侗族織、繡物中傳統紋樣與色彩在室內設計中的應用

吳薇/梧州學院

我國的柳江流域分布著“大集中、小分散”的多個侗族村寨，在這里聚居的侗族人民通過自己的勤勞與智慧創造了本民族獨特的文化與燦爛的歷史。侗繡、侗錦是侗族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侗族人民生活及審美文化的物化體現，而它所蘊涵的紋樣和色彩可以被視為侗族文化的抽象表達。侗錦與侗繡分別在2008 年及2011 年先后列入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名錄。將多種題材的圖案紋樣，通過不同的制作工藝制作出來，應用于當地侗族人民的服裝、配飾、嬰中背巾、室內的裝飾當中較為常見。它們在色彩搭配上有的對比強烈，顯得絢麗奪目，有的色彩搭配上對比度較小，顯得樸素大方。精美的侗繡、侗錦中濃縮了侗族人民對大自然的崇拜與敬畏、對生活的感悟與信仰，因而它們成為了侗族人民心中的瑰寶。

隨著經濟的發展，外來文化的侵入，空心村問題日益嚴重。廣西侗族傳統村落也面臨這樣的問題，許多非遺技藝面臨失傳，其中就包括侗繡、侗錦的制作工藝。本文將從侗錦、侗繡中挖掘侗族文化符號，通過提取其經典紋樣與色彩進行演變，最終探討運用于現代室內空間中的設計方法，為侗族傳統文化的造型設計轉化提供思路，尋求侗族傳統文化傳承新路徑。

1 侗錦與侗繡

1.1 侗錦與侗繡外在特點

侗錦即侗族織錦，是侗族世代相傳的傳統手工藝。按色彩和功能劃分，可以分為素錦和彩錦兩大類，侗族素錦采用通經通緯的織造方式，以青、黑二色絲線作為裝飾線，通常間以白色絲線制成棉錦繡[1]。彩錦與素錦相比顏色更為豐富，喜歡用對比度較大的多種彩色的紗線來進行織造，比較常見的顏色包括大紅、玫紅、綠色、藍色、紫色等與青、白色的棉線組合而成。侗錦當中的圖案通常以線性的幾何抽象形態出現，其中包括的飾物題材非常豐富，主要包括動物、植物、自然景觀、人神類等紋樣圖案。其中最為常見的動物類紋樣為鳥紋、蜘蛛紋、魚紋等，植物紋樣當中常見的為杉樹紋、太陽紋、竹根花紋等（圖1）。這些基本紋樣采用不同的布局方式，通過不同的色彩搭配，以形式美規律呈現出千變萬化的視覺效果。縱觀侗族織錦的畫面構成，侗錦傳遞出侗族審美是決勝的均衡、和諧和平衡感，同時也反映出侗族人民長期以來生活安逸、和諧、安定的生活景象[2]。

圖1 侗族素錦及侗族彩繡

由于制作工藝的不同，侗族刺繡最終呈現的視覺效果迥然疏異于侗錦帶來的幾何抽象之美。侗族刺繡的繡制工藝有多種，最為常見的是將剪紙和刺繡融于一體的繡制手法。用剪刀把各種妙趣橫生的圖樣在紙上剪出后，用彩色繡線再繡于底布之上。侗繡當中主要的紋樣主要也是以侗族人民喜愛的動物、植物、幾何字符等作為主要題材，將不同色彩的繡線、底布、樣紙以及裝飾亮片運用形式美規律將它們巧妙地組合在一起。由于侗繡不像侗錦編織過程中受經緯線的限制，所以繡制出來的圖案可以呈現更多具有弧度的曲線造型，圖形更為具象和生動。從侗繡成品當中我們不難發現許多繡片中會出現多組對比色的搭配，侗族的婦女們非常擅長運用過渡色將一些對比強烈的色彩巧妙地處理在一起，同時能運用色彩的面積比例以及色彩的三屬性做出主次關系，使得整體視覺效果鮮明而不雜亂。色彩整體方面侗族刺繡有的呈現出色彩鮮艷，對比鮮明的效果，而有一些則整體色彩較為深沉，繡片呈現出一種素雅之美（圖2）。

1.2 侗錦與侗繡內在寓意

侗錦與侗繡的外在特點主要通過它們的圖形紋樣、色彩、材質搭配和造型布局來體現，而這些紋樣、色彩之中蘊涵的是侗族人民代代相傳的群體審美認知與宗教信仰。將生活情感和民族圖騰融入侗族的織、繡物品中，常通過動物、植物紋樣進行象形表意，這些圖案反映了侗族人民對自然物象、宗教傳說和圖騰崇敬膜拜等情感，表達了他們對美好生活、幸福平安、子孫興旺的向往[3]。例如在侗錦與侗繡當中頻繁出現的鳥紋，是侗族人民崇拜的圖騰之一。通過對廣西三江侗寨的實調研訪談中了解到鳥被侗族人民所崇拜的故事，相傳侗人的祖先遷居山林生存環境險惡，靠采集野果和打獵來果腹，鳥從遠方銜來谷物的種子，從此為侗家人民開啟了種植谷物的生活。除此之外還有許多文獻當中都有記載侗族人與鳥的密切關系的解說，無一不表達侗族人視鳥為神靈。蜘蛛紋樣與魚紋樣因其旺盛的繁殖力被侗族人認為是族群繁盛不衰的象征符號，是侗族人民生殖崇拜的體現，因此被賦予美好的寓意大量運用在侗錦與侗繡當中。再比如侗錦紋樣當中的多耶紋，“多”在侗語表示“唱”的意思，“多耶”為“踏歌而舞”之意[4]。多耶紋以幾何線條描繪了侗族古代祭祀或節慶時侗族人民集聚一堂，手拉著手集體載歌載舞的熱鬧場景，是侗族原始宗教信仰凝聚的表現形式，也是非語言文字的人體動態文化現象表達。多耶紋樣傳達了侗族人民熱情、團結、對未來美好生活向往的寓意。這個紋樣不僅在侗錦中出現，在侗族傳統木構建筑的裝飾構件當中也會出現。在侗錦和侗繡的紋樣當中還有許多這樣具有深刻內涵的圖騰符號，它們能指的外在形式與所指的內在寓意象征意義共同反映了侗族文化的特點，是侗族傳統文化的物化展示。

2 侗錦與侗繡傳承新路徑

在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宏大歷史背景之下，許多傳統村寨都通過鄉村旅游來帶動當地經濟的發展。這對許多傳統村寨來說既是機遇也是挑戰，因為外來文化的融入，導致侗族村寨村民的審美和需求發生改變，曾經使用和創造侗錦、侗繡的人群正在不斷減少。這也意味著傳統侗族文化的傳承在新時代背景下面臨著挑戰。

《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 年）》中明確提出：“立足鄉村文明，吸取城市文明及外來文化優秀成果，在保護傳承的基礎上，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不斷賦予時代內涵、豐富表現形式，為增強文化自信提供優質載體。”[5]因此，通過對侗錦與侗繡其中包含的色彩、紋樣與現代的室內設計相結合，進行本土設計的創新是對侗族傳統文化傳承的另一條路徑。尤其是在鄉村旅游背景下的傳統侗寨中更需要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對地域文化創新傳承。通過把少數民族的生活技藝美學融入到當地普通村民及游客的生活空間當中，使侗族織、繡物中的特色之美在新的環境中獲得新生，實現傳統再造。

3 侗錦、侗繡的紋樣與色彩在室內設計應用

在鄉村旅游大力發展背景下的侗族傳統村寨中會增加相應的服務類空間，如民宿、餐廳、民俗展館、文創售賣等公共空間，在這些環境中可結合侗族織、繡物中的經典紋樣與色彩的特點進行設計。通過對典型紋樣內在象征寓意分析，將外在圖形及色彩依據功能進行重組，結合不同的材質與界面以新的形式來傳遞侗族傳統技藝之美（圖3）。

圖3 侗族紋樣及色彩應用思路

3.1 侗繡在室內空間中的應用

在侗族傳統村寨中建設具有地域特色的餐飲空間，對于提高當地游客的體驗感有著積極作用，為了凸出侗族特色餐廳的韻味，就離不開對當地的侗族傳統文化的挖掘和提取。在這一方案中以廣西三江縣侗族博物館展出的兩塊代表性的侗族背帶芯繡片作為設計靈感的基本元素。通過對這兩塊繡片當中重復出現的色塊進行色彩提取，同時將繡片中代表性紋樣圖案和布局的軸線進行分析后進行列舉和簡化，與提取的色彩進行重組形成新的紋樣。由于侗族傳統繡片當中采用的色彩多數較為鮮艷，如果大面積運用到餐廳中會顯得繁雜，因此在圖形重組之前需要依據餐廳內部空間整體的色調進行調節，例如：可對繡片提取后的色彩在純度上降低，在明度上有所提高，最后與紋樣重組后應用于餐廳的家具、靠枕、掛畫、吊燈軟裝部分（圖4）。在餐廳的臨時等候區域，沙發采用侗族當地婦女夏季傳統服飾的靛藍色，將設計的靠枕作為點綴色與其搭配，能很好地體現侗族地域特色的同時又能符合現代人的審美需求。在餐廳的散座區域，墻面和地面都采用木材作為主要裝飾材料，墻面上運用侗繡紋樣演變來的裝飾畫來打破大面積原木材質的暖色調帶來的單一感（圖5）。

圖4 侗繡紋樣及色彩提取后應用在室內燈具、掛畫、靠枕效果圖

圖5 侗繡紋樣及色彩提取后在侗族餐廳等候區及散座區應用設計效果圖

3.2 侗錦在室內空間中的應用

侗錦中包含的幾何抽象紋樣形式呈現多種題材，它同樣也適用于展示侗族文化的室內空間當中。以侗錦紋樣當中最具代表的鳥紋、魚紋、多耶紋為例，對侗錦中原有紋樣進行簡化處理后，以單獨紋樣方式應用于室內空間的立面隔斷，或以二方連續或四方連續的形式與其他材質相結合形成特色家具造型（圖6）。相較于侗繡多變的色彩搭配侗錦更為素雅，但其幾何造型和極富韻律節奏美感的抽象紋樣在室內設計當中具有強烈的裝飾效果。在室內設計當中，可對侗錦中的魚形紋樣進行提取，將提取出來的簡化魚紋以二方連續造型重復排列，結合現代裝飾材料形成立體的頂界面裝飾造型，用于展示侗族文化的室內樓道天花吊頂當中，色彩上選用和周邊環境相融合的乳白色，讓空間看上去既傳統又現代。其次，也可將傳統紋樣中的鳥紋進行簡化，只保留鳥的幾何外輪廓造型后嵌于青白相間的侗錦背景墻當中，輔上暖光燈使得背景墻更具有立體層次感。另外，也可將多種侗錦紋樣綜合運用到一個空間當中，如在侗寨的休閑茶館接待處的背景墻可以將青白色的太陽紋侗族素錦以縱橫不同方向固定在與木格柵背景墻當中，形成材質與色調的對比。將侗錦中的多耶紋進行提取后進行簡化，做成鏤空的二方連續立體雕刻用于接待前臺裝飾，結合燈帶使得前臺當中的多耶小人手拉手形象更為立體，仿佛在歡迎每一位來到侗寨參觀的游客。接待處頂部的吊燈同樣采用素錦紋樣與亞克力材質結合，將整個接待處的侗族韻味烘托得滿滿（圖7）。

圖6 侗錦紋樣提取、簡化及應用過程

圖7 魚形紋、鳥紋、多耶紋及太陽紋在侗族相關主題的室內空間應用效果

4 結語

綜上所述，侗錦與侗族刺繡不僅展現了侗族人民精湛的手工技藝，更是侗族人民生活、審美、宗教信仰等方面的物化縮影，是侗族人民寶貴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它們作為我國寶貴的傳統文化遺產在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需探索更多創新發展的道路。對侗錦和侗繡這一類侗族傳統手工藝織繡物品當中的傳統紋樣及色彩進行提取，對其中蘊涵的象征寓意進行分析，采用簡化、打破、重組、變形、錯位等設計手法運用于室內設計當中，通過與不同的材質、界面、家具、燈光搭配形成具有侗族特色的室內空間，應用于侗族傳統村落現代的建設與發展當中，以一種新的形式呈現與傳承。只有充分發揮本民族自身的獨特文化優勢才能繼而發展本民族的文化。通過探索利用侗族非遺資源在當代的轉化與再生的方法，才能使侗族非遺資源得到更好的保護、傳承與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