個體的先致因素,因此人們更愿意為夢想付之努力,獲取成功的動機會更強烈。然而在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后,先賦性因素起的作用越來越大,后致性因素的作用呈現減弱之勢,先賦性因素加強,后致性因素減弱,社會階層出現了固化現象。[2]理想的豐滿和現實的骨感相對沖,不可避免會產生負面情緒和價值觀。此外,“世代模式”認為青年一代和父輩之間產生了深深的代溝,造成了青年亞文化的產生。[3]獨生子女家庭成為一種主流家庭結構,使得祖輩父輩和子輩形成 “4—2—1”家庭模式,子女成為家庭的重心,長輩投射的高期望與贍養老人的責任使青年人遭受精神和經濟的雙重壓力。
伯明翰當代文化研究中心認為 “泰迪族”用服飾體現出用來表達他們的符號現實并與之進行協商的象征方式,摩登派風格與之類似,他們試圖通過外表和對休閑愛好的隨意選擇用來補償日常工作的平庸。該研究中心認為雖然戰后的各種亞文化群體表現出了所有這些符號上的創新性,但反抗并沒有也不可能從根本上改變以階級為基礎的社會秩序。[4]伯明翰當代文化研究中心的這一闡述也對當前青年 “喪文化”的出現提供了有力的社會層面的支撐,不管服飾也好言語也罷,或許只是人們身處某一社會情境而產生的一種對抗性符號象征。盡管對當前所處的社會情境或者社會階段沒有實質性的轉變,但是人們依然會選擇這種象征符號來補償物質層面的缺失。
(二)心理學視角下的解析
青年 “喪文化”夾帶著 “喪”里 “喪”氣的味道與內心的負面情緒較為貼合,成為青年人內心的投射,盡管 “喪”味過重但是幽默風趣的配圖和語言,使得青年群體更愿意用 “喪”言 “喪”語來表達自己的內心情緒。德國社會學家、哲學家齊美爾曾說過,當外界環境的潮流和矛盾使大城市人感到有失去依靠的威脅時,他們——當然是許許多多個性不同的人——就會建立防衛機構來對付這種威脅。他們不是用情感來對這些外界環境的矛盾和潮流做出反應,主要的還是理智,意識的加強使其獲得精神特權的理智。[5]面對外界的變化和壓力,人的內心通過 “喪”式表達緩解內心沖突,調節身心狀態趨于平衡。
“喪文化”也是青年人內心投射和防御悲觀的窗口,青年 “喪文化”大肆流行與人類的潛意識和群體認同密不可分。心理學家榮格將潛意識進一步細分為個體無意識和集體無意識。個體無意識是不被人意識到的心理活動,比如內心潛抑的愿望和動機、不愉快的內在體驗,青年喪文化的流行與個體內在的心理活動相聯系,是生活經驗不被人意識到的心理活動的外顯。
(三)傳播學視角下的解析
加拿大著名傳播學家馬歇爾·麥克盧漢認為對于社會來說,真正有意義、有價值的 “訊息”不是各個時代的媒體所傳播的內容,而是這個時代所使用的傳播工具的性質,它所開創的可能性以及帶來的社會變革。媒介本身才是真正有意義有價值的訊息。隨著自媒體、互聯網等新媒介的出現,各類信息的傳播與接收皆提供了新平臺,改變以往點對點的傳播局面,重新構造一種點、線、面互通共融的格局,使得各種形式的 “喪文化”發展為 “超文本”。卡斯特指出,大部分文化表達都被封裝在一個象征性的超文本之中,這個超文本使得制作者可以通過各種技術向 “窄受眾”分發產品。事實上,通過社交網絡而不是大眾媒介的廣告來傳遞文化產品,有助于創造新形式的文化認同。[6]
互聯網作為信息傳輸、接收、共享的虛擬平臺,它把點、面、體的信息聯系到一起,從而實現這些資源的共享。通過梳理 “喪文化”發展歷程,我們也能發現,依托于網絡 “喪文化”表達方式一直在不斷更新和創造,也呈現一種 “創造—發展—流行—消退—再創造”的類循環模式。文化本身是通過傳播來調節和實施的,“喪文化”作為文化的一種衍生,也會隨技術的改變而變動,隨著時間的推移會更加如此。
(四)互動論視角下的解析
美國社會學家米德認為個人社會行為是其所屬群體中規范行為內化的結果,人類的行為并不是簡單的對刺激的直接反應,雖然環境是優先于人類有機體存在的,但個體有機體從某種意義上會通過其敏感性決定它自己的環境,有機體的敏感性增加,有機體相應地會擁有一個更大的環境。人的交往行為和語言是統一的整體,語言符號充當了人們內部心靈活動與外部交往行為之間的媒介。米德認為自我作為一個符號,具有半公共性和半私密性的特征。盡管在交往中存在雙方意見不一致或者沖突,但是作為交往的主體而言,具有創造符合、自由選擇的特征,主體會通過自身的努力以及其他主體的協商,共同就某個交往主題達成社會契約,形成可被社群成員普遍接受的共識。[7]青年 “喪文化”成為一種群體現象,與人類的社會互動密不可分,根據米德的符號互動理論的闡釋,青年 “喪文化”是互動過程的產物,有機體對環境有意義的反應,還有不斷與他人互動,使得青年 “喪文化”不斷被建構。
三、關于青年“喪文化”的反思
關于青年 “喪文化”的流行和發展,我們需要用理解和理性的態度、教育和引導的觀點、構筑育人合力的方法對待和處理青年 “喪文化”這一現象。
(一)理解與理性同向
“喪文化”是當代大學生舒緩壓力的一種方式,也是排遣消極情緒的有效手段。有關調查顯示:有1 465名青年大學生認為 “運用網絡流行語的目的在于貼近生活和自己的心理狀態”,占43.7%;有858名青年大學生選擇 “為了能與他人有共同語言,消除溝通障礙”,占25.6%;有543名青年學生 “為了表達自己思想觀念不同于上一代”,占16.2%;僅有487名青年大學生 “只是純粹追求新潮語言文化”,占14.5%。[8]這表明,大學生使用 “喪言喪語”更多的是進行情緒或情感的宣泄,或者通過使用 “喪言喪語”尋求集體歸屬感,而只有少部分學生在未知其真實內涵的情況下,僅追求內心所謂的潮流感和新鮮感。青年 “喪文化”有消極影響,與當前提倡的主流價值觀不相符,但不可置疑確實也有積極的一面,幫助學生撫平內心一時的焦慮,為未來繼續奮斗積蓄力量,尤其如今我們提倡和鼓勵文化多樣性,青年 “喪文化”屬于網絡亞文化的范疇,因此不能一味地批判和抵制,應當予以包容,用更加開放的姿態接納和看待這類現象。透過青年 “喪文化”這一現象挖掘其背后潛在的深層因素,用更加理性的思維去看待這一現象,做到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結合語境、情境以及學生本體去全面看待和分析,并給予中肯的建議和有效的解決方式。
(二)教育與引導同行
羅曼·羅蘭曾說過,世界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就是認清了生活的真相后還依然熱愛它。盡管近年來經濟發展速度確實有所放緩,社會階層的流動相對變慢,社會所呈現的發展空間變得狹隘,人們后致性因素的作用逐漸減弱,但是習近平總書記曾經說過:“‘安危不貳其志,險易不革其心。人類歷史告訴我們,越是困難時刻,越要堅定信心。任何艱難曲折都不能阻擋歷史前進的車輪。面對重重挑戰,我們決不能喪失信心、猶疑退縮,而是要堅定信心、激流勇進。”因此,我們要教育學生不畏艱難,敢于吃苦,樂于吃苦,用偉大的民族精神鼓舞和激勵學生,決不能一味躺平,喪失斗志。盡管青年 “喪文化”確實是當下部分青年人宣泄情緒的窗口,抑或只是一時的調侃和 “口嗨”,但是面對青年 “喪文化”網絡 “爆炸式”傳播,我們仍然要提高警惕,防止青年人出現玩物喪志的現象,在情感認同的助力下,形成不良的社會風氣。我們要及時適當地進行引導和教育,大力培育和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將價值觀教育貫穿于日常生活和教育管理中,引導大學生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堅定信仰者、積極傳播者和模范踐行者,將青年 “喪文化”中的不定變量轉化為充滿能量、積極向上的文化力量。
(三)家校與社會同力
青年人的價值走向決定社會的價值走向,因此我們應充分發揮家庭、學校和社會在文化育人方面的重要功能,家長對子女的關注要適度,既要維系良好的親子關系,又要做好成長中的教育引導。家庭、學校和社會要做好平衡,實現同力同行,避免出現 “5+2=0”的困境,發揮協同育人機制,讓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深入人心。青年 “喪文化”外顯為社會壓力的殘酷與現實,內隱為社會結構的問題與矛盾,因此國家和社會要由外及內,由表及里,在解決社會矛盾的同時了解青年人內在需求和焦慮,為青年人的努力和奮斗搭建平臺,通過解決現實問題來遏制青年 “喪文化”負面影響的傳播。為防止青年 “喪文化”借助自媒體、新媒體形成不思進取的犬儒之風,避免泛娛樂、享樂主義等不良傾向大肆流行,國家還應加強網絡生態建設,引導青年 “喪文化”向主流文化和優秀文化靠攏。運用法律的強制性完善和細化網絡法律法規,強化網絡監控,規范網絡言行,引導網絡文化產業更加規范化,加強中國傳統優秀文化、革命文化和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對青年人意識形態的滲透,共塑青年向上價值觀。
四、結束語
盡管近幾年青年 “喪文化”有此消彼長的發展態勢,但是形成原因錯綜復雜,筆者認為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的原因:一是社會階層流動的扁平;二是青年心理防御機制的建立;三是網絡自媒體平臺的加持;四是社會符號互動的不斷建構。因此,我們不僅要關注微觀青年群體本身,用更加理性的態度加以分析,還需借助家庭學校和國家社會等中宏觀層面的力量介入和引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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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郝文斌,張鵬飛.網絡“喪文化”影響青年大學生的樣態分析[J].中國青年研究,2020(10):106-111+118.
基金項目: 2021年度江蘇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思政專項,項目名稱:自媒體在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中的應用研究,項目編號:2021SJB0376。
作者簡介: 唐文輝,女,漢族,江蘇南京人,碩士,思想政治講師,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
周宇寰,男,漢族,江蘇南京人,碩士,思想政治講師,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