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信用社經營效率影響因素及提升策略分析

王宇平

(信陽農林學院 工商管理學院,河南 信陽 464000)

相較于其他商業型銀行,農村信用社根植于農村、發展于農村,再加之政府政策性的大力支持,農村信用社已成為農村地區主要的正規金融機構,是“三農”發展的主要資金供給者和金融服務提供者[1]。隨著農業發展的規模化、現代化,以及農村居民收入的增加、觀念的轉變,農村金融需求多樣化趨勢已顯現,但作為農村金融主力軍的農村信用社由于產權不清晰、內控制度不健全、歷史包袱沉重、經營理念落后等原因在服務鄉村振興上還不夠有力[2]。2022年,中國人民銀行發布的《關于做好2022年金融支持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重點工作的意見》再次強調了農村信用社在農村地區絕對的市場優勢,明確了其金融支農的市場定位,反映出在推動普惠金融發展的進程中,提升農村信用社經營效率、防范化解金融風險的重要性。

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22年河南糧食總產量為1 357.87億斤,位居全國第二,連續6年穩定在1 300億斤以上。河南省作為“中原糧倉”,為端牢中國飯碗持續貢獻河南力量。而作為服務“三農”主力軍的河南省農村信用社,截至2022年8月,以占全省銀行業金融機構20%左右的存款,覆蓋了河南省約40%的涉農貸款、60%的農戶貸款、40%的小微企業貸款和80%的扶貧小額貸款,在河南省穩定發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3]。2022年10月,銀保監會批復了河南省的農信社改革方案,河南省成為全國第二個深化改革農信社的省份,故分析河南省農村信用社的發展現狀,探究新時期哪些因素會影響其經營效率,對河南省農村信用社改革發展和經營效率提升尤為重要,也頗具代表性。

1 河南省農村信用社發展現狀

從資產規模上看,河南省農村信用社總資產在2020年、2021年和2022年分別為18 665億元、20 941.35億元和22 758.92億元,近三年保持穩定的增速,位列河南省銀行業金融機構首位、全國前十。具體來看,河南省農信聯社下轄137家法人機構,其中,農商行104家、農信社33家,共有4987個營業網點,擁有約5萬名在崗員工,在河南省金融機構中營業網點最多、服務面最廣,發揮了地方金融“壓艙石”的重要作用。根據河南省統計年鑒和河南省農村信用社省聯社數據,可得表1河南省農村信用社存貸款余額及市場占有率。

表1 河南省農村信用社存貸款余額及市場占有率表

從存款方面看,根據表1中數據可計算出,河南省農村信用社2020—2022年在全省的存款市場占有率均超過20%,在全省銀行業中居于前列。其中,2022年河南省農村信用社存款總額19 331.92億元人民幣,存款規模居于全省之首,存款總額更是在2023年2月突破兩萬億元。從增長速度來看,河南省農村信用社2022年增長10.2%,增幅低于全省金融機構存款增速2.1個百分點,也低于2021年的11.02%。上述數據說明,河南省農村信用社在農業大省群眾基礎深厚,吸儲規模較大,但存款增速有放緩趨勢。

從貸款方面看,河南省農村信用社各項貸款余額11 493.4億元人民幣,較上年增長2.8%,遠低于全省金融機構貸款8.8%的增長率,也低于其自身2021年8.4%的增速。2020—2022年河南省農村信用社存貸比分別為65.27%、63.72%、59.45%,遠低于全省金融機構80%以上的平均存貸比。數據對比可以發現,河南省農村信用社的貸款能力不如吸存能力,農村地區仍保有強烈的儲蓄習慣,但出于多種原因農信社的貸款供給沒有貼合農戶需求,發展受限。如何提高農村信用社對農業支持的貸款額度,提高農村信用社的經營效率水平,是今后普惠金融發展的重要方向[4]。

2 農村信用社經營效率的影響因素

2.1 影響農村信用社經營效率的宏觀經濟因素

宏觀經濟對農村信用社經營效率的影響是深刻且復雜的。經濟發展的周期性會帶來經濟擴張與緊縮的更迭,而農村信用社歸屬于順周期行業,其經營效率會跟隨經濟周期變動[5]。當經濟上行時,資金需求高、周轉速度快,貸款的業務量增長、風險下降,資金的籌集和使用實現良性循環,有助于農村信用社經營效率的提升;當經濟下行時,資金需求量小、周轉速度慢,貸款業務風險大,農村信用社的經營效率會下降。除此之外,經濟的增長速度快慢、發展狀態穩定與否、宏觀經濟政策、通貨膨脹、利率匯率變動,都會對農村信用社的經營活動產生影響,進而影響其經營效率。也有少量研究發現,我國的二元經濟結構、經濟發展不均衡,也會對農村信用社的經營效率產生影響。

2.2 影響農村信用社經營效率的行業環境因素

2.2.1 政府監管和扶持 金融業關系著一個國家的穩定和經濟繁榮,加之其業務的復雜性、操作行為的數字化,各國政府都通過行業法規的完善、監管機制的健全對金融業的運營情況、業務操作等實施實時監管,以確保金融業健康發展,為國民經濟發展提供支持。相關研究和實地調研發現,政府的監管行為會約束農村信用社的經營行為,影響其經營效率,并對后期的業務發展和未來趨勢產生一定的作用[6]。恰當的政府監管有利于良好金融秩序的維護和風險規避,有利于農村信用社的經營效率;而嚴苛的政府監管制約了農村信用社的業務范圍,對經營效率產生不利影響。故而,政府的監管應張弛有度,合理發揮監督管理職能,做到既實現化解金融風險、減少信息不對稱的目標,又避免禁錮農村信用社的發展和創新。

我國農村作為金融“洼地”,加上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的金融需求旺盛,政府近年來不斷加大對農村金融的扶持力度,以緩解農村金融供需矛盾。農村信用社是金融服務“三農”的主力軍,政府在稅收優惠、財政補貼等方面給予了大力扶持,給農村信用社的經營效率帶來有利影響。但在接受這些優惠政策的同時,由于農業弱質性、農村信用體系不健全、政策性業務繁雜、業務發展限制多等原因,農村信用社的業務盈利水平低、運營能力不強、管理市場化水平不足,對農村信用社的經營效率產生了一定程度的不利影響。與傳統的政策性金融扶持不一樣,近年來我國政府大力推進的普惠金融,從本質上講是一種商業金融,對農村信用社經營效率的不利影響較少。

2.2.2 農村金融市場結構 根據傳統的金融機構理論,一個金融機構如果在某地區的金融市場中占有很高的市場份額、較大的競爭優勢,那么得益于規模經濟、信息差收益和負外部性等規律,該金融機構可以通過多種渠道獲取高額利潤,表現出較高的經營效率。由于我國農村金融市場與城市相比在規模上和結構上差異巨大,過多的金融機構競爭反而會強化金融排斥,導致資源配置的低效率,所以農村金融市場呈現出典型的寡頭壟斷結構。縱觀我國農村金融發展歷史和農村信用社的服務宗旨,農村信用社自其成立之初就與農村金融市場發展聯系緊密,在農村地區市場優勢地位明顯,在經營壓力和績效上有先天優勢。但這種由于制度而非競爭形成的壟斷優勢,在一定程度上會引發經營效率低下和進取惰性,導致農村信用社的經營效率隨著存款市場占有率的上升反而表現出下降趨勢。

2.3 影響農村信用社經營效率的自身因素

2.3.1 資產規模 從行業來看,規模經濟效應和范圍經濟效應在銀行業中往往表現較為明顯。在一定的資產規模范圍內,農村信用社規模越大,往往越有利于經營效率的提升。主要原因有三方面,一是隨著經營規模的擴大,農村信用社的知名度和信任度會得到迅速提升,特別是近年來個別村鎮銀行的爆雷事件,讓廣大儲戶在存款機構的選擇上更加謹慎,偏好大規模銀行。因此,農村信用社規模的擴大將有助于增加存款規模和貸款業務,進而攤薄固定成本、降低邊際成本,提升經營效率。二是隨著經營規模的擴大,農村信用社實力不斷增強,風險抵御能力提升,同時必將面對更加多元的金融需求,勢必促進金融產品創新和金融服務提升,經營業務的多元化有助于經營風險的分散和經營效率的提升,進而有利于經營效率的提升。三是從范圍經濟角度看,農村信用社規模的擴大意味著提供的金融產品的種類和金融服務越豐富,這既有助于固定成本的分攤,降低單位成本,也能最大化利用相關信息和數據,增加客戶黏性,進而提升經營效率。

一旦超出合適的資產規模范圍,農村信用社的經營效率會由于規模報酬遞減規律等原因不再必然提升。因為農信社經營規模的擴大會增加內部資金運轉的成本和經營風險,特別是在農村信用社的管理制度和治理結構難以匹配資產規模的情況下,經營規模的擴大難以提升經營效率,甚至會導致資產質量的惡化和經營效率的下滑。所以,各種影響因素的疊加可能會對規模經濟的作用路徑和結果產生扭曲。

2.3.2 資產質量 相較于傳統行業,農村信用社所屬的銀行業受到的內外部風險沖擊更多、波動更大,故而資產質量是農信社經營效率的一個重要影響因素。資產質量是從質的角度對農村信用社的資產進行衡量,它不僅反映農村信用社的當前運營狀況,還能衡量風險程度、未來的持續穩健經營能力。農村信用社資產質量高,往往意味著資產的周轉速度快、盈利能力強,有助于經營效率的提升和持續保持;資產質量低則意味著貸款回收不夠及時、壞賬率增加,降低資產周轉速度、拉低盈利水平,影響經營效率,甚至引發連鎖事件,威脅農村信用社的可持續經營。

河南省農村信用社曾在2019年審計署發布《2018年第四季度國家重大政策措施落實情況跟蹤審計結果》后受到諸多關注,原因是2018年底其下轄的河南浚縣農商行等多家農村商業銀行和農信社貸款不良率遠超警戒線。其后河南省農村信用社加大了不良清收力度,大力降低不良資產率。但河南農村信用社早在與農行脫鉤時就承接了較多不良資產,再加上農村信用社市場定位、服務對象的特殊性,造成其兩難困境。截至2021年底,《中國金融穩定報告》顯示高風險機構數在農合機構和村鎮銀行領域居高不下,分別有271家和122家,占全部高風險機構的93%,其中河南等地區被點名高風險機構數量較多。鑒于此,資產質量對于農村信用社而言異常重要,是經營效率的重要影響因素。

2.3.3 法人治理結構 法人治理結構是農村信用社中最重要的組織結構,它反映了股東大會、董事會、監事會和管理層之間的關系。有效的法人治理結構是指“三會一層”之間能各司其職、協調運轉、有效支撐,有利于形成一個良好的內部治理環境、有效的內部控制體系,降低人為的損失,進而提高決策的有效性、落實的到位性和資產管理高效性。所以,法人治理結構關系著農村信用社的經營效率和可持續發展。河南省農村信用社自1951年成立后,經歷了并購、脫鉤,并分別于2004年和2022年進行深化改革。在農村信用社漫長的發展和歷次改革中,能夠發現與農村信用社發展相適應的法人治理結構變革是有利于提高農村信用社經營效率的。河南省聯社頻發系統腐敗,也從側面反映了省聯社體制在身份定位、功能發揮、股權結構、權責匹配上存在問題[7]。

2.3.4 人力資本 基于管理學理論,人力資本關系著一個組織資源的籌集、分配和使用,直接關系著資源的使用效率和效果[8]。在農村信用社一系列的改革進程中,可以發現人力資本的重要作用愈發明顯。較好的人力資本不僅能夠最優化利用農村信用社現有的資源稟賦,對現有資產進行賦能,還能夠把握金融改革方向、洞悉金融現實需求、提供良好金融服務,進而在產品創新、運營水平以及社會認可度等方面展現出一定的優勢,為農村信用社經營效率的提升提供最可靠的保障機制。因此,農村信用社在早期的體制改革中積極向其他商業金融機構取經,在新員工的招聘過程中大多崗位要求具備本科及以上學歷,通過這些新鮮血液的補充,大幅提升了整體員工的學習能力和綜合素質。

3 提升農村信用社經營效率的策略

3.1 優化政府職能,構建多元農村金融市場結構

早在2021年末,河南省農村信用社資產總額就已占全省金融機構資產的20%,其發展和改革不僅關系著河南農村金融市場的安全和穩定,更是河南地方金融改革成功與否的關鍵。各級政府應進一步加快職能轉變,準確把握政府調控和市場規律之間的關系,為農村信用社經營效率的提升創造良好的環境。一是政府應進一步重視農村金融市場,精準把握金融規律,以法治思維和市場導向系統謀劃地方金融改革,打造適度開放的管控機制,以營造良好的金融生態環境。二是在農村信用社的改革涉及面廣,從宏觀的改制到微觀的不良貸款清收,政府應在農村信用社化解歷史遺留問題和防范化解金融風險的過程中進行恰當指導和適度干預,助力河南省農村信用社此輪改革成功。三是政府應充分尊重農村信用社的市場經濟主體地位,通過完善農村金融配套設施、引入市場競爭機制、增強財政補貼杠桿作用、科學引導民間資本等,增強農村信用社的造血功能、降低其交易成本,以實現更高的經營效率。四是河南省農村信用社應進一步提升自身的市場競爭力,明確自身扎根“三農”、服務“小微”的定位,把握新時代農村金融市場需求,通過加大科技、人力和資金投入,建立多層次、多方位、差異化的金融服務體系,以有效提升經營效率。

3.2 完善法人治理機制,落實現代金融企業制度

農村信用社要想從源頭上提升經營效率管理的綜合水平,必須完善法人治理機制,構建現代金融企業制度。河南省農村信用社2022年底啟動的改革,其目標也是為了解決省聯社的管理體制與基層農信機構的法人治理間的不協調。一是在組建河南農商聯合銀行期間,要變由下而上參股為由上而下參股來理順股權結構,完善“三會一層”治理結構,推進管理體系重塑,根治流于形式的內部法人治理,實現現代企業金融制度,提升全省農信社體系健康度和經營效率。二是梳理內部管理結構,提升內部管理水平。農村信用社在此次改革中,必須堅持服務“三農”的初心,結合河南省地市級農村信用社總體規模較小、實力較弱的現實條件,根植河南省農村金融市場的發展情況,因地制宜地引進商業銀行的先進管理經驗和有效經營策略,理順內部管理結構,促使農村信用社內部各部門權責對等、職責明晰、信息通暢、考核科學、獎懲得當、配合默契,從根本上保證農村信用社經營效率的整體可持續提升。

3.3 提高風險管理水平,全面提升資產質量

河南省農村信用社經營效率的提升依賴于其能健康和可持續地發展,這就要求農村信用社必須加強風險管理、提升資產質量。一是農村信用社應進一步完善信貸管理體系,加強貸前、貸中和貸后全過程風險管控,以降低不良資產比例。農村信用社省聯社應準確把握政策導向、利用信息數據,制定完善的信用調查制度,在貸前科學客觀評定風險,嚴格把關基層信用社的授信額度和過程。在放貸過程中,加強資質審核。在貸款發放后,保持持續關注,特別要加強對信貸的安全監控,確保風險及時發現、及時處置。貸款回收或處置后,要及時做好復盤和信息整理歸納,進一步完善農村信用社的信用評估體系、跟蹤調查體系和責任追查體系,并動態更新高風險領域,從而加強關注,從源頭上遏制不良貸款。二是農村信用社要把握數字普惠金融發展機遇,降低經營風險。通過數字化轉型,河南省農村信用社能有效克服在當前普惠金融推進過程中遇到的困難。在普惠金融背景下,農村信用社普遍面臨擔保難落實、營銷成本高、道德風險大、辦理速度慢等問題,而有效利用數字普惠金融能更精準地提供客戶“畫像”,更準確地匹配供需信息,更科學地做出授信決策,更快速地防控經營風險,全方位提升農村信用社的經營效率和核心競爭力。

3.4 創新人才培養機制,打造優質農村金融服務隊伍

在大力推廣數字普惠金融的背景下,河南省農村信用社要結合改革需要,創新人才引進、培養和激勵機制,激發人才對于河南省農村信用社經營效率提高的積極作用,打造一支服務農村金融的過硬隊伍。一是嚴把進口,多渠道引進人才。隨著數字普惠金融的推進,河南省農村信用社在人才招聘中除金融相關專業外應重點引進具備信息技術、數據分析專業背景的優質人才,他們具備較為扎實的知識儲備和較強的學習能力,能為當前農村信用社的金融業務數字化改革注入活力。相較于其他商業銀行,河南省農村信用社應重點挖掘農村背景的優秀人才,因為他們成長于農村,服務“三農”意愿和對農村信用社企業文化認同感更為強烈。與此同時,河南省農村信用社還要積極從其他商業銀行引進中高層管理人員以優化人員結構,強化商業化管理思維,提升經營效率。二是重視培訓,加強人才監督激勵。無論是金融專業還是技術類專業,單一的知識體系和技能都制約了員工在農村信用社發展中發揮自己的全部優勢和潛力。所以各有側重的分類培訓、多崗位歷練交流、金融行業政策讀書班十分必要,既有助于員工各得其所、各盡其能,樹立“三農”服務意識,也是形成農村信用社發展合力的重要保證。同時,還要構建科學的監督和激勵體系,嚴格防范農村信用社系統的金融腐敗,合理鋪設晉升通道,挖掘員工內在潛力和動力,提高工作效率,最終提升經營效率。

4 結語

實踐經驗和理論分析都揭示出影響農村信用社經營效率的因素是多方面的,且作用機制是復雜的。在農村信用社新一輪的改革中,要積極引導農村信用社明確其金融支農的市場定位,以確保其在農村地區絕對的市場優勢,在鄉村振興戰略實施過程中做好金融支持;要營造良好的政策環境,因地制宜地制定符合當地發展需求的金融管控機制和扶持政策,構建健康農村金融體系,有效推動普惠金融的發展進程;要提升農村信用社的經營管理水平,優化資源配置,注重防范化解金融風險,有效提升農村信用社的創新能力和經營績效,實現農村信用社的健康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