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益家
隨著國內外經濟環境的變化,中國經濟已經進入由高速增長轉向高質量發展的新時代,過去主要依靠要素投入驅動的粗放型經濟增長模式越來越難以為繼,急需尋找經濟增長新動能,實現質量變革、效率提升、動力轉換,推動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與此同時,借助大數據、云計算等高新技術的發展契機,數字金融在我國獲得蓬勃發展。數字金融是指金融機構與互聯網平臺利用數字技術實現支付、結算、融資與投資等服務的新型金融業務模式。其能夠以更低的資金成本、更便捷的服務方式為更多的經濟主體提供“高效、負責、商業可持續”的金融服務,進而實現了金融服務實體經濟中長期不可得的兼具普惠與精準的服務目標,高度契合新時代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對金融服務的內在要求。
為此,本文重點關注數字金融對我國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效應。具體而言,首先從理論上分析了數字金融對我國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支持作用,其次選取2008—2018 年我國省級面板數據,以“五大發展理念”為指導構建指標體系,采用熵權法對我國各省份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數進行測度,并結合北京大學編制的數字普惠金融指數,實證檢驗了數字金融對我國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本文的研究結果不僅有助于揭示數字金融在推動我國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進程中所發揮的作用和效果,也為新時代繼續推進數字金融發展、充分發揮數字金融服務實體經濟作用提供決策參考。
本文的研究主要與數字金融的經濟效應及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測度相關。在數字金融的經濟效應方面,楊景院等(2022)基于2011—2019 年地級及以上城市面板數據,實證考察了數字金融對城市創業的影響及其內在機制與異質性,認為數字金融對城市創業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許釗等(2022)借助我國283 個地級及以上城市數據,檢驗了數字金融對制造業升級的影響,發現數字金融能夠促進制造業在規模、效率和價值鏈位置的升級。在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測度方面,聶長飛和簡新華(2020)依據“四高一好”的衡量標準,從經濟效益、社會效益等5 個方面選取指標,使用熵權法測度了中國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數,發現2001—2017 年間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數穩步提升,并且各省份之間的差距有縮小趨勢。王文舉和姚益家(2021)則基于北京時間序列數據,基于經濟運行狀態、創新驅動、生態文明、社會民生和基礎設施5 個方面構建指標體系測度了北京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數。
綜上所述,已有研究著重考察了數字金融的經濟效應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測度,但直接檢驗數字金融對經濟高質量發展影響的文獻尚不多見。為此,本文從理論和實證兩個層面考察數字金融對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效應。相較于已有研究,本文可能的邊際貢獻有:第一,在深刻理解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基礎上,以“五大發展理念”為指導構建指標體系,使用熵權法對我國各省份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數進行了測度。第二,在測度我國各省份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數的基礎上,構建面板數據模型直接檢驗了數字金融對我國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效應,揭示了數字金融在助推我國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進程中所發揮的作用和效果,也為新時代繼續推進數字金融發展、充分發揮數字金融服務實體經濟作用提供決策參考。第三,本文充分考慮了地區異質性的影響,考察了東部地區和中西部地區數字金融對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差異,使得本文得到的研究結論更加具有針對性。
數字金融是指金融機構與互聯網平臺利用數字技術實現支付、結算、融資與投資等服務的新型金融業務模式。數字金融在我國獲得蓬勃發展,已經成為支持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力量。具體而言,數字金融可以從以下四個方面支持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首先,數字金融可以提高實體部門的融資可得性,有助于提振實體經濟。數字金融借助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金融科技,不斷拓展著金融服務范圍和觸達能力,降低了支付、保險、貨幣基金等金融服務的門檻,為金融弱勢群體提供了觸手可得的金融服務,從而降低金融歧視。除此之外,數字金融還為實體經濟發展提供了保險服務,一定程度上對沖了實體經濟的運營風險,重新調動了實體投資的積極性。數字金融的信貸功能和保險功能,切實地為創業者提供了資金、降低了創業風險,進而提高了創業者的創業積極性。這些都對實體經濟起到了提振作用,有效推動了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
其次,數字金融具有創新效應,有利于實現創新驅動發展的戰略目標。創新作為引領高質量發展的核心驅動力量已經得到廣泛共識,但對于市場主體來說創新研發活動本身具有的高投入、高風險、長周期和不可逆等特點,在一定程度上凸顯了企業面臨的融資約束困境。數字金融利用數字技術減輕了投融資過程中供給雙方的信息不對稱現象,降低了信息搜尋成本和交易成本,進而有效降低了企業的融資成本,緩解了企業融資約束,有助于企業創新活動的開展。
再次,數字金融具有金融普惠的核心屬性,可以推動經濟實現各階層共享的包容性增長。高質量發展的根本目的是增進民生福祉。數字金融極大推動普惠金融發展,其所帶來的網絡借貸、大數據征信、智能投顧等服務模式,成功地提高了廣大低收入人群、年輕人、婦女、農村居民以及其他原本被傳統金融排斥的人群的經濟福利,為這些人發現并利用創業機會、提高個人收入、小額資金拆借、實現信用消費等提供了便利渠道,這與高質量發展的最終目標高度耦合。
最后,數字金融本身還具有綠色屬性,可以提高我國經濟發展的集約化水平和可持續性。數字金融支持的電子綠色金融產品,通過日常消費、交通出行及電子繳費等方式鼓勵消費者的綠色低碳行為,產生有利于綠色經濟發展的環境效益。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說:
假說1:數字金融能夠有效支持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
經濟高質量發展是能夠更好地滿足人民不斷增長的真實需要的經濟發展方式、結構和動力狀態。從發展理念角度來看,經濟高質量發展體現“五大發展理念”,即創新成為第一動力、協調成為內生特點、綠色成為普遍形態、開放成為必由之路、共享成為根本目的的發展。為此,本文以“五大發展理念”為指導,注重指標選取的穩定性及可得性,從創新發展、協調發展、綠色發展、開放發展、共享發展5 個維度選取代表性指標,最終構建由5 個方面指數、13 個分項指標、24 個基礎指標組成的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數評價指標體系,具體如表1 所示。

表1 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數評價指標體系
依據所構建的指標體系,使用熵權法來測度我國各省份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數及其各方面指數。熵權法依據各指標數據分散特征來確定指標權重,避免了賦權時人為主觀因素的干擾,從而可以較為客觀準確地測度出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數。
為了考察數字金融對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效應,設計如式(1)所示的面板回歸模型:
式中,Qualityit表示i省份t年份的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Difit表示i省份t年份的數字金融,其回歸系數反映出數字金融對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Controlit表示相關的控制變量;δi表示省份固定效應;μt表示時間固定效應;εit表示隨機誤差項。
被解釋變量。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Quality)是被解釋變量,使用上文測度出來的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數來衡量。
核心解釋變量。數字金融(Dif)是核心解釋變量。本文選取北京大學的數字普惠金融指數進行研究,該指數包含覆蓋廣度、使用深度和數字化程度3 個維度。具體而言,覆蓋廣度主要指支付寶賬戶的覆蓋率以及支付寶綁定銀行卡的用戶比例;使用深度是指實際使用互聯網金融服務的情況及頻率;數字化程度則側重考察地區數字金融的便利性和效率。
控制變量。本文選取的控制變量包括:人力資本水平(Hum),使用人均受教育年限來衡量,具體的計算公式為:人均受教育年限=(小學人口數 6+初中人口數 9+高中人口數 12+大專及以上人口數 16)/6 歲及以上總人口數。政府干預程度(Gov),使用地方政府財政支出與地區生產總值的比值來衡量。對外開放程度(Open),使用進出口貿易總額與地區生產總值的比值來衡量。城市化水平(Urb),使用城鎮人口數與總人口數的比值來衡量。創新投入水平(Rd),使用R&D 研發經費內部支出與地區生產總值的比值來衡量。基礎設施水平(Infra),使用地區擁有公路的里程數與地區總人口數的比值來衡量。產業結構(Ind),使用地區第三產業生產總值與地區生產總值的比值來衡量。
考慮到數據的可得性,本文選取我國除西藏、臺灣、香港和澳門以外的30 個省、自治區和直轄市2008—2018年的面板數據進行實證研究。構建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數相關的指標數據及控制變量數據來自《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國金融年鑒》以及各省份歷年統計年鑒。數字金融指數數據來自北京大學數字金融研究中心發布的《中國數字普惠金融發展指數(第二期)》。
表2 報告了回歸結果。表2 第(1)列考察了數字金融對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效應,回歸結果顯示,數字金融的回歸系數均在1%的水平下顯著為正,表明數字金融可以顯著促進地區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由此,本文認為字金融能夠有效支持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驗證了假說1。

表2 回歸結果
由于中國幅員遼闊,不同地區的數字金融發展水平、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等情況不盡相同,數字金融對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促進作用可能存在一定的地區異質性。為此,本文依據地區不同的區位進行分組,探討數字金融對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效應。
表2 第(2)列和第(3)列分別報告了東部地區和中西部地區樣本的回歸結果。結果顯示,在東部地區,數字金融的回歸系數在1%的統計水平上顯著為正;而在中西部地區,數字金融的回歸系數不顯著。這表明,數字金融對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促進作用主要體現在東部地區。可能的原因是,相較于東部地區,中西部地區的金融基礎設施尚不完善,市場化程度比較低,使得數字金融對實體部門融資可得性的提高作用以及創新效應較弱,進而抑制了數字金融對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促進作用。
本文理論和實證考察數字金融對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效應。研究發現,數字金融可以有效促進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異質性分析顯示,相較于中西部地區,數字金融對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促進作用主要體現在東部地區。基于上述研究結論,提出如下針對性建議:
第一,鼓勵金融機構加大數字金融科技領域的投資力度。研究發現,數字金融可以有效支持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因此,應繼續推進數字金融發展,提高金融科技領域投資力度和研發水平,鼓勵區塊鏈、人工智能、聯邦學習等新技術的研發與應用,使數字金融更好賦能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
第二,提高數字金融產品的創新能力。在金融供給側做加法,推進數字金融產品和服務創新,將市場細分化以提供差異化金融產品,加大數字金融產品的宣傳力度和推廣力度,提升數字金融的使用深度和覆蓋廣度。
第三,因地制宜采取精準化的數字金融政策。應充分考慮不同地區數字金融發展和高質量發展的異質性特征,制定差異化的金融科技政策。在東部地區,應積極發揮數字金融領域優勢,繼續深化金融供給側改革,推進金融產品和服務創新,進一步提升數字金融對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促進作用。在中西部地區,應夯實數字金融發展基礎,完善數字金融基礎設施建設,進而促進數字金融有效發揮對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支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