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文韜
隨著《馬克思恩格斯全集》歷史考證版(即MEGA2)的編輯出版,國際學術界對《資本論》理論生成史的認知有了更豐厚的文獻支撐。在經歷1848—1849 年的中斷后,馬克思在倫敦重新啟動政治經濟學研究。(1)從1850年9月到1853年8月,馬克思共寫作了24 本筆記,并把它們按羅馬數字進行編號,此即著名的《倫敦筆記》。除了摘錄原文和馬克思添加的一些評注外,筆記中還有兩份原稿,這些內容有助于弄清馬克思當時在勞動價值理論方面所達到的理論成熟程度。(2)《倫敦筆記》內容豐富,馬克思主要圍繞四個方面進行政治經濟學研究:對李嘉圖學派的全面研究;對雇傭勞動與資本關系的研究;對人類社會經濟形態的研究;對貨幣、信用和危機問題的研究。(3)也有研究者以價值問題為中心,將筆記的內容歸納為三組:將馬克思這一時期的前7 本筆記歸為第一組,它們包括貨幣和貨幣流通問題的一些經驗材料;把《反思》、詹·斯圖亞特《政治經濟學原理研究》一書摘要和第7 本筆記中的大衛·李嘉圖的主要著作《政治經濟學原理》摘要的第二部分,歸為第二組材料;第三組材料是馬克思對李嘉圖之后的政治經濟學代表人物的著作摘要,特別是賽·貝利、托·德·昆西、托·羅·馬爾薩斯、羅·托倫斯、約·格雷、皮·萊文斯頓、托·霍吉斯金以及其他人的著作摘要。(4)在《倫敦筆記》中,我們可以看到馬克思通過蜜蜂采蜜式的摘錄,自然地引出了對古典經濟學的批判。他堅定地捍衛勞動價值論,在價值理論方面取得了新的突破,為他的勞動二重性理論的發現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同時,馬克思對于貨幣、地租等價值形式的研究,也為《政治經濟學批判大綱》和《資本論》第一卷中價值形式理論的發展埋下了伏筆。德國學者、MEGA 編輯促進協會主席黑克爾將馬克思價值理論的形成概括為三個階段,認為倫敦時期是第二階段的開始,馬克思自此深入地研究價值理論和貨幣理論,并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大綱》中呈現了自己的論證。(5)
1859 年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批判》(第一分冊)的序言中這樣描述自己從倫敦時期開始的政治經濟學研究:“1848 年和1849 年《新萊茵報》的出版以及隨后發生的一些事變,打斷了我的經濟研究工作,到1850 年我在倫敦才能重新進行這一工作。不列顛博物館中堆積著政治經濟學史的大量資料,倫敦對于考察資產階級社會是一個方便的地點,最后,隨著加利福尼亞和澳大利亞金礦的發現,資產階級社會看來進入了新的發展階段,這一切決定我再從頭開始,批判地仔細鉆研新的材料”(6)。貴金屬作為突然增加的“隨時隨地的財富”,與作為一般勞動所產生的財富應該是不同的。如何看待貴金屬作為貨幣所代表的價值與實際財富相對應的貨幣財富之間的差異,這是貨幣理論中亟需加以說明的問題。
在《倫敦筆記》中,馬克思雖然還沒有在勞動二重性等理論上取得突破,但是通過對李嘉圖貨幣數量理論的批判,已經在“科學地論證勞動價值理論的道路上大大前進了一步”(7)。李嘉圖認為,商品的價格、貨幣的價值都是由貨幣的數量決定的。這在當時是一種被普遍接受的貨幣理論。它認為貨幣自身的價值與其數量成反比,而商品的價格與貨幣數量成正比。也就是說貨幣的數量越多,貨幣本身的價值越低,商品的價格則越高。這種價值理論實際上是將社會財富的價值高低與社會勞動割裂開來,單純從貨幣的供給數量中尋找價值的規定性。在這里,李嘉圖已經拋開了他自己所主張的勞動創造價值的理論。馬克思則指出,貨幣數量的變動與流通中的貨幣運動無關。流通中的貨幣數量取決于每日的貿易額、流通手段、信用等,也就是流通中貨幣數量的多少與它所代表的價值并無直接關系。相反,貨幣數量與貿易額的大小、貨幣流通速度,以及社會以貨幣為債權與債務雙方的信用有密切的關系。基于此,“從原則上批判李嘉圖的數量理論,對馬克思來說也是出于進一步制定自己的勞動價值理論所必要的。在《哲學的貧困》中,馬克思的貨幣理論已經在質上高于李嘉圖的貨幣理論。李嘉圖在理論上主要對貨幣的數量方面感興趣,而馬克思已經把貨幣看作歷史地形成的商品生產者的生產關系。”(8)
馬克思從大衛·李嘉圖《政治經濟學和賦稅原理》中摘錄了有關貨幣學說的一段話:“金銀價值之所以波動,是由于發現了新的更為豐富的礦藏;……是由于開發礦場〈或采礦本身〉的勞動技能的提高和所使用的機器的改進;……是由于礦的產量的銳減”,“它們的價值,同其他一切商品的價值一樣”,最終“取決于取得金屬并把它們運往市場所必需的勞動總量”。(9)在這里,李嘉圖將金銀作為勞動產物的價值與勞動總量聯系在一起。但是,這里的金銀產出因其稀缺性,生產金銀的勞動量顯然與生產其它勞動產品的勞動量是存在稀缺的倍數關系的。馬克思摘錄這段話,正是看中了李嘉圖將金銀與勞動總量所建立的關系。但李嘉圖并沒有將勞動與金銀價值之間的關系前后貫通起來,相反,他直觀地將價值與貨幣的數量建立起了聯系。
李嘉圖主張貨幣數量論,認為黃金的價值是由流通所需貨幣的多少決定的;至于流通中的金屬是量多價值低,還是量少價值高,是無關緊要的。針對李嘉圖的這一觀點,馬克思評論到:“李嘉圖認為,黃金的生產費用只有在黃金的數量因此而增加或減少時才能產生影響。而這種影響只有很晚才會表現出來。另一方面,按照這種說法,流通中的貨幣量有多少是完全無關緊要的,因為流通的是許多價值低的金屬還是少量價值高的金屬,這是無關緊要的。”(10)對于前者,馬克思指出,李嘉圖讓貨幣數量的變動影響了商品的價格,但是“其實借貸市場是由完全不同的其他情況決定的”(11)。對于后者,馬克思則指出,隨著交換過程的增多,對流通手段的需要也會提高。貨幣數量不決定貨幣的價值,但并非與貨幣價值無關。如果只有價值高的貨幣,它所提供的流動性是不夠的。
這一時期真正使馬克思深入開展勞動價值理論研究的關鍵點,就是“銀行學派和貨幣學派關于價格和貨幣理論及政策的爭論”(12)。1847 年,馬克思在《哲學的貧困》中已經承認李嘉圖的勞動價值理論是對資產階級社會恰當的表達,“勞動時間確定價值……是對現代經濟生活的科學解釋。”(13)馬克思當時還沒有充分理解勞動的二重性,而他在《資本論》第一卷中把勞動二重性稱之為“理解政治經濟學的樞紐”(14),他的貨幣理論在1847 年還有不足之處。當時,馬克思和李嘉圖一樣,還沒有明確地以物化在貨幣中的社會必要勞動確定貨幣的價值,而是承認貨幣的數量是構成貨幣價值的要素。克服李嘉圖的貨幣數量論的理論困境就成了馬克思闡述自己經濟理論的重要起點。(15)經過研究,馬克思斷言,“除了在實踐中永遠不會出現但在理論上可以設想的極其特殊的情況外,即使在實行純金屬流通的情況下,金屬貨幣的數量和它的增減,也同貴金屬的流進或流出,同貿易的順差和逆差,同匯率的有利或不利,沒有任何關系。圖克提出了同樣的論斷,但是我在他1843—1847 年出版的《價格史》一書中沒有發現任何的論述。”(16)馬克思的研究結果證明了由貨幣數量決定貨幣價值的觀點不成立。
如果貨幣的數量與貨幣所代表的價值無關,那么,金銀條塊又是在何種意義上作為價值而出現在社會生活中的呢?通過對威廉·配第《政治算術》的摘錄,馬克思發現金銀條塊作為財富具有貯藏職能的特性。“貿易的巨大和終極的結果,不是一般財富,而主要是銀、金或珠寶的富足,它們不易腐朽,也不像其他商品那樣容易變質。它們不論何時何地都是財富。而酒、谷物、家禽、肉等等盡管很多,卻只是一時一地的財富,……因此生產金銀等等這樣的商品和經營會使國家獲得金、銀等等的貿易比經營別的貿易都有利。”(17)通過不同國家之間的貿易獲得的貴金屬作為貯藏的貨幣,更值得期待。貿易“好處最大的,是把金銀運回國內,因為只有金銀不會毀壞,而且不論何時何地都被當作財富。時間上普遍不變,空間上長久存在。貨幣是永恒的商品,所有商品只是短暫的貨幣;貨幣是普遍的商品,商品只是地方性的貨幣。”(18)金銀由此獲得了“普遍的商品”的屬性,或一切商品的抵押品的性質。在馬克思的筆記中,特別“指出了配第的重商主義看法,即認為商業最大和最終的效果,不是財富一般,而主要是剩余的金、銀和珍寶,這些東西不像其他商品那樣短暫和易變,而是永恒的和普遍的財富。”(19)這里的摘錄內容后來被馬克思引用在《政治經濟學批判》中,“現代世界的最初解釋者即貨幣主義——重商主義不過是它的變種——的創始人,宣布金銀即貨幣是唯一的財富。他們正確地說出了資產階級社會的使命就是賺錢,從簡單商品流通觀點來看,也就是形成既不蛀又不銹的永恒的財寶。”(20)因此,金銀作為永恒的商品同樣凝聚了一般商品的勞動,不從勞動量的多少來看待貨幣,而僅從貨幣數量本身來看待貨幣的價值顯然是對貨幣貯藏功能的誤解。
“關于貨幣作為支付手段的職能,在《金銀條塊》中被說成是‘契約上的一般商品’,并在原則上說明,對于貨幣作為支付手段的職能來說,價值的相對穩定是很重要的。許多關于貨幣作為支付手段的間接表述,是與關于信用、信用貨幣、支付差額等等的摘錄相聯系的。”(21)在研究休耳曼的著作時,馬克思碰到了有關金銀轉變為貨幣問題的論述。馬克思認識到,貨幣兌換,即金銀變為鑄幣或鑄幣變為金銀,已廣泛流行。“當商人周游外國市場時,為了用現金支付起見,他們帶上未經鑄造的純銀,金也可以。回來的時候,他們也把得到的當地鑄幣換成未經鑄造的金銀。因此,兌換業務,即把未鑄造的貴金屬轉換為當地鑄幣或者把當地鑄幣轉換為未鑄造的貴金屬,成為非常流行的、有利可圖的行業。”(22)
在摘錄布阿吉爾貝爾的著作時,人們對貴金屬的崇拜而導致作為支付手段的金銀的異化,得到了馬克思的關注。“布阿吉爾貝爾認為貴金屬必然充當交換中的抵押品,人們把它們變成神,越來越多的財物、需求,甚至人都成了它的犧牲,人們不是把它們用作貿易的仆人、奴隸,而是把它們變成貿易的暴君,通過貨幣的作用,天然的秩序被歪曲了,貨幣成了一切物品的劊子手,貨幣的罪行在于他們想成為上帝,而不是成為奴隸,布阿吉爾貝爾把高利貸者同煉金術士相比,后者為了得到金而把一切物體化為灰燼。”(23)作為支付手段的金銀原本應當成為交換中的抵押品,但它一旦被賦予“一切商品”的特性后,就使得具體的財物退場,而貴金屬占據了交換的中心位置。
從前人的大量研究中,馬克思已經形成了貨幣作為一般商品體現社會關系性質的觀點。與所有資產階級貨幣理論不同的是,馬克思在1850 年代已發現,“貨幣并不是物的神秘屬性,而是被物的外殼掩蓋著的社會關系。貨幣反映了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即社會發展的一個歷史過渡階段的特殊方面,貨幣的歷史雖然明顯地比資本主義長,但貨幣在資本主義下才成為普遍的、引起所有社會關系的現象。”(24)這種普遍現象在雇傭工人階級和資產階級的基本關系中以貨幣作為中介而無處不在。人類也陷于他們自己產品的統治之下,人自己所生產的產品作為物(以貨幣的形式)與他們相對立,賺錢成了所有階級的第一需要。馬克思從布阿吉爾貝爾的“貨幣是一切物品的劊子手”的論斷中看到,“這主要是針對財政制度而言的,這種制度消滅了大量商品,遠沒有在貨幣形式上把它們歸入國庫。”(25)“為了獲得貨幣,所有必須虧本才能售出的商品都被銷毀了。這樣,生產停止了,這是崇拜銀這位神明的那些獻身者的活動的結果。”“由于貨幣的這種至高無上的地位,在富裕的情況下產生匱乏,交換遭到破壞,生產無利可圖從而停止。虛構的價值破壞實際的價值。”(26)由此可見,馬克思已經認識到資本主義生產或貿易不是為了使體現使用價值的具體商品增加或流通,而是為了獲得作為一般財富的價值,這對于《資本論》中的資本主義生產以追求價值增殖思想的形成,提供了有益的資料。
通過對約·格·畢希《銀行和鑄幣問題論文集》中有關匯率、國家貨幣交易、現金、銀行貼水問題的梳理,馬克思看到了這些金融現象背后的社會關系性質。“每個個人在貨幣上占有的是一般交換能力,借助這種能力他可以自行決定自己在社會產品中應得的一份。每個個人都擁有這種在他的口袋中以物的形式存在的社會權利。要奪取物的這種社會權利,就必須把這種統治人的權利直接給予人。因此,沒有貨幣就不可能有工業的發展。在貨幣權利成為物和人之間的紐帶以前,紐帶必然是作為政治、宗教等等紐帶組織起來的。”(27)的確,貨幣是工業發展特別是資本主義商品社會發展的前提,它既是統治人的社會性權力,也是人能夠獨立運用這種權力自行決定自己在社會中占有財富份額的媒介,它代替了政治、宗教等以往的紐帶,使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直白而簡單。
馬克思在摘錄中加深了對貨幣價值尺度的理解,這為勞動價值理論的確證奠定了基礎。貨幣的價值尺度是將不同商品的價值通約為質的方面相同而可以進行比較的量。馬克思在賽·貝利的《貨幣及其價值的變動》中摘錄了如下關于貨幣性質的內容:“ (1)貨幣(α)是每個人用來為自己弄到其他商品的一般商品。(β)是契約上的一般商品。(γ)價值尺度。 (2)貨幣價值經常發生變化這件事絲毫不影響充當價值尺度。用一個不斷變化的尺度總是可以把兩種不同的關系對一種尺度的關系表現得很好,就像用一個不變的尺度來表現一樣。”(28)在1844 年《經濟學家》中摘錄了“必須有一個唯一的標準,因為金和銀互相間沒有不變的相對價值。然而,金對它本身來說才具有這種價值,每一塊金幣對另一塊金幣來說才具有這種價值。但是,標準應當劃一不變。”(29)在《倫敦筆記》第VI 筆記本中,馬克思摘錄了約·格雷《關于貨幣的本質和用途的講義》,指出“貨幣必須使每個人在他愿意的時候能買到同貨幣本身一樣價值的商品”(30)。這樣,在接受約·格雷觀點的同時,馬克思將貨幣的價值錨定在勞動上,“勞動是唯一的價值尺度。每一種標準生產必須確定一個能用貨幣支付的最低勞動價格。如果每星期的最低工資為20 先令,那么1 鎊就是一星期最低勞動的標準尺度”(31)。馬爾薩斯則提供了貨幣價值的初始來源,認為“貨幣的價值取決于農業勞動的價值”(32)。約·格雷的“并沒有人反對用金銀作交換工具,人們只是反對用金銀作價值尺度”(33),“金和銀不同于其他的尺度。它們可以留在買者、賣者或其他個人的手里。然而,銀不僅僅是進行買賣的尺度,還是使買賣成交的東西,它以一定的量從買者手里轉到賣者手里,它同時又是交換中既定的價值等價物。”(34)所以,馬克思認同畢希所認為的,“貨幣作為資產階級社會的普遍抵押品”(35),貨幣在每一次交換中都是等價物,但它并沒有在任何一次購買中消耗掉,總是能夠重新充當等價物。顯然,“畢希反對價格決定貨幣數量,或決定于貨幣儲備。”(36)
馬克思還考察了貨幣的信用問題。無論是作為一種價值尺度,還是作為契約上的一般商品,貨幣都是以信用為前提的。“信用的基礎是相互信任。信任的增長表現為采取一切措施來方便劃撥清算,從而使勞動生產率提高。”(37)當然,貨幣作為社會財富的錨定物或一般商品所體現的信用,離不開國家權力的保障。馬克思對亨·查·凱里的《法國、大不列顛和美國的信用制度》的吸收,體現在《倫敦筆記》第V 筆記本中,“勞動要求以金和銀來支付工資,信任金銀。在商業中普遍地同樣缺乏信任。因此,立法和政府干預交換活動。(官方審查商業賬目,擔保證券經紀人、辯護人、公證人的正直和名譽等。)通過這些保證,從國家中排除小資本家,使大資本家有可能富裕起來。”(38)這表明貨幣信用的建立離不開國家的強力支持。
這一時期,馬克思獲取了相當多的歷史材料來分析級差地租理論,他進一步確證了級差地租受土地產出價值的勞動量影響,而與土地貧瘠程度無關。在李嘉圖看來,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新開發的土地自然條件會越來越差。在這個過程中,愈肥沃的土地獲得的地租就愈多。另外,他還認為當等量的資本和勞動追加到舊有土地上時,地租同樣會產生。尤其是李嘉圖在他的地租理論中對1770—1815 年的幾種發展趨勢進行了概括。工業革命是隨著主要集中在工業密集地區的人口的增長而發生的。人口的增長提高了對生活資料的需求,谷物價格和地租也相應地提高。同時,土地所有者利用他們的政治地位,通過保護關稅阻止外國便宜的糧食進口。(39)
地租在何種程度上與勞動價值理論相一致,這個問題同生產發展水平不可分割地聯系在一起。“根據李嘉圖的學說,一切物品的價格歸根到底取決于生產費用,其中包括經營利潤;換句話說,價格取決于所用勞動時間的多少。在工業生產中,使用勞動量最少的產品的價格決定著其余的同類產品的價格,因為最便宜而效率又最高的生產工具可以無限增加,而自由競爭必然產生市場價格”,“與此相反,在農業生產中一切同類產品的價格取決于生產中使用勞動量最多的產品的價格。首先,這里不能像工業生產中那樣隨意增加效率相同的生產工具的數量,即肥沃程度相同的土地數量。其次,由于人口逐漸增加,人們就開始經營劣等地,或者在原有土地上進行新的投資,這新的投資的收益比原始投資的收益就相應地減少。在這兩種情況下都是用較多的勞動獲得較少的產品。勞動必須增加是由人口的需要造成的,因此用高價耕種的土地的產品就一定和用低價耕種的土地的產品同樣有銷路。”(40)這樣,優等地的產品價格中超過生產費用的這一余額就構成地租。在這里,地租的形成與勞動時間的多少(即生產費用)相關。較好等級的土地可以生產出成本較低的產品,由此產生的額外利潤轉化為土地所有者的級差地租。(41)正如馬克思1851 年1 月給恩格斯的信中所指出的:“根據李嘉圖的地租理論,地租不過是生產費用和土地產品的價格之間的差額”(42)。在這一點上馬克思是贊同李嘉圖的觀點的,但他否定了李嘉圖的土地變得越來越差是產生地租的必要條件的觀點。
在《哲學的貧困》中,馬克思從社會關系的角度正確地看到“李嘉圖所說的地租就是資產階級狀態的土地所有權,也就是從屬于資產階級生產條件的封建所有權”(43)。馬克思通過對歷史材料的梳理,發現李嘉圖面對的農產品價格上升、地租也隨之提高不過是歷史某一片段中的事實,而非歷史的普遍現象。馬克思得出了這樣一種認識,即土地的“一般肥力”并不是在下降而是在提高。這主要是因為技術進步帶來的生產力的發展。“毫無疑問,隨著文明的進步,人們不得不耕種越來越壞的土地。但是,同樣毫無疑問,由于科學和工業的進步,這種較壞的土地和從前的好的土地比起來,是相對地好的。”(44)既然肥力并不是總在下降,級差地租形成的原因就只能是不同土地直接肥力的差別。由于勞動生產率的提高,農產品的生產費用也就下降,當供求相適應時,土地的生產價格也就下降了。因而,盡管單位產品的地租下降了,但是由于產品數量增多了,從總體來看地租的絕對值也增加了。
在馬克思看來,詹·安德森是級差地租理論的真正發現者。在第XII 筆記本中,馬克思摘錄了安德森的兩本著作:《關于至今阻礙歐洲農業進步的原因的研究》(1779 年愛丁堡版)、《論農業和農村事務》(1796 年愛丁堡版)。安德森不是經濟學家,而是一位頗有造詣的農學家。他堅決維護農業生產者的利益。(45)安德森認為,土地肥力不是自然界固有的,而是可以隨著社會的進步加以改善的。土地肥力是自然肥力和人工肥力的統一,同樣大小的地塊在消耗同等數量的勞動和資本的情況下會獲得不同的收益。他認為,“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還有:土地的地質情況,氣候,與銷售市場的距離,機器耕作土地的方法,灌溉,施肥,地塊的大小和地租條件。”(46)在馬克思所摘錄的這兩部著作中,安德森闡述了他在1777 年發現的級差地租并用農業生產發展的新材料進一步充實了這一理論的內容。安德森從提高農業生產產量的可能性出發,認為為了滿足對糧食需求的增加,必須耕種最壞等級的土地,這類土地的產量也能夠提高,從而使糧食的價格下降,而沒有像他的后來者馬爾薩斯和李嘉圖那樣,認為級差地租取決于“土地收益遞減規律”。
馬克思把技術的發展“看作資本主義生產過程形式的物質內容,在這種形式下工人階級是主要的生產者”(47)。他在這一時期對技術的研究是結合探討工人階級狀況進行的,其成果反映在相對剩余價值理論中。馬克思天才地預言了科學技術進一步發展的趨勢,他之所以能做到這一點,“就是因為他從未忽視科學技術的社會形式規定性和它們推動社會的能力”(48)。
重視科學技術在創造價值中的作用,促使土地收益發生變化,對于落后國家或地區來說,社會進步更為明顯。以印度為例,“由于印度極端缺乏運輸和交換各種生產品的工具,它的生產力陷于癱瘓狀態。盡管自然資源豐富,但由于缺乏交換工具而使社會非常窮困,這種情況在印度比世界任何一個地方都要嚴重。”(49)馬克思以約翰·查普曼《印度的棉花和貿易》《印度的鐵路及其可能產生的后果》中的事實指出了人工灌溉在印度農業生產中發揮的重要作用:“甚至在高止山脈附近地區,經過灌溉的土地也比面積相同而未經灌溉的土地多納2 倍的稅,多用9—11 倍的人,多得11—14 倍的利潤。”(50)馬克思借助這個事例在他的文章《不列顛在印度統治的未來結果》中指出了人工灌溉在東方的特殊作用,也強調了鐵路對發展灌溉設施的意義:“鐵路的敷設可以很容易地用來為農業服務,例如在建筑路堤需要取土的地方修水庫,給鐵路沿線的地方供水。這樣一來,作為東方農業的必要條件的水利事業就會大大發展,常常因為缺水而造成的地區性饑荒就可以避免。”(51)基于此,馬克思看到了在印度遏制饑荒的可能性。查普曼在著作中所敘述的生產力的發展和農業產量的增長之間的聯系,更堅定了馬克思對“土地收益遞減規律”的拒絕態度。(52)
馬克思從帕·詹·斯特林的《貿易哲學》中吸取了“自然的利潤率是農業中的利潤率。其他一切利潤率都是按照它來調整的”(53)觀點。顯然,他是將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中所有經濟部門的利潤率當作一個整體來考察的,而且,以投資農業資本的利潤率作為基準。這實際上啟發了馬克思將地租變化與社會資本的平均利潤率聯系在一起的思路。“18 世紀,每夸特小麥的平均價格比17 世紀高不了5 便士,而資本的利息率下降了。地租不是谷物價格高的結果;地租的每一次上升和利潤的每一次下降都是由于投入土地的資本所獲收入的減少造成的。谷物的高貨幣價格只是結果。”(54)
馬克思認為,“地租問題的根本實質就在于:地租是由于使不同的生產費用所得到的產品的價格平均化而產生的,但是這種市場價格規律不過是資產階級競爭的規律而已。”(55)后來在第VIII 筆記本中對《政治經濟學及賦稅原理》一書作摘要時,馬克思再次詳細地摘錄了李嘉圖的地租觀點,并明確地評判:李嘉圖的“整個論點是大有問題的”。(56)
馬克思在對佩頓著作的摘錄中關注了14 世紀蘇丹統治區德里在不同統治者治理下地租的發展情況。阿拉-阿爾-T. 穆罕默德·卡爾吉從l4 世紀開始,把地租任意提高到收獲的50%,結果是農民貧困化。他的繼承者穆罕默德二世統治時繼續提高稅收,這樣的政策使人民日益貧困,全部田園都荒蕪了。而下一個王位繼承者菲羅茲·沙·圖格魯克,用大量資金發展灌溉設施和重新開墾荒地,又使情況恢復正常(57)。這些摘錄表明,“即使是亞洲的獨裁者也不能任意規定地租。地租的數額取決于獲得的剩余產品和生產力的發展。如果地租數額高于獲得的剩余產品,那么甚至會妨礙社會的簡單再生產。”(58)這說明即使是殘酷的剝削也要受到社會簡單再生產的制約,任何政權的穩固程度與人類經濟活動的密切相關聯。
馬克思在1851 年寫給恩格斯的信(59)中指出,李嘉圖提出的地租理論,實質上不過是:在最壞土地產品為補償它的費用所必需的出售價格和最好土地產品所得到的價格之間存在差額,這是對的。級差地租并不是以土地肥力遞減為前提的,而僅僅是以土地肥力各不相同,或者連續使用于土地上的資本所產生的結果各不相同為前提的。只要是土地肥力不相同,或者投在土地上的資本所產生的結果不同,就會產生級差地租。這樣,馬克思就把李嘉圖的級差地租理論改造得比較科學了。(60)
從馬克思和恩格斯這一時期的往來書信中,我們可以看到恩格斯對馬克思的級差地租新解釋的態度。恩格斯略帶自嘲地說,盡管他也不信服李嘉圖的解釋,但由于他“在理論方面眾所周知的懶惰”,他并沒有去嘗試探求問題的實質。在恩格斯看來,馬克思的新解釋是“完全正確的”,馬克思有理由獲得“地租問題經濟學家的稱號”(61)。運用新的級差地租理論,馬克思找到了一把解釋許多看似自相矛盾的復雜經濟現象的鑰匙。
在《倫敦筆記》中,馬克思關于價值問題的研究是“馬克思實現勞動價值論科學革命的重要前提”(62)。而社會性時間也即是生產某種商品所必需的平均時間。
第一,馬克思進一步明確了勞動時間的長短決定商品價值多少的觀點。馬克思贊成李嘉圖對“對外貿易是價值增值的源泉”觀點的批判。馬克思指出:“價值永遠也不可能通過對外貿易而增加。”(63)此外,進入馬克思分析視野的問題還有流通過程和價值生產的關系。馬克思在摘錄大衛·李嘉圖《政治經濟學和賦稅原理》時看到,對外貿易行為,無論是從外面或者輸入商品,或者輸入貨幣,或者輸入收入,都必須在國內進行交換,才能轉化為實在的收入,也就是“和現有的勞動和土地的[產品]交換。因此,所有這三者的價值都是由勞動和土地的[產品]的價值來衡量的”,“價值永遠也不可能通過對外貿易而增加”(64),勞動創造價值的結論得以確證。盡管流通過程不會增加新的價值,但是流通過程卻是實現價值創造的前提。資本家購買勞動商品,是在流通過程實現的。而使用勞動商品之后,在生產過程中創造出了新的價值,需要讓包含這種新價值的商品成功進入流通過程,才能完成價值的實現。
第二,馬克思肯定了生產商品的勞動量決定價值的觀點。在摘錄大衛·李嘉圖《政治經濟學和賦稅原理》第三版“論價值”的有關內容時,李嘉圖認為:“確定各個商品的相對價值的,是在同一勞動時間內所能生產的它們的不同數量,或者是相應地體現在它們中的勞動量。因而,只要這種勞動量增加,就提高了商品的價值,勞動量減少,就降低了商品的價值。勞動的價值和[這勞動所生產的]能夠購買一定量勞動的商品量,并不是相等的,因為工人的產品或這種產品的等價物不等于工人的報酬。因此,勞動的價值不像花費在一定量商品上的勞動那樣是價值的尺度。因此,一定量勞動所能生產的‘各種商品的相對量決定各種商品的現在的和過去的相對價值’。”(65)在這里,李嘉圖區分了“勞動的價值”與工人報酬之間的差異,看到工人勞動創造的價值與資本家付給工人的工資是不相等的,這為馬克思發現剩余價值提供了可能。
馬克思進一步發展了李嘉圖勞動時間決定價值的觀點。他利用資本家通過生產率提高降低產品成本進而獲得競爭優勢地位的例子,討論了商品個別價值和社會價值的差額問題。“隨著社會的進步,體現在資本中的勞動量的變化,會引起商品價值的很大變化。‘節約使用勞動總是使商品的相對價值下降,不論節約的是制造商品本身所需的勞動,還是構成生產這種商品的資本所需的勞動,都是一樣。’”(66)商品生產的勞動量決定商品的價值這一原理,也會由于使用機器和其他固定的、耐久的資本的參與而有很大改變。“第一,是固定資本耐久程度的不同,第二,是維持勞動的資本與投在機器、工具、廠房上的資本的不同比例。這兩種情況決定了:除了生產商品所必需的勞動時間外,勞動價值的提高或降低也影響商品的價值。”(67)此外,馬克思也贊同李嘉圖對使用價值和交換價值的區分。“某種物品的效用和購買其他商品的能力:使用價值和交換價值 。‘效用對交換價值來說雖然是絕對必要的,但它不是交換價值的尺度。’‘商品從兩個源泉獲得它的交換價值:(1)它的稀少性和(2)生產它所必需的勞動量。’”(68)在這一時期,馬克思的政治經濟學研究不僅僅轉向大衛·李嘉圖的著作,也包括了詹姆斯·斯圖亞特的著作,導致“非常有趣的一個事實是,馬克思輪流摘錄這兩位作者的著作,所以也就是同時進行閱讀”(69)。馬克思注意到斯圖亞特區分了表現在交換價值中的特殊社會勞動和生產使用價值的實在勞動,馬克思也注意到他對創造交換價值的勞動而作出了明確的歷史評論。(70)馬克思認為:“斯圖亞特比自己先輩和后輩杰出的地方,在于他清楚地劃分了表現在交換價值中的特殊社會勞動和獲取使用價值的實在勞動之間的區別。”(71)這種區分奠定了馬克思將個人勞動與社會勞動區分開來的基礎,只有個別勞動所創造的使用價值轉化為社會認可的使用價值量時,它的交換價值才有可能實現。
馬克思批判李嘉圖在價值規定中忽視了交換的作用,發展了他自己關于商品的價值在交換中得到最后決定的思想。李嘉圖沒有看到“交換使商品價值有了實現的可能性。任何以交換的新的對象,歸根到底其本身就是新的價值。所以會增加價值量。……交換的能力創造新的勞動。”“不然的話,這就等于說,似乎商品的價值是由包含在商品中的勞動時間提供的,所以,即使商品還不是可以被交換的,它也是價值。”(72)馬克思在這里對商品的互相交換性作出了界定,并看到了商品價值并不是先驗地由勞動時間和生產費用決定的。
第三,馬克思已經認識到在流通過程和分配過程中尋找價值的余額是徒勞的。余額早在生產過程中就已經產生,而不是在資本主義社會的經濟運行中呈現出的表象那樣——利潤和價值的余額一樣,是在商品的流通過程中產生的。無論是利潤還是工人工資的分配,都不能說明價值余額的來源,“為了做到他們之中的某個人在補償總資本之后,手里還留下一些余額,這個余額本身必須存在。他們以欺詐的辦法弄到的相對利潤,只不過是全部余額的不平等的分配罷了。但要進行分配,就必須存在著待分配的東西:有了利潤本身的存在,才可能有利潤的不平等。因此,雖然個別的特殊利潤可以由商業來說明,但商業卻不能說明余額本身。”(73)即使工業資本家可以對土地所有者階級進行欺騙而使一個國家里的利潤不斷地增大,“但是,每一個有產階級的原有收入必然來自生產,也就是說,從一開始,它就是利潤或工資中的一個扣除額。”(74)盡管資本家可以用自己的產品交換別的產品,但必須清楚每一個產品的價值是由生產它所耗費的勞動時間決定的。“余額不是在這種交換中產生的,雖然只有在交換中才能實現。余額是這樣產生的:工人從花費了20 個工作日的產品中,只得到值10 個等值工作日的產品。隨著勞動生產力的增長,工資的價值按同一比例降低。”(75)
第四,馬克思指出了李嘉圖對概念的混用,如對“財富”和“價值”的混用進行了辨析。李嘉圖曾說:“資本是用于將來生產的目的的那部分國家財富,它可以和財富按照同樣的方法增加。追加資本,不論是通過提高技術和改良機器獲得的,還是通過在生產上使用更多的收入獲得的,它在將來財富的生產中都有同樣的效力。因為財富總是取決于生產的商品量,而與獲取生產上所用工具的便利程度完全無關。”(76)在李嘉圖看來,財富取決于充裕程度,而價值則取決于生產的難度。馬克思也認識到,勞動生產率的提高會帶來商品價值量的下降。但認為“李嘉圖在這里把資本和構成資本的材料混為一談了。財富只是資本的材料。資本總是重新供生產利用的價值總和;它不單是產品的總和,也不是為了去生產產品的,而是為了去生產價值的。”(77)這說明李嘉圖始終不能理解,價值以及資本怎么會增加,而同時又不像地租的情況那樣,一人的所得就是他人的所失。馬克思始終將價值納入生產過程中來考察,也就是說,要使價值增加,除了增加人口,提高資本的生產力,減低工人的相對工資,還必須按比例地增加勞動的使用方式,全社會才能創造更多的價值。(78)
在《倫敦筆記》中,馬克思通過對以金銀貴金屬為代表的貨幣、中世紀利息、高利貸、兌換業務、地租、技術、生產、流通等的研究,對這些范疇的歷史發展,以及對它們在價值構成中的地位有了更深刻的把握。這些范疇比資本主義生產關系還要久遠。在馬克思生活的年代,這些范疇的資本主義內容表現在資產階級社會的表面上。這樣,“馬克思就為社會形態的理論獲得了關于經濟關系的歷史形成和消亡及其范疇形態的表現的論述和事實。”(79)從《倫敦筆記》中,我們可以看到馬克思對于當時亟需加以經濟理論詮釋的熱點問題密切關注,通過深入研究資產階級經濟學理論與現實的矛盾,馬克思取得了經濟理論研究上的重大突破。
一是對于貴金屬作為突然增加的“隨時隨地的財富”與實際財富相對應的貨幣之間的關系作出了科學說明。他通過豐富發展貨幣職能,梳理了貨幣數量與價值之間的關系,批判了李嘉圖的貨幣數量決定價值的理論,將勞動價值論貫穿到貴金屬所代表的財富價值中,消弭了貨幣數量決定論與勞動價值論內在的矛盾,重塑了勞動價值論的科學性。
二是科學地回答了地租的產生與勞動價值論是否相一致的問題。馬克思接受李嘉圖的地租是不同生產費用所得到的產品的價格平均化的觀點,進一步看到地租的這種市場價格規律反映的不過是資產階級競爭的社會關系而已,地租是從屬于資產階級生產條件的封建所有權,但他否定了李嘉圖的土地變得越來越壞是產生地租的必要條件的觀點。尤其是馬克思看到,隨著技術進步帶來的生產力的發展,土地的一般肥力不是在下降而是在提高,生產效率的提高導致級差地租得以形成。
三是馬克思在接受李嘉圖的“確定各個商品的相對價值的,是在同一勞動時間內所能生產的它們的不同數量”(80)的觀點時,看到了工人勞動創造的價值與資本家付給工人的工資是不相等的;同時,強調維持勞動的資本與投在機器、工具、廠房上的資本的不同比例對勞動價值和商品價值的影響;否定了庸俗經濟學家在流通過程和分配過程中尋找價值余額的觀點。
馬克思的這些深入研究,都集中地指向了價值余額產生的源泉,它們為馬克思發現剩余價值提供了堅實的學理支撐。
注釋:
(1)(6)(20)(7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 卷,人民出版社1998 年版,第414、414、553、452 頁。
(2)(4)(21)(22)(24)(52)(57)(58)(60)(69)(70)(79) 周艷輝編:《馬克思主義研究資料(第4 卷):經濟學筆記研究II》,中央編譯出版 社2013 年 版,第126、126、350、70、346—347、79、79—80、80、19、141、143、72 頁。
(3)(12)(62) 顧海良、張雷聲:《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歷史與現實》,人民出版社2002 年版,第48—50、53、50 頁。
(5) 張秀琴: 《21 世紀德國學界最新〈資本論〉價值理論研究》, 《江蘇社會科學》 2022 年第 3 期。
(7)(8)(15)(19)(23)(39)(41)(45)(46)(47)(48) 武錫申編:《馬列主義研究資料(第3 卷):經濟學筆記研究I》,中央編譯出版社2013年版,第369、369、263—264、397、397—398、279、279、337、338、386、386 頁。
(9)(10)(11)(56)(63)(64)(65)(66)(67)(68)(72)(73)(74)(75)(76)(77)(78)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4 卷,人民出版社1982 年版,第73、81—82、82、103、117—118、117—118、90、91、91、90、118—119、140、140、140—141、110、111、111—112 頁。
(13)(40)(43)《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 卷,人民出版社1958 年版,第93、183、183 頁。
(14)《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4 卷,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55 頁。
(16)(42)(44)(55)(59)(61)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8卷,人民出 版 社2007 年 版, 第176、155、156、160、155—161、171 頁。
(17)(18)(25)(26)(27)(28)(29)(30)(31)(32)(33)(34)(35)(36)(37)(38)(53)(54) 馬克思:《金銀條塊。完成的貨幣體系》,裘挹紅等譯、張鐘樸校,《馬克思恩格斯研究》1989 年第2 期,第1、1、3—4、4、21、22、38、50、51、43、51、43、15、14、29、29、52、52 頁。
(49)(50)(5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2 卷,人民出版社1998 年版,第247、248、247 頁。
(80)[英]大衛·李嘉圖:《政治經濟學及賦稅原理》,郭大力、王亞南譯,譯林出版社2011 年版,第1 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