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絲 勾嵐 王擁軍
“醫生,為什么其他患者不用做基因檢測,而我要做呢?”醫生在給腦血管病患者推薦基因檢測時經常遇到這樣的疑問。到底什么情況下需要基因檢測呢?做了基因檢測又能對疾病的診治有什么幫助?相信這也是廣大腦血管病患者及家屬關心的問題。
他們的腦梗死為何反復發作
張女士受累于腦血管病已久,早在20 歲時就經常出現發作性頭痛;58 歲時因為吐字不清楚,走路時偏向左側而被診斷為腦梗死;64歲出現記憶力下降和情緒障礙;66 歲時步態變得異常,步幅變小,步速變慢,穿衣洗漱動作緩慢,自理能力逐漸下降;如今70 歲高齡再次就診,這一次她說出了更多家族史。原來張女士的大哥就因為腦梗死去世,并且她的兩個孩子在十幾歲時也有發作性頭痛。
為了進一步查明張女士患腦梗死且疾病不斷進展的病因,醫生最終選擇讓張女士進行基因檢測,結果發現NOTCH3 基因位點有突變,確診了伴皮質下梗死和白質腦病的常染色體顯性遺傳性腦動脈疾病(CADASIL)。隨后,張女士的家人也都進行了NOTCH3 基因檢測,兩個孩子同樣發現了基因突變。
另一名患者周女士,剛剛47 歲,同樣有著較長病程。盡管沒有高血壓、糖尿病、冠心病等傳統的腦梗死危險因素,也不吸煙飲酒,但周女士從39 歲開始,腦梗死已經發作了4 次。從最初的右手指尖麻木,到右上肢發沉、寫字不靈活,再到記憶力減退,不能說出清晰的語言,周女士的癥狀逐漸加重。醫生同樣追問了周女士的家族史,發現其家族中已連續三代成員有腦血管病史。最終還是基因檢測明確了周女士發病的根源——COL4A1 基因發生突變,周女士也因此被診斷為腦橋常染色體顯性遺傳性微血管病和白質腦病(PADMAL)。
前面提到的兩名患者的病情總是反反復復、不斷加重,而且還和家人一起出狀況,似乎冥冥之中總有個危險的家伙盤踞在他們的大腦中,其實這個家伙就是突變的基因。對這類患者而言,找到突變的基因,就找到了致病的根源,才能救治有方。
基因檢測其實就是對基因進行體檢,判斷身體內是否產生了有害的基因突變。如今基因檢測技術愈發成熟,只需要通過患者的唾液、血液或棉簽刮拭脫落的口腔黏膜細胞等,便可以采集到樣本進行基因檢測。檢測人員會從提供的樣本中提取DNA 進行分析,最終得到檢測報告。
有些腦梗死患者有特征性的臨床表現,如腦血管病反復發作或同時出現了神經系統以外的多個器官損害的表現,并出現神經影像學標志特征,但經過標準的檢查程序仍然無法明確病因。還有些患者有腦血管病家族史、發生卒中的年齡較早(<60 歲),同時缺少傳統的腦血管病危險因素(如高齡、肥胖、高血壓、糖尿病、心臟病、血脂異常、吸煙、酗酒等)。遇到這類患者,醫生會考慮遺傳因素的可能,并建議進行基因檢測明確是否為遺傳性腦血管病。
基因檢測是不是只對基因突變引起的腦血管病有作用呢?對于更多腦血管病患者而言,基因檢測豈不是沒什么幫助?其實不然,基因檢測指導患者用藥的功能也很強大。
在患者發生了腦梗死后,很多情況下都需要使用抗血小板藥和降脂藥來控制病情,減少疾病復發。但在生活中我們能體驗到,每個人對于藥物的反應程度不同。同樣的疾病即使用同種藥物治療,治療效果也因人而異,這其實也和基因密切相關。
舉個例子,CYP2C19 基因能影響抗血小板藥——氯吡格雷的藥效。在我國,攜帶CYP2C19 功能缺失等位基因的患者約占急性高危非致殘性缺血性腦血管病患者總數的57%。而等位基因的缺失,將影響氯吡格雷藥物的吸收與代謝,簡單說就是吃了藥沒什么效果。在臨床中,有不少患者規律用藥后仍然反復發生腦梗死,可能就是這個原因。這些患者需要及時更改治療方案。因此,醫生會建議患者做CYP2C19 基因檢測。
若檢測結果預判對氯吡格雷藥效不佳,可換成替格瑞洛進行治療。依據統計結果推算,通過對腦梗死患者進行CYP2C19 基因檢測,選擇更有效的藥物,我國每年大約能減少3 萬名患者的腦梗死復發。
他汀類藥物是臨床上使用最廣泛的降脂藥,但其可能會導致肌毒性、橫紋肌溶解的副作用也被大眾詬病。這也導致部分患者十分抵觸服用此類藥物。此時基因檢測同樣可以發揮作用。通過檢測患者的SLCO1B1 基因可以預測他汀類藥物是否會對患者產生肌毒性。同時,載脂蛋白E(ApoE)基因的突變會影響他汀類藥物的療效。因此,使用他汀藥物前進行相關基因檢測,有助于在控制病情的同時減少藥物副作用的發生。
對于確診了遺傳性腦血管病的患者,醫生可以及時為患者選擇有診療條件的醫院進行綜合管理,提供藥物治療、心理評估、飲食調整、康復治療等。只有明確了病因,才可以避免后續的不當治療,減少疾病的并發癥。由于涉及基因突變和遺傳問題,醫生還可以給患者的家庭成員提供遺傳咨詢,對高危家屬進行預測性DNA 檢測和計劃生育指導。
基因檢測已逐漸走進大眾視野,相信未來會有更多的腦血管病患者從中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