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箭傷人（上 )

林漢達

送夜貓子給鄭莊公的那個潁（yǐng）考叔，腦子挺聰明，辦事又周到。

有一回，鄭莊公打仗回來，開了個慶祝大會，大伙兒有說有笑，高興得很。文武百官都贊揚鄭莊公，把他稱為諸侯的頭兒，鄭莊公聽了很得意，只見潁考叔在那兒搖頭，心里不痛快。他拿眼睛瞪了潁考叔一下，說：“潁大夫，你怎么不說話啊？”潁考叔說：“大伙兒都奉承主公，叫我說什么呢？諸侯的頭兒，上，必須尊重天王（周朝最有權勢的人）；下，要能叫列國諸侯服從命令。主公上次借天王的旨意出兵攻打宋國（在今河南省商丘市一帶），原本打算叫許國（在今河南省許昌市一帶）一塊兒去，可是許國不聽命令。這哪兒行呢？”鄭莊公點點頭說：“許國不服從天王，也不進貢，倒不能不去征伐。”

公元前712 年，鄭莊公打算去打許國。他做了一面錦緞的旗子，上面繡著“奉天討罪”四個大字，意思是，奉了天王的命令去征伐有罪的人。這面大旗長一丈二尺，寬八尺，旗桿有三丈三尺高，插在一輛兵車上，鄭莊公把它當作旗車。鄭莊公下命令說：“誰能拿著這面大旗走，就派他當先鋒，這輛兵車就賞給他。”

命令剛一下去，就有一位黑臉膛兒、濃眉毛、滿臉胡子的將軍上來說：“我能！”鄭莊公一瞧，原來是瑕（xiá）叔盈。瑕叔盈一手拔起旗桿，緊緊握住，朝前走三步，往后退三步，又把大旗插在車上，完全不會氣喘吁吁。將士們見了，大聲叫好。瑕叔盈正要把車拉走，又來了一位紅臉長胡須的大漢，把他一擋，說：“光是拿著走三步，不算稀罕。我能拿著大旗當長槍耍！”大伙兒一瞧，原來是潁考叔。他拿起旗桿，左掄右轉，一會兒前，一會兒后，耍得那面大旗撲嚕嚕撲嚕嚕地直響。看的人驚訝得伸出了舌頭，都縮不回去。鄭莊公格外高興，他夸獎著說：“真是老虎一樣的將軍， 當得起做先鋒，車給你！”話剛說完，又出來了一位挺漂亮的少年將軍，就是公孫子都。他是個貴族，驕橫慣了的，一向瞧不起潁考叔，說潁考叔是平民出身的大老粗。子都指著潁考叔吆喝一聲，說：“你行，我就不行？車留下！”潁考叔見子都來勢兇猛，再說鄭莊公已經說過把車給他了，他就一手拿著旗子，一手拉著車，飛快地跑開了。子都罵他不講理，拿著一只方天畫戟直追上去。鄭莊公趕緊叫大臣把他勸回來，子都才住了手，嘴里還嘟囔著：“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不懂規矩的東西！”

鄭莊公說：“兩只老虎不可相爭。你也別生氣，我自有道理。”說著，另外備了兩套車馬，一套賞給子都，一套賞給瑕叔盈，也沒派潁考叔的不是。這時候，公子呂死了，鄭莊公格外愛惜這幾個將軍。子都爭了面子，也就不說什么了。潁考叔本來是個直腸子，隔了一宿，早把搶車的事忘了。大伙兒還跟往常一樣練兵，準備去打許國。

到了七月里，鄭莊公拜潁考叔為大將，子都和瑕叔盈為副將，率領大軍去打許國。子都嘴上不說，心里很不服氣。他原本跟潁考叔肩膀一邊齊，已經夠別扭了，現在怎么能在他的手下呢？他就自己帶領一支兵馬，不聽潁考叔的指揮。

潁考叔是主將，格外賣力氣。交戰的時候，他殺了許國的大將， 立了頭功。許國的兵馬逃這件許公（fǔ）現藏于中國國家博物館，根據器物上的銘文我們可以知道，這是春秋時進城去，再也不敢出來了，大伙兒興高采烈地圍攻許都。潁考叔叫士兵們挖土挑土，要在城墻下堆個小土丘。城上射箭，扔石灰；城下挑土，堆小丘，斗爭得萬分激烈。沒多大工夫，小土丘已經堆得有半截兒城墻高了。潁考叔拿著一面大旗，往土堆上飛似的跑去，像跳高似的那么一蹦，一下子跳上了城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