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向“教—學—評”一致性的革命經典篇目教學實踐

王玲湘

【關鍵詞】“教—學—評”一致性；《為人民服務》；學習目標；學習評價；學習過程

隨著《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 年版）》（以下簡稱“新課程標準”）的頒布與實施，一線語文教師的課程實踐思維也在發生變化，從更多地思考教師“為什么教”“教什么”“怎樣教”“教到什么程度”，開始轉向學生的學習發生“要到哪里去”“怎么去那里”“真的到了那里嗎”。在教學實踐中，教師明明想整體提升學生的語文素養，但目標達成時往往出現內容與形式、單元主題與語文要素、思想性與工具性分離的問題。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不少教師缺乏理論指導和清晰地解讀課標與轉化的技能。“教—學—評”一致性作為有效教學的基本原理，是指教學、學習與評價都圍繞共同的目標展開，指向學習目標的教學、學習、評價具有一致性。

統編教材六年級下冊《為人民服務》一文，是承載了革命文化的經典篇目，也是一篇教學難度較大的課文。從思想價值角度來看，這篇課文是“集中表達無產階級政黨初心和使命”的名篇，把為人民服務上升到共產黨人終極關懷的理論高度。從藝術價值角度來看，這篇論述類的演講稿，重精神動員和思想教育的實效性。文章語言生動、通俗易懂，脈絡清晰、層層遞進，邏輯嚴密。這一演講稿，后經陳伯達等五次壓縮，從1.5 萬字壓縮到現在的688 字（不含標點符號）。梳理《為人民服務》教學案例的相關文獻，我們發現實際的課堂樣貌有以下幾類：一是把《為人民服務》作為結構嚴謹的議論文來教，探究如何用論據來論證論點；二是重視語文要素“查閱資料”的落實，探討查閱資料的方法與運用技能；三是抓住第二、三自然段進行局部閱讀，體會語句的效果等。同一篇經典課文，何以呈現出面貌各異、目標不同的教學呢？能否依據新課程標準精準定位學習目標，保障設計的學習活動與目標一致，引導學生完成學習活動抵達教學目標呢？為此，筆者運用“教—學—評”一致性的基本原理教學本文，以期探索新課程標準解讀與課堂教學轉化的實踐路徑。

一、確定學習目標

“清晰的目標是‘教—學—評’一致性的前提和靈魂。”［1］確定學習目標的主要依據，是對學科課程作出整體規劃的新課程標準。

1.“依標”“靠本”，初步確定學習目標

學習目標一般包括兩個部分，即內容（學習什么內容）和表現（要做到什么），有時也包括程度（達到什么樣的要求）。

“依標”，即依據新課程標準。新課程標準具有三個明顯的變化：“確定了素養型課程目標”“建構了結構化的課程內容”“開發了表現性的學業質量標準”。［2］這三個變化分別對應新課程標準的“課程目標”“課程內容”和“學業質量”部分。

“課程目標”規定了學科育人的目標，明晰了核心素養的四個方面“文化自信”“語言運用”“思維能力”“審美創造”。“課程內容”規定了素養視域下具體的學習內容，主要以學習任務群組織與呈現。可以從“課程目標”“課程內容”部分提取或重組相匹配的目標維度與內容確定學習目標。“學業質量”細化了學科育人目標，“它以語文核心素養為最終指向，將其四個方面分別細化為三個維度進行具體描述。其中，語言運用的三個表現維度為：積累與整合、發現與領悟、應對與交流；思維能力的三個表現維度為：感知與體味、聯想與想象、辨識與推理；審美創造的三個表現維度是：體驗與感悟、欣賞與評價、表現與創造；文化自信的三個表現維度為：體認與傳承、關注與參與、理解與借鑒。”［3］ “學業質量”從十二個維度整體刻畫了不同學段學生語文學業質量的典型表現，是課程目標的具體化和細化，能夠引導和幫助教師把握教學的深度和廣度，為提煉學習目標的具體表現和表現程度提供依據。

“靠本”，是指依靠單篇文本所在單元的人文主題、語文要素以及文本的練習系統。每一個特定的學習內容，均可指向核心素養的培養，關鍵是要將具體內容與核心素養主要表現建立起聯系。《為人民服務》所在單元的人文主題是“理想與信念”，語文要素是“查閱相關資料，加深對課文的理解”“習作時選擇合適的方式進行表達”。《為人民服務》文本的個性體現在課后習題第三題“讀下面這段話。說說每句話的意思，想想句子之間是怎樣連起來的”。

整合《為人民服務》的文本特點以及教材單元編寫中呈現出來的諸多文本的共性，對接新課程標準學業質量的十二個表現維度，本課學習目標的內容部分重點指向思維能力的“辨識與推理”維度和審美創造的“體驗與感悟、欣賞與評價、表現與創造”維度。具體分析見圖1。

2. 基于新課程標準的學習目標具體化

當前的教學難點在于將核心素養的主要表現落實到具體的教學中，細化具體目標。為此，可結合新課程標準“學業質量”部分重組與細化相匹配的內容。

根據圖1，在新課程標準“學業質量”部分第三學段可以找到學習目標內容維度的具體表現描述。

辨識與推理：能借助與文本相關的材料，結合作品關鍵語句評價文本中的主要事件和人物，提出自己的觀點或看法。

體驗與感悟：通過圈點、批注等多種方法記錄自己的閱讀感受和體驗，并主動與他人分享。

欣賞與評價：能發現不同類型文本的結構方式和語言特點，感受作品內容、表現形式上的不同。

表現與創造：能與他人分享閱讀作品獲得的有益啟示，有意識地運用積累的語言進行口頭或書面表達。

依據以上學業質量典型表現的描述，可將本課的學習目標具體表達為：

學習目標1：查閱并篩選與課文相關的資料信息，結合課文提出自己的看法，加深對內容的理解。

學習目標2：通過朗讀、批注、評述等方式，讀懂每個自然段，把握句子與句子之間的邏輯關系，體會作者表達觀點的藝術手法。

學習目標3：能與他人分享從課文中獲得的為人民服務的有益啟示，有意識地運用積累的語言進行表達。

二、學習任務的設計及評價工具的開發

學習目標確定后，要完成真實情境下語言文字運用的學習任務。讓想要“教學的”（目標）就在“評價的”（學習任務）當中，“教”與“評”保持一致；學生“學習的”（任務）就是要“評價”的，“學”與“評”保持一致。這樣，“教”“學”“評”就共同指向學習目標。學習任務的設計與評價工具的開發是否恰當，影響著“教—學—評”一致性能否順利達成。

1. 設計學習任務

梳理教材，將要設計的學習任務置于日常生活、文學體驗、跨學科學習等情境中進行對接與設計。設計時要注意兩點：一是要關注語言運用情境的類型和特點，促進學生推斷闡釋、賞析評價、遷移運用、批判探究、實踐創新等高階思維能力的發展；二是任務情境必須以核心知識為依托或載體，且保持知識的完整性。

設計《為人民服務》一文的學習任務時，可以還原文本創作的背景。1944 年9 月5 日，戰士張思德冒著小雨修炭窯時，炭窯突然坍塌，張思德犧牲了。噩耗傳來，毛主席非常悲痛，他指示為張思德同志開追悼會。9 月8 日，在棗園廣場為張思德召開隆重的追悼大會，參加追悼會的有1000 多人。［4］從文本創作的背景來看，這篇課文是毛主席的即興演講，將文本放置到生活場景中，可以設計以下三個學習任務：

任務1：探討毛主席為什么要在張思德的追悼會上演講“面對生死、批評、困難、犧牲”的內容。

任務2：如果你是現場的一名聽眾，請說說毛主席是怎樣把每一個觀點講清楚的。

任務3：鏈接相關閱讀材料，結合從課文中獲得的啟示，談談你對“為人民服務”的理解。

任務1 主要實現學習目標1“查閱并篩選與課文相關的資料信息，結合課文提出自己的看法，加深對內容的理解”；任務2 主要實現學習目標2“通過朗讀、批注、評述等方式，讀懂每個自然段，把握句子與句子之間的邏輯關系，體會作者表達觀點的藝術手法”；任務3 主要實現學習目標3“能與他人分享從課文中獲得的為人民服務的有益啟示，有意識地運用積累的語言進行表達”。教師的教、學生的學共同指向學習目標，學習任務與學習目標一一對應。具體到不同的案例中，會呈現多個學習任務對應一個學習目標，或多個學習目標對應一個學習任務的情況。

2. 評價嵌入學習任務

判斷學生在完成學習任務的過程中是否實現了預期的學習目標，教師要“像評估員一樣思考”，開發清晰、可操作的評價指標和評價量規，將評價嵌入學習任務中。

合適的指標是基于目標的指標。針對具體目標中的關鍵要素，要詳細說明實現目標的具體表現，要清晰、可操作。如評價任務2“主席是怎樣把每一個觀點講清楚的”，對接學習目標2，具體指標有兩個：第一，能圈點批注，讀懂每句話的意思；第二，能理清句子與句子之間的關系。這兩個指標指向學習目標2 的關鍵要素“ 圈點批注”“讀懂”“理清”和具體表現“每句話”“句子與句子之間的關系”，從操作的角度明確了完成任務的必要條件。

量規是基于指標的評分標準，由測量水平等級組成，并對每一個級別的特征進行詳細描述。量規描述學習目標的區分水平、程度以及層次的不同，可運用演繹法或歸納法。以下是《為人民服務》的學習目標、學習任務和評價工具一覽表。

三、構建學習過程

有了清晰的學習目標與學習任務后，還要全面考慮合適的教學活動。開展有過程的學習，保證學習活動的展開和目標、評價的相關性與一致性，是實現“教—學—評”一致性的第三個環節。

構建學習過程可以圍繞以下三個問題展開：

問題1：設計的學習任務需要拆解成哪幾個子任務，或者細化為哪幾個語文實踐活動？

問題2：怎樣排列這幾個子任務或語文實踐活動的學習順序，讓學生更持久、深入地學習？（這在基于單元的學習任務群樣態中表現得更明顯）問題3：在完成子任務或語文實踐活動中，學生需要什么資源或支架才能順利地完成任務？

仍以第二個任務“如果你是現場的一名聽眾，請說說毛主席是怎樣把每一個觀點講清楚的”為例，這個任務可以細化為兩個語文實踐活動：“活動1，學習‘死的意義’部分”和“活動2，學習‘面對批評’‘面對困難’‘面對犧牲’部分”，并將“圈點批注，讀懂每句話的意思；理清句子與句子之間的關系”的評價標準嵌入兩個活動中。為了幫助學生完成任務，教師可以提供相關資料和學習單。如任務1，在學生查閱資料的基礎上，教師可提供三份歷史資料（見圖2），幫助學生借助資料了解毛主席演講稿的背景及內容。

四、展開學習過程

教學過程中，要以真實情境中語言運用的學習任務為載體，通過解決相應的問題完成學習任務，達成學習目標。“如果把教學過程當作信息傳遞的過程，那么，從教到學，標志著教學信息的第一次轉換——人際轉換；從學到學會，標志著教學信息的第二次轉換——自我轉換。只有實現了教學信息的兩次轉換，整個教學過程才算完成。”［5］

1. 從教到學，實現教學信息的第一次轉換

明晰并理解學習任務及評價要點，是實現“教—學— 評”一致性的前提。在完成任務1 的過程中，有個別學生沒有理解評價要點的意思，把資料與課文分開來讀，不能將二者結合起來，就無法針對課文內容提出自己的看法。為了讓學生更好地理解學習任務，教師可根據學習任務的特點，運用多種方式呈現：可以通過提問明晰學習任務的易忽略處，也可以讓學生討論，弄清復雜學習任務的要點，還可以通過教師示范減緩學習任務的坡度，以及搭建學習支架豐富學習任務的呈現等。

充分運用學習任務與評價催生學習信息的呈現，是“教”向“學”轉化的關鍵。在完成《為人民服務》學習任務1 的過程中，有的同學呈現出來了自己查找的文字資料，有的同學找到了張思德同志銅像的照片等。當這些信息呈現出來的時候，“教”向“學”的轉化就完成了。這個過程中，可通過圈點批注、自主探究、小組對話等多種學習方式，呈現出豐富多樣的學習信息。

2. 從學到學會，實現教學信息的第二次轉換

以“教—學—評”一致性的要求審視課堂中呈現的學習信息，教師要做的工作是眼里有學生，課堂上能看見信息、研判信息、處理信息，而不是按圖索驥往前推進教學。

看見信息，就是看見學生學習的過程。要善于收集各層次學生呈現出來的信息，根據信息研判學生“學”到了哪個水平和層次，以學習目標的要求審視、分析、處理實際的學習信息，采取恰當的教學策略，幫助不同層次的學生提升學習品質。例如，在完成任務2 中的活動1 時，可以創設“我們不妨試著回到追悼會現場，一起去聽”的情境，通過示范與反饋策略，學生讀懂了每句話的意思、理清了句子與句子之間層層遞進的關系。學習完四個部分后，教師將收集的學生的問題“難道這個自然段真的不可以調整順序嗎？”“能刪去哪個部分嗎？”等呈現出來，學生自選一個并討論，在小組展示、組際交流與碰撞中，對《為人民服務》的行文邏輯、語言表達有了更加深刻的體悟。

兩次信息轉換，使學生通過對信息接收、編碼、存儲、處理和傳送，進而理解、解釋、運用語文知識，形成能力，最終獲得素養的發展。教師的專業性恰恰表現在能夠“把握住”教學信息兩次轉換的完整過程，以實現教學的有效性。

本文以《為人民服務》這一經典文本為例，通過確定學習目標、設計學習任務、開發評價工具、構建學習過程、展開學習過程等步驟，呈現了對“教—學—評”一致性的探索。在教學實踐的同時，我們也深刻地感受到，開展革命文化教育，必須引導學生對所學材料進行理性加工。唯有如此，才能感受到革命領袖的精神世界和人格力量，才能引導學生認識到這類文本的藝術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