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亞玲,李小菊,張亞訪,王辛平,黃 源,邵維慶,鄧 睿
(昆明醫科大學公共衛生學院,云南 昆明 650500)
抑郁癥已成為全球疾病負擔之一[1],據世界衛生組織(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統計,全球約有3.5 億人患有抑郁癥[2]。有研究提示,抑郁癥狀是預測抑郁癥的早期危險因素[3],如及早進行干預,能有效減少抑郁癥的發生[4]。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最新發布的《中國國民心理健康發展報告(2021~2022 年)》發現,我國國民抑郁風險檢出率高達10.6%。且有研究提示,青年是各種心理健康問題的重要風險人群[5]。隨著生活節奏不斷加快,學業、工作、家庭壓力的增加使得青年更易產生抑郁等負性心理[6],抑郁癥的發生也更趨向于年輕化[7]。世界衛生組織將青年的年齡范圍定義為15~44 歲,該人群占我國總人口的27.18%[8]。青年是家庭和社會發展的主力人群,其不良健康狀況更易造成較高的疾病負擔[9]。近年來,中國政府對全民心理健康高度重視,2019 年出臺的《健康中國行動(2019~2030 年)》對心理健康促進提出明確要求,即到2022 年和2030 年,抑郁癥患病率總體上升趨勢有所減緩,治療率在現有基礎上分別提高30%和80%。我國以往有關抑郁癥狀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城市漢族居民[10]、老年人[11]、孕產婦[12]等特定人群中,對少數民族青年人群的關注不足。與此同時,有研究指出,隨著社會發展的快速變遷,少數民族心理健康問題不容忽視。例如,拉祜族[13]、佤族[14]、怒族[15]的心理健康問題凸顯。為此,本研究通過調查了解云南省8 個世居少數民族青年抑郁癥狀現況,分析主要影響因素,為今后有針對性地開展心理健康促進工作提供參考依據,助力全民全面健康的實現。
本研究采用分層隨機抽樣方法抽取研究對象。首先,根據民族分布和社會經濟發展狀況選擇云南省臨滄市某縣作為布朗族、佤族、拉祜族和傣族居民的調查點,怒江傈僳族自治州某縣(市)作為傈僳族、怒族居民的調查點,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某縣(市)作為基諾族和哈尼族居民的調查點;在各縣(市)轄區內根據民族聚居情況,每個民族隨機抽取1~2 個鄉(鎮);在每個鄉鎮隨機抽取1~2 個行政村;在每個村隨機抽取年齡在15~44 歲的常住居民進行調查。本次調查共計發放1 200 份問卷,剔除存在缺失值的無效問卷55 份,最終收回有效問卷1 145 份,有效率95.4%。本研究經昆明醫科大學倫理審查委員會批準(編號:KMMU2021MEC095),并取得了所有調查對象的知情同意。
1.2.1 樣本量計算根據樣本量計算公式:N=P取2022年我國國民抑郁風險檢出率10.6%[5],設允許相對誤差20%,允許絕對誤差δ=0.106×0.2=0.021 2。計算出樣本量為810 人,考慮到調查中可能出現無效問卷,假定無效問卷15%,計算出最終樣本量為932 人。α=0.05。
1.2.2 調查工具采用自行編制的一般情況問卷,主要包括年齡、性別、民族、婚姻狀況、受教育程度、職業、常住地(居住3 個月以上)、主要的經濟來源、家庭月收入、是否患有慢性病等方面。
1.2.3 抑郁癥狀采用9 項患者健康問卷[16](9-item Patient Health Questionnaire,PHQ-9)測量抑郁癥狀。該量表共有9 個條目,對每個條目進行“沒有、有幾天、一半以上時間、幾乎天天”4 級評分,總分范圍為0~27 分,分數越高表明抑郁癥狀越嚴重。本研究以總分 >4 分判定為有抑郁癥狀,≤4 分為無抑郁癥狀[17]。PHQ-9 經國內外研究驗證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18-19]。國內有研究表明,PHQ-9 內部一致性系數(Cronbach α系數)為0.838 3,條目與量表總分的相關系數為0.533~0.777(P<0.05),各條目間的相關系數為0.183~0.599,PHQ-9 的效標效度為0.599(P<0.01)[20]。本研究中PHQ-9 量表的效標效度為0.86(P<0.01),Cronbach α系數為0.801。
采用Epidata 3.0 錄入數據并進行邏輯檢查。采用SPSS 26.0 進行數據處理。計數資料采用率進行描述,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采用二元Logistic 回歸分析少數民族青年抑郁癥狀的影響因素,因變量為抑郁癥狀(0=無,1=有),自變量分別為性別、家庭月收入、慢性病患病情況、睡眠障礙(存在熬夜、入睡困難、多夢、多次醒、多次起夜等至少1 種睡眠問題的視為有睡眠障礙)、現在吸煙情況和過去12 個月內的飲酒行為。采用森林圖對統計結果進行展示。檢驗水準α=0.05。
本研究共1 145 人接受問卷調查,其中男性575 人,占50.22%,女性570 人,占49.78%;平均年齡為(31.79±8.98)歲;在婚者居多,占61.66%;受教育程度以小學和初中及以上學歷為主,占88.83%;家庭月收入偏低,3 000 元以下占47.04%。在被調查的人群中,慢性病患者共計185 人,占16.18%,有446 人存在睡眠障礙,占38.95%,有吸煙、飲酒行為的青年分別占36.77%和43.32%,見表1。

經性別標化后,結果顯示佤族(14.18%)和怒族(11.04%)抑郁癥狀檢出率相對較高,哈尼族(4.19%)相對較低。慢性病患病情況和睡眠障礙是多個民族抑郁癥狀的主要影響因素(P<0.05)。
佤族青年中,不同年齡、不同職業亞組人群的抑郁癥狀檢出率存在差異(P<0.05)。怒族青年中,飲酒亞組人群的抑郁癥狀檢出率存在差異(P<0.05)?;Z族青年中,不同性別、職業、家庭月收入、吸煙亞組人群的抑郁癥狀檢出率存在差異(P<0.05)。傣族青年中,不同年齡、婚姻狀況亞組人群的抑郁癥狀檢出率存在差異(P<0.05),見表2。

表2 不同少數民族青年抑郁癥狀檢出率[n(%)]Tab.2 Detection rates of depressive symptoms among youth from different ethnic minority groups [n(%)]
研究以少數民族青年抑郁癥狀作為因變量,以單因素分析結果中差異有統計學意義的潛在影響因素作為自變量納入二元Logistic 回歸分析?;貧w結果顯示,性別對少數民族青年發生抑郁的影響有統計學意義(OR=1.602,95%CI=1.146~2.239,P<0.01),相對于女性,男性發生抑郁癥狀的風險下降了60.2%。女性、年齡在36~44 歲、家庭月收入 <3 000 元、慢性病和睡眠障礙是8 個少數民族青年發生抑郁癥狀的危險因素。
按民族分組的回歸結果顯示,性別、家庭月收入對基諾族青年人群的抑郁癥狀有影響;慢性病患病情況對傈僳族青年人群的抑郁癥狀有影響。睡眠障礙是佤族、傈僳族、怒族、拉祜族、布朗族5 個少數民族發生抑郁癥狀的危險因素。基諾族女性人群出現抑郁癥狀的可能性是男性的9.245 倍(95%CI:1.062~54.002);基諾族抑郁癥狀的檢出率隨家庭月收入增加而減少;傈僳族患有慢性病者出現抑郁癥狀的可能性是未患慢性病者的5.796 倍(95%CI:1.684~19.944)(P<0.05),見圖1~圖4。

圖1 睡眠障礙對抑郁癥狀發生風險的影響Fig.1 Impact of sleep disorder on the risk of depressive symptoms

圖2 性別對抑郁癥狀發生風險的影響Fig.2 Impact of gender on the risk of depressive symptoms

圖3 收入對抑郁癥狀發生風險的影響Fig.3 Impact of income on the risk of depressive symptoms
本研究結果顯示,云南省8 個世居少數民族青年抑郁癥狀的檢出率為17.29%,高于《中國國民心理健康發展報告(2021~2022)》中我國國民抑郁風險的檢出率(10.6%),尤其是怒族和佤族的抑郁癥狀檢出率較高。由此可見,云南少數民族青年的心理健康狀況不容忽視。
在被調查的8 個民族中,基諾族女性抑郁癥狀檢出率較高,這可能與其家庭分工有關。有研究表明,基諾族婦女大多從事與男性相同的繁重農活,其家庭結構基本保持著3 代人或4 代同居的模式[21],女性除參加生產勞動外還需操持大量家務,可能面臨較大的心理壓力。
本研究結果顯示,家庭月收入對基諾族的抑郁癥狀有顯著影響,抑郁癥狀檢出率隨經濟收入的增加而降低,而本研究中,基諾族家庭的月收入最高,5 000 元以上的家庭占比達到45.63%。由此說明,十八大以來,國家對基諾鄉進行的綜合扶貧開發和精準扶持取得了顯著成效[22],家庭經濟改善也對人們的心理健康產生了積極的促進作用。
本研究結果還顯示,患有慢性病、具有睡眠障礙是少數民族青年發生抑郁癥狀的危險因素,與既往研究結果一致[23]。常韻琪等[24]的研究指出,慢性病患者抑郁發生率遠高于一般人群,由于患者的生活自理能力和社交活動通常受限,需依賴他人照料,因此易產生無助感和較少的生活意義感。另有研究提示,睡眠質量是抑郁癥患病的風險因素之一[25],睡眠質量差、睡眠紊亂的群體易引發疲乏,造成內分泌失調、激素紊亂,進而出現抑郁癥狀[26]。
綜上,云南省少數民族青年的抑郁癥狀檢出率較高,主要受性別、經濟收入、睡眠、慢性病等多因素的影響。未來宜在基本公共衛生服務中加強對少數民族心理健康的關注及其相關服務的提供,針對不同民族的特有情況,進一步開展深入研究,采取有針對性的心理健康促進策略,加強慢性病患者的心理和社會支持服務,對少數民族進行睡眠指導。本研究由于使用的是9 項患者健康問卷對各民族青年的抑郁癥狀進行篩查,只能反映調查對象近半個月的抑郁情緒,未來可進一步進行動態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