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添蕊
〔內容提要〕當前,數字經濟隨著不斷演進的數字技術蓬勃發展,推動實體經濟數字化,深度影響全球發展勢態,催發全球價值鏈參與度提升。文章以2007—2014年全球42個經濟體為例,構建數字經濟評價指標,梳理了數字經濟影響全球價值鏈參與度的作用機理。研究發現,數字經濟顯著推動了一國全球價值鏈參與度提升,對前向參與度的影響大于后向參與度,更是從地理空間和市場范圍多層次推動了總體參與度升級,這一結論在充分考慮其他影響因素以及開展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后依然成立。進一步發現,一國良好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能夠吸引高質量外商直接投資的流入,強化了正向的技術溢出,提升了一國全球價值鏈參與度。
〔關鍵詞〕數字經濟;全球價值鏈;外商直接投資
注:本文受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價值鏈視角下的區域一體化、專業化分工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研究”(項目編號:20AJL003)資助。
一、引言
數字經濟作為構筑新型經濟發展競爭優勢的戰略選擇,加快打造其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有助于我國實現彎道超車,搶占數字經濟國際競爭高地。《全球數字經濟白皮書(2022年)》顯示,數字經濟支撐作用顯著。2021年,全球47個國家數字經濟增加值規模達到38.1萬億美元,同比名義增長15.6%,占GDP比重45.0%。目前,以數據信息為要素、數字技術創新為驅動,依托數字基礎設施進行信息交互的數字經濟,成為驅動全球價值鏈攀升的重要因素。數字經濟的發展打破了信息傳播過程中時空限制,降低了中間品多次跨界產生的貿易信息成本,在一定程度上深化了全球價值鏈參與度,因此,全面分析發展數字經濟對全球價值鏈參與度的影響效應,闡釋其作用機理并探究在外商直接投資的差異下,數字經濟對全球價值鏈參與度的驅動作用至關重要。
二、文獻綜述
拘于學界對數字經濟內涵尚未得出統一結論,本文將從以下三方面來闡述國內外學者對數字經濟影響全球價值鏈參與度的研究:
(一)數字經濟的內涵、核算與效應
學界對于數字經濟的研究最早可追溯至1996年,Don Tapscott在《數字經濟》一書中首次提及相關概念,隨后在Nicholas Negroponte詳細講解了信息技術的價值后,國內外學者紛紛從經濟活動、投入產出、商業模式、系統結構等視角對數字經濟的定義進行探討。數字經濟的不斷發展使得其核算方法也不斷地拓展。可將國內外學者測度數字經濟的方法大體分為國民經濟核算研究、增加值測算研究、綜合指數編制研究和構建衛星賬戶研究等。從宏觀層面看,數字經濟通過增加要素投入、提高配置效率和生產效率三大途徑來強化國民經濟高質量增長。從微觀作用機理來看,數字經濟將兩種不同范疇的規模經濟和范圍經濟相融合,大大降低了企業成本,催發了多樣性的需求,產生消費端的長尾效應,更進一步來看,多樣性的需求同時擴展了市場邊界,為中小型企業提供了更多的機會。
(二)全球價值鏈的內涵、測度方式及影響因素
全球價值鏈是一種全球性跨企業網絡組織。在全球范圍內為實現產品或服務增值的企業,通過連接生產、銷售、回收處理參與整個貿易環節。1980年Porter從企業視角初次提出了“價值鏈”的概念,將企業看作是生產銷售各個環節的集合體,企業通過一系列不同但又關聯的增值活動形成價值鏈。而后,Bruce的“價值增值鏈”突出強調了商品生產和交易活動在全球范圍的相互融合。緊接著,Gereffi針對日益全球化的商品生產和增值,提出了“全球商品鏈”,并于2001年率先提出“全球價值鏈”這一概念,明確了全球價值鏈理論體系和基本框架。為了更為完善地分析價值鏈,學界進一步探究全球價值鏈參與度的測算方法,其中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上游度指數、參與度指數應用最為廣泛。一些學者基于投入產出法定義的GVC地位指數從宏觀層面衡量了一國的全球價值鏈地位,著重考慮一國在中間品投入過程中是供給方還是需求方。另一些學者提出的上游度指標以行業無窮上游度和的形式衡量了其在全球價值鏈生產位置與產業結構的復雜程度。還有一些學者基于前向聯系和后向聯系測度的GVC參與度對價值增值中的直接吸收部分加以強調,這部分的進口中間品和出口中間品直接被制造為最終消費品,充分考慮了純國內生產和GVC活動的區別,被學界認為是測度全球價值鏈更加全面的方法。
(三)聚焦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與全球價值鏈的影響研究
全球價值鏈作為當前的一個研究熱點,國內學者對其研究多集中在制造業領域,但隨著數字技術在經濟社會中的不斷滲透,其加快了全球價值鏈轉型,改變了全球價值鏈的分布體系和運行模式,提升全球價值鏈參與度,成為促進一國邁向全球價值鏈中高端的新的驅動力。學界對于數字經濟影響全球價值鏈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最近幾年,可分為理論研究與實證分析兩類。從理論層面上看,數字經濟的發展加速了區域化全球價值鏈的形成,數字平臺驅動模式使得復雜價值鏈收縮,信息數字化的發展改變了全球價值鏈治理模式。全球價值鏈攀升的本質是各國分工地位的相對變化,數字技術賦能產生的網絡鏈接、成本下降、價值創造、價值鏈治理及貿易規則效應和產業數字化、智能化、服務化、綠色化的路徑僅僅是為各國價值鏈的提升提供了一種可能。數字技術發展盡管加快了全球價值鏈地位升級,但也增加了價值鏈數字化進程中面臨的風險。擁有數字技術優勢的“鏈主國家”對處于價值鏈攀升過程中的其他國家產生回流效應和關鍵技術封鎖,加劇了數字鴻溝。從實證層面來看,一些學者采用全面FGLS模型從GVC高度和廣度兩個維度驗證了數字經濟對中國整體制造業GVC升級的促進作用,并且發現數字經濟對資本和技術密集型行業存在先抑制后促進的U形單門檻效應。還有一些學者基于全球價值鏈框架,運用WWYZ的貿易增加值核算結果構建模型探究部門數字化投入對我國制造業重構的影響,加入研發強度以及數字化投入的交互項分組檢驗其對不同部門類型影響的差異,得出了在數字化進程中收益豐厚的部門反而在參與全球價值鏈過程中的競爭優勢有所下降的結論。有學者指出數字經濟發展顯著提高GVC分工地位,通過降低貿易成本、升級人力資本結構驅動價值鏈地位攀升,在這一個過程中,關稅和貿易壁壘影響數字經濟對全球價值鏈分工地位的調節作用。
通過文獻梳理發現,當前關于數字經濟促進全球價值鏈分工地位升級的研究成果已較為豐富,但探究數字經濟發展對一國全球價值鏈的前、后向參與度以及總體參與度影響作用的文獻較少,并且在探究過程中,對GVC地位指數的核算方式有不完善之處。目前大多學者通常采用全球價值鏈分工地位指數來衡量一國某部門在全球價值鏈的地位。實際上,利用該定義計算得出測算結果的大多衡量的僅僅是一國及其部門接近于價值鏈上游還是下游的程度,但具體在價值鏈中的哪個位置,卻不能反映。而基于前、后向關聯生產分解方法測度的全球價值鏈參與度,被學界認為更加系統地刻畫了一國參與全球價值鏈生產活動的情況。除此之外,多數研究或為定性分析,或多探究于國內行業層面,未曾全面考察數字經濟發展對全球價值鏈參與度的作用機制,更沒有探究外商直接投資的調節作用。因此,本文嘗試運用全球價值鏈參與度核算成果,實證檢驗數字經濟發展對全球價值鏈分工參與度的影響機理。本文可能存在的邊際貢獻有:(1)采用綜合指數編制法測度一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并使用全局主成分分析法,優化數據可比性;(2)使用跨國面板數據,運用較系統的價值鏈核算方法,更加合理地計算全球價值鏈參與度,并嘗試從GVC總體參與度這一空間概念出發,多維度探究數字經濟對全球價值鏈參與度的影響機制,為我國改善全球貿易地位、提升產業結構、優化貿易質量提供新的思路和更多可借鑒的政策建議。(3)充分考慮數字經濟轉型給各國外商直接投資帶來的質量差距,探究數字經濟與FDI的交互作用,豐富數字經濟促進全球價值鏈升級的作用機制。
三、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說
(一)數字經濟發展影響全球價值鏈總體參與度的理論分析
被視作經濟增長“新動能”的數字經濟,正依托于數字基礎設施,運用數字核心技術,與傳統經濟深度融合,持續促進社會經濟各方面發展。數字經濟通過將信息和知識數字化作為數據要素,融合到經濟活動中,形成了以數據要素為核心的生產活動,以全新的技術經濟范式重塑GVC各環節的價值分配,充分發揮貿易成本節約、產業鏈結構升級、增加值放大的撬動作用,實現GVC參與度提升。
1.貿易成本節約機制
數字技術進步并不直接引起GVC參與度的提升,而是通過與傳統經濟融合,降低各交易主體的貿易成本,加快交易效率,從而實現數字經濟對GVC參與度的提升作用。數字經濟發展促生了以規模經濟、范圍經濟及長尾效應為主的經濟環境,同時數字技術的提升消除了企業間的信息不對稱,幫助企業進行市場競爭。首先,數字技術使得企業具有網絡外部性和梅特卡夫定律,同時當企業規模達到臨界時,又會觸發發馬太效應,形成規模經濟,促進企業產能提升。其次,企業在數字經濟時代可獲得伴生利潤。企業通過某一業務積累的用戶資源,低成本地開展多樣化衍生業務,銷售更多種類的產品,極大發揮范圍經濟。最后,數字技術開發與利用程度加深促使平臺經濟、共享經濟的產生,消費者對時間、空間距離不再敏感,在移動終端就能獲得產品或服務。在消費者以更加便捷的方式獲取信息的同時,廠商也憑借技術要素高效挖掘消費者需求,使得邊際服務成本漸趨于零。
2.驅動產業鏈升級重構
數字技術的強大經濟韌性體現在擁有可復制、可共享和無限增長等天然優勢的核心數字要素上,極大地滿足了新型經濟社會形態下產業生態與應用場景的客觀需求,驅使產業鏈升級重構。其一,數字信息技術升級使得生產要素能夠突破時空限制流動,各分工主體能夠相互連接,突破了傳統線性產業鏈組織結構的約束,向著復雜網絡組織動態演變,推動各產業環節垂直整合與功能互補,實現價值再造。其二,數據驅動、平臺支撐、服務增值這三大特征助力企業產品生產轉向智能化、柔性化與協同化,企業間競爭模式由橫向競爭轉為縱向競爭,各企業交融發展,強化產業價值鏈升級。最后,無形服務與有形產品融合在數字經濟時代飛速發展,且數字技術促使傳統產業鏈更加細化,不同產業鏈交互融合、整合創新,最終實現價值鏈增值。
3.增加值放大效應
數字化平臺使得信息數據處理系統標準化,能夠精細化把控商品與服務過程,優化全球貿易與分工過程中的價值增值過程,加快企業生產效率提升,產生增加值放大效應。首先,數字經濟發展促使各商業平臺創新,突破原有封閉模式,形成用戶驅動的創新范式,各平臺協同創新,降低準入門檻,吸引更多企業進入。其次,數字技術智能化、高效化的特征使得生產周期縮短、成本降低、產品質量提高,強化各環節在全球價值鏈過程中的價值增值能力。最后,在營銷環節,智能化手段進一步優化企業信息收集方式,全面了解消費者需求,指定具有針對性的營銷方案,匹配用戶差異化需求,將更多終端主體通過全球價值鏈相聯結,實現此環節增加值放大。
假設1:發展數字經濟驅動一國全球價值鏈參與度提升。
(二)外商直接投資的調節效應
早期的研究認為外商直接投資改善了衡量貿易結構的幾個重量指標:顯示性比較優勢、出口技術復雜度及出口產品質量。有學者基于外資投入產出流量構建的新型世界投入產出表發現,外商直接投資深化了中國在全球價值鏈分工中的參與度以及參與模式的復雜度,但外資加工貿易企業的存在使中國在全球價值鏈分工中上游度趨于下滑。此外,還有不少學者認為FDI技術溢出具有區域創新能力差異,FDI在創新能力低的區域會產生負的知識溢出效應,從而造成一國價值鏈低端鎖定。良好的數字基礎設施體現了高效的知識傳播與應用,數字經濟發展加速了數據跨境流動與信息技術創新,使得外商直接投資主體帶來的溢出效應能夠更好地被吸收融合,提升東道國企業的管理水平和生產效率,增加相關產業的出口附加值,對全球價值鏈參與度起到促進效用。本文的研究脈絡如圖1所示。
假設2:外商直接投資對發展數字經濟驅動一國全球價值鏈參與度提升具有調節效應。

(三)數字經濟使得全球價值鏈參與度存在異質性
數字經濟時代,數據作為一種新的生產要素重塑了整個全球價值鏈的分工形態以及分工地位。國家與國家間,行業同行業間存在的特征差別,引起了數字經濟驅動全球價值鏈參與度的異質性。
從國家角度來看,發展中國家長期處在服務性生產環節,通過提供廉價勞動力和從事產品加工參與GVC活動,處于價值鏈中下游位置。發達國家憑借其獨有的技術優勢、規模經濟在全球價值鏈中居于主導地位。數字經濟的發展雖然促進發展中國家技術創新、生產線優化、產業結構升級,增強其全球價值鏈的總體參與度,但也進一步加深了其與發達國家之間的技術差距。發達國家憑借其數字技術壟斷優勢,加大對中間品的抉擇權,從而更深層次地參與全球價值鏈生產活動。
從行業視角來看,數字信息要素的流動,使得制造業領跑價值增值。一方面其能夠迅速整合所需信息,降低搜尋成本,加快產品研發速度,提升產品制造工藝,鞏固自身競爭優勢,另一方面通過嵌入全球生產網絡,發揮技術升級的撬動作用,優化重塑產業結構,實現產業向高附加值提升。對于服務業而言,數字經濟最大程度節約了國際貿易過程中消費者對接所需的資源、時間,信息數據的開放和共享為各個環節提供了更加完善的服務、更加高效的組織效率,從而實現全球價值鏈參與度提升。
假設3:發展數字經濟對一國全球價值鏈參與度的影響存在國別和行業異質性。
四、研究設計
(一)一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
在充分考慮數據可得性的基礎上,立足數字經濟的基本內涵,搜集2007—2014年42個經濟體的相關數據。基于政策與環境監管、營商與創新、數字要素國際競爭力、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四個方面,選取16個相關二級指標構建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指標評價體系(見表1)。




式(7)中,GVCptb表示一國全球價值鏈后向參與度指數,該指數描述了一國最終產品中來自全球價值鏈活動的比例,不僅包括中間品進口中的外國附加值,還包括返回國內以滿足國內最終需求的國內要素內容,衡量了一國通過進口原材料或中間品參與GVC分工的程度。該指數越大,表明一國參與全球生產的角色是進口原材料或中間品。Y’表示國家行業層面的最終品產值;YGVC表示國家產出的最終品中參與全球價值鏈的部分;YGVC_s是在后向聯系過程中的簡單全球價值鏈活動,是直接從外國進口并用于國內消費產品的外國附加值部分;YGVC_c體現了后向聯系中的復雜價值鏈活動,這部分要么是返還的國內增加值,要么是進口國用于生產其最終產品以供國內使用或出口的中間產品進口中的外國附加值。
式(8)中,GVCz表示一國總體參與全球價值鏈的程度,從生產者和消費者角度衡量了一國或其部門在參與全球價值鏈活動中所涉及的地理空間和市場范圍,該指數越大,表明一國GVC總體參與度越高。
核心解釋變量:數字經濟發展水平(DEL)。選用前文測度的相應指標,即DELcit。
其他控制變量與數據說明:控制變量有經濟發展水平(用人均國內生產總值進行測度表示)、人力資本水平、外商直接投資(選取FDI存量占GDP的比重來表示)、中間品貿易開放度(用中間品貿易額占GDP百分比的自然對數表示)、要素資源稟賦、土地資源稟賦、研發水平,數據來源于世界銀行、世界經濟論壇、UN Comtrade數據庫、佩恩世界數據庫。
五、實證檢驗結果及其解釋
采用方差膨脹因子法對主要模型中各變量進行多重共線性檢驗,所得結果如表2所示,獲得的VIF均低于5.86,證明該模型不具備多種線性相關性,可以進一步開展機制檢驗。

(一)基準回歸
表3報告了構建的三個模型的回歸結果。其中,表(1)—(3)列為僅引入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基準回歸結果,其估計系數顯著為正,初步說明發展數字經濟對一國全球價值鏈參與度提升有推動作用。第(4)—(6)列為在控制國家、行業和時間固定效應后引入控制變量的結果,可以看出相關系數顯著仍舊為正,說明數字經濟發展依然保持對全球價值鏈參與度的正向影響。進一步對GVC前向參與度、GVC后向參與度進行分析,對比表3第(4)和(5)列可知,數字經濟均正向促進一國GVC前向參與度和后向參與度提升,但對前向參與度的提升影響更大。前向參與度的提升,說明一國在全球生產過程中,更多參與增加值較高的環節,比如研發設計、生產核心零部件等環節。表3結果驗證了發展數字經濟驅動一國全球價值鏈分工地位提升,支持假說1。

(二)穩健性檢驗
為驗證前文研究結論的穩健性,采取兩種方法進行穩健性檢驗。
1.更換核心解釋變量
由世界經濟論壇與美國哈佛大學的國際發展中心合作開發的網絡就緒指數(Network Readiness Index NRI)可替代核心解釋變量,該指數反映了一國信息技術的硬件基礎設施和軟件基礎設施。從表4的(1)—(3)列結論可知,替換的解釋變量NRI的回歸系數值與使用DEL系數值符號一致,且回歸結果顯著,說明使用 NRI這一衡量指標,仍可證明數字經濟發展對于全球價值鏈參與度提升有促進作用,驗證了結論的穩健性。
2.內生性檢驗
為解決模型中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和雙向因果關系問題,本文將核心解釋變量(DEL)滯后一期解決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并將其作為工具變量,使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重新進行回歸,結果見表4中列(4)—(6)、列(7)—(9)。結果顯示,核心解釋變量的估計系數符號及顯著性未發生實質性變化,說明結論是穩健的。

(三)異質性分析
1.按國家分組
各國數字化發展水平存在差異,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及數字化應用程度也明顯不同,因此關注數字經濟對不同發展程度的國家GVC參與度的提升作用也具有經濟意義。本文參照UNCTAD Handbook of Statistics2021中的分類方法,將42個國家分為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兩大類。回歸結果見表5,對于發達國家,數字經濟發展對GVC總體參與度、GVC前向參與度、GVC后向參與度的影響系數顯著為正,且對于前向參與度的提升效果更明顯,說明對于發達國家來說,數字經濟的發展增強了發達國家對中間品選擇的自由度,從而更加緊密地參與到全球價值鏈中,同時,數字經濟帶來搜尋與匹配成本的降低同樣助力發達國家提升價值鏈參與度。對于發展中國家來說,數字經濟對GVC后向參與度和GVC總體參與度的影響系數顯著為正,且對GVC前向參與度的影響系數并不顯著,由此可見,發展中國家技術創新與移動終端的普及雖降低了最不發達國家的人們獲取知識和技術的門檻和成本,促進了數字產品與服務等最終消費的使用,促進了總體參與度的提升,但并不能有效帶動價值鏈地位升級。

2.按行業分組
選取WIOD(2016)劃分的56個行業中的 c5—c22作為制造業,c28—c56作為服務業。回歸結果如表6所示。不管是對于制造業還是服務業,數字經濟發展對GVC總體參與度、GVC前向參與度、GVC后向參與度的影響系數均顯著為正,說明數字經濟的發展促進了一國制造業和服務業的GVC參與度提升。橫向比較制造業與服務業的GVC參與度,發現數字經濟作用于制造業的GVC強度高于服務業,表明數字經濟發展對于不同行業的全球價值鏈參與度加深存在異質性。

(四)機制分析
數字經濟發展增強了一國全球價值鏈參與度,為進一步驗證外商直接投資對數字經濟促進全球價值鏈參與度的調節作用,在此加入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與外商直接投資的交互項DEL×FDI。分析表7結果:在未加入交互項前,外商直接投資對一國全球價值鏈參與度存在負向影響,并且對后向參與度和總體參與度在5%水平上顯著。加入交互項后,外商直接投資與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估計系數均顯著為正,表明外商直接投資的增加在數字經濟的加持下,對一國全球價值鏈參與度提升具有直接促進作用。究其原因,高度的數字要素流通與信息共享增強了一國吸引高質量投資的能力,產生了正向的技術溢出效應,從而促進一國價值鏈參與度的加深。
六、結論與政策啟示
本文通過全局主成分分析法測算一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使用2007—2014年42個國家56個行業的跨國跨行業面板數據,客觀評估不同國家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并在此基礎上構建了發展數字經濟對于全球價值鏈參與度影響的實證分析模型,實證檢驗結果表明發展數字經濟對于一國價值鏈參與度有很好的正向調節作用,并對外商直接投資的調節效應進行了重點分析。
為更好助推數字經濟賦能實體經濟,提升我國數字競爭力,首先,應強化數字關鍵技術掌控力,夯實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從人工智能、區塊鏈、物聯網等前沿數字技術入手,強化政府對產業數字化相關科研投入,打造一體化的數字生態,支撐數字經濟蓬勃發展,進而為提升全球價值鏈參與度提供持續動能。其次,應培養高新技術人才,強化外商直接投資的知識溢出效用。數字經濟發展可以有效吸引高附加值的投資進入本國,帶動本國產業研發,提升一國GVC參與度。中國作為具備龐大數字經濟規模的新興經濟體,應大力培養高新技術人才,密切聯系數字相關產業,做到“產學研”一體聯合發展,同時完善獎懲機制,激勵高新科技管理人才,從而強化發展數字經濟對國民經濟行業的持續滲透作用。最后,應積極落實國家數字化戰略,強化企業數字化轉型。通過深入應用新一代數字技術,構建數據要素全覆蓋的生產鏈條,優化行業內部協作流程,來打造一體化數字應用場景,提高各企業數字化水平,為深度融入全球生產網絡注入新動力。
(作者單位:南京審計大學經濟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