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芳林 龔蛟騰
(1.湘潭大學公共管理學院 湖南湘潭 411105)
根據《標準體系構建原則和要求(GB/T 13016-2018)》界定,標準體系是指一定范圍內的標準按照其內在聯系形成的科學的有機整體[1]。我國高度重視通過治理標準的體系化,振興鄉村文化事業和推動公共文化服務的現代化進程。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將“農業農村領域”列為2021 年國家標準立項的首個重點領域,包括開展農村公共服務設施建設領域標準制修訂,以及鞏固拓展脫貧成果、鄉村治理、鄉村社區建設、縣域城鎮化等標準制修訂[2]。《2022 年國家標準立項指南》[3]則將涵蓋“圖書館、文化館公共文化服務設施標準”在內的基本公共服務標準,作為2022年國家推薦性標準制定的重點領域和關鍵方向。公共文化等基本公共服務標準依然作為2023 年國家標準立項指南內容。國家的高位統籌布局直接推動了一系列相關標準規范的出臺,為現代化鄉村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治理格局重塑提供了新的治理向度。
目前我國公共圖書館設施總量、建筑面積總量和館藏紙質圖書總量三項基礎性指標已居世界第一,但是與英、美、日、韓等國相比,我國存在短板主要是基層、農村公共圖書館質量水平低[4]。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健全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5]的時代命題。2022 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十四五”文化發展規劃》明確推進提升基本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化水平,推動優質公共文化資源向農村地區傾斜,縮小城鄉和地區之間公共文化服務差距[6]。重視基層、農村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強化服務體系末端的服務能力,致力于形成完善自主的中國現代化公共圖書館服務體系、世界先進水平的鄉村公共文化均衡可及治理體系,是未來一段時間內我國公共文化機構的重點任務。標準規范是彌合城鄉文化供給的現實差距,重構鄉村文化治理體系的重要治理工具。其作為一種加強創新社會管理并提升公共服務水平的普適工具和國家基礎性制度的重要方面,已經過實踐驗證并且得到社會各界的一致認同[7]。因此,本文以我國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層級-內容-框架”為研究主線,梳理建構二者互為經緯的標準體系網絡,并立足于已有標準探查其在面向城鄉村公共文化服務一體化建設需求時應做的完善延展和優化深入。
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探尋健全鄉村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突破方向、重點任務和路徑方法,是推動新時代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發展的首要任務[8]。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化是從供給側入手縮小城鄉區域文化服務差距,為其提供保障和創造條件的必經之路[7]。目前,我國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體系相關研究,主要從以下兩個視角出發。
一是從宏觀上分析公共文化服務標準規范行業實踐進展。多行業標準從單一靜態標準分析轉向動靜結合的標準體系研究發展。公共文化服務體系中的圖書館、檔案館等行業標準包括電子檔案管理標準體系[9]、國內外高校/公共/中小學圖書館標準體系[10-11]和博物館行業標準體系[12]。研究者還基于已有各個省級基本公共文化服務實施標準文本,分析服務標準化的重點領域與優先事項[13]、標準構成及政策工具選擇[14]等。區域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地方實踐經驗引介,如寧夏[15]、浙江[16]基本公共文化服務標準體系,以及渭南公共文化服務標準模式[17]。
二是從微觀上討論公共文化服務細分領域標準體系演進。文化數字化戰略背景下,研究高度重視公共數字文化標準體系框架[18-21]。在信息組織或資源描述方面,側重知識組織領域標準規范的定量解析、重要變化與本體特點[22],以及多源異構信息治理的元數據標準規范體系[23]與多語言公共數字文化服務平臺的信息組織標準規范體系[24]地分析。公共圖書館服務標準研究[25-27]是其中重要的一環,如在智慧圖書館維度,既有深入到具體維度的智慧圖書館數據標準體系[28]研究,也有從整體探討了基礎標準、技術標準、資源標準、服務標準、空間標準和管理標準共計六個方面標準構成的智慧圖書館標準體 系框 架[29]。
新時期,基本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制度促進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發展,需要將標準向城鄉一體發展傾斜[30]。上述分析表明,現有公共文化服務領域標準研究大多遵循“從鄰近標準分析演進邏輯”“從多維政策標準量化解析特征”和“從單一標準解讀中提煉普適經驗”的思路展開。當前,鄉村文化振興戰略已然來到了重要的歷史交匯點,需要從理論層面深入分析和系統建構現代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體系,以尋求更加完善高效的治理進路。
標準作為規范性政策能夠在公共文化服務內容、種類和實施等方面提供指引。我國公共文化政策越來越開始強調基本公共文化服務向鄉村延伸,并通過標準化和數字化在城鄉關系重塑中發揮力量[31]。因此,農村公共文化服務及其標準化幾乎每年都是熱點,國家社科和教育部項目分別有38%和43%的研究針對農村[32],在實踐領域更是出臺了大量鄉村公共文化服務的標準。
為體現研究命題中的“現代性”,本文依據2015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加快構建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意見》,提出了加快構建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和推進基本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化均等化[33]的政策方略,將通過“全國標準信息公共服務平臺”收集并納入統計分析的樣本標準施行時間節點定為2015 年-2023 年。參照法律規定,現代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可分為國家標準、行業標準、地方標準、團體標準和企業標準五個層級,按照一定的依從關系和內在聯系,形成了一個層次分明覆蓋全地區、全領域的標準體系。
國家標準是引領各地方推進現代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化,削平城鄉公共文化服務客觀差距和實現城鄉一體化發展的關鍵。《國家標準化發展綱要》明確了到2025 年和到2035 年標準化工作發展應重點健全推進鄉村振興標準化建設,推廣全國統一的公共文化體育等領域技術標準,實現使發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體人民的目標和主要任務。此前,國家標準《農村文化活動中心建設與服務規范(GB/T 41375-2022)》(以下簡稱《規范》)于2022 年3 月9 日予以發布實施。《規范》在總體原則、建設要求、服務要求與內容、服務管理和服務評價與改進5 個方面進行規制,與《鄉鎮綜合文化站服務標準(GB/T32940-2016)》共同作為落實國務院辦公廳《關于推進基層綜合性文化服務中心建設的指導意見》的兩項配套標準,為探索符合中國國情的農村文化建設與服務提供了基本規范依循[34]。
除《規范》外,鄉村公共文化服務國家標準還包括以下三類:(1)已經進入國家標準計劃、正在制定中或正在征求意見的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如由首都圖書館與廣東省立中山圖書館等起草的《鄉鎮(街道)綜合文化站圖書室管理與服務(計劃號:20214083-T-357)》,由國家圖書館、北京大學等正在起草的《中國圖書館機讀規范數據格式(計劃號:20220309-T-357)》等;(2)不區分城市和鄉村的國家公共文化服務推薦性/含強制性條文標準,如《公共文化資源分類(GB/T 36309-2018)》《數字文化企業信用評價指標(GB/T 40483-2021)》《質量管理文化和機制支撐服務提升指南(GB/T 41597-2022)》;(3)其他服務規范,如《文化館服務標準(GB/T 32939-2016)》《公共圖書館讀寫障礙人士服務規范(GB/T 39658-2020)》《公共圖書館聽障人士服務規范(GB/T 40952-2021)》等。上述國家標準作為健全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體系的未來行動路向,代表了鄉村文化振興的國家標準方向引領。
區域公共文化資源稟賦及空間結構的非均衡分布,使得我國不同區域鄉村文化治理逐漸形成地方性農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為實際執行參考的發展導向。在全國標準信息公共服務平臺的地方標準查詢端,以“鄉村”“農村”“鄉鎮”為題進行大范圍檢索,再通過人工逐一梳理辨別,共獲得文化建設、文化事業和文化旅游等27 條地方標準(見表1)。其中,當標準名稱不含鄉村等詞匯時,根據適用范圍判定,如深圳市《文化館服務規范(DB4403/T 265-2022)》標示“適用于深圳市市級文化館、區級文化館、基層綜合性文化服務中心的服務管理”,因而此類標準也適用于鄉村基層社區公共文化服務的范疇。

表1 鄉村公共文化服務相關“地方標準”(不完全統計)
由表1 可知,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體系以地方標準數量最多、類型最豐富、涉及面最為廣泛。在標準層級中又以市一級標準為主,省級標準次之,縣級標準最少。自2021 年后,該領域的地方標準總體呈現迸發態勢,2021 年-2023 年期間發布標準數量達25 項,占比46.8%,在空間維度上,以東部地區數量最多,其次是中西部省市,主要涉及江蘇、浙江、湖南、湖北、安徽等地。根據標準的規制對象,地方標準可大致分為“美麗鄉村”“數字鄉村”“未來鄉村”“非遺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4 個子體系。
(1)“美麗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美麗鄉村建設是美麗中國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涵蓋農村地區經濟、文化、社會、生態文明建設的各個環節,形成了《美麗鄉村文化廣場管理與維護規范(DB1310/T 249-2021)》《美麗鄉村文體設施建設與管理規范(DB1310/T 250-2021)》《美麗鄉村巴人文化保護與傳承工作指南》《美麗鄉村文體設施建設與管理規范(DB34/T 3375-2019)》等7 份地方標準,為美麗鄉村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建設提供基本標準依循。
(2)“數字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數智技術的快速發展與“數字中國”等國家戰略的驅動鄉村公共文化服務實踐及其標準供給的數字變革浪潮,強力推動著農村公共文化服務平臺、數據和管理的標準編制工作飛速進展。以《數字鄉村發展戰略綱要》為戰略指導的“數字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體系,包括《數字文化館建設與服務規范(DB3311/T 168-2021)》《數字鄉村平臺建設指南(DB4106/T 69-2022)》《農業農村大數據應用鄉村基礎信息分類(DB42/T 1749-2021)》等,為以數字化帶動鄉村公共文化服務體系轉型升級與高質量發展,促進服務的均衡可及提供了新的可能。
(3)“未來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未來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在地域分布上,主要集中于浙江省行政轄區。2022 年1 月28 日,浙江省政府辦公廳印發了《關于開展未來鄉村建設的指導意見》,提出打造未來文化等九大場景,著力構建引領呈現未來元素[35]。因此,《未來鄉村建設規范(DB3308/T 093-2021)》《未來社區公共文化空間建設規范(DB3301/T 0352-2021)》得以頒行。隨后,浙江省湖州市市場監督管理局在7 月18 日發布實施《未來鄉村智慧廣電建設與服務規范(DB3305/T 233-2022)》,這些標準給未來鄉村建設提供了更多的可操作性的指導路向。
(4)“非遺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在全社會高度重視鄉村文化和自然遺產、非物質文化遺產系統性保護工作的社會氛圍下,“健全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傳承體系,加強各民族優秀傳統手工藝保護和傳承”[36-37]等部署安排,直接推動了各地方對本地區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標準化保護。2022 年浙江省、湖北省、山西省先后發布了《非遺研學游基地認定要求(DB3306/T 035-2021)》《傳統村落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與利用(DB42/T 1942-2022)》《非物質文化遺產旅游體驗基地建設基本要求(DB14/T 2523-2022)》,明確了對本省農村地區非物質文化遺產挖掘、保護和利用具體要求。
鄉村公共文化服務行業標準作為圖書館、文化館、博物館、美術館及其上下游各個行業有序參與鄉村文化振興的基礎保障和核心環節,為普惠性公共文化服務均衡性、可及性發展提供了基本參照。根據國家標準平臺數據,目前我國文化行業標準數量為110 項,行業標準主要是以強制性與半強制性的空間標準為主。行業標準《農村文化禮堂管理與服務規范(T/ZS 0082-2019)》,是由寧波市社會綜合治理工作中心、寧波市標準化研究院等聯合起早的農村文化禮堂管理與服務的行業標準。圖書館行業標準在鄉村公共文化服務行業標準供給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包括《公共圖書館評估指標 第2 部分:省、市、縣級公共圖書館(WH/T 70.2-2020)》《鄉鎮圖書館統計指南(WH/T 69-2014)》《社區圖書館服務規范(WH/T 73-2016)》《公共圖書館業務規范 第3 部分:縣級公共圖書館(WH/T 87.3-2019)》。同時,由于我國鄉村、鄉鎮和社區以圖書館分館居多,因而還有《公共圖書館總分館業務規范(WH/T 89-2020)》,以及適用于農村圖書館建筑設計的《圖書館建筑設計規范(JGJ 38-2015)》作為行業標準。博物館、美術館等其他行業標準包括《農業農村行業數據交換技術要求(NY/T 3988-2021)》《美術館光環境評價方法(WH/T 94-2021)》《世界文化遺產地風險管理(WW/T 0090-2018)》、《博物館展覽內容設計規范(WW/T 0088-2018)》等。
按照新《標準化法》第十八條的要求,國家鼓勵學會、協會、商會、聯合會、產業技術聯盟等社會團體協調相關市場主體共同制定滿足市場和創新需要的團體標準,由本團體成員約定采用或者按照本團體的規定供社會自愿采用。總體而言,我國鄉村公共文化服務團體標準包括以下兩類:(1)圖書館規范、文旅融合發展規范,如《鄉村振興農村文化活動中心建設與服務規范(T/MZIS 003-2021)》《山區鄉村農文旅融合共同富裕建設指南(T/ZAQ 10110-2022)》、深圳市團體標準《公共圖書館智慧技術應用與服務規范(T-SZIOT 007-2020)》、廣州市團體標準《公共圖書館總分館智慧服務云平臺服務規范》等;(2)低相關度的鄉村民宿和鄉村建設的相關標準。包括《特色田園鄉村建設指南(T/UPSC 0004-2021)》、《美麗鄉村創建規范(T/ZS 0048-2019)》《數字鄉村(村域)建設評價規范(T/DE 5-2021)》等。這些行業標準作為相關行業范圍內統一的標準,是從各個領域、層面深入推進鄉村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發展的供給端與著力點。
標準化在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中發揮著基礎性、引領性作用[38]。公共文化服務城鄉一體建設從本質上說是通過公共文化服務的標準化發展,推進城鄉公共文化服務一體建設[39]。當前,我國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正經歷數智化與產業化轉型的歷史性過程。《“十四五”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規劃》[7]提出健全鄉村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和標準體系,以文化繁榮助力鄉村振興的時間表和路線圖。從不同內容維度,亟待全面梳理、系統構建與總結完善當前蓬勃發展的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體系。本文根據圖書館要素劃分與標準文本內容,構建了一個由建筑空間標準、資源建設標準、用戶服務標準、管理運維標準、數智技術標準、整體評估標準構成的現代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內容框架(見圖1)。

圖1 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內容體系
統籌鄉村公共文化服務基礎設施和建筑空間場景,是鄉村公共服務的基礎工作。在《鄉村公共服務設施規劃標準(CECS 354:2013)》的指導下,大量相關標準將建筑空間列為鄉村公共文化服務的重要板塊。但是,與城市多借助歷史文化保護傳承與風貌塑造、老舊小區改造等路徑展開有所不同,鄉村公共文化空間標準化建設更多聚焦于文化活動中心、圖書館(室)、農家書屋、文化公園等空間樣態,且更加聚焦空間設施設備和要素設計。如在公共文化空間標識和照明方面,威海市《鄉村公共文化精致化服務規范(DB 3710/T 156-2021)》要求村綜合性文化服務中心應在適當位置設置導向標識,提示相關功能室、洗手間位置,標識設計應符合GB/T 10001.1的規定。無障礙設施應設置專用標識,并符合GB/T 10001.9 的規定。室內照明要明亮適度,符合節能環保的要求,宜采用6300K 色溫的日光節能燈具,照明度不低于4001ux,縱深照度應稍高于門廳照度,同時應配備應急照明系統。
分析發現,各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在建筑空間的功能布局分區、設施設備配置、環境營造、空間功能與面積、座席數、設備設施,以及建筑場地基本要求、選址、外觀、構造、標識設計、光環境、聲環境等方面各有側重。《美麗鄉村文體設施建設與管理規范(DB34/T 3375-2019)》側重于不同類型的文體空間類型的配置。《未來社區公共文化空間建設規范(DB3301/T 0352-2021)》是現有地方公共文化空間標準體系中對空間建設類型及其功能要求論述最為全面具體的專題性標準,其所述功能模塊主要涵蓋了公共閱讀、培訓講座、文化展陳、社團活動、運動健身、文化交流、特色主題空間建設等幾個重要方向,以及這些空間的面積要求、座席數、設備設施、空間挖掘、資源整合、功能模塊和其他要求等,并羅列了具體指標數量的要求,從而具有更強的可操作性。
鄉村公共文化服務資源建設對象包括人力資源、環境資源、歷史文化資源、文獻數據資源,是推動鄉村公共文化服務產品供給與產業繁榮的重要內生動力。《規范》由于側重于文化活動中心,僅在論述中提及“統籌面向農村的公共文化服務資源,實現資源優化配置,高效利用”,并未深入論述文獻資源保障等內容。但是,《數字文化館建設與服務規范(DB3311/T 168-2021)》較為翔實地提出了數字文化資源類別、形式、版權、采集加工、開放共享等資源建設問題。《公共圖書館總分館業務規范(WH/T 89-2020)》深入規制了文獻資源建設制度、統一采購、協調采購、統一編目加工、統一配送、物流管理、文獻資源保管與保存等文獻資源建設問題。在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數據資源建設維度,地方標準《農業農村大數據應用鄉村基礎信息分類(DB42/T 1749-2021)》提出了數據科學、完整、可擴展分類管理原則下的公共(文化)服務機構信息和鄉村(文化)治理信息的分類情況。《政務信息資源數據元第3 部分:農業農村》則是聚焦于農業農村數據元標識符賦值等內容。
用戶服務是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體系的出發點和落腳點。無論是面向何種形態、樣態的鄉村公共文化服務產品供給標準,還是基于何種利益相關者、責任相關者的樣本標準,都將不斷細化用戶服務內容列為貫穿標準文本始終的主線。對于圖書館來說,永不放棄對用戶的關心和支持是其事業不斷的生長動力,以及面對任何時候的發展機遇所應具有的良好心態和發展理念[40]。因此,《公共圖書館總分館業務規范(WH/T 89-2020)》,詳細地論述了以縣(區)域為基本單位,由總館、分館和服務點組成的總分館體系提供通借通還、聯合參考咨詢服務、聯合社會教育服務、統一數字服務、流動與自助服務等各項業務工作內容。其他標準還提出了服務時長、服務流程、服務公示與監督、機制等的細致要求,如《威海市鄉村公共文化精致化服務規范》服務內容包括基本要求和發展性要求。其中,基本要求包括各村綜合性文化服務中心的開放時間、品牌文化活動、群眾性文化活動、年度活動次數等的最低要求;發展性要求則強調了與旅游中心、村史館、非遺館、民俗館、文物保護融合發展與同步運營等。
在鄉村公共文化服務供給與治理隨著數字鄉村等國家戰略不斷驅動深化的背景下,一系列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對服務內容方式進行了詳細規定,包括文藝演出、讀書看報、廣播播送、電影放映、文體活動、展覽展示、教育培訓、數字化服務、文化傳承創新、政策宣教、公益便民、參考咨詢、社會教育等。不同省份樣本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內容有所不同。以湖南省為例,《鄉鎮綜合文化服務中心建設與服務規范(DB43/T 2070-2021)》強調了文化技能與文藝輔導、群眾業余文化體育團隊、非物質文化遺產、數字文化服務、旅游服務與文物保護等。該標準還特別突出標準的實際指導性,附錄提供了“鄉鎮綜合文化服務中心建設用房項目設置表”“鄉鎮綜合文化服務中心專用設備、器材配置表”等規范性服務相關內容;《村(社區)綜合文化服務中心建設與服務規范(DB 43/T 2436-2022)》則要求為群眾提供多功能文化服務,包括宣傳文化、黨員教育、科學普及、普法教育、體育健身、文旅咨詢和其他公共服務等。這些服務內容具有一定的時代性、先進性和可操作性,符合了農村公共文化服務實際情況。
鄉村公共文化服務管理運維標準條款內容囊括由組織實施、應急管理、安全管理、日常管理、服務公示等要素構成的管理制度設計安排層,由人員要求、人才培養、技能發展、鄉賢參與、公共部門與文化機構的主體責任管理層,兩個層次交叉融合推進了管理運維的有序開展。《規范》是面向村(社區)綜合性文化設施制定的國家推薦標準,適用對象為設置在行政村的農村文化活動中心(村綜合性文化服務中心)。《規范》要求在日常管理方面,至少配備1 名專兼職工作人員,也強調了引導村民參與自我管理與自我服務;在安全管理方面,從健全信息發布審查機制、制定突發事件應急預案、應急演練與安全設施保障等提出了要求。不同的鄉村公共文化地方標準則根據標準定位、面向目標差異,在管理運維的制度設計與主體責任層有所側重。如在志愿者管理方面,浙江省《農村文化禮堂管理與服務規范(DB33/T 2186-2019)》規定了農村文化禮堂志愿者組織方式、錄用程序、志愿者要求、考核與評價等,適用于志愿者組織、招聘、日常管理和考核工作。不同類型、不同層次的服務管理標準為推進鄉村地區文化治理能力與水平現代化提供了參考。
數智技術為拓展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治理新領域、解決農村公共文化治理可及性受限和結構失衡問題提供了發展手段。健全鄉村公共文化技術標準能夠為數字鄉村建設背景下農村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的實現提供新動能,使科學技術的發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體人民。《數字鄉村發展行動計劃(2022-2025 年)》著重提出要提高鄉鎮綜合文化站、村(社區)綜合性文化服務中心等基層公共文化設施數字化服務水平,通過中央支持地方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補助資金等渠道支持國家公共數字文化建設。為了進一步通過標準化推進中國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治理現代化進程,2022 年9 月2 日,中央網信辦印發《數字鄉村標準體系建設指南》,致力于加強數字鄉村標準化建設,推動解決當前數字鄉村公共文化領域在內的基礎設施、信息系統、數據資源等關鍵領域互聯互通與安全保障的問題,加快推進鄉村公共文化生產生活方式和治理方式的數智化轉型變革。標準文本內容更多的是聚焦于某一具體文化業態的智慧技術應用與服務總體架構,以及數字文化網絡設施、服務器、終端/信息/備份設備、軟件平臺、數字資源要求。
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整體評估及改進是樣本標準文本最后一部分的內容,將第七章或第八章列為“服務質量評價”“服務評價與改進”“服務績效評估”“服務質量監督”等整體評估標準內容。評估內容主要是對評估主體或方式進行規定,包括:自覺接受公共文化服務體驗師對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活動進行的體驗式評價,吸納體驗式提出的專業改進意見;文化服務中心應制定服務質量監控計劃,并嚴格執行計劃且進行記錄,定期進行服務質量分析;定期進行群眾滿意度在線調查和每年對數字文化服務質量進行分析評價,采取自評或委托第三方機構進行評價。《規范》提出了鄉村公共文化服務評價可以采取座談會、問卷發放、電話回訪、互聯網征集、第三方測評等方式,以建立需求反饋和動態優化改進機制。樣本標準規定的群眾滿意率的最低限度基本規制于80%-90%之間。在評估理念、工具和機制愈發完善的今天,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也逐漸關注和采納動態監測績效評估體系、常態化評估指標體系和評估實施方案,第三方評估機構有重點、有目標地開展的前期評估、中期評估和后期評估工作,有助于完善了我國公共文化服務省、市縣(區)、鄉(街道)、村(社區)四級評估體系的初步構建。
由上述分析可知,我國現代鄉村公共文化標準化治理框架內涵國家標準、行業標準、地方標準、團體標準組成的層級體系,管理運維標準、用戶服務標準、資源建設標準、建筑空間標準、數智技術標準、整體評估標準組成的內容體系。層級體系與內容體系互為經緯,共同組成標準體系網絡(見表2)。抓取部分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內容示例,主要依據該標準的核心主體內容話語表達是否契合相應板塊要求,同時兼顧新穎性和時效性,以及在所處標準層次范圍內具有一定的普遍性和代表性。在標準較為集中的區域增加不超過3 個代表標準。

表2 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體系網絡
“十四五”時期是我國全面實施鄉村文化振興戰略,推進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化與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文化強國的關鍵時期。這一時期城鄉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的主要任務之一,就是完善城鄉公共文化服務協同發展機制,推進城鄉公共文化服務體系一體化。在“標準-治理”的規范性分析視角下,與國家標準《規范》相對應的鎮綜合文化服務中心促使形成了各具地方特色的地方標準,服務美麗鄉村、數字鄉村、未來鄉村、非遺鄉村戰略的配套落地,其中的行業標準高度集中于圖書館行業,團體標準有待進一步豐富補充。由于更完善的國家標準體系尚未完全建立,部分關鍵國家標準尚且存在缺位或制定中的情況。地方標準聚焦不同專項領域或服務不同專項計劃,各有側重和特色,需要進一步增強頂層設計引導,發揮規模效應和突出價值溢出。行業標準應該立足圖書館行業,不斷拓展新的方向和吸納更多行業力量,參與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體系的構建。企業標準和團體標準相對而言較為薄弱,也是立體式服務體系搭建不容忽視的一環。當前,行政邏輯主導的鄉村文化治理體現著明顯的社會參與共建共享與村民自治的服務下潛特征,保障省、市、縣、鄉、村5 級聯動,促進國家標準、行業標準、地方標準、團體標準融合發展,是現代鄉村公共文化標準治理體系結構重塑的目標。
對標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內容體系,現代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文本內容以管理運維為保障,在建筑空間的基礎和數智技術的手段驅動上將資源建設作為內里輔翼、整體評估為回顧改進的內容,推動用戶服務瞄點與目標的實現。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充分立足農村居民文化需求實際、經濟社會發展狀況與歷史文化傳統,對居民文化服務供給進行了詳細的內容規定。如服務體系涉及服務人員、服務管理、服務空間、服務設施、服務營銷、服務公示、服務評價改進、服務監督、服務資源、服務資金、服務制度等諸多要素進行了詳細規定,成為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的關鍵內容、核心樞紐和占比最多部分。又如在建筑空間方面,樣本標準大都從空間布局、要素設計、環境場景出發,根據標準的定位提供符合整體目標導向的內容。在專門的空間設計指南尚且較為缺乏的情況下,部分標準將詳細的空間設計內容刪減和線條化,使標準能夠更多地近似“指南”。這些內容的交叉互補、一體共進是標準化全面、有效落地的重要保證。
現代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內部結構關系的邏輯和機理調適,分別指向了由層級體系和內容體系兩個互為經緯的線條雙向互聯。其核心邏輯表達為以黨的領導、政府主導、社會參與、文化機構引領與有效市場相結合的中國特色自主的現代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治理標準調適模式。當然,標準體系也呈現出明顯的中心化思想,即圍繞國家標準的精神要點,由各省、市、縣快速跟進與分布式前瞻布局,形成強凝聚力和強聚集性的層級內容標準體系。國家標準作為“總綱”扮演了提綱挈領的角色,而地方標準作為各省域具體執行要點,在圖書館等不同行業編制出臺標準的輔助和各個團體發布的補充性標準為補充下,共同編織了一個自上而下、由點到面的標準層級體系網絡。
構筑覆蓋全面、完善可行的內容體系,是層級內容標準體系調適的第二個維度。在標準內容體系中,建筑空間規劃設計為鄉村公共文化服務的標準化治理提供了基礎,而文獻與產品資源的建設則為其提供了騰飛的雙翼。在此基礎上,公共部門運用數智技術標準作為治理手段和整體評估標準作為反饋,推動公共文化機構始終圍繞用戶服務這一瞄點展開先發式管理運維,由此構成了要素完備且有各自成就的內容標準體系。綜上,推進城鄉公共文化服務體系一體建設的關鍵就在于以普惠性、基本性公共文化服務為落腳點,按照有標準、有網絡、有內容、有人才的要求,健全鄉村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為新時期鄉村公共文化服務創新發展和鄉村優秀傳統文化保護與傳承提供制度保障。從標準本身的多維層次“合向一體”、多方內容標準體系“有機銜接”,使得標準“自成體系”,這也是推動基本公共服務標準化、完善公共服務體系的關鍵所在。
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層級體系與內容體系互為經緯又相互促進,共同形成實踐應用網絡框架。當前相關領域的標準數量在不斷增加、覆蓋面也在逐漸擴大。為適應當前高質量發展的要求,相關責任主體還需要在此基礎上持續推動完善和提升省、市、縣三級服務實施標準,確保內容無缺項、人群全覆蓋、標準不攀高、財力有保障、服務可持續的目標。發揮標準引領作用還需要完善公共圖書館、文化館(站)和基層綜合性文化服務中心等公共文化機構建設、管理、服務和評價標準,并根據實施效果適時動態調整。面向2035 發展愿景目標的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體系優化,可以從標準要素融合、生態治理和全域供給等方面展開。
從標準治理內容來看,鄉村公共文化服務管理、服務、空間、資源、技術與評估等關鍵內容要素在治理體系調適中各有側重,其集成融合程度也關系著標準文本覆蓋的全面性。鄉村公共文化服務在文化治理現代化的趨向下,開始逐漸超越讀書看報、看電影電視等“老三樣”需求框架,將符合現代文化旅游需求、文體休閑、素養教育、文化康養等需求納入服務范圍,在新興領域厚植城鄉公共文化治理一體化的需求根基[41]。完善城鄉公共文化服務體系要求利用數智技術推進服務的均等可及,如在數字鄉村、美麗鄉村建設中創新運用的云計算、物聯網、人工智能技術,賦能鄉村公共文化精準化、精致化服務供給的變革,滿足農村居民日益增長的數字文化生活需要。
新型城鎮化發展階段,農民公共文化真實需求生態發生巨大變化,符合本地區鄉村居民公共文化要求的空間場景營造、裂變重構及其治理成為亟待解決的命題。鄉村交通設施網絡增進了公共文化空間的時空可及性,而基層政府政策疊加效應的文化空間元素植入,共同形塑了鄉村文化空間破界融合和共建共享發展格局的公共文化空間[42]。在鄉村空間治理的價值指向、主體結構、情境共識、行動序列、意涵存續等方面嵌入文化引領,逐漸成為形塑鄉村社會合理狀態的重要測度指標[43]。“地方性”的標準化進路面臨標準定位、取舍和排列難題及“地方特色”的界定與適用困境[44]解決,可以在已有國家標準基礎上,采用ISO、IEC 等國際組織標準思想,實現國際經驗借鑒與中國鏡鑒,推動單一靜態標準轉向動靜結合的標準體系建設。
標準體系是公共文化服務事業的建設藍圖。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制定主要由市場監督管理局、農業農村廳(局)、文化和旅游廳(局)歸口管理,參與標準起草的單位包括文化館、圖書館、博物館、企業等社會力量主體,這些主體在標準編制中需要執行國家農業農村發展的數字鄉村、美麗鄉村、共同富裕、文旅融合、新型城鎮化等戰略。如《數字鄉村標準體系建設指南》所列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數字化標準,聚焦于規范農村數字博物館、非物質文化遺產網、數字農家書屋等文化服務平臺的建設,這些標準規制的對象構成了重要的治理客體。新《標準化法》第七條規定,“國家鼓勵企業、社會團體和教育、科研機構等開展或者參與標準化工作”[45]。推動更多主體參與完善從管理標準到評估標準的鄉村公共文化治理標準體系的基本框架,從而實現以標準化增強農村文化服務城鄉間、地區間、居民間的均衡性可及性的頂層設計思路,加快完成鄉村文化治理的向度轉變。
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協同治理主體、客體、過程、目標的融合途徑之一在于立改廢釋并舉,促進標準作為治理工具的效應發揮。標準體系建設應該明確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體系在鄉村全局振興中的作用機制與功能定位,從注重標準本體的建設向標準過程目標并舉轉變,從關注鄉村自身的標準向完善全領域的管理運維、用戶服務、資源建設、建筑空間、數智技術、整體評估標準轉變。在已有的美麗鄉村、數字鄉村、未來鄉村和非遺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4 個子體系基礎上,有序完善和合理增加標準覆蓋面,補充紅色鄉村、法治鄉村、智慧鄉村、有禮鄉村、友好鄉村、平安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豐富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體系的覆蓋面。
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實踐邏輯在于圍繞不同的文化產業業態,實現標準體系的立體式集中供給。如浙江省“鄉村文化禮堂”推出了《農村文化禮堂三年行動計劃實施方案》《浙江省農村文化禮堂建設工作要點》等政策,以及《農村文化禮堂管理與服務規范》《農村文化禮堂志愿者管理規范》等地方標準,指導改建鄉村現有舊祠堂、古書院、閑置校舍,建設基層公共文化服務空間。僅嘉興地區246 家禮堂書屋近三年年均開展讀者活動1677 場,參與活動3.6 萬人次;246 個農家書屋平均藏書4400 冊,每個書屋年更新圖書500-1000 冊不等[46]。作為鄉村公共閱讀服務嘉興樣本[47]和新鄉賢參與的鄉村公共空間調控式建構[47]提供了變革向度。
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全域供給的另一個維度在于縣域基層綜合性文化(站)服務中心建設標準化,持續增強服務樣態創新與數字賦能能力。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下,圖書館全面參與的鄉村公共文化服務,需要借助數字鄉村建設浪潮適時編制出臺服務相關標準,以解決現有鄉村公共文化服務中居民“數字素養”促進、“數字鴻溝”彌合、“數字繭房”突圍、“數字成癮”控制和“數字環境”運維等實際問題。而物理空間的存在對于解決上述問題提供了非常重要的載體和基礎。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應該立足農村圖書館、鄉村文化活動中心等物理空間,提升鄉村公共文化產品有效合理供給,加強貧困地區和少數民族文化事業、保障特殊人群的基本文化權益。這也是數智時代圖書館社會價值體系變革與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治理創新所必須解決的問題。
標準是文化治理的重要工具。根據各省市鄉村公共文化服務實施戰略的現實需要,面向關鍵領域和核心機構,制定層級有序、內容豐富、體系完善、特色突出、銜接有效、協同兼容的治理標準,能夠為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的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創新發展奠定規范化基礎。因此,明晰從2015 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加快構建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意見》以來我國的現代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體系,有助于從研究層面把握進展、明晰生態和思考創新道路。本研究以“層級-內容-框架”為研究思路,分析了現代鄉村公共文化服務標準的層級體系和內容體系,并對標準框架進行了分析,提出了從要素集成融合、生態協同治理和網絡全域供給優化現有標準體系。在后續跟蹤研究中,鄉村文化標準化建設過程中的利益博弈與協調機制等問題還有待進一步觀察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