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邊隨想

文／張 橫

張 橫/ 鄉戲 180cm×190cm 2022年

張 橫/ 夏至 140cm×70cm 2020年

張 橫/ 冬至 140cm×70cm 2020年

當畫畫成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的時候，我就會想，這么多年來，是什么在支撐我一路前行。我在很小的時候，拿著粉筆和鉛筆胡亂涂鴉，面對別人的夸贊也會沾沾自喜，現在想來總為這種沾沾自喜覺得慚愧，看到過很多有天分的小孩，他們的領悟力和學習的勁頭都讓我感到驚異和佩服。這個時代讓很多有天分的人有了學習和展示的平臺，感謝這個時代。在各個年代都不缺乏有天分的聰明人，聰明人做起事來都是事半功倍，順風順水，不過能夠略有小成的都是笨人，當然天資聰穎的笨人可能要成大器了，齊白石當屬這一類人物。說到齊白石，都會想到一些大器晚成、衰年變法之類的褒揚之辭，我倒想起來有人對他的評價，說聰明人下的笨功夫。在他年老體衰和功成名就時仍在描摹漢印，從中可以看出他所下的笨功夫。當下社會有多少人能夠不焦慮，耐得住寂寞？又有多少人能夠沉下來與自己的心靈溝通呢？一個畫家的成長，它是創作的過程，也是學習研究的過程，我們要靜下來、沉下來做一個老老實實的小學生。

↑張 橫/藍色的天空180cm×190cm 2021年

↓張 橫/正午190cm×180cm 2018年

以書入畫是國畫創作繞不開的話題，人們都在為書法用筆、書畫同源等內容爭論不休，這些事情，我也在思考。十幾年前，我對這個用筆用墨尤為癡迷，總是想追求與眾不同的筆法和墨法，竭力追求線條的硬度和力度，總想把錐畫沙、屋漏痕之類的東西融入自己的作品當中，當然在書法上也下了不少的功夫。畫了些東西自我感覺不錯，覺得把書法的東西都用上去了，現在想來，那線條倒是怪有力度，又僵又硬，只是自己深陷其中不明而已。當時有一位老師看了，戲稱為蚯蚓描，雖是戲稱，也能說明很多問題，當時的用筆一味追求慢而穩，和缺乏激情與用筆速度上的變化也有一定的關系。線條是有節奏、有韻律的，運筆的提按疾徐，行筆的輕重緩急，有了節奏上的變化自然可去僵硬之敝。用筆上有人行筆快，有人行筆慢，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優勢，做到快而不浮、慢而不僵才能盡到運筆之妙，我覺得是在整體快中間有疾徐之變化，在整體慢中間也有疾徐之變化。如開快車，該減速時減速，該停車時停車，如果一味直沖猛沖，在游戲中都玩不過兩分鐘，現實中也不會有這樣的司機。慢而不僵也是這樣的道理，如果一味地追求慢和穩，那缺乏節奏變化的線條一定是僵化的、無趣的，也是無法表達自己真情實感的。線條要放松，弦不能繃太緊，去掉雕琢之氣，一切順勢生發，一氣貫之。如果把所有的細節用筆都計劃得妥妥當當，畫著累，看著也累，這也失去了寫意畫的意義。有人在分析王羲之書法的局部時說要注意線條的中間段，高品質的線條的中間段是圓渾和厚重的，不能光注意起筆和收筆，我覺得說得非常好。學習隸書、大篆能解決這些問題，像石門頌、張遷碑、散氏盤，都可以常臨常練，不為做一個書法家，只是為了提升線條的品質和表現力，如果腦子老想著無往不收、無垂不縮這些用筆習慣，硬往畫里邊套，畫是畫不成的。應該是通過篆隸練習，把線條的質量練得渾厚而有內勁，然后放松去畫，不考慮怎么去使力，一切順其自然地帶出來，這樣的線才是平和的、生動的、充滿天真和生機的。用線是一種感覺，特別是在寫意人物畫中，不像工筆畫中的高古游絲描或釘頭鼠尾描，沒有那么多程式化的東西和規范，一切全憑積淀和感覺。現在的畫多重形式感，注重筆墨的酣暢淋漓、造型的標新立異，這是時代的產物、展廳的效應。作為中國人物畫要注重的還是人物本身，人物的造型和情感，在筆墨語言和形象語言發生沖突時要有所側重。如果斤斤計較于形式和筆墨的表現而失去對人物形象本身的表達，就失去了最本質的東西，空有其表，作品又怎么能打動別人和感染別人呢？

張 橫/ 風起了 180cm×90cm 2021年

所有的人都在說感受，但凡優秀的畫家都非常看重這一點，感受、感覺這些東西總是飄忽不定的，難捕捉、難把握，關鍵是即使你捉到了怎么準確地表達出來才是最大的難題。一個擁有這種能力的優秀畫家總是讓人羨慕又嫉妒而又心生向往，這也是我們應該努力的方向。

作為一個畫畫的人要經常地看自己的畫，審視、思考，像一個醫生一樣為自己號脈診斷。要橫向比較也要縱向比較，比來比去不免讓人泄氣，當然，這也是我們前進的動力。我們不是復印機，不是打印機，情感的投入讓我們不同于機器，只能是走自己的路，不管是怎樣的路，都要堅定地走下去，自己的閱歷和自己的生活總會讓自己有點和別人不太一樣的東西，把握住這種東西，你就是不一樣的。在信息爆炸的今天，信息充斥著我們身邊的每一個角落，好的、壞的，想看的、不想看的，蜂擁而至、鋪天蓋地，希望能夠堅守自己的內心，說自己想說的話，做一個真實的自我。

張 橫/春風180cm×90cm 2023年

↑張 橫/橫山二月二180cm×190cm 2023年

↓張 橫/二月180cm×190cm 202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