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 杰
目前,中國經濟發展模式正從“要素驅動型”向“創新驅動型”轉變。據2022年1月26日國家統計局發布的統計結果顯示,2021年我國研發經費投入總量為27864億元人民幣,比上年增長14.2%。同時,企業研發投入占全社會研發投入總額的比重高達76%,其作為研發主力軍的引領作用更加明顯。
外部審計作為監督企業管理者行為的重要治理機制,是外部環境影響企業創新行為的重要組成部分。共享審計師為一種隱形的信息中介,可以傳遞有益于企業的產品要求等信息以緩解企業間的信息不對稱,有助于合作參與創新的形成。企業—共享審計師—客戶三角關系網絡的形成,幫助企業穩固了客戶關系,有助于企業獲得更多的商業信用以緩解融資約束,也有益于創新活動的開展和合作創新的產生。由此可見,研究企業-客戶共享審計師是否會對企業創新產生影響,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根據共享審計和企業創新相關文獻可知:一是企業-客戶共享審計師,會對審計質量、盈余信息質量以及企業的融資約束(商業信用融資、債務融資成本)產生影響。二是信息不對稱、融資約束以及審計質量、盈余信息質量等都會影響企業的創新活動。現有研究雖然關注了供應鏈共享審計在創新溢出中的作用,但更多是基于信息共享效應的探討,還沒有文獻涉及共享審計師對企業創新產出的影響。所以本文進行以下理論分析和研究假設。
審計師作為區別于供應鏈關系的第三方,對企業間的交流合作和信息傳遞發揮著重要作用。相互獨立的供應鏈成員間普遍存在信息交流不及時和信息不對稱等問題,這不利于企業間合作創新的產生。當企業-客戶共享審計師時,企業—審計師—客戶之間建立起三角關系網絡。首先,審計師在這種關系網絡中為維護其客戶關系,有動機發揮其潛在的信息中介的作用,幫助被審計企業間進行產品需求等信息的交流和合作,降低雙方的交易成本和信用風險,緩解企業與客戶的信息不對稱。并且共享審計師促進了企業客戶的特定關系投資,有助于增加企業的商業信用融資,緩解融資約束,因此對企業技術創新有助力作用。其次,“共享審計效應”使審計師能獲取企業與其客戶合作的前沿信息,緩解審計師與被審計企業間的信息不對稱,提高審計質量和財務報告信息質量。審計報告是企業獲取知識的重要來源,特別是新產品的財務審計、內控風險審計等信息可以幫助企業研發團隊調整新產品生產計劃,進而提高創新績效。最后,共享審計師提高財務報告質量和信息披露質量的作用,間接緩解了企業與外部利益相關者的信息不對稱。尤其是與企業債權人之間的信息不對稱,降低企業的債務融資成本,可以提升企業的研發投入和創新績效。
企業-客戶共享審計師更好地發揮了審計師的信息中介作用,促進了企業間的信息交流和商業信用的增加,有利于刺激企業創新行為的產生和緩解企業融資約束。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設H1:
H1:與客戶共享審計師促進企業創新產出
當客戶集中度較高時,能夠減少企業運營的成本,從而帶來較好的績效。在研發投入方面,客戶集中度的上升有利于企業進行供應鏈整合和實施集中的差異化戰略,從而加大研發投入的強度。此外,客戶集中度的提高會促進主要客戶參與生產的過程,進行知識和信息分享,這種信息溢出有利于企業創新活動的開展。
總的來說,客戶集中度較高時:在資源助力方面,企業從其主要客戶獲得了更多的信息和技術資源;在創新動機方面,企業更傾向于進行突破型創新。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設H2:
H2:在其他條件相同的情況下,客戶集中度越高,企業-客戶共享審計師與企業創新產出的正向關系越顯著。
本文研究樣本為2011—2020年中國A股上市公司,并按照下列標準進行篩選:(1)剔除金融類上市公司、ST、★ST企業;(2)刪除未在企業會計年報中披露或者模糊披露前五大客戶或供應商的樣本;(3)剔除前五大供應商或客戶全部為未上市公司的樣本。最終得到檢驗假設H1樣本908個,其中共享審計師的樣本有77個。本文對所有變量均進行了上下1%的縮尾處理。本文使用的數據均來自CSMAR、CNRDS。
(1)被解釋變量。本文被解釋變量為企業創新產出(Output),本文選擇專利申請數為衡量企業創新產出的指標。
(2)解釋變量。本文解釋變量為企業-客戶共享審計師(Cushare),參考楊清香(2015)等的研究,若企業與其前五大客戶中至少一家聘用同一家會計師事務所,則Cushare取值為1,否則取值為0。
(3)調節變量。本文選擇客戶集中度(CuTop5)為模型的調節變量。
(4)控制變量(Controls)。研發投入(R&D);企業規模(Size);以及經營業績(Roa);財務杠桿(Lev);股權集中度(Cr);董事會規模(Board);固定資產密集度(Fixed);流動比率(Ldr);速動比率(Lxbz);企業成長性(Growth)。具體變量定義見表1。

表1 變量定義表
為了檢驗假設H1,本文構建模型(1):
其中,Controls為一系列控制變量, 隨機干擾項,Year和Industry分別表示時間和行業。
為了檢驗假設H2,本文根據調節效應的檢驗方法構建模型(2)(3):
表1A為總樣本描述性統計結果:企業創新產出(Output)最小值與最大值相差較大,說明不同樣本企業間企業創新產出存在較大差異;表2B為單變量檢驗結果:與客戶共享審計師組(Cushare=1)的企業創新產出更高,且組間差異顯著。這一結果初步支持了假設H1。

表2A 與客戶共享審計師樣本描述性統計
表3報告了模型(1)的多元回歸結果。列(1)顯示,Cushare的系數為0.376,在5%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假設H1得以驗證。表明企業-客戶共享審計師,有利于企業與其主要客戶的信息交流溝通,有助于促進客戶參與創新,促進了企業創新產出的增加。

表3 與客戶共享審計對企業創新產出的影響

表4 客戶集中度的調節效應檢驗
本文進一步考察了與客戶共享審計師對企業創新產出的影響,在不同的議價能力、企業性質間是否有差別。
(1)企業議價能力。如果企業的議價能力較弱,企業更有可能犧牲自身利益來挽留客戶。同時,隨著客戶議價能力的上升,企業會為客戶提供更多的商業信用,商業信用擠占了企業的流動資金,不利于企業運用內部融資進行創新活動。參考黃新建、陳峻等度量企業議價能力的方法,本文從行業競爭程度(Competition)和客戶集中度(CuTop5)兩個方面來度量企業的議價能力(Bargaining)。行業競爭程度(Competition)用HHI指數,即用行業內每家企業總資產占行業總資產的比重來衡量;客戶集中度(CuTop5)仍然用前五大客戶的銷售占比衡量;然后將行業競爭程度(Competition)、客戶集中度(CuTop5)兩者標準化正向化之后的和作為衡量企業議價能力(Bargaining)的指標。根據企業議價能力的中位數(Median)將樣本分為議價能力強組(Bargaining>Median)與議價能力弱組(Bargaining≤Median),進行分組檢驗。檢驗結果為表5(1)、(2)列。

表5 企業議價能力、企業性質分別對與客戶共享審計師與企業創新的關系影響
表5報告了分組回歸的結果。從結果中看出,在企業議價能力較弱時,回歸系數在10%的置信水平之下顯著為正;而當企業議價能力較強時,回歸系數雖然為正但不顯著。上述結果說明,與客戶共享審計師對企業創新的影響主要存在于企業議價能力弱的樣本中,即與客戶共享審計師促進企業創新產出的能力會受到企業議價能力的影響。
(2)企業性質。與國有企業相比,非國有企業的信息不對稱程度更高。因此當非國有企業與其客戶共享審計師時,由于其信息不對稱程度更高,較難獲取行業和產品等知識,此時共享審計師作為“隱形信息中介”發揮其信息中介的優勢,傳遞產品信息,促進企業間的信息交流和溝通等,共享審計師對企業創新產出的正向效應的更有可能存在。從表5的(3)、(4)列可以看出,在非國有企業樣本中,Cushare的回歸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而在國有企業的樣本中,Cushare的系數雖然為正但不顯著。由此可以得出結論,當樣本企業為信息不對稱程度更高的國有企業時,共享審計對企業創新的正向促進作用存在。
為保證本文結果的可靠性,本文進行了以下穩健性檢驗。
內生性問題。本文采用傾向得分匹配(PSM)進行處理。處理過程如下:首先根據公司規模(Size)、企業成長性(Growth)、審計師是否來自國際四大(Big4)、經營業績(Roa)、年末普通股市場價值(Bm)等協變量構造匹配函數(4)。其次分別采用k近鄰匹配方法和卡尺近鄰匹配方法以及半徑匹配方法三種匹配方式,進行匹配檢驗。最后利用匹配后的樣本重新對模型(1)進行回歸,結果如表6顯示。在三種匹配方法的匹配下,Cushare的系數顯著為正,表明與客戶共享審計顯著促進了企業創新產出,結果穩健。

表6 傾向得分匹配(PSM)
本文還通過增加控制變量和更換回歸模型對模型進行穩健性檢驗,如表3第(2)、(3)列所示,檢驗結果表明模型穩健。
本文基于共享審計師視角,研究供應鏈上企業與客戶共享審計對企業創新產出的影響,并從供應鏈特征的角度,考察了客戶集中度對共享審計師效應的調節作用。研究發現,企業-客戶共享審計師能夠顯著促進企業創新產出。進一步研究發現,客戶集中度在企業-客戶共享審計師對企業創新產出的促進作用中起正向調節作用;企業-客戶共享審計師對企業創新產出的促進作用受到企業議價能力和企業性質的影響:當企業議價能力弱、企業為非國有制企業時,與客戶共享審計師促進企業創新產出作用顯著。
本文的研究也存在一些不足。主要未深入探究與客戶共享審計師對促進企業創新產出的作用機制,未來的研究可以從客戶參與創新等方面做進一步分析。本文僅從供應鏈下游研究企業與客戶共享審計師對企業創新的影響,沒有從供應鏈整合的角度進行綜合分析,這有待進一步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