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統計監督對提高中小企業統計數據質量的作用

殷騰飛

摘要：真實、準確、完整的統計數據能夠客觀反映企業的經營狀況和國家經濟社會發展情況，統計數據質量受到越來越高的重視。中小企業受自身組織結構、經營規模、人員素質、管理制度等方面局限，統計數據填報質量參差不齊。充分發揮統計監督職能，構建統一的統計數據質量標準體系、中小企業統計數據質量監督制度，加強中小企業統計數據審核與培訓教育對提高中小企業統計數據質量具有重要作用。

關鍵詞：統計監督；數據質量；對策

中小企業是我國經濟發展的生力軍，在擴大就業、改善民生、推動技術創新、調整產業結構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近年來，隨著物聯網、大數據技術、人工智能、云計算等信息技術的飛速發展，催生了很多“三新”領域的中小企業，即新型產業、新型業態、新型商業模式，極大地提高了我國產業結構的包容性和多樣性。然而，這些中小企業普遍存在企業管理不規范、經營模式不穩定、數據管理不到位、經營風險大等問題，導致中小企業的統計數據質量不高。在大數據時代，統計數據的質量受到企業、行業協會、媒體、社會公眾等各界的高度關注。加強統計監督職能，是保證統計數據質量，準確監測社會經濟運行，反映數據治理能力的重要前提。2021年12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更加有效發揮統計監督職能作用的意見》，提出健全統計數據質量核查制度，嚴格落實基層統計機構對源頭統計數據的審核責任。建立統計嚴重失信企業認定標準，規范認定嚴重失信企業，通過信用信息平臺曝光統計失信企業，提高企業統計數據造假行為的成本，引導企業全面、準確、客觀地填報統計數據報表，為全面準確反映社會經濟發展情況提供數據保障。

一、統計監督的概念

經文獻梳理發現，學術界對統計監督尚未形成一致性的認識和結論，但是有關統計監督職能的討論時有發生。錢伯海（1985）認為服務與監督是統計工作的兩重職能，統計監督是指統計部門在數據分析的基礎上，督促發現問題的整改與解決。統計部門的三種職能包括提供信息、咨詢和監督，統計監督是指依托統計調查與分析，從總體上全面系統地檢查、監測、預警經濟社會的運行狀態，確保數據及時、準確，以促進經濟社會協調、穩定、健康地發展。因此，統計監督是在統計報告的基礎上，用統計的方法對經濟社會進行全面的檢查、監測和調控。統計監督的作用在于發現偏差并及時做出預警和矯正，監督的對象是經濟社會再生產過程的各個領域，對統計活動的監督則屬于法律監督的范疇。統計監督是在評價國民經濟社會發展狀況的基礎上，全面反映黨的方針和政策的落實情況，查處違法行為。統計監督的重點應該放在微觀監督上，保證統計數據的質量，準確地反映經濟社會運行的狀態。如果微觀的統計數據出現失真，則宏觀層面的數據加總會進一步擴大偏差。因此，林青界定的統計監督實質上是對統計工作的監督。大部分學者認為，統計監督主要表現為宏觀上對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狀況的監督。劉洪（1995）強調要重視對統計行為的監督，防止統計過程中的虛假數據和信息失靈。宋文光（2000）認為統計監督是指在保證數據準確的前提下，利用統計資料檢查、監控經濟指標的完成情況。統計監督應體現出總體性、綜合性和數量性。薛巖（2004）認為統計監督具有反映、分析和綜合測評的作用，通過利用統計信息來調控經濟運行。李江（2006）認為統計監督應集中監督宏觀總體，對微觀個體的監督效率較低。高敏雪（2009）提出通過引入外部監督有助于解決統計數據質量的問題。李壯壯（2014）認為統計監督就是監督統計資料的填報以及統計人員是否違法違規，是否符合保密規定。王義山（2017）認為統計監督就是統計部門通過檢查、監督、預警等手段，發現經濟社會運行中的偏差，并使經濟決策按照規律運行。統計監督是統計監督部門利用專門技術開展的行業監督和領域監督。統計具有三大基本職能：信息提供、服務咨詢和統計監督，學者們對統計監督的認識經歷了一個從宏觀到微觀的發展過程。宏觀視角的統計監督是指統計機構利用專門的統計技術和手段從總體上全面系統地檢查、監測、預警經濟社會的運行狀態，確保數據及時、準確，以促進經濟社會協調、穩定、健康地發展。微觀視角的統計監督是指統計監督主體通過對數據采集行為的規范，確保數據質量的過程。可以看出，統計監督的概念經歷了一個從宏觀經濟監測到微觀質量控制的一個演變過程。新時代統計監督職能的內涵發生了深刻的變化。

綜上所述，學者們對統計監督的認識大體可分為兩個派別。一是宏觀監測派別，他們認為統計監督就是從宏觀層面對經濟社會的運行狀態進行監測和預警，目的是確保黨的大政方針的貫徹落實。另一個是微觀數據質量控制派別，他們認為統計監督的重點應該放在微觀生產單位的數據采集流程和數據質量控制上面，目的是確保統計數據可靠、準確、全面。兩種觀點的側重點有所不同，一個側重于宏觀整體的經濟評價，另一個偏向于微觀單位的數據采集。兩種觀點看似偏離較大，但是都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和時代適應性。在新形勢下，統計監督可以保障統計數據質量，關乎經濟社會發展大局和公民切身權益，對統計造假、數據失真、數據失實形成震懾效應，規范企業統計數據報送行為。

二、中小企業統計數據質量存在的問題

我國中小企業數量眾多、業態多樣、復雜多變。截至2021年，全國中小微企業達到4800萬戶，每千人企業數量為34.28戶，大量的新型產業、新型業態、新型商業模式來自中小企業，2021年新設立的“三新”型企業383.8萬戶，占新設立企業總數的42.5%。然而，中小企業在統計數據質量方面存在一些問題。

1. 原始數據記錄不完整

原始記錄、統計臺賬能夠完整地記錄反映企業的生產經營過程，確保原始數據記錄完整、準確，才能核算出真實的營業額等匯總數據，使得數據有出處來源，有證可查，統計報表之間數據核對有依據。中小企業由于自身生產經營壓力較大，多數資源都投向生產環節，對統計工作的重視程度不夠，部分存在重生產、輕統計的現象，沒有充分認識到統計數據對企業經營決策和宏觀經濟監測的重要作用。2021年10月，內蒙古自治區統計局執法監督局在檢查中發現，某地住宿餐飲企業在填報營業額數據時沒有通過原始記錄、統計臺賬進行核算，未能提供原始記錄和統計臺賬，存在營業額數據沒有核算依據，無法核實數據的真實性和可靠性。《中華人民共和國統計法》及實施條例規定，統計調查對象應當設置原始記錄、統計臺賬，建立健全統計資料的審核、簽署、交接、歸檔等管理制度，并且統計資料應當至少保存2年，未建立原始記錄、統計臺賬屬于統計違法行為。

2. 統計數據核算方法不規范

在統計數據中，中小企業的資產負債表、利潤表、現金流量表等財務數據都可依據原始記錄和統計臺賬進行核實，這些財務數據的準確度和完整性相對比較高。然而，統計數據涉及企業經營的方方面面，除了財務數據以外，還要填報企業綜合能耗統計情況表。綜合能耗統計指標包括企業基本情況，企業消耗的原煤、電力、天然氣、水、熱力，估算出綜合能耗的當量值和等價值。高能耗的中小企業需要準確核算能源消耗的數據，填報企業經營的能源消耗情況。近年來，國家加大了對環境保護的督察。2021年，中央環保督察組在環保督察中發現，某煤焦化公司填報的能源消耗數據不實，未如實填報柴油使用量、電力使用量，漏報洗精煤使用量，在計算焦炭產品能耗時，為符合能耗要求，并沒有采用實測值和推薦值，隨意填報能耗數據，導致能耗數據嚴重偏低。該公司填報的2018年能源消耗量為1.09萬噸標準煤，而采用推薦值計算的能源消耗量為4.07萬噸標準煤，兩個數據相差較大，導致統計數據不能真實反映企業的能源消耗情況。

3. 統計數據虛報

部分中小企業為了自身利益，故意編造統計數據，填報的統計數據小于或大于真實情況，虛報統計數據。在對固定資產投資數據統計時，相關的統計制度規定，土建類項目要在正式開工和正式打樁完成后，方可填報固定資產投資數據，不能提前上報數據。2018年，統計機構在對某轄區內的固定資產投資項目檢查時發現，該公司負責的建筑工地未開挖施工，只有一臺打樁機和部分工人。但是，該公司填報的統計數據顯示，項目已于2017年開工，并且填報當年的累計完成投資額為4002萬元。經調查發現，該項目實際未開工，只是舉辦了開工儀式，由于后期資金短缺，一直處于停工的狀態，直到統計稽查時，也未正式打樁。在沒有實際開工的條件下，該公司卻提前上報了當年的固定資產投資統計數據，虛報固定資產統計數據，構成提供不真實統計資料的違法行為。最終，當地統計局對該公司的違法行為進行了行政處罰。近年來，國家加大了對統計數據造假、虛報的打擊力度。國家統計局曝光的統計數據造假企業名單顯示，大多數為中小企業。這些企業統計觀念不強，未建立完善的統計報送制度，往往會產生虛報數據的僥幸心理，對于行業統計造成干擾。

4. 統計數據的質量標準不清晰

統計數據是反映國民經濟運行的“晴雨表”，也是企業決策和國家宏觀政策制定的重要依據。企業統計數據的質量直接影響行業匯總數據的質量。不同性質、不同規模的企業對于統計數據質量的理解各不相同。企業統計數據的質量反映的是數據品質能夠滿足用戶需求的能力。大多數中小企業對統計數據質量認識不到位，由于自身的知識局限性并未把握統計數據質量的內涵和標準。部分中小企業認為只要如實填報相關數據即完成了統計工作，不了解統計數據質量標準，沒有關注數據的適用性、準確性、及時性、真實性、完整性、可比性、協調性，從而導致中小企業的統計數據質量不高。統計數據的質量牽涉到數據生成的每個環節，而不僅在數據填報環節。中小企業應該從數據的采集、數據處理、數據審核、數據評估、質量改進等方面全面加強統計數據質量管理。

三、中小企業統計數據質量問題產生原因分析

1. 統計數據管理制度不健全

中小企業的經營規模小、組織結構簡單、人員數量少，多數人員一崗雙責或身兼數職，企業內部通常設置財務部門，專門負責企業財務數據的統計與報送。但是，統計數據與財務數據不同，財務數據主要反映中小企業的資產負債、利潤、現金流量、經營成果等情況，屬于結果導向型數據。而統計數據不僅包含了財務的基本情況，還關注生產全過程，涉及采購部門、生產部門、研發部門、財務部門、人事部門、銷售部門等，是一個企業綜合生產經營情況的全面體現。中小企業尚未建立統計數據管理制度，沒有專門負責統計數據填報的部門，通常由某一個部門負責填報統計數據報表，不同部門對統計指標和統計口徑的理解各不相同，可能存在主觀隨意性的歧義解讀，甚至偷換概念，導致填報數據質量參差不齊。

2. 全員統計意識不強

中小企業組織經營結構簡單，重視生產和財務職能，很多生產要素和資源都流向生產過程，對于統計數據的關注度不高，認為統計數據填報是財務部門或某個部門的職責，沒有樹立全員統計意識。生產人員只關注生產過程，對于生產過程的記錄不重視，導致原始數據記錄不準確、不全面，存在部門數據缺失的問題。質量管理部門通常只關注產品質量檢測，對統計數據質量關注較少，導致統計數據記錄與實際情況可能存在偏差。統計數據填報涉及企業的產、運、銷、人、財、物等方方面面，不能把統計數據填報責任歸屬到某個部門或員工，需要樹立全員統計意識，每個部門和員工都是統計數據負責人。

3. 統計數據質量監督體系不完善

目前，中小企業受到自身經營規模局限的約束，尚未建立健全統計數據質量內部監督體系，統計數據控制壓力主要來自外部監管部門。大多數中小企業沒有設立統計質量監督部門或內控監督部門，對于數據的填報過度依賴財務部門。年度的統計報告或總結報告多聚焦在業務數據和經營數據，數據填報匯總一次審核，并未建立定期的統計數據監督制度或監督機制，導致數據填報的責任歸責不清晰，填報數據易受到人為因素的影響。另外，很多中小企業業務形態單一，抗風險能力弱，導致中小企業的平均壽命較短。據統計，我國中小企業的平均壽命僅為2.5年，企業一旦破產倒閉后，數據質量責任追究難以開展。

4. 統計數據質量填報標準不統一

中小企業統計數據填報主要通過規模以下工業統計報表制度、規模以下服務業抽樣調查統計報表制度、“四下”單位抽樣調查統計報表制度等。規模以下工業統計報表指標內容包括基本情況：地址、法定代表人、聯系方式，經營情況：營業收入、利潤總額、從業人員期末人數等，調查問卷：企業生產經營狀況、招工情況和融資情況等。規模以下服務業抽樣調查統計報表指標內容包括：基本情況、固定資產投資情況、研究開發情況、企業創新情況、企業調查問卷等。不同地區的中小企業經營情況各不相同，所填報的指標也有所差別，導致統計數據質量標準不統一。在填報說明中，對統計指標做了說明，但沒有說明數據質量標準和要求。

四、提高中小企業統計數據質量的對策

1. 構建統一的統計數據質量標準體系

2021年6月，國家統計局發布了《國家統計質量保證框架（2021）》，該框架對統計數據生產的全過程提出質量目標，涉及確定需求、調查設計、核準備案、任務部署、數據采集、數據處理、數據評估、數據公布與傳播、統計分析、項目評估等環節。依據《國家統計質量保證框架（2021）》，建立更為細化、可操作的、可量化的統計質量標準，形成自上而下的統計數據標準體系。在統計數據質量保障框架下，中小企業要嚴格執行相關統計標準和要求，厘清基本指標的含義，避免概念不清產生的理解偏差。在數據采集之后，開展經常性數據質量評估，確保數據可追蹤、可核查、可適應。數據評估采取自上而下的模式，由上一級機構對下一級機構進行評估，并把數據質量評估及時通知被評估機構，落實整改意見。按照數據公布的規程，統籌發布數據資料，暢通統計數據傳播渠道，接受各個行業、領域、部門用戶的檢查監督。數據發布后，要加強對統計數據質量輿情的監控，及時發現和糾正對統計數據的誤讀產生的問題，穩妥處理各種統計數據質量問題突發輿情。

2.建立中小企業統計數據質量監督制度

目前，對于中小企業尚未建立嚴格的統計質量監督制度，缺乏對統計數據填報全流程的檢查。將監督制度引入統計體系中，試行統計質量監督制度，通過事后監督檢查中小企業是否遵守統計質量標準以及相關要求。《國家統計質量保證框架（2021）》發布之后，逐步建立中小企業統計質量監督制度，從數據采集、數據處理、數據填報、數據復核、數據評估等環節進行監督，以確保中小企業統計數據質量符合《國家統計質量保證框架（2021）》的質量要求。成立專門的中小企業統計數據質量監督部門，根據業務需要組建監督小組，定期對中小企業統計數據開展監督檢查。

3. 加強中小企業統計數據審核

統計調查機構要督促中小企業認真填報統計報表，確保數據真實、準確、完整，及時檢查中小企業填報的各項數據是否有依據，尤其要關注統計指標范圍、計算方法、計量單位、統計口徑等是否符合制度規定。借助于統計分析工具對數據的取值合理性、表內表間邏輯關系、平衡關系、變化趨勢、經營數據與財務數據的匹配性進行分析，通過數據挖掘發現異常值。數據審核中發現數據質量問題和異常值，及時反饋給中小企業修正重報。為核驗數據質量，所有統計數據要有證明材料作為支撐，以便于數據審核。同時，要加強對中小企業統計數據的核查，深入調查單位，了解企業的組織結構和經營情況，核實填報數據的真實性和準確性，發現問題及時督促企業整改落實。

4. 加強統計監督職能宣傳教育

通過多種途徑、多種渠道、多種平臺開展統計法律法規宣傳教育，提升全社會公眾的統計法治意識，營造良好的社會氛圍。策劃開展“更加有效發揮統計監督職能”主題普法宣傳活動，深入解讀統計監督職能的概念、定位和內涵。加強統計監督職能宣傳教育，使中小企業、高等院校、研究所、媒體、公眾等數據使用者充分認識到統計監督職能的新變化，做到知法、懂法、守法，嚴格依照統計法規和質量標準實施統計調查。加強對基層統計人員的宣傳宣講，組織統計法律法規及文件精神解讀宣講活動，提高統計人員的職業素質。加強對普通公眾的統計監督普法宣傳，通過微信推送、有獎答題、知識競賽、編印統計監督宣傳冊、組織統計監督專題講座等，增強統計監督宣傳的吸引力和體驗感，增強全社會統計監督的意識，引導公眾行使統計監督的權利，合力推動統計數據質量提升到更高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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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受全國統計科學研究重點項目“統計監督職能研究”（2020LZ31）資助。

（作者單位：西安財經大學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