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曲花旦表演中的眼神之美

■白雪

所謂眼神就是“眼中有神”，在戲曲花旦演員塑造人物角色內心活動過程中，面部表情的展示是相當重要的，其中眼神是表演傳神的重要媒介。在花旦演員展示面部表情的過程中，眼神的變化相當關鍵，甚至眼神可以幫助觀眾更加深刻地理解花旦人物角色的情感變化，以及內心心理活動。就京劇表演的“五功”而言，其中“眼”是相當獨特且重要的一部分，它與演員的手、身、法、步并列，在表達人物情感、故事情節過程中作用重大。所以戲曲花旦角色對于眼神的把握相當重要，必須表演到位。花旦練習眼神技巧是有竅門的，首先不能瞪眼珠，而是要合理運用眼眶和眼皮力量，做到眼中有神，只有這樣才能與觀眾有所溝通交流，傳達思想情感。在戲曲表演中，不同曲目、不同花旦的眼神表現是截然不同的，所表達的內心情感世界也五花八門。在曲目《坐樓殺惜》中，閻惜姣的眼神表演就令人印象深刻。在她以為張文遠來時，眼神中流露出滿滿的歡喜，且期待著往他身上依靠。但當她看到夫君宋江時，眼神卻有巨大轉變，心中一驚且連忙后撤步拉開距離，眼神中充滿了游移，心想“怎么是他？”且滿臉失望與厭惡。這一場戲中，閻惜姣的眼神發生了極大轉變，從對張文遠的思念、愛慕之情到看到宋江后的厭惡、不耐煩。

戲曲花旦演員是否優秀，這取決于他是否擁有扎實的戲曲表演功底，同時演員也必須擁有臺緣，即演員與觀眾之間的眼緣，有臺緣又有戲曲表演功底的花旦演員才能穩住舞臺，產生一種強大氣場。在這一過程中，演員的眼神就發揮了重大作用。花旦角色在表演中入木三分，同時將那種小女孩的天真、愛慕眼神以及厭惡眼神都表現了出來。特別是用眼睛斜著去瞟對方那種少女嬌羞的心態都從眼神中流露出來，這就是戲曲花旦演員的眼神之美。

眼神之美，美在飽含真實。戲曲藝術雖然高于生活，但是它也源于生活。花旦演員在通過眼神來表達戲曲內涵的真實性演繹方面，必須思考眼神所詮釋的內容，要立足于演員的實際生活來把握角色。作為花旦演員，他們在表演過程中必須思考角色所具有的性格特征，以及所處的具體場景，做到眼神變化調整到位，將人物角色形象表現得更加豐滿。所以，花旦必須時刻調整眼神變化，爭取做到生動且有血有肉地塑造舞臺形象，例如《黛玉葬花》這出戲曲劇目中，林黛玉就有一段精彩的眼神演繹，那種眼神是失望甚至絕望的，而失望、絕望的對象就是愛情。當黛玉唱道：“我們行走在四面繁花似錦的小道上”，她內心所充斥的悲痛情感就全部從眼神中流露出來。盡管說黛玉滿眼的爛漫春色，但眼神中流露出的卻是內心的痛苦，這讓她的面部表情充滿了無限的沉重感。而當花葬完成以后，黛玉已經虛弱透支，無法再堅持下去，全身倚靠在花鋤上動彈不得，默默地凝視著自己所修建的花冢，并傷感地歌唱出那段經典的葬花吟。在這一刻，黛玉的失落全從眼神折射出來，她眉目低垂，不言已悲，但聞有人比她哭得還要悲傷心中滿是驚訝。此時黛玉的眼神表演又是經典，她斂眉回望，看到的是寶玉，瞬間由悲轉喜，這些都在眉眼之間被充分表現出來，非常傳神。

眼神之美，美在飽含情感。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在表達人內心世界過程中，眼神是最富有表現力的。對于戲曲花旦演員來說，她的眼睛應該會說話，在運用細膩眼神變化來表現人物心理活動、情緒變化過程中，它所展現的是人物性格特征與角色的定位變化。可以說，如果花旦演員沒有足夠的思想與基本功是無法表現這一點的，這就是“一臉之戲在于眼”。如果花旦演員能夠合理運用帶有情感的眼神來表達舞臺戲曲內容，她的表演就被注入了靈魂。以《黛玉葬花》這出戲曲為例，在花旦戲中，花旦演員所演繹的林黛玉處處借助眼神，在表達人物情感變化過程中也推動了戲曲故事情節。在黛玉見到寶玉前想到之前曾經吃過的閉門羹，黛玉內心必然是又氣又恨的，所以她雙目微皺，內心中是不想見到寶玉的。而當聽到寶玉慨嘆“既有今日，又何必當初。”黛玉雙眼微睜所流露出的是巨大的驚奇，伴隨的是默默地流淚。實際上，這些表演都通過黛玉的眼神表現出來，所呈現的更多是人物情感的變化，在劇情發展中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飽眼神之美，美在飽含風骨。不同戲曲劇目、不同花旦角色、不同演員所演繹的內容也不盡相同，所表現出的風骨更是大相徑庭。這里談到了戲曲大師梅蘭芳先生，身為中國戲曲歷史上最偉大的梨園大師，梅先生是男性，但所扮演的花旦卻出神入化，這份功力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歷練出來。在表演過程中，梅先生下足功夫，不但肢體語言表達功底深厚，還有眼神的表演也相當到位，真正做到了入戲。梅先生在深入體會角色、讀懂角色方面有獨到見解，能夠將人物角色與故事情節聯系起來，做到了將角色身份、地位與性格情感融為一體，在花旦角色的一顰一笑過程中就傳遞了人物的真情實感，這種表演是有代入感的，能夠讓觀眾體驗到至高無上的藝術內涵，幫助觀眾讀懂戲曲，感受大師的魅力。

戲曲花旦演員若要做到一顰一笑中都有眼神表演，并能夠打動觀眾，他們就必須在日常訓練中苦練眼神技巧，再結合自己對于戲曲中花旦人物角色的理解來做到心眼并用。比如要提高眼神的亮度。在戲曲表演中，花旦演員需要通過眼神來表現人物角色的內心或情感變化，甚至通過眼神來轉換某些花旦戲中的故事情節，生動地運用戲曲表演中的“拎神”技巧。簡單來講，就是演員要不斷提高眼神亮度，這就要求演員首先放松眼瞼，然后迅速將眼瞼抬起，保證眼瞼動作靈敏。在做這一動作過程中，花旦演員的眼珠應該直接面向觀眾，主要通過呼吸控制眼神，延長呼吸時間，如此對于花旦人物角色面部表演的力量控制能夠更加到位。當然，合理利用唱、念和身段來完成唱腔對話的形式也能順利表達花旦角色內心情感，實現演員之間、演員與觀眾之間眼神上的交流。因此說，合理運用“拎神”技巧直觀體現出表演者得內心情感，從而能夠凸顯出眼神運用的重要作用，而表演的越是夸張，就越能夠表現出戲曲中花旦人物的內心情感。為此，花旦演員必須練習自己的眼神亮度，爭取做到表演過程中盡早入戲。比如，要加強對眼神的勤加練習。就眼神練習的方法過程，國內許多著名花旦演員都已經給出示范，例如梅蘭芳大師。他歸納出許多有助于眼神練習的技巧方法鍛煉眼睛的表演力。比如，梅蘭芳大師就曾經在立案上插上點燃的香，凝神注目，加強視覺的定力能力。同時，他也運用香火左右搖動，劃圈引導，讓眼睛左顧右盼，讓眼睛靈活轉動起來。還有遠眺飛鳥、近距離觀察蟲魚的方法體驗到遠近的距離。從上述眼神練習方法可以看出，花旦演員必須追求極致，哪怕是簡單的眼神練習也能夠靈活表現角色，這就是花旦演員的細節。充分運用眼神變化來帶動觀眾情感變化，最終演員與觀眾在情感上達成一致、共鳴，這一過程是相當美妙的。當然，花旦表演中眼睛的運用方法不止一種，它還包括了正眼、眉眼、呆眼、喜眼、冷眼等，這些對花旦演員的平日練習要求極高。花旦演員的眼神交流相當重要，在花旦戲中它無時無刻不被表現出來。花旦演員要盡可能面對觀眾，確保觀眾可以直觀體會演員的眼神變化與面部表情變化。換言之，觀眾需要在最短時間內充分感受演員所演繹花旦人物角色的內心情感世界，了解其情感變化的復雜過程。

演員在眼神交流過程中就是在吸引受眾，先讓受眾入戲。實際上，它并不意味著花旦演員要用眼睛盯著、甚至瞪著觀眾，而是需要運用或柔和、或犀利的眼神與觀眾展開交流互動。從另一角度來講，花旦演員是需要具有觀眾意識的，他們在進行唱、念、做、打和其他人物進行對戲過程中，要重視與觀眾間的溝通互動，確保觀眾可以更為直接地對演員的表演內容以及所詮釋的角色進行欣賞。再者，花旦演員要把眼神留給觀眾，從而更好地強化表演的感染力，還能給觀眾提供良好的視覺體驗感受，將花旦人物角色真正鮮活化、生動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