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產大模型剛上線，美國AIGC應用已開始商業(yè)化

吳洋洋

華為與蘋果的糾葛是智能領域9月的焦點。

8月29日，華為在沒有召開發(fā)布會的情況下，突然在官方商城上線了最新旗艦手機Mate60 Pro。這個時間點并不尋常，因為兩周后就是蘋果一年一度的iPhone發(fā)布會。自2019年被美國列入出口管制的“實體清單”導致5G芯片斷供以來，這是華為首次重新將自己與蘋果放到同一個競技場內。3年多里，華為手機全球出貨量從巔峰的每年2.41億部下降到2600萬部，從全球第一跌到十名開外；而蘋果是最大受益者之一，iPhone的出貨量同期增長約2800萬部。

通過對Mate60 Pro的拆解，第三方機構發(fā)現(xiàn)，這款手機搭載了華為自研的麒麟9000S芯片，擁有5G的網(wǎng)絡連接性能，并且芯片采用了7nm工藝制造，而這些都曾是美國政府試圖阻撓華為擁有的技術。華為Mate60 Pro的歸來，意味著中國公司能夠突破美國的技術封鎖，打通芯片產業(yè)鏈的研發(fā)和生產。

影響在蘋果發(fā)布會召開前就已經顯現(xiàn)。華為新機上線后的一周，蘋果股價下跌了6%。同時還有傳言稱，國內政府工作人員可能被禁止在工作場合使用iPhone—外交部發(fā)言人后來否認了這一傳聞，但蘋果股價并沒有回升。而蘋果發(fā)布會一切照舊，iPhone 15按部就班地用了更好的芯片、更好的材料，不過，消費者能感知到的最大更新居然只是它終于切換到了USB-C接口。該接口最早被華為手機采用，且出貨量大，因此被很多國內普通消費者稱作“華為口”。蘋果平淡的發(fā)布會未能扭轉市場的悲觀情緒，瑞銀證券的最新報告將蘋果iPhone 15系列出貨量預期從8000萬至9000萬部下調到了7800萬部。

或許你會好奇，為何兩家手機公司銷量上的此消彼長可能影響到整個人工智能領域，畢竟華為與蘋果在過去都不以AI研發(fā)能力見長。

原因在于，一方面，智能眼鏡、手表等其他形態(tài)的個人移動終端還遠遠不夠成熟，智能手機的統(tǒng)治地位在短期幾乎不會改變。因此作為中美兩國最先進的智能手機公司，它們生產的設備將會成為搭載AI芯片與生成式AI應用的關鍵載體。早在iPhone 8搭載的A11芯片上，蘋果就首次加入了兩個內核的神經網(wǎng)絡引擎用于加速AI計算，而在最新的A17 Pro芯片上，神經網(wǎng)絡引擎的內核已經增加到16個。手機芯片的AI計算能力將越來越重要，考慮到美國在禁止AI芯片出口上已有先例，華為突破技術封鎖的自研芯片尤為重要。

另一方面，這兩家公司也正在奮力追趕大模型的研發(fā)進度。蘋果的目標是在明年推出消費級的AI助手。目前它有3個人工智能研發(fā)團隊，其中基礎模型研發(fā)團隊每天訓練模型的硬件和電費開銷就高達數(shù)百萬美元，此外還有視覺AI團隊和多模態(tài)AI的團隊。而華為在7月已經推出了盤古大模型3.0，并且基于盤古大模型構建了手機端的AI助手“小藝”。

技術公司已經成為最重要的技術投資機構。2022年，蘋果的研發(fā)支出是263億美元（約1900億元），華為是1615億元—還不包括這兩家公司的長期資本開支，及它們帶動的上下游供應鏈的研發(fā)支出。蘋果多年來不斷攀升的研發(fā)投入基于高溢價iPhone帶來的巨額利潤，這些利潤投入到研發(fā)上又能生產更受市場認可的產品，形成良性商業(yè)循環(huán)。現(xiàn)在，華為準備重新進入這個良性循環(huán)。

回到大模型的競爭中，無論中外，這些公司都在9月向前邁定了一大步。

遲來一步的國產大模型

在ChatGPT上市3個季度后，8月31日凌晨，隨著百度踩著零點宣布“文心一言率先向全社會全面開放”，等待數(shù)月的國產大模型終于正式上線。

與國外不同，中國對于大模型的管理是前置的。7月，國家互聯(lián)網(wǎng)信息辦公室等七部門聯(lián)合審議通過的《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務管理暫行辦法》提到，技術公司在“利用大模型提供人工智能服務，包括以API的方式”前，需要提前備案。因此目前官宣上線的都是前兩批通過備案的大模型，包括百度（文心一言）、騰訊（混元）、阿里（通義千問）、華為（盤古）、抖音（云雀）等。

當國產大模型終于脫掉“內測”的帽子，能夠無障礙觸及普通用戶，接下來產品的成敗將不限于公司具備的大模型研發(fā)能力，產品設計、運營能力等因素也將成為重點。

目前來看，各家公司在落地方式上的選擇各不相同。百度主推文心一言App，畢竟百度在移動端的頭部應用并不多，集中力量把文心一言培養(yǎng)成中國的ChatGPT似乎是個不錯的策略。阿里巴巴的策略完全相反，它把大模型當作中臺，將通義千問同時接入天貓、淘寶、釘釘、高德地圖、天貓精靈等不同產品，充分發(fā)揮集團作戰(zhàn)的優(yōu)勢。而擁有最多用戶數(shù)的騰訊沒有過多宣傳，只是在微信上默默推出了“騰訊混元助手”小程序，這也符合這家公司一貫謹慎低調的作風。

不過且不論落地策略如何，從對用戶的吸引力來看，國產大模型的表現(xiàn)并不盡如人意。目前，蘋果中國區(qū)應用商店排行榜的前100名中，沒有出現(xiàn)任何一款大模型產品，反觀ChatGPT，它在蘋果美區(qū)商店一直穩(wěn)定位于前十。這背后的根本原因還是技術水平的差距，只要對比使用過ChatGPT、Claude和國產大模型，就能清晰感受到國產模型在理解能力、邏輯推理能力等各方面存在的差距。

隨著越來越多大模型的出現(xiàn)，新技術帶來的神秘感被祛魅，ChatGPT似乎也不再像當初那樣遙不可及。再加上開源模型生態(tài)愈加繁榮，愛好者甚至只要花費一些時間學習網(wǎng)絡教程，就可以照貓畫虎在本地搭建一個“小模型”。只要提出問題，這個模型總能生成點內容給你。

但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當用戶不再因為模型能夠生成一段貌似通順的小作文而興奮時，想要留住用戶，大模型必須更精確、更有用、更不會犯錯。這最后一段距離要比之前的更加難走，也只有邁過了“能用”的門檻，抵達“好用”時，國產大模型商業(yè)化才有討論的價 值。

給大模型定價

在大模型技術的發(fā)源地美國，大模型的商業(yè)化已經鋪開。

OpenAI在推出個人付費版ChatGPT 7個月后，開始將商業(yè)化觸角伸入辦公領域，也就是微軟—這個它最慷慨的投資者與最親密的合作伙伴—的專屬領地。8月28日，企業(yè)版ChatGP T正式官宣。在擁有付費版的所有功能之外，OpenAI專門強調了數(shù)據(jù)安全的高標準要求。“企業(yè)可以本地化部署ChatGPT，這些數(shù)據(jù)都經過加密處理，只有企業(yè)本身有權利訪問它，ChatGPT絕對不會用這些數(shù)據(jù)訓練模型”，這些是微軟的銷售專家們再熟悉不過的話術。

對于企業(yè)版ChatGPT，各路媒體都在分析其潛在威脅，但微軟選擇以沉默應對。原因之一是，作為這個星球上向企業(yè)兜售軟件經驗最為豐富的公司，微軟比誰都清楚這并不是一門簡單的生意。這家公司在2018年就直接擁有超過4萬名銷售代表，還在外部建立了數(shù)十萬人規(guī)模的合作伙伴生態(tài)，這么多人日復一日研究的正是如何讓各行各業(yè)的公司心甘情愿地購買軟件。相比之下，OpenAI整個公司的員工到今年2月僅有375人，靠誰來賣企業(yè)版ChatGP T應該是這家公司當下最迫切的問題之一。

原因之二在于，來搶生意的不止OpenAI一家，Google與它的伙伴前后腳都推出了大模型的商業(yè)化版本。8月29日，Google宣布將其AI辦公助手Duet嵌入辦公軟件中，定價為每人每月30美元，與微軟的Copilot完全一樣。一周后，由Google在背后支持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被視作OpenAI最強競爭對手的Anthropic也推出了聊天機器人Claude的付費訂閱版Claude Pro，每人每月20美元，這個定價與OpenAI的ChatGPT Plus也完全一樣。

除了Google這種當面鑼對面鼓的較量，視頻會議平臺Zoom和多媒體創(chuàng)意軟件公司Adobe也在本月推出了商業(yè)化的AI產品。前者選擇將AI助手Companion納入付費會員功能中，后者除了將AI助手Firefly納入付費套件，還提供單獨付費選項，定價每月4.99美元。

各家公司為A I助手開出了不同的價格，至少現(xiàn)在看來，技術公司們對于大模型的能力還是很自信的。每天0.5至1美元的價格，大約相當于幾年前上班族每天早晨必買的那一份報紙。在大量關于人工智能即將顛覆某個行業(yè)的報道刊發(fā)后，大模型接受市場驗證的時刻終于來 了。

競逐GPT-4

商業(yè)化的同時，硅谷技術公司們并沒有停下技術迭代，下一個技術節(jié)點—多模態(tài)大模型已在多家公司的開發(fā)列表上。多模態(tài)指的是大模型不再像今天這樣局限于文本內容的輸入與輸出，而是同時可以輸出文本、圖像、音頻等多種形態(tài)的內容。例如用戶可以讓大模型讀取一張地圖，然后協(xié)助規(guī)劃路線。

9月15日，有媒體稱Google已經向小部分公司開放了其多模態(tài)模型“Gemini”（雙子星）的早期版本。其實早在3月推出GP T-4時，OpenAI就演示過一個多模態(tài)的版本，但至今依然沒有正式推出，有傳言稱，OpenAI擔心這個模型因能力過于強大被用來破解驗證碼或人臉識別系統(tǒng)。

但面對想要彎道超車的Google，OpenAI必須有所作為。就在Gemini內測消息爆出的隔天，有消息稱，O pen A I正準備推出擁有圖像理解能力的模型GP T-Vision應對挑戰(zhàn)，而且這個模型可能結合OpenAI另一款正在研發(fā)中的圖像生成模型DALL·E 3。除此以外，OpenAI還在考慮從頭搭建一款叫作G obi的新多模態(tài)模型，這可能會成為GP T-5。但這可能還只是一個想法，畢竟OpenAI CEOAltman曾表示暫時不會開發(fā)GPT-5。不過也有人并不相信這一點，Inflection的CEO Suleyman就猜測，OpenAI已經在秘密訓練GPT-5。

OpenAI的優(yōu)勢地位正在遭受挑戰(zhàn)，這個已經完成100多億美元融資的AI獨角獸必須要始終保持領先，這是支撐其估值的唯一辦法。但在開源生態(tài)與傳統(tǒng)AI巨頭的夾擊下，OpenAI手上的牌看起來已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