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結境外賭場的“銀商”

唐新宇

日前，鮑某祥和王某明得知，相關案件經江蘇省淮安市淮陰區人民檢察院監督后由公安機關撤案，明確了他們不再是跨國開設網絡賭場案的犯罪嫌疑人。他們立即打電話給承辦該案的檢察官，感謝檢察機關辦案不枉不縱，并表示今后堅決不再接觸網絡賭博。

檢察官在辦理徐某輝、楊某民等人開設賭場案中發現，鮑某祥、王某明受徐某輝的雇用，領取固定工資，從事一些事務性及雜務性的工作，不應當被認定為開設賭場案的共同犯罪人。經過檢察機關與公安機關的書面溝通，公安機關撤銷了對上述二人的刑事立案。不過，該案中的另一名犯罪嫌疑人楊某民，卻有不同的結局。

被舉報后“主動說明”

辦案檢察官在審閱徐某輝等人開設賭場案的案卷時發現，賭博網站的服務器架設在境外，資金鏈較為隱蔽，網站經營者控制的資金賬戶未與賭客的充值賭資發生直接聯系。這一切的背后有一個特殊群體——販賣“酒吧豆”等籌碼的“銀商”。

“銀商”是指為賭博網站的籌碼銷售與回收提供服務從中賺取差價，或參與賭博網站利潤分成的行為人。

具體而言，“銀商”從賭博網站經營者手中低價獲取賭博網站中的籌碼，加價出售給賭博游戲玩家。該過程主要是在游戲平臺內部設置規則，通過“逃跑”“贈送”等方式來實現游戲玩家與“銀商”之間、上級“銀商”與下級“銀商”之間籌碼的轉移，而實際的資金轉移則在線下由“銀商”、玩家之間通過銀行轉賬等多種方式進行，從而實現賭博籌碼的購買和變現。

警惕賭博網站 （圖/IC photo）

根據文旅部《關于規范網絡游戲運營加強事中事后監管工作的通知》，游戲運營企業不得向用戶提供網絡游戲幣兌換法定貨幣或者實物的服務。也就是說，向用戶提供網絡游戲幣兌換法定貨幣或者實物服務的“銀商”行為是被禁止的。如果玩家要在游戲外部實現游戲幣的交易，那么就需要通過第三方平臺購買游戲幣，再將游戲幣轉移到游戲賬戶中。玩家應選擇正規、可信賴的平臺，否則可能會遭遇不法行為，導致游戲賬戶被封禁或者游戲幣被騙取等情況。另外，游戲幣是一種虛擬貨幣，不能用于現實中的消費。在進行游戲幣兌換時，要注意確認兌換價格和數量，并遵守游戲規則和法律法規。

本案中的“銀商”，就是為賭客提供資金結算渠道，幫助境外賭博網站收取賭資并非法牟利的人員。這些“銀商”將自有資金通過銀行匯往境外賭場，用于購買賭博籌碼“酒吧豆”，再加價出售給下級“銀商”，從中獲利。此類犯罪隱蔽性強，因賭客參與賭博比較便利，其危害性極大，嚴重擾亂網絡空間秩序。

早在2015年6月26日，淮安市淮陰區某鄉鎮的村民干某報警，稱其在一個游戲網站注冊賬戶后，花錢購買“酒吧豆”玩游戲，在兩個多星期的時間里共充值5.6萬元，但該網站只給他兌現了2.36萬元，說其余的3.24萬元“輸掉了”——這完全不像正常的網絡游戲。干某稱，這個網站上有麻將、棋牌、捕魚等多種游戲，還有“銀商”向賭客銷售籌碼“酒吧豆”。“銀商”以“酒吧豆”為媒介，為賭客提供賭資的中轉結算。

正當警方準備調查此事時，一個叫楊某民的犯罪嫌疑人從千里之外的福建某地趕到淮安市公安局淮陰分局，主動說明情況。楊某民稱，他聽說淮安市淮陰區有網民舉報他在網上開設賭場，而他其實只是網絡賭博游戲的玩家，并非“銀商”，是為了戒賭才將剩余的游戲資產出售給其他玩家。

因沒有其他證據，警方一時難以判定楊某民是賭徒還是賭博網站的經營者，所以當時沒有對他進行立案處理。

再次落網仍想脫罪

在楊某民手下打工的徐某輝、楊惠某等人，在逐漸熟悉業務后獨立做起了“銀商”。2021年，這些人被淮安市公安局淮陰分局抓獲。警方通過偵查掌握了楊惠某及其他4名“銀商”的犯罪事實，并將案件移送至檢察院審查起訴。辦案檢察官在審查案件時發現，涉案的一眾犯罪嫌疑人，其上級“銀商”均系楊某民，而移送起訴意見書認定，楊某民的違法所得僅為1萬余元。

幾名“銀商”非法獲利分別為十幾萬元至幾十萬元不等，唯獨楊某民的供述避重就輕。他辯解稱，自己通過親友的幾張銀行卡為賭博網站提供資金結算，僅獲利1萬余元，對于收取賭資的具體數額“記不清了”。

檢察官通過調取楊某民的征信記錄發現，他所有的銀行賬戶都沒有大量不明現金流水。通過梳理他的幾張銀行卡收支情況，檢察官發現其支出大于收入，這明顯不符合常理。徐某輝、楊惠某等人均交代，楊某民是“銀商”里面少數幾個“出風口”（一級代理商），可以從總代理商顧某（已被司法機關抓捕）處低價拿貨。他們從楊某民處拿貨，價格是100元160萬顆“酒吧豆”。

隨著調查的深入，檢察官發現，楊某民從2014年6月起就從事“銀商”生意。因為投資大，向境外賭博網站輸送資金累計超過1億元，他有權從總代理顧某處低價批發“酒吧豆”，然后轉賣給下級“銀商”。隨著網站上的玩家越來越多，楊某民的業務量也水漲船高。他雇用了親友徐某輝、楊惠某等多人，共同為境外賭場幫忙。為了逃避打擊，楊某民先后誘騙親友辦理了數十張銀行卡供他使用。

楊某民從顧某處購買“酒吧豆”，價格是6150元換1億顆。楊某民的親友楊某甲等人共辦理了26張銀行卡給楊某民使用，這些銀行卡均被用于為境外賭場提供資金結算。通過核對資金流向，辦案人員最終查明，楊某民靠這26張銀行卡為境外賭博網站代收賭資5.14億元，其個人非法獲利158萬元。

認罪認罰從寬處理

“銀商”犯罪團伙實質上是賭博犯罪團伙，構成賭博罪，應受到刑法處罰。另外，為賭博網站提供資金支付結算服務并收取服務費的行為，屬于開設賭場罪的共同犯罪，應該按照開設賭場罪定罪處罰。

這里需要說明的是，如果“銀商”與賭博網站的控制人存在共同的意思聯絡，那么兩者就構成開設賭場罪的共同犯罪；如果“銀商”缺少與賭博網站的控制人實施共同犯罪的意思聯絡，就么就屬于“以營利為目的聚眾賭博”，構成賭博罪而非開設賭場罪。

我國刑法第303條規定，以營利為目的，聚眾賭博或者以賭博為業的，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處罰金。開設賭場的，處5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處罰金；情節嚴重的，處5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組織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參與國（境）外賭博，數額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依照前款的規定處罰。

淮安市淮陰區人民檢察院以涉嫌開設賭場罪將楊某民等5人起訴至法院。因僅楊某民一人不認罪，檢察機關建議法院適用普通程序審理。其他同案犯因住所地發生疫情不能到案，該案一度被法院裁定中止審理。其間，經過檢察官的釋法說理，楊某民在開庭前自愿簽署了認罪認罰具結書。

法院經審理，采納了檢察機關的指控意見和量刑建議，認定被告人楊某民等人與境外賭博網站勾結，擔任代理“銀商”，以買賣賭博籌碼“酒吧豆”的方式為境外賭博網站收取賭資共計5億余元。法院以開設賭場罪判處楊某民有期徒刑3年，并處罰金50萬元，沒收其違法所得158萬元。其余被告人均被判處有期徒刑3年，并適用緩刑。楊某民等5名被告人當庭均表示認罪服判。

判決生效后，楊某民一度表示，違法所得被其用于賭博等，揮霍一空。淮陰區檢察院開展財產刑監督執行專項監督活動，將該案列為重點監督對象。2023年5月，淮陰區法院執行局完成了沒收楊某民違法所得158萬元的強制執行。

編輯：姚志剛 winter-ya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