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爽 王 偉 付玉娜 趙素敏 張 雪
解放軍總醫院京中醫療區定阜街門診部,北京市 100006
過敏性鼻炎是由特殊過敏原影響而引起的Ⅰ型變態反應性疾病。在過敏原影響下,鼻黏膜多淚,唾液分泌增多,自主神經平衡下降,由此產生了鼻癢、鼻塞、流淚和打噴嚏等一系列反應。過敏性鼻炎可反復發生,但遷延難愈,約50%的患者可引起過敏性哮喘。針刺治療過敏性鼻炎廣泛應用于臨床,并能采用多靶點、多渠道起到治療效果[1]。近年來對針刺治療過敏性鼻炎的臨床效果及作用機理的研究表明,針刺主要在調整機體免疫力、細胞免疫、細胞凋亡、炎性反應、神經肽等方面具有較好的效果[2]。本文總結了近年來針刺治療過敏性鼻炎的臨床和作用機制的相關研究,現綜述如下。
1.1 單純針刺治療過敏性鼻炎 霍鉆宜等[3]對過敏性鼻炎患者采用針刺百會、太沖、印堂、大椎、迎香、肝俞、肺俞、腎俞等穴位治療,3次/周,連續8周,結果顯示相比于采用口服鹽酸西替利嗪治療的對照組,采用針灸治療的患者治療后鼻腔結膜炎患者生活質量問卷評分和中醫肝臟象情緒量表均更優。汪東升[4]報道對過敏性鼻炎患者以刺入迎香、鼻淵、肺俞0.5寸,刺入合谷1寸,利用平補平瀉法,留針0.5h,每隔10min進行1次捻針,印堂、足三里利用隔姜灸,切姜片3~5mm,在上面放置圓錐形艾炷,灸3壯,1次/d,針灸治療15d,間隔7d后重復針灸治療,連續90d,結果顯示可顯著降低白細胞介素-10、白細胞介素-6、白細胞介素-4等各炎癥因子水平。黃永紅等[5]認為過敏性鼻炎的病理基礎為臟腑虧虛、伏邪內著,主要病機為臟腑虛弱、經絡氣機失和,主張以“通、補”為法,以賀氏針灸三通法為治,聯合運用“微通法”“溫通法”“強通法”,臨床效果顯著。袁葉[6]以溫針灸的方式(選穴:雙側風池、上星、印堂、迎香、合谷、外關、足三里)治療過敏性鼻炎,顯示具有較好的遠期治療效果。
1.2 針刺配合灸法治療過敏性鼻炎 針刺配合灸法治療過敏性鼻炎具有一定效果。王榮華等[7]研究結果顯示,針刺鼻炎穴配合天灸背俞穴治療過敏性鼻炎療效更持久,副作用小[7]。萬紅棉[8]認為過敏性鼻炎因肺氣虛弱而起,應施以辨證論治,重視經絡理論,諸法協同治療,其采用的局部針刺、頭針寸留針法、鼻灸器灸法綜合治療方法,縮短了治療周期,提高了臨床療效。馬偉等[9]研究了針刺聯合艾灸治療過敏性鼻炎的臨床效果及其可能機制,通過針刺和艾灸迎香(雙)、印堂、合谷(雙)、腎俞(雙)等主穴,并隨證加減穴位,取得了理想的療效,推斷其可能機制與調控幼稚CD4+T細胞介導的輔助性T細胞(Th)1/Th2、Th17/調節性T細胞平衡有關。雷火灸具有強大的溫熱補陽之力,可有效治療脾腎虛弱引起的疾病。章珍鳳等[10]對脾腎兩虛型過敏性鼻炎患者給予針刺雙側迎香、上迎香、風池、攢竹、鼻通、足三里、三陰交、腎俞、脾俞、印堂配合雷火灸懸灸治療,結果顯示臨床療效高于單純針刺組,這可能與雷火灸中的藥物具有解表散寒、溫補脾腎之力有關。此外,也有學者聯合隔姜藥灸和針刺治療脾腎陽虛型過敏性鼻炎,結果顯示可以顯著改善鼻塞、鼻癢、流涕和噴嚏癥狀,降低血清總IgE水平[11]。
1.3 針刺配合耳穴治療過敏性鼻炎 有學者認為,過敏性鼻炎的病位在肺,并與肝脾有密切聯系,治療要注重醒神通竅、疏通氣機、調理肝脾,其采用針刺(取百會、四神聰、印堂、上星、風池、太陽等穴)結合耳穴壓豆(取神門、內鼻、肝陽、交感、腎上腺)治療3個療程后癥狀緩解,隨訪3個月未見復發[12]。張建君[13]采用針刺加耳穴貼壓治療過敏性鼻炎患者,總有效率達93.5%,其機制可能與針刺加耳穴貼壓聯合應用起到扶正固本、標本兼治,進而提高機體免疫力有關。葉青青等[14]采用針刺印堂、上星、雙側迎香、合谷、雙側肺俞、太淵、足三里等穴聯合耳穴貼壓(取穴耳神門、肝、腎、脾、肺、目、鼻、咽)治療過敏性鼻炎患者,治療有效率達97.5%,隨訪6個月未見復發者。
1.4 針刺配合拔罐治療過敏性鼻炎 陳益丹等[15]探討了針罐結合治療中重度過敏性鼻炎的臨床效果和作用機制,通過采用針刺風池、迎香、曲池、血海、肺俞、脾俞等穴,針后背俞穴拔罐治療的方式,證實了該方法可以升高趨化因子Eotaxin、嗜酸性粒細胞陽離子蛋白(ECP)水平,降低細胞間黏附分子-1(ICAM-1)水平,抑制嗜酸粒細胞的聚集、活化,減少炎性細胞的浸潤,進而減輕過敏性鼻炎的炎癥狀態,降低復發。魏毅[16]進行針刺配合拔罐治療,針刺取穴百會、風池、印堂、上星、迎香、鼻通、足三里、合谷、肺俞,針刺結束后,再于雙側肺俞和神闋穴拔火罐10min,結果顯示治療有效率為96.43%,1年內復發率為5.6%,顯著優于口服氯雷他定治療的患者。在一項隨機對照研究[17]中,結果顯示腹針配合拔罐治療鼻癥狀總積分(TNSS)、鼻結膜炎生命質量調查問卷(RQLQ)積分均優于口服氯雷他定,兩者聯合達到調理肺、脾、腎之功效。李淑芳等[18]報道了梅花針刺絡(取督脈和足太陽膀胱經)拔罐治療中重度持續性過敏性鼻炎患者的臨床效果,結果顯示該方法具有較好的遠期臨床效果,可提高患者生活質量,減少對抗過敏藥物的依賴。
1.5 針刺配合埋線治療過敏性鼻炎 張麗麗[19]采用隨機平行對照研究比較了單純針刺(足三里、上迎香、通天、迎香、印堂、肺俞、大椎、上星、風門)和針刺聯合穴位埋線(仰臥取氣海、中脘,俯臥取肺俞、脾俞、腎俞、風門)治療過敏性鼻炎的臨床效果,結果顯示聯合治療有效率為98%,高于單純針刺的60%,同時聯合治療對患者生活質量的改善情況亦優于針刺單純治療。牛金明等[20]報道了采用針刺(穴位取百會、迎香、印堂、足三里、合谷)聯合穴位埋線(穴位取風門、肺俞、脾俞和腎俞)治療過敏性鼻炎患者,結果顯示該方法可降低患者血清IL-6、IL-8、IL-17和IL-25水平,升高血清IL-10水平,減少復發。文小江[21]報道了針刺蝶腭神經節聯合穴位埋線治療過敏性鼻炎的臨床有效率達94%,且操作簡單、費用低。
2.1 對細胞免疫的調節作用 T細胞是人身體內部主要的免疫細胞,T細胞產生的細胞因子會對B淋巴細胞產生影響,并誘導形成人類免疫球蛋白,從而引起鼻炎的發病。針刺可通過調節細胞免疫平衡從而達到治療過敏性鼻炎和緩解癥狀。
過敏性鼻炎屬于Ⅰ型變態反應性疾病,以輔助T淋巴細胞1/輔助T淋巴細胞2(Th1/Th2)免疫失衡為特點,具體表現為患者外周血中Th2細胞數量顯著高于Th1細胞數量,免疫球蛋白E(IgE)表達升高[22]。臨床通常通過檢測Th1細胞和Th2細胞分泌的細胞因子水平來判斷Th1/Th2免疫失衡及其程度,最常用的細胞因子是Th1分泌的干擾素-γ(IFN-γ)和Th2細胞分泌的白細胞介素4(IL-4)。IFN-γ是細胞分泌的標志性細胞因子,能抑制B細胞合成IgE及Th2細胞的分化成熟,進而抑制的IL-4合成和分泌,對IL-4的各種生物效應起拮抗作用;IFN-γ還能抑制嗜酸性粒細胞的浸潤。研究顯示,過敏性鼻炎大鼠模型外周血IFN-γ水平較正常大鼠低,而IL-4水平顯著高于健康大鼠,說明IFN-γ和IL-4水平的動態變化在過敏性鼻炎的發生和發展中具有重要作用[23]。動物實驗結果顯示,針刺可以下調變應性鼻炎大鼠IL-4及上調IFN-γ水平[24]。鄭美鳳等[25]的研究也顯示,針刺可以通過調節IFN-γ和IL-4表達糾正失衡的Th1/Th2的細胞因子網絡,進而對常年性變應性鼻炎產生治療作用。
2.2 促細胞凋亡的調節作用 嗜酸性粒細胞與過敏性鼻炎有著重要關聯。研究顯示,患者在患有過敏性鼻炎后,嗜酸性粒細胞分泌核心顆粒蛋白,后者促使抗組胺藥物大量分泌并促使肥大細胞脫顆粒,從而引起鼻黏膜的上皮細胞損傷,敏感度提高[26]。此外,嗜酸性粒細胞也和機體的全身性過敏反應相關,過敏性鼻炎感染的患者鼻腔嗜酸性粒細胞持續大量聚集,呼吸道變應過程加深,進而產生鼻塞、流涕加劇等表現。因此,通過降低嗜酸性粒細胞對鼻黏膜局部的浸潤程度,以減輕對鼻黏膜的發炎性損傷,是有效防治過敏性鼻炎的重要途徑之一。研究顯示,針刺可以降低嗜酸性粒細胞趨化因子的表達,限制嗜酸性粒細胞的活化程度或促使嗜酸性粒細胞凋亡,從而減少嗜酸性粒細胞數量及其引起的趨化因子炎性反應,使鼻部癥狀得到改善[15]。吳彬[27]報道了采用針刺蝶腭神經節對過敏性鼻炎患者嗜酸性粒細胞的影響,結果顯示針刺6~8次后患者外周血嗜酸性粒細胞計數下降,且優于西藥治療。
2.3 對炎性介質的調節作用 過敏性鼻炎的發生與發展與接受外界抗原刺激時肥大細胞可以分泌出抗組胺(HA)和白三烯(LTs)等炎性細胞因子有密切關系。HA和LTs可以增加人體過敏反應,造成人體免疫系統失調,從而加劇過敏性鼻炎患者鼻塞、打噴嚏等臨床反應[28]。因此,檢測和控制HA和LTS在血清中的含量是目前診斷和治療過敏性鼻炎的常規方法。
HA作為過敏性鼻炎的主要介質,可以與受體形成生物效應,進而實現直接對炎性細胞作用和自身免疫效果。在過敏性鼻炎的發生機制中,共同與HA結合并發揮重要作用的受體包括了鼻黏膜抗組胺受體H1(H1R)和鼻黏膜抗組胺受體H4(H4R),在正常人鼻黏膜中均有表達[29]。研究指出,針刺可以有效降低鼻黏膜中H1R和H4R的表達,從而控制了炎性介質病毒血凝素的產生,降低或抑制了炎性反應,從而具有防治過敏性鼻炎的效果[30]。
LTs與變態反應密切關系,在與過敏性鼻炎相關的鼻塞、流淚等反應中起著很直接的影響。LTs受體拮抗劑可有效地舒張毛細血管的平滑肌,并改善毛細血管滲透性,同時LTs受體拮抗劑還可對嗜酸性粒細胞形成激活效果,從而改善了嗜酸性粒細胞的黏附特性影響黏液分泌[31]。通過控制LTs表達,可減少對毛細血管滲透性影響,是有效防治過敏性鼻炎的方法之一。而Toll樣受體(TLR)4/核因子κB(NF-κB)等信息途徑則是最典型的神經炎性途徑,通過控制這些信息途徑可以減少炎性細胞介質的形成,從而降低人體炎性細胞變態反應。研究顯示,針刺可以通過控制TLR4/NF-κB信息途徑下調 LTs表達,減少過敏性鼻炎患者鼻腔內LTs濃度,進而降低發炎性反應,緩解過敏性鼻炎相關癥狀[32]。
2.4 對神經肽物質的調節作用 神經肽物質主要形成于鼻黏膜C細胞的感覺神經末梢,在過敏性鼻炎的發生和發展中起到了關鍵作用。P物質是第一個被報道的神經肽,目前有關其臨床作用機理的研究相對較多。P物質存在于無髓鞘C型感覺神經末梢的感覺性神經肽,當接受過敏原刺激時,無髓鞘C型感覺纖維暴露,通過速激肽受體1及IgE高親和力受體調控肥大細胞釋放炎性介質和一氧化氮,進而擴張血管導致鼻阻力增加[33]。動物實驗表明,變態反應性鼻炎模型組和假針刺組新西蘭大耳兔鼻黏膜P物質表達增多,而鼻內針刺組新西蘭大耳兔P物質表達明顯減弱,說明P物質參與了過敏性鼻炎的調控過程[34]。鞏政等[35]對持續性中重度變應性鼻炎患者采用鼻內針刺治療,結果顯示針刺組患者鼻腔分泌物P物質含量明顯下降,其作用機制可能為針刺通過調控鼻黏膜神經功能,并以神經肽為介質,經神經—免疫網絡通調節免疫應答,降低神經源性炎癥程度。除P物質外,針刺也能夠調節血管活性腸肽(VIP)、神經肽Y(NPY)等神經肽物質,起到治療過敏性鼻炎的作用。
針刺治療過敏性鼻炎效果可靠,可有效改善患者臨床癥狀和生活質量。未來,還需要根據過敏性鼻炎的病因機制,采用針刺聯合中/西藥或者其他中醫外治方法的方式,進一步提高過敏性鼻炎的治療效果,與此同時也需要進一步探究針刺治療的選穴規律、治療方案、刺激時間和療程等。此外,在免疫學方面深入探討針刺治療過敏性鼻炎的作用機制,以便為針刺治療過敏性鼻炎提供理論基礎,進而將針刺的理論機制與臨床實踐更深入地結合,為臨床提供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