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建樂 許 磊 肖偉斌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歷經四十多年的經濟增長,如何協調經濟增長與可持續發展的關系,不僅僅是一個經濟問題,也是一個重大的政治問題。綠色稅收不失為一個有效的措施。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網站顯示,近年來中國綠色稅收收入占比在逐步提高后保持相對穩定,而后開始出現下降趨勢。從相對規???,環境稅收收入占稅收收入和GDP 的比重也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稅制的綠化程度。雖然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推行了《環境保護稅法》和《支持綠色發展稅費優惠政策指引匯編》等綠色稅費政策。但學者們普遍認為,中國現有綠色稅收政策難以滿足可持續發展的需求。中國綠色稅收體系仍屬于起步階段①郎威、陳英姿:《綠色發展理念下我國綠色稅收體系改革問題研究》,《當代經濟研究》2020 年第3 期。。
從學術界對綠色稅收指數指標構建經驗來看,Marshall A.指出(1920)綠色稅收又被稱作環境稅收,福利經濟學代表人庇谷早在1932 年就提出了這一概念②參見Marshall A,Principles of Economics: An Introductory Volume.Eight Edition,The Macmillan Press,London,1920.。徐歌(2023)認為目前中國已經構建了以環境保護稅為主體,以消費稅、資源稅、車輛購置稅為重點,以增值稅、企業所得稅、車船稅、耕地占用稅、房產稅等多稅種為協調的共治型綠色稅收體系③徐歌:《“雙碳”目標下我國稅收體系綠色化研究》,《湖南稅務高等??茖W校學報》2023 年第1 期。。Nanthakumar Loganathan(2020)利用政府收到的石油稅收收入對綠色稅收進行測算,作為檢驗稅收政策影響市場的假設工具④Loganathan,Nanthakumar,et al,"The effects of total factor of productivity,natural resources and green taxation on CO2 emissions in Malaysia",Environmental Science and Pollution Research,2020 27 (2020): 45121-45132.。賀娜、李香菊(2018)⑤賀娜、李香菊:《企業異質性、環保稅與技術創新——基于稅制綠化視角的研究》,《稅務研究》2018 年第3 期。、王軍、李平(2018)①熊航、靜崢、展進濤:《不同環境規制政策對中國規模以上工業企業技術創新的影響》,《資源科學》2020 年第7 期。等學者對綠色稅收指數進行測算時區分狹義綠色稅收指數和廣義綠色稅收指數,并選取排污費作為狹義的綠色稅收重新進行實證分析以進行穩健性檢驗。
從學術界對可持續發展指標構建經驗來看,Chien,Fengsheng(2021)用綠色氣體排放量和環境稅以環境稅占總收入的百分比來衡量綠色增長②Chien,Fengsheng,et al,"The effects of green growth,environmental-related tax,and eco-innovation towards carbon neutrality target in the US economy",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management 2021,P.4.。施本植(2015)認為綠色發展統計指標應包含森林、草地、濕地面積比例、水質達標率、空氣質量達標率等反映自然生態現狀、改善或損害的指標。③施本植、許樹華:《產業生態化改造及轉型:云南走向綠色發展的思考》,《云南社會科學》2015 年第1 期。宋佳瑩、高傳勝(2023)根據新發展理念,將綠色發展分為資源消耗、資源消耗、綠化環保、環境治理4 個維度,以此來體現社會經濟發展過程與發展質量。④宋佳瑩、高傳勝:《人口老齡化、養老保險支出與經濟高質量發展》,《暨南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3 年第2 期。
根據前述統計文獻,綠色稅收指標體系構建大多采用狹義和廣義綠色稅收體系,而可持續發展指標大多采用能源利用、資源消耗、綠化環保、環境治理4 個維度來構建。綠色稅收指標與可持續發展應該是一個多維的概念,因此綠色稅收指標也應包括任何直接或間接與環境保護相關的稅種,如消費稅和企業所得稅;而可持續發展也應兼顧省域發展的經濟效益和綠色生態效益,因此,采用熵權Topsis 法將可以衡量效率的“綠色經濟”維度賦予權重并納入了最終的指標體系,這樣可以使研究分析更為科學、有效。
1.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的影響機制分析
綠色發展是高質量發展背景下的重要特征,而綠色稅制又作為中國綠色發展的主要政策工具,其發展效應的研究也日益受到學者們的廣泛關注。根據國家稅務總局發布《支持綠色發展稅費優惠政策指引匯編》的具體政策要求,結合新綠色稅收的內涵,本文從環境保護、資源開采、產品生產和產品消費4個方面分別探討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的影響機制。
已有研究表明,一定程度的環境規制政策能夠激勵經濟中形成綠色技術進步,進而有利于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提升(向君,2023)⑤向君:《自然資源稟賦、環境規制對地區綠色經濟增長效率的影響》,《統計與決策》2023 年第8 期。。具體理論分析如下:
假設在一個包含清潔和污染的兩部門經濟中,兩部門各自生產的產品作為中間投入品被用于生產經濟中唯一的最終產品;相應地,清潔部門(C)的生產技術屬于清潔型技術,污染部門(D)的生產技術則屬于污染型技術。兩家廠商同時進行綠色技術研發。假設政府對清潔型設備廠商提供比例為q 的稅收減免等稅收優惠政策時,則清潔與污染技術研發的相對期望收益為:
可見,給予清潔技術稅收優惠政策時,清潔技術和污染技術的相對期望收益將大于未給予補貼時清潔技術和污染技術的相對期望收益,即。這說明,給予綠色稅收優惠政策會提高經濟中清潔技術相對污染技術研發的期望利潤,會促使設備生產廠商從事清潔型技術設備的研發,進而推動經濟形成綠色偏向的技術進步,促進可持續發展。因此,本文提出:
假說1: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具有促進效應。
2.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的異質性效應
不同類型的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可能存在直接或間接的影響,其效果可能因稅收類型不同在環境保護、資源開采、產品生產和消費使用等領域呈現異質性。本文旨在探討不同類型的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的異質性影響,以深入理解其對環境可持續性、資源合理利用、產品生產過程和消費行為方面的影響。與環境保護、資源開采相關的綠色稅收能夠直接作用于可持續發展,一方面,通過對污染行為征稅將污染成本內化為企業的生產成本,以稅收負擔來抑制企業的排污沖動①韓菲、閆書淇:《環境保護稅能否促進區域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增長?——基于貝葉斯時空統計的實證研究》,《經濟問題》2023 年第7 期。,以環境規制降低負擔的外部性;另一方面,它們普適性更強,能更好地體現公平原則②參見彭禮堂、程宇:《我國環境保護稅立法問題探討》,《生態經濟》2015 年31(11)。。而與產品生產和消費相關的綠色稅收具有籌集財政收入、引導綠色消費、調節收入分配等重要功能,能夠間接影響經濟可持續發展。對加快推進綠化稅制改革、防范化解地方財政風險、實現綠色可持續發展和共同富裕具有重要意義。
假說2: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具有稅種異質性。
3.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的非線性影響
受相關因素影響,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的促進作用可能是非線性的。首先,這種促進作用受綠色創新水平影響。在發展初期,傳統創新驅動作用存在明顯的群體性和區域性歧視,受到環境規制和群眾環保意識的影響,不能很好地作用于經濟可持續發展,對中國可持續發展的推動作用不明顯。隨著綠色創新發展水平的不斷提升,公眾對綠色環保消費的關注不斷提高,環境信息披露可能通過聲譽效應(內部激勵)促使企業提高綠色創新③王雨晨:《企業ESG 表現對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研究》,《中國集體經濟》2023 年第22 期。,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的促進作用逐漸增大。其次,這種促進作用受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當廠商創新活動的效用高于通過支付稅費帶來的效用時,綠色稅收可能具有較好的倒逼減排效果,環保節能的機器設備得到開發并應用于相關產業。這種變化必然使相關生產部門對低端勞動力的需求大幅減少,促使勞動力在不同部門之間轉移和流動,形成更高效的勞動生產率④姚東旻:《產業結構升級背景下延遲退休與失業率的關系》,《中國工業經濟》2016 年第1 期。。勞動生產率的提高促進了產業結構合理化,進而降低能源消耗,促進經濟可持續發展。最后,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的作用受可持續發展水平高低的影響。在可持續發展水平較低時,加大綠色稅收的征收雖然有利于企業合理排污,減少環境污染,但是可持續發展中綠色經濟、能源利用權重相對較大,短期內加大綠色稅收對這些二級指標的促進作用難以顯現,因此征收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的促進作用在短期內無法立馬體現,正向作用不夠顯著。而在可持續發展水平較高時期,綠色經濟、綠化建設、能源利用等指標處于較高水平,此時征收綠色稅收將會促進區域綠色經濟、綠化建設、環境治理等方面的發展,進而對可持續發展起明顯的“疊加”正向作用?;诖耍岢鋈缦录僭O:
假說3: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存在非線性正相關影響。
1.基準回歸模型
本文通過構建綠色稅收與可持續發展綜合指標的省際面板模型,來檢驗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水平的直接影響。具體模型如下:
其中,表示第i 年第t 個省的相關數據,β1、β2、β3、β4分別為綠色稅收指數、政府環境治理水平、產業結構升級、投資水平的回歸系數,uit和Vit分別表示模型中的地區和時間固定效應,eit表示隨機擾動項。
2.門檻效應模型
為了研究綠色稅收與可持續發展水平之間是否存在非線性關系,采用門檻效應模型進行檢驗,以可持續發展水平作為門檻變量,設定不同門檻指數,考察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的影響,構建模型如下:
其中,ao為常數項,θ為門檻值,m為門檻數,am為待估系數,I(·)為指示函數,Hit為門檻變量。通過選取科技創新(tech)、可持續發展水平(growth)產業結構升級(isu)作為門檻變量,并設定不同門檻指數,考察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的非線性影響。
1.TOPSIS 綜合評價模型
目前綜合指標得分的計算方法主要有線性加權法、基于熵權法的TOPSIS 模型和主成分分析法。線性加權法通常采用均等權重賦值,主觀性強,無法反映出某些指標所具有的突出影響;TOPSIS 模型是一種接近于理想解的排序法,主要用于多目標決策分析中的方案評價,熵權法主要利用每個指標的信息熵,計算信息效用值并歸一化得到每個指標的熵權。為分析綠色稅收指數對可持續發展的影響及具體路徑,本文用熵權TOPSIS 模型來計算各省域綠色稅收指標和可持續發展綜合指數以及各三級指標權重,具體理論步驟如下:
公式(4)處理正向指標,通過公式(5)處理負向指標,具體如下:
其中,Xij為原始指標值,Yij為標準化處理后的指標值,MaxXij、MinXij分別為Xij的最大、最小值。計算信息熵ej
其中,ej為信息熵,ej越小,則該指標的信息效用價值越大,進而在本文的綠色稅收指數體系以及可持續發展指標體系所占的權重越大;Pij為i地區第j個指標所占的比重。
計算指標權重Wj
計算加權規范矩陣
計算各評價指標與最優及最劣向量之間的差距
其中,為正理想解,表示j 指標最好水平;為負理想解,表示j 指標最差水平,、分別表示目標(即綠色稅收指數、可持續發展水平)到正理想解、負理想解的歐式距離。
計算各評價指標與最優方案(正理想值)的接近程度
Ci越大,綠色稅收指數和可持續發展水平越高,取值范圍[0,1]。
2.綠色稅收指數測度
關于綠色稅收指標體系構建,根據現有研究成果(徐歌(2023)等,王軍(2018)等,以各指標的科學性、代表性及數據的可得性等為基本原則,結合本文第二章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影響機制分析,最終構建包括環境保護稅、資源稅、耕地占用稅、城市維護建設稅、城鎮土地使用稅、車船稅、增值稅、契稅、企業所得稅、消費稅10種綠化稅收二級指標在內的綠色稅收評價指標體系并基于熵權TOPSIS 模型得出權重(見表1)。

表1 綠色稅收指數體系及指標權重
3.可持續發展水平的指數測度
根據科學性原則,本研究在充分研讀相關文獻后發現,現有研究根據不同的研究主體,構建出來的評價指標體系大體可以分為4 類,分別為能源利用、資源消耗、綠化建設以及環境治理。本研究將從上述4 個維度出發,構建可持續發展指標體系。根據可操作性原則,發現西藏在擬選取的測度指標上存在較多缺失值,若將其納入到模型中將降低模型的準確率,因此將西藏剔除。根據系統性原則,可持續發展需要兼顧省域發展的經濟效益和綠色生態效益,因此將可以衡量效率的“綠色經濟”維度納入了最終的指標體系。二級指標下的指標體系權重占比最高,其次是能源利用、綠化建設、環境治理、資源消耗。其中綠色經濟指標體系下反映經濟發展的相關指標(如人均地區生產總值、單位地區生產總值能耗和創新技術成交度)權重均較高,是影響經濟可持續發展最為重要的因素。具體指標見表2:

表2 可持續發展綜合體系及指標權重
4.控制變量
控制變量參考已有文獻的研究,選擇以下變量:
政府環境治理水平(gov),政府是城市建設的管理者,政府加大對環境的保護力度有助于降低城市污染,實現資源的可持續利用和環境的可持續健康,因此使用地方財政環境保護支出與地方財政支出之比來衡量政府對環境保護及治理的干預程度,預期該變量對可持續發展水平的影響為正。
投資水平(inve),投資作為經濟增長的關鍵驅動力之一,有助于完善如交通、能源、水資源和通信等基礎設施領域的建設,低碳、環保的投資可能有助于推動綠色可持續發展,因此采用固定資產投資增加率(與去年相比)作為體現各地區投資水平的指標測度,預期該變量對可持續發展水平的影響為正。
產業結構升級(isu):一方面,隨著產業結構的升級,高污染、高能耗產業的比重將會有所下降,這有助于減少環境污染、改善生態環境,促進經濟社會發展的可持續性。因此,用產業高級化及第三產業與第二產業之比進行測度,預期該變量對可持續發展水平的影響為正,將其作為門檻變量,研究其對綠色稅收促進可持續發展的邊際遞增作用。
綠色創新:技術進步有利于提升當地淘汰落后污染產業,以促進區域的可持續發展,綠色創新作為新型環保的創新技術,有助于推動循環經濟,減少資源的線性消耗,降低廢棄物的產生,從而促進經濟社會的可持續發展,故選擇該省上市公司的綠色專利授權數之和來衡量綠色創新水平。
以上數據來源于2010—2021 年各年《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稅務年鑒》、各?。ㄎ鞑爻猓┙y計年鑒。除可直接獲取的數據外,部分數據計算可得,對于個別數據的缺失,采用線性插值方法補齊。
1.基準回歸結果
表3 反映了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影響效應的回歸結果,其中列(1)是未考慮控制變量的結果,列(2)至列(4)是逐步加入控制變量的結果,無論是否考慮控制變量,綠色稅收均對可持續發展起著顯著的正向作用,這說明提高綠色稅收的征收有利于提高區域的可持續發展水平,符合中國在后疫情時代的背景下,進一步完善綠色稅收體制改革的政策意圖,假設1 成立。加入控制變量后,政府環境治理水平、投資水平、產業結構升級均對可持續發展呈現顯著正向影響。表明在后疫情時代政府應提高政策協調能力,以提高環境治理水平、投資水平,推動產業結構升級與經濟可持續發展。

表3 回歸結果

表4 兩階段回歸結果
2.內生性處理
雖然雙向固定效應模型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綠色稅收與可持續發展互為因果的內生性問題,但卻無法有效解決。因此采用工具變量法解決內生性問題,將滯后一期的綠色稅收指數(L.green)作為當期綠色稅收的工具變量,采用2sls 回歸法進行估計,工具變量回歸結果顯示,核心解釋變量的顯著性及符號方向均和基準回歸的結果一致,證明了當考慮了內生性問題后,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仍然呈現正向顯著影響。
3.穩健性檢驗
為檢驗回歸結果的穩健性,本文采用以下檢驗:(1)縮短樣本周期;鑒于2018 年中國正式將排污費改征環境保護稅,據此剔除2018 年及以后的樣本進行回歸;(2)替換被解釋變量的表達形式,將可持續發展水平(growth)替換為可持續發展水平的對數(lngrowth)進行回歸;(3)替換解釋變量的表達方式,將綠色稅收指數(green)替換為綠色稅收指數的對數(lngreen)進行回歸。檢驗結果表5 顯示,上述穩健性檢驗的結果與原回歸結果的結論基本一致,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仍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上述回歸結果具有穩健性。

表5 穩健性檢驗結果
4.稅種異質性分析
為了研究不同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的影響是否存在異質性,本部分將依據不同綠色稅收的性質、種類、功能將上述10 個綠色稅收劃分為以環境保護稅的環保稅種(green1),以資源稅、城鎮土地使用稅、耕地占用稅為一類的具有資源開采利用特點的資源開采稅種(green2),以車船稅、增值稅、契稅為一類的促進產品消費環節的產品消費稅種(green3),以企業所得稅、消費稅、城市維護建設稅為一類的促進產品生產環節的產品生產稅種(green4),其得分運用熵權TOPSIS 法進行測算,回歸結果如表6 所示:

表6 稅種異質性回歸結果
根據異質性回歸結果,這4 種類型的綠色稅收均對可持續發展起著正向作用,這也說明了前文構建的10 種綠色稅收為一體的綠色稅收體制的合理性。其中,環保稅種(狹義綠色稅收)、資源開采稅種、產品消費稅種均在1%的顯著水平上促進可持續發展水平,以車船稅、增值稅、契稅為主的產品消費稅種對可持續發展的作用最大,原因可能是作為產品消費稅種的車船稅征收有助于調整汽車市場的結構,提高環境保護措施的效果,推動汽車行業向低排放、低污染的方向發展,減少空氣污染和溫室氣體排放,改善空氣質量,提升城市可持續發展水平,同時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推動了傳統企業的綠色化轉型升級,對實現可持續發展起到了促進作用;其次是以資源稅、城鎮土地使用稅、耕地占用稅為一類的具有資源開采利用特點的資源開采稅種,在資源開采稅種中,資源稅與可持續發展息息相關,資源稅的征收會使得資源開采者在經濟決策中考慮資源的稀缺性和環境成本,這促使企業優化資源利用方式,減少浪費,推動資源的合理和高效利用,實現經濟社會的可持續發展;再次,環境保護稅作為嚴格意義上的綠色稅收,從2018 年費改稅后,其對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促進作用較為明顯,但其發揮的綠色效應小于其他稅種,說明要想促進可持續發展,更好發揮綠色效應,單單依靠狹義綠色稅收是不夠的;最后,產品生產稅種對可持續發展的促進作用最小且不顯著,原因可能是這些稅收的優惠力度或是征收力度不夠大,稅收負擔較輕,發揮的綠色效應有限。當然,盡管這些稅種的促進作用不夠顯著,但其對可持續發展的潛在正向作用仍不可忽視。因此,為了更好地發揮這些稅種的作用,需要綜合考慮稅收政策與其他政策手段的協同效應。
5.門檻效應分析
為探討在企業綠色創新、產業結構升級、可持續發展水平條件下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水平的非線性影響,本部分以企業綠色創新(tech)、可持續發展水平(growth)、產業結構升級(isu)作為門檻變量,采用Bootstrap 自主抽樣法抽樣300 次。依次進行單門檻、雙重門檻乃至三重門檻的檢驗。檢驗結果顯示,企業綠色創新與可持續發展水平的門檻效應均通過單門檻及雙重門檻檢驗,未通過三重門檻檢驗。檢驗結果如表7 所示。

表7 門檻效應自抽樣檢驗結果
因此,當企業綠色創新水平、可持續發展水平作為門檻變量時,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的影響存在雙重門檻效應;產業結構高級化的門檻效應僅通過單門檻檢驗,故當企業綠色創新水平作為門檻變量時,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的影響存在單門檻效應。綜上,證實了假說3。
由企業綠色創新(tech)作為門檻變量的模型估計結果可知,當tech 小于第一個門檻值時,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仍起著顯著正向影響,當tech 超過第一門檻值8.2682 時,綠色稅收會對可持續發展的促進效應更加明顯,當tech 跨過其第二門檻值8.645 時,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的“邊際遞增”效應將會進一步加強,這說明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水平的促進效應會隨著綠色創新水平的提高而加強。一方面,綠色創新會促使企業開發新型的環保技術,提供新型的環保解決方案,如可再生能源、節能技術、清潔水處理等,這些技術可以降低能源消耗、廢物產生對環境的影響;另一方面,綠色創新有助于企業在更好地遵循當地環保法規的基礎上,節約生產成本和能源消耗,從而進一步提高綠色可持續發展水平。
由可持續發展(growth)作為門檻變量的模型估計結果可知,當growth 小于第一個門檻值時,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仍具有正向作用,當growth 超過第一門檻值0.2305 時,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的促進作用將會呈現邊際遞增效應的現象,當growth 跨過其第二門檻值0.303 時,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的邊際遞增作用將會明顯加強,這說明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水平的促進效應會隨著可持續發展水平的提高而加強。由于在可持續發展體系構建中,綠色經濟、綠化建設、能源利用的指標較大,因此在可持續發展水平較高時期,綠色經濟、綠化建設、能源利用等指標處于較高水平,此時征收綠色稅收,完善綠色稅制改革將會促進區域綠色經濟、綠化建設、環境治理等方面的發展,進而對可持續發展起明顯的“疊加”正向作用,更好發揮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水平的加成效應。
由產業結構升級(isu)作為門檻變量的模型估計結果可知,當isu 小于第一門檻值時,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產生仍起著顯著的正向作用,當isu 超過第一門檻值2.4657 時,綠色稅收的回歸系數由0.3351 上升至0.6871 并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產業結構升級超過某一階段時,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的促進作用存在較為明顯的“邊際效應”遞增現象,且產業結構越高級,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水平的促進效應將會越強。一方面,隨著產業結構的升級,傳統的高能耗和高污染產業逐漸向以清潔能源、環保技術為主的低成本、低能耗的綠色產業轉變。此時,綠色稅收政策將進一步引導企業資源配置向綠色產業傾斜。這種資源流向的優化在整體上強化了綠色產業的外部效應,從而進一步提升了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的政策效果;另一方面,伴隨著產業升級,企業對創新的需求加大,以確保在新的產業環境中保持競爭優勢。綠色稅收政策作為一種經濟刺激手段,能夠促使企業加大在綠色技術研發和應用方面的投入。這種創新行為不僅可以推動企業更具競爭力,而且也有可能產生技術溢出效應,從而進一步促進綠色可持續發展。
本文使用2010—2021 年中國30 個省域面板數據,通過熵權TOPSIS 模型對綠色稅收與可持續發展水平進行測度,實證檢驗了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水平的直接作用、稅種異質性影響以及門檻效應,結果顯示如下:(1)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且在經過內生性處理、多種穩健性檢驗后,該結果仍具有穩健性,說明征收綠色稅收有助于激勵當地企業節能減排,加強對地方環境保護,從而促進可持續發展;(2)不同類型功能的綠色稅種對可持續發展的促進作用存在差異,產品消費稅種的促進作用最大,產品生產稅種的促進作用最小且不顯著,傳統意義上的環保稅、資源開采等綠色稅種仍然對可持續發展發揮顯著的促進作用;(3)綠色技術創新、可持續發展水平、產業結構升級均對綠色稅收促進可持續發展發揮著“邊際效應遞增”的作用,且當綠色技術創新、可持續發展水平、產業結構升級等變量突破相應的門檻值時,綠色稅收對可持續發展的非線性正向作用將會更明顯。基于上述結論,得出以下政策啟示:
第一,完善現有綠色稅收體系,推進綠色稅收覆蓋強度與優惠力度。進一步完善環境保護稅,將新出現的污染物以及污水處理廠納入征稅范圍,提高部分污染物的稅率征收水平。優化廣義綠色稅收各稅種,打出綠色稅收組合拳。實證分析表明,單獨的環境保護稅對可持續發展的促進作用小于其他廣義綠色稅收。產品消費稅種、資源開采稅種發揮的綠色效應較大。因此,可以從資源稅、城鎮土地使用稅、耕地占用稅、車船稅、增值稅、契稅方面入手,進一步強化其綠色效用。例如,對新能源車船少征甚至免征車船稅,促進消費者對綠色產品的購買;擴大消費稅對高污染高排放產品的征收范圍,研究適時調整成品油消費稅稅額,將更多制造業高污染的產品納入消費稅征收范圍內。深化資源稅改革,合理調整煤炭等部分資源品目的稅率等。同時,應將其他污染物減排納入以上綠色稅收優惠政策中,形成污染物“低于排放標準越多、優惠稅率越高”的稅收激勵體現,促進企業由“被動減排”轉變為“主動治污”。
第二,協調綠色舒適與其他經濟政策配合,形成在促進可持續發展的政策合力。綠色稅制作為多個綠色稅種、多項綠色稅收政策構成的稅收體系,需要平衡激勵性稅收政策與其他綠色經濟激勵政策的疊加效應,以共同支持綠色發展。因此,綠色稅制應當在促進綠色低碳發展方面,與財政支出政策、金融政策、價格政策以及其他環境政策之間實現協調配合,形成稅收合力。綠色稅收征收所得應該明確用于資助綠色低碳領域的投資和項目,如清潔能源開發、生態修復等。政府可以通過設立專項基金,確保綠色稅收的資金用途與可持續發展目標保持一致。配合綠色稅收政策,引入綠色金融機制,鼓勵金融機構向環保和低碳項目提供貸款和融資;逐步提高綠色稅收稅率,引導市場價格逐漸反映環保成本。
第三,多渠道扶持產業轉型升級,鼓勵企業綠色創新。研究發現,產業轉型升級、企業綠色創新、可持續發展水平對綠色稅收促進可持續發展起著邊際效益遞增的作用。因此,促進企業綠色創新和產業轉型升級是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關鍵。政府可以制定鼓勵綠色創新和產業轉型的政策和法規,設立用于資助企業的綠色創新技術的基金項目,建立產業升級長效機制,通過提供貸款、風險投資和補貼、稅收激勵等方式降低企業綠色創新的成本;加強知識產權保護,鼓勵企業進行技術創新和綠色產品的開發。確保企業在創新過程中能夠獲得合理的回報,從而增加綠色創新的積極性;設立綠色技術創新中心,為企業提供技術研發、測試和培訓等支持,促進綠色創新的集聚效應;同時,對于研發環保技術、清潔生產技術、基礎設施綠色升級技術等綠色技術的企業,給予企業所得稅優惠。
目前,國家也已經出臺了許多政策控制環境污染,促進環境保護,其中綠色稅制發揮的作用越來越明顯。在現存稅收體系中,許多稅種都體現出了綠色環保以及經濟可持續發展的理念,但是其中也存在著一些問題。相關研究表明部分稅種征收范圍較窄,稅收負擔較輕,發揮的綠色效應有限。在這種情況下,必須要對現存的綠色稅制不斷地進行完善,進一步發揮綠色效應,促進經濟社會的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