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其變化 蔚為大觀
——韓美林繪畫藝術中的設計性研究

文_紀峰

中國農民書畫研究會副會長

內容提要：韓美林的繪畫藝術在當代中國藝術界獨樹一幟，極具研究意義與學術價值。本文通過列舉古今中外繪畫與設計結合的案例，從構圖設計、色彩設計、空間設計、線條設計、材質設計、題材設計六個方面，對韓美林繪畫中的設計性元素做出分析，并得出如下結論：韓美林在繪畫創(chuàng)作中巧妙運用構圖、形式、線條和色彩等元素，以極強的設計性創(chuàng)造出生動形象、豐富多樣的畫面效果，使其作品具有強烈的視覺沖擊力和表現(xiàn)力，形成了具有“韓氏”烙印的藝術風格。

在中國當代繪畫領域，著名藝術家韓美林是一個極為特殊的重要存在。當代作家、畫家馮驥才曾說“韓美林是一個人的敦煌”，文化學者余秋雨稱韓美林是“千年后的漢唐”[1]195，中國美協(xié)書記處原書記戴志祺肯定韓美林“是當之無愧的‘美的使者’”，藝術評論家陳履生認為韓美林“是中外藝術史上的一個特別的案例”。正如韓美林先生本人所言：“刻的、雕的、印的、染的、寫的、畫的，布頭的、石頭的、木頭的、金屬的、陶瓷的，沒有我不做的。”[2]可以說，正是涉獵廣泛的藝術門類，豐富旺盛的創(chuàng)作精力，變化多元的創(chuàng)作手段，數量眾多的各類作品，以及鮮明獨特的個人風格……使他在中國藝術界獨樹一幟，極具研究意義與學術價值。

一、古今中外繪畫與設計結合的案例

雖然現(xiàn)代繪畫與現(xiàn)代設計屬于不同的藝術門類，分別強調審美功能和實用功能，但都屬于創(chuàng)造性活動，都是藝術家用基本類似的藝術語言表達各自的情感、理念、思想與精神，因此有著相同之處與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繪畫中的設計性指的是藝術家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對構圖、色彩、形式、線條等元素進行運用和處理，以獲得視覺上的美感，實現(xiàn)和諧統(tǒng)一。設計性在繪畫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它不僅影響著作品整體的感覺和效果，也反映了藝術家的視覺觀察和創(chuàng)作思維。經觀察可以發(fā)現(xiàn)，西方有很多藝術家的繪畫作品中有著強烈的設計思想與巧妙的表現(xiàn)手法。

文藝復興時期的達·芬奇充分吸收了藝術與科技方面的營養(yǎng)，把對解剖學、天文學、物理學、工程學等許多學問的鉆研精神用到繪畫創(chuàng)作中，其作品《最后的晚餐》展示了強大的創(chuàng)意和設計能力。西班牙畫家米羅的作品蘊含著很強的設計語言，他通過對圖形的幾何化、簡化等各種處理手法以及平面構成法則的應用，形成個人特有的符號并進行創(chuàng)作；奧地利知名象征主義畫家古斯塔夫·克里姆特的繪畫作品既結合了裝飾與設計美學中的一部分，又汲取了東方藝術與西方藝術中的特點，形成了自己新的繪畫語言。美國的安德魯·懷斯、加拿大的亞歷克斯·科爾維爾作為20世紀具有代表性的畫家，在構圖、視角、線條等方面?zhèn)鬟_出強烈的設計感，成功地以寫實主義的手法表現(xiàn)了超現(xiàn)實主義和象征主義的元素。

20世紀20年代開始，西方的“構成主義”“極簡主義”“風格派”“抽象藝術”等藝術思想逐漸進入中國，對中國現(xiàn)代繪畫藝術產生了一定的影響，甚至有些作品讓人很難區(qū)分是繪畫的因素更多還是設計的因素更多。許多藝術家在繪畫和設計領域同時挖掘資源，形成了風格鮮明的藝術特色，比如吳冠中與韓美林。韓美林曾說，繪畫是表達自己，設計則需要考慮他人的感受。他作為中國當代極具影響力的天才造型藝術家，繼承并提煉了中華民族的文化傳統(tǒng)藝術，又吸收了西方藝術的精髓，把寫實、夸張、抽象、寫意、工筆、印象等手法和東西方藝術融為一體，在書法、繪畫、陶瓷、雕塑、設計等領域創(chuàng)作了很多兼具現(xiàn)代審美理念和國際通行語匯的優(yōu)秀藝術作品，大至氣勢磅礴，小到洞察精微，藝術風格獨到，個性特征鮮明，表現(xiàn)了對不同藝術形式、材料技術的融合與變換能力。他的成功之處，恰在于通過對繪畫藝術與藝術設計的結合運用，讓作品展示出強烈的藝術感染力與豐富的文化內涵。

二、韓美林繪畫中的設計性元素分析

韓美林作為具有獨特視覺語言和創(chuàng)作風格的藝術家，其繪畫作品除了充滿豐富的想象力和獨特創(chuàng)意，還以強烈的設計性展示了他豐富的藝術才能、開闊的藝術眼界與多元的藝術思想。韓美林在繪畫中采取設計語言，廣泛運用多種藝術手法，包括寫實、抽象、裝飾和寓意等，通過線條、色彩以及獨特的構圖和視角傳遞出一種動態(tài)和活力，讓繪畫充滿細膩的層次感。

（一）構圖設計

構圖是作品中各個元素的布局和相對關系，包括平衡、對比、重復、對稱等。一個良好的構圖能夠給作品帶來視覺上的美感和穩(wěn)定感。韓美林的繪畫作品構圖獨特，體現(xiàn)了他對平衡、對比和細節(jié)的敏感和把握能力，使得他的作品充滿了力量、張力和表現(xiàn)力。他善于運用幾何形狀和線條來構建畫面的結構和平衡，通過鮮明的對比營造出緊張而有趣的視覺效果。他的構圖常常簡潔而富有力量感，注重畫面的整體布局和組織，使畫面更具動態(tài)和張力，使觀者的目光得以引導和聚焦。水墨畫《馬》是韓美林對葉淺予“畫馬三片瓦”理論的實踐，采取倒三角構圖，看似極不穩(wěn)定，但右側與底部的文字使得構圖穩(wěn)定、和諧而完整。同時，該作品在構圖上還注重對細節(jié)的安排與處理：馬腿、馬尾運用書法的筆意；馬頭部分是刻畫的重點；馬耳用大小筆觸分別畫出遠近透視；眼、鼻、轡飾都交代得清晰明了；馬鐙在運動中后擺，表現(xiàn)了馬在狂奔的感覺，在畫面起到構圖的裝飾作用，使觀眾感受到作品中的細微變化，從而增強了繪畫的視覺沖擊力。

（二）色彩設計

色彩是繪畫中非常重要的設計元素，藝術家可以通過色彩的運用來表達情緒、塑造形象和營造氛圍。色彩設計包括配色、明暗對比和色彩的運用技巧等。韓美林的色彩體系來自民間，色彩飽滿、濃烈。他認為把墨色與彩色結合最重要的是“惜色”，運用明快、飽滿的色彩，以增強作品的表現(xiàn)力。他善于運用色彩對比和色彩層次的渲染，由此呈現(xiàn)的藝術作品產生強烈的設計感—大紅、亮黃、純藍等顏色的搭配，碰撞出絕妙的色彩效果，流露出情感，表達了對世界的獨特理解。同時，他的水墨畫則個性鮮明，如多幅以“馬”為主題的水墨畫墨韻強烈，顯現(xiàn)出意象繪畫的現(xiàn)代活力。水墨畫《虎》（圖1）運用鮮明、明亮的色彩，創(chuàng)造了一種具有生命力和活力的視覺效果，體現(xiàn)出他對色彩的運用充滿了個性和創(chuàng)造力。

圖1 韓美林 虎39cm×54cm2010

（三）空間設計

繪畫中的空間可以通過透視、景深和層次感等來表現(xiàn)，藝術家需要考慮如何利用空間來呈現(xiàn)作品的立體感和深度感。韓美林在作品中通過對構圖和形式的精心布置和處理，以及對形狀和顏色的巧妙組合，運用對比、漸變創(chuàng)造出豐富的光影效果，讓每一幅作品都充滿了豐富的空間感、層次感，更富有視覺魅力。水墨畫《人體》借助人體曲線走勢、墨色渲染濃淡以及落款文字的不同布局，使得作品具有空間分割的意味，讓各具情趣的不同視域體現(xiàn)出渾然一體的視覺效果。

（四）線條設計

線條是繪畫的基礎語言，可以給作品帶來動態(tài)感和節(jié)奏感。藝術家可以通過線條交錯、粗細變化等來表現(xiàn)形狀、紋理和運動，營造出體積感、層次感與質感。韓美林的繪畫作品展現(xiàn)出對線條的獨特運用。他經常使用流暢的線條勾勒出形象和物體的輪廓，通過精細的線條描繪或精確的繪畫技巧來展現(xiàn)細節(jié)，創(chuàng)造出動態(tài)和生動的效果。水墨畫《猴》（圖2）用流暢的弧線和直線來概括形體結構的關鍵部位以及它們之間的關系，然后再輔以墨色，畫出動物皮毛的質感，將小動物表現(xiàn)得活靈活現(xiàn)，表現(xiàn)出天真爛漫的個性和獨具現(xiàn)代審美的藝術特色。

圖2 韓美林 猴36cm×40cm2005

（五）材質設計

繪畫中的材質可以通過畫筆的質感和筆觸的運用來表現(xiàn)。藝術家可以通過厚薄、粗糙、光滑等材質特點來豐富作品的觸感。韓美林的繪畫作品從紙上到布上，從壁上到地上，從書寫到繪畫，從燒制到鑄造……他通過對各種手段、各種材料的嫻熟運用，讓多樣的表達方式在作品中閃現(xiàn)靈光，使之相互貫通，又能各美其美。正如藝術評論家陳履生所言：“在美林的藝術世界中，每一種語言，每一種材料，每一種設計，每一種表現(xiàn)，都有著他自己的特點，其中彼此之間的差異性可能成為一種矛盾的沖突，而處理彼此之間的和諧關系正成為他展現(xiàn)才華的一個方面，也是他藝術成就的一個重要方面。”[3]

（六）題材設計

題材是藝術家用以表達作品主題思想的素材，是經過集中、取舍、提煉而進入作品的生活事件或生活現(xiàn)象，具有“源自生活而高于生活”的特點。題材的設計與選取，反映了藝術家的喜好、情懷與精神境界。韓美林始終認為“藝術家要隨時隨地接地氣”，他經常深入民間，關注生活中的美好瞬間，從中挖掘豐富題材，致力于美的創(chuàng)造和引領，將美好與善良傳達給公眾。在他的創(chuàng)作生涯中，生肖是一個重要的命題，通過充滿魅力的個性化藝術創(chuàng)造，賦予生肖擬人化的情感與性格，備受人們喜愛。他的人體繪畫簡潔大氣，生動形象，獨具個性。無論是風景、人物還是動物、植物，他都能通過自己獨特的藝術視角，將其中的美感呈現(xiàn)出來，探索人與自然之間的平衡關系，體現(xiàn)現(xiàn)代社會的多元文化和價值觀，引發(fā)觀者對生命、宇宙和人類智慧的思考。（圖3）

圖3 韓美林 寫意山水68cm×68cm2001

結語

正如著名相聲表演藝術家姜昆所說：“美林就像一個巨大的‘盲盒’，誰也不知道里面裝著什么，打開了才恍然大悟?！盵1]290韓美林在繪畫創(chuàng)作中巧妙運用構圖、形式、線條和色彩等元素，以極強的設計性創(chuàng)造出生動形象、豐富多樣的畫面效果，形成了具有“韓氏”烙印的藝術風格和個人偏好。這種獨特的繪畫風格和藝術個性的運用，使其作品具有強烈的視覺沖擊力和表現(xiàn)力，不僅能夠吸引專業(yè)人士的欣賞，也能夠觸動普通觀眾的情感共鳴，使每個人都能夠從中獲得藝術的愉悅、驚喜、感動與啟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