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 曄 李浩然
當今世界正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政治全球化、經濟全球化將原有的世界格局打破重組,在帶來巨大便利與現實利益的同時,所帶來的地緣政治沖突與局部關系惡化同樣不容忽視,“各自為盟”的傳統治理觀已難以應對當下波詭云譎的世界局勢,越來越多的國家將目光聚焦于中國倡導構建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并將其視為取代零和博弈、尋求破局出路的“東方道路”。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是以習近平總書記立足人民視野、著眼“人民至上”提出的全新理論體系,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集體主義所蘊含的“世界大同”“求同存異”進行現代化釋義,是馬克思主義政黨對世界發展的前瞻性考量。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明確強調:“中國始終堅持維護世界和平、促進共同發展的外交政策宗旨,致力于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1]以“共同”二字為命運導向,進一步將集體主義思想中的共同價值時代化、前沿化,為應對全球化挑戰建構起中國語境。
集體主義精神認同與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存在異中有同的哲學淵源,是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哲學互補性與契合性的重要彰顯。所謂哲學契合:其一,從哲學邏輯視角探究分析集體主義于馬克思主義倫理視域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視域中的內涵契合;其二,從哲學視角審視挖掘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于馬克思主義哲學視域與中國傳統哲學視域中的意蘊契合,最終厘清集體主義精神與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深度融合的哲學支撐,從多維度構建起集體主義精神與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求同存異的哲學橋梁。探尋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哲學契合,一方面是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踐相結合的鮮活范式,另一方面又是以當代中國實踐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具體實踐。
集體主義的哲學淵源可以追溯至馬克思主義倫理觀下的集體與集體主義建構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家國同構基礎下的中國集體主義精神雛形兩大哲學淵源。
其一是馬克思主義倫理觀下的集體與集體主義建構,集體主義被稱為馬克思主義社會價值理論的“阿基米德點”。[2]盡管盧梭在《社會契約論》中最早表達了關于聯合思想的雛形即建立社會契約,“創建一種能以全部力量來維護和保障每個結合體人身和財產的結合形式,使每一個人在這種結合方式下與全體相聯合的人所服從的只不過是他本人,而且同以往一樣的自由”[3]。但是,這種表達在馬克思看來不過是社會契約家們為了維護自身特殊利益而構建起的集體,其本質依舊是個人主義前提。[4]馬克思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一方面明確了“只有在集體中,個人才能獲得全面發展其才能的手段”[5];另一方面就“真實的集體”與“虛幻的集體”鋪展詳論。馬克思以個人自由為出發點,認為“真實的集體”作為個人參與的聯合,是個人意識、個人行動的展開空間,具備個人價值實現的條件與前提,無論是人際交往還是個人能力都可以在集體中得到實現,而歷史上出現的僅代表小階級利益的、代表個別階級利益的集體,就是“作為某種獨立的東西而使自己與各個個人對立起來”[6]的完全“虛假的集體”。雖然馬克思恩格斯并未真正意義上明確集體主義的內涵,但是通過對“集體”的哲學概念剖析不難得出,真實的集體主義不是建構在個人與群體的絕對對立之間,也不是建構在一己私利的小集體主義之上,而是建立在集體共同利益上的公正和諧關系。集體主義強調個體棲身于集體之中,并與集體有著利益上的統一,集體發展以個體協同為前提,個體發展以集體前進為動力。
其二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家國同構基礎下的中國集體主義精神雛形,最早起源于我國先秦時期。“天下為公”“天下大同”的價值取向是我國集體主義嬗變過程中的源頭譜系。雖然該階段我國集體主義概念尚不明確,但傳統文化維系下家國認同情感的生成與鞏固是集體主義產生的重要歷史根基。家國體系下集體認同推崇的“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彰顯出中華民族濃厚的尚公精神。先秦《禮記》中指出:“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皆有所養”所以“是謂大同”。《禮記》成書于禮崩樂壞之際,卻恰恰體現了無數禮樂學家對美好社會的不懈追求,雖歷經數千年風雨更迭,但依然是中華民族在不同的社會現實與時代境遇下對美好生活的憧憬與希冀。“大道之行,天下為公”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所蘊含的集體主義與家國情懷的生動詮釋,并逐步深化為全體中國人民孜孜以求的共同價值,即將中華民族整體利益置于個人利益追求之上,并最終實現集體與個體的命運與共,所彰顯的哲學邏輯與哲學智慧和新時代人類命運共同體現提倡的世界各國人民相知相親、榮辱與共,最終實現命運同構有著高度意境契合。
從習近平總書記在莫斯科首提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到黨的二十大報告著重強調以弘揚全人類共同價值推動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內涵不斷豐富,從構建持久和平到互利共贏,從維護全人類共同價值到呼吁打造發展共同體、安全共同體,內容不斷豐富,體系日益完善,國際積極認同,中國話語深入人心。
強大的理論體系離不開厚重的理論支撐。首先,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是馬克思“共同體”思想的當代續寫,馬克思在“自由人聯合體”思想中進一步論證了“共同體”是現實的人的基本存在方式,體現了人的社會性本質。“真正的共同體”以真正的利益為根本出發點,以實現共同利益下個體有尊嚴的自由與個性發展為最終目的,相較于集體主義目的“統一”,共同體更強調過程“同一”思維下的現實個體個性要素的實現。不僅如此,共同體理念承繼了馬克思“類哲學”的精髓與積淀,馬克思在“類哲學”思想中進一步揚棄了費爾巴哈停留在“類本質”的思維語境,馬克思的“類哲學”把人當作類存在物,以把人當作人的方式觀照人,強調人的社會性。馬克思認為:“各個人的出發點總是他們自己,不過當然是處于既有的歷史條件和關系范圍之內的自己,而不是意識形態家們所理解的‘純粹的’的個人。”[7]把人的本質看作是歷史情境下自我生成的人,是現實的而非單獨個體存在的人,是馬克思對費爾巴哈“強調人的自然屬性和自然本質,社會性在其哲學中始終只是一條抽象的原則”[8]的價值超越。人不過是以個體性存在為基礎和以類存在為價值指向、自我否定自我生成的、自成目的性的社會存在。[9]馬克思的“類哲學”思維把人看作集獨立性與自主性為一體的存在,即實現了人的類本質與現實本質的有機結合[10],進一步揭示了只有立足于社會現實發展水平即資本主義私有制生產關系的異化現實,進行無產階級革命,才能真正實現人的類本質,才能達到自由人聯合體,實現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這也再次證明了費爾巴哈寄希望于“愛”與“友誼”以實現人類統一與發展的烏托邦式幻想,不僅無助于解決人類命運發展難題,反而將囿于傳統社會治理下的“各為自謀”,只有進一步深化人類“共在”的命運聯系,才能在特殊的一體性關系中實現深入溝通交流,以期解決困擾人類發展的諸多挑戰,從而推動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共建共享。
其次,中國古代先哲關于世界諸多深邃見解,有助于我們理解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中“人類一家,中國一人”的博大情懷。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應該遵循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理念,尋求永續發展之路。”[11]“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世界觀解釋了中華文化“共同體”思想的獨特內涵。一方面,“天人合一”追求人與自然的和合共生,主張人與自然是一個命運共同體。“天人合一”思想是中國哲學基于客觀條件提出的主觀思考,是中華民族順應天時、尊重萬物“自在”狀態的生命審視,體現了東方文化講求從自然角度出發,最終旨歸于人的發展的和諧統一思想。另一方面,“道法自然”追求人與規律的規章協同,主張萬事萬物皆有其必然,有其所以然,切不可貿然了斷。老子所指“道法自然”中的“道”即客觀規律,“法”即事物存在的本質屬性或固有本性;也就是說,人固然無法脫離自然,人的行為活動也必須合乎自然法度,只有尊重自然,限于自然,才能最終實現人與自然的利益協調與共同發展。“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生態觀是中國傳統哲學基于整體性思維范式與整體價值追求思考人與自然關系的生動闡釋,蘊含著中國古代先哲尋求與萬事萬物和諧共生的哲學意蘊,為人類命運共同體構建尤其是生態命運共同體的構建貢獻了重要思想基礎與價值支撐。同時,早在兩千多年前中國儒家倫理思想中,面對不同價值取向的問題,既強調“天人合一”的同心同德,也同樣強調“和而不同”的美美與共。《論語》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和而不同”的多元共生思維對于維系共同體中個體關系有著重要作用。習近平總書記多次談及“和而不同”的哲學智慧,著眼全球治理、厚植天下情懷,強調維護世界文明多樣性要同世界生態文明多樣性一樣需要以求同存異、和而不同的方式共生共存。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民族的文明文化都是在交流互通中學習互鑒,秉持和而不同的文明觀是理解文化差異的重要橋梁。因此,以通達包容的態度推動國家交流合作,在睦鄰友好中尋找發展契機是“和而不同”思維放眼世界的古為今用。
集體主義與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既存在馬克思主義哲學視域下的統一,又存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歷史脈絡與文化基礎。因此,集體主義與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二者在東西方文化體系中的有機結合為本土哲學文化與西方哲學體系之間建構起獨特的理論支撐。
馬克思主義哲學思想中“真實的集體”與“真正的共同體”思想一脈相承,即超越了意識形態局限性與資本邏輯的不可協調,堅決反對原子化個人主義的疏離,是對割裂部分從而形成孤立整體的整體主義陷阱的批駁,也不是單純意義上“少部分人利益”下的虛偽集體主義。“真正的共同體”顯然屬于“真實的集體”,是“我為人人、人人為我”的共同體,是集體利益與個體利益相互促進、為他價值與自為價值有機統一的共同體。[12]“真正的共同體”以集體主義為遵循原則,奉行國際主義,是建構“真實的集體”的階段性思想,以“共同”作為整體價值導向,為個體發展創造充足條件,以個人發展與全人類價值的實現為最終落腳點。人類命運共同體由主權國家構成,突出“共同”二字,是共同利益主導下不同意識形態國家的聯合,以最終實現各主權國家共同發展為目的,同“共同體”與“集體”最終實現人類解放與自由人發展旨趣一致。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順應世界歷史的總體進程和最終走向,是通往“真正的共同體”的必經階段,是人類發展史上的一大步。[13]
中國先秦哲學中“集體主義”與“共同體”思想一脈相承,既包含“天下為公”“天下大同”的傳統文化根基,又包含“共同體”思想中“樂者為同,禮者為異。同則相親,異則相敬,樂勝則流,禮勝則離”的求同存異內涵,在塑造具有鮮明中國特色的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同時,也為人類命運共同體建構提供了寶貴經驗。習近平總書記在統籌國內國際兩個大局中指出:“樹立世界眼光,更好把國內發展與對外開放統一起來,把中國發展與世界發展聯系起來,把中國人民利益同各國人民共同利益結合起來。”[14]新時代背景下的“統一”“聯系”“結合”,需要充分利用中華民族古哲文化中“福禍相依”“四海一家”觀點,實現“天下大同”的最終目的與合作過程中“求同存異”的有機結合。
馬克思主義中的“集體”與“共同體”概念實現了同中華民族“集體主義”與“民族命運共同體”意識的深度融合,既是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指導中國實踐的鮮活范式,又是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的時代典范,實現了集體主義“天下大同”與共同體理念“和而不同”的邏輯相依,進一步印證了人類命運共同體內涵下“和而不同”與“天下大同”之間并非沖突碰撞的矛盾體,而是在求同存異中尋找合作契機,在兼容互補中尋求解決途徑,最終實現人類命運的“美美與共”。這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中所蘊含的思辨精神與中國思維,也是傳統文化與現代文明共恰發展的實證借鑒。
集體主義作為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的重要價值基礎,不僅從哲學角度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提供重要學理依據,并且在歷史實踐與現實實踐中不斷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提供現實價值遵循。一方面,從我國集體主義精神概念形成與發展演變的過程來看,集體主義精神本身就蘊含了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本質與初心,是調節社會共同體中不同個體間利益沖突的基本原則,并最終以實現中華民族共同價值為實踐目的。在我國社會治理中,集體主義有效協調了不同群體間的利益關系,進一步喚醒社會集體共鳴、凝聚社會集體共識,具有化解社會復雜矛盾的重要功能。另一方面,從人類命運共同體概念形成與發展進程來看,集體主義精神從根本上服務于人類命運共同體并凝結著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生成動因,即實現“相互尊重、共同進步”的價值訴求。集體主義為有效應對復雜多元的國際形勢提供了獨到的思維方式,也為全人類共同價值的凝聚實現與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發展提供了重要的思維語境與方向指引。
集體主義原則層次多樣、內容豐富,貫穿我國革命、建設改革與新時代發展的全過程。
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集體主義精神表現為為爭取民族解放和國家獨立敢于犧牲的大無畏精神。敢于犧牲是中國共產黨人的政治本色,也是踐行集體主義精神舍“小我”鑄“大我”的重要體現。在艱苦卓絕的革命斗爭時期,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堅持發揚集體主義精神,堅持將人民群眾的利益放在革命的首位,堅持個人利益服從集體利益。毛澤東指出:“應該使每個同志明了,共產黨人的一切言論行動,必須以合乎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最大利益,為最廣大人民群眾所擁護為最高標準。”[15]只有以人民群眾即廣大無產階級的根本利益為出發點貫徹集體主義精神,才能集中力量實現革命的最終勝利。這是無產階級歷史使命的必然要求,也是新民主主義革命的重要經驗。
社會主義革命與建設時期,集體主義精神表現為為擺脫落后和實現國家振興的勇于奉獻精神。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中國共產黨團結帶領人民群眾,在建設新中國的時代浪潮中自覺奮斗,涌現出了一大批舍己為人、無私奉獻的時代楷模,彰顯出強烈的集體主義情感與社會責任感;同時,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面對帝國主義勢力的頻繁干擾,黨中央以堅定的斗爭意志做出“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重要決策,有力捍衛了國家主權與國家尊嚴,在中國人民志愿軍奮不顧身、奉獻自己一切的革命忠誠精神中高揚集體信念。中國人民在新中國與舊中國的強烈對比中爆發出強勁的集體主義精神與奉獻精神,有力地推動了以國家利益為核心的集體主義的發展。
改革開放與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時期,我國政策不斷完善調整,致力于建設一種新型社會主義集體價值觀。鄧小平同志在總結社會主義建設時期如何處理革命精神與物質利益相統一時指出:“不重視物質利益,對少數先進分子可以,對廣大群眾不行,一段時間可以,長期不行……如果只講犧牲精神,不講物質利益,那就是唯心論。”[16]改革開放新時期,秉承著“個體—集體—國家”互惠共利的原則,我國逐步建立起適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運行的集體主義價值觀,個人正當利益逐步得到法律與道德保障。
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傳統視角下集體主義面臨道德與物質的多重沖擊。習近平總書記高度重視愛國主義、集體主義與社會主義教育,先后提出“中國夢”與“人類命運共同體”等內含集體主義精神的新理念、新路徑,順應時代潮流的同時展現出大國外交格局。新時代,集體主義價值觀是對“個人—集體—國家”利益分配的辯證統一,將集體主義上升為道德標準,實現主客體雙方互評互判。
從革命型集體主義建構的整體至上價值觀,到新時代發展真實型集體主義建構的道德評判價值觀,在推動我國實現從積貧積弱到全面小康的顛覆性轉變的同時,彰顯出馬克思主義政黨在調節人際關系、社會利益中的審時度勢,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內涵縱向延伸提供了現實借鑒,將集體主義經驗同世界分享,將獨到的中國道路同世界共通,以協商合作的方式實現共同繁榮是中國的宗旨與目的所在。中國一直呼吁世界需要多邊發展而非零和博弈,人類命運共同體所蘊含的集體主義思想是對“霸權穩定論”最現實的反駁,即在集體穩定環境下尋求個體平等合作,以代替傳統意義上的地域分歧與霸權主義。
全人類共同價值具有共同性與共通性。共同性指的是集體主義視野下世界各國存在的共同意識與共同利益;共通性指的是共同體視野下世界各國求同存異的平等交流,它為“全人類共同價值”的提出提供了契機與方式。黨的二十大報告“呼吁世界各國弘揚和平、發展、公平、正義、民主、自由的全人類共同價值”“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閡、文明互鑒超越文明沖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優越”。[17]人類命運共同體建構下的全人類共同價值充分印證了馬克思主義政黨在國際格局建構中的道義擔當。
全人類共同價值中“和平”“發展”“公平”“正義”“民主”“自由”聚焦世界各個國家與民族的共同利益,以期實現不同國家的共同發展,與集體主義倡導下以不同群體間共同利益為最高價值尺度有著重要的關系重合。它視人類命運共同體為緊密相連的不同利益的共生共存體,致力于實現滿足人類共同利益的共同價值。[18]集體主義下個體關系的共同利益的“最大公約數”實現了全人類共同價值對普世價值個人主義信條價值論的超越。“普世價值”割裂了“個性”與“共性”的價值立場,假借西式民主固化“敵我”觀念,以絕對化的資本主義意識形態將特殊性上升到普遍性,極大程度地消解了全人類對共同價值的認知。全人類共同價值即全世界人民利益、國家利益的共性總和,是世界范圍內的集體主義原則下的共同利益,集體作為個體價值實現的歷史空間,與個人主義相對,是對“普世價值”資本邏輯的絕對駁斥。
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下的全人類共同價值厚植人民情懷,著眼人類利益,將集體概念拓展至世界范圍下的守望相助。全人類共同價值包含人民性與現實性的價值立場。人民性是“全人類”的出發點,人民利益是“共同價值”的導向,彰顯了中國共產黨的根本立場與人民情懷,摒棄了階級特權與民族隔閡,運用集體智慧印證了“和平、發展、公正、正義、民主、自由”對實現“命運與共”與“天下大同”的重要價值。現實性是“共同價值”的著眼點,著眼于特殊性下特殊利益追求與普遍性下現實各國家共同利益的辯證邏輯關系,以歷史現實下世界民族差異的現狀尋找共同發展旨趣,倡導以“和而不同”的合作方式實現集體“共同價值”導向。
集體主義為凝聚全人類共同價值提供思維語境。現實環境下大國博弈與強權政治注定了國家發展時刻面臨掣肘,因此,要想實現長久發展,必須要凝聚全人類共同價值,構建相互促進的共同體關系。
集體主義所蘊含的個體與集體的利益協調關系依然適用于人類命運共同體建構,與共同體思想中的“集體精神”溯源一致。人類命運共同體建構的初心即反對霸權爭端與戰爭威脅,致力于建設公平正義、合作共贏的世界格局。馬克思在《共產黨宣言》中預言:“代替那存在著階級和階級對立的資產階級舊社會的,將是這樣一個聯合體,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19]該預言既指出未來社會必然走向“自由人的聯合體”的發展趨勢,同時又預示著人類社會的最終形態,即實現個體自由而全面的發展。如何建構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下的“自由人的聯合”成了桎梏世界發展的難題。從這個角度而言,集體主義為解決這一難題提供了重要方向指引。
第一,必須長期堅持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中的集體主義內涵,并將其貫穿于共同體理念發展的全過程,實現全過程建構。人類命運共同體實現的是同一性與特殊利益統一的共同體,在這個共同體內,主權國家以應對全人類共同挑戰、實現全人類共同價值為根本目標,以平等公正為合作態度、以雙向共贏為合作目的,實現集體發展與個人利益的共恰。
第二,新時代集體主義倡導個體利益與集體利益的辯證統一;同樣,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將人類整體利益置于種族與國家關系之上,在諸多領域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提供方向指引,例如,生態集體主義強調人與自然關系的維護與人類生態環境的攜手共建。有學者指出,生態集體主義本質上仍隸屬于集體主義范疇,它一方面更加廣泛地強調在國際環境下生命共同體的利益要高于個體利益的價值,為世界可持續發展提供了集體主義向度;另一方面“以人為本”,致力于生命共同體中個體權益的尊重與保護,最終實現雙向對稱義務,促進人與自然和諧發展。[20]
集體主義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提供了重要的邏輯遵循與現實價值。作為中國意蘊走向世界舞臺的方案與智慧,理論體系需要實踐路徑的實證定奪,“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自提出以來,我國憑借對世界大勢的清醒判斷和對未來走向的準確把握,進一步將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觀確立為共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初步探索。踐行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觀有助于主權國家置身于人類命運共同體中更好地解決“如何商討”“如何建設”“如何獲益”等一系列問題,也為進一步弘揚全人類共同價值、構建命運共同體道路提供實踐路徑。
按照馬克思恩格斯關于“真實的集體”的思想,在“真實的集體”中,個人利益與集體利益在本質上以共同利益為出發點和最終導向。人類命運共同體以實現全人類共同價值為最終目的,以集體精神共擔全球風險,實現集體范圍內個體與集體利益的共同發展。當前,世界正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逆全球化思維與全球化危機威脅高漲,人類命運共同體與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觀,以多元主體參與的平等權利,保證個體利益于集體框架內實現長足發展的前瞻性思考,為世界治理提供了全新思路。
人類命運共同體中國家利益的維系依賴于治理主體的確立,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觀明確了全球治理主體問題,即多元主體下的共商共建共享。多個成員國作為“共商”治理格局中的多元主體,意味著全球治理參與將實現從個別霸權國家到世界各成員國的復歸。不干涉內政、堅持獨立自主是“共商”的基礎,平等交流、協同商討是“共商”的意義,真正從實踐角度出發踐行集體范圍內的個體權益的平等互鑒。在人類命運共同體“共商”前提下,世界治理框架規則的制定權力將不再集中于霸權主義與強權政治之下,而是實現從垂直治理到水平集體治理體系的更迭。“共同體”作為人類命運共同體范圍內的“集體”,每個主權國家即集體中的個體,每個個體作為“自由的人”參與集體規則制定的權利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集體是個體自愿遵循的意志認同而非強制認同。當個體矛盾產生時,協商是解決矛盾沖突的重要手段,由于個體利益與集體利益具有一致性,矛盾的解決可以在不違背集體主義原則與集體主義道德的基礎上實現。共同商討、共同建設、共同分享是集體的準則與踐行標準,意味著世界各國不再以領土大小、武力強弱、財富差距為行為遵循,而是平等參與全球治理的新格局、新秩序之中,共擔風險、共享成果。
中國在實際行動中始終秉承“共商”原則,踐行和平共處五項原則,以誠懇態度、親和力度開展國際合作與政治交流,絕不謀求霸權行徑,強調以對話解決地緣政治沖突,堅決反對以鄰為壑、單打獨斗的零和體系,為塑造多元化、穩定化的世界新秩序、新格局提供中國話語和中國觀點。
在“真實的集體”建構中,集體以每個個體的自由發展為條件,實現集體中個體的全面發展是馬克思恩格斯集體思想的最終落腳。因此,如何保證人類命運共同體中主權國家作為個體的正當利益最大化,是共同參與建設的關鍵點與著力點。
“共建”作為實現利益、共享發展的現實路徑,必須要在堅持“共商”的基礎之上進一步實現集體內個體與個體的命運與共。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各國都應成為全球發展的參與者、貢獻者、受益者。不能一個國家發展、其他國家不發展,一部分國家發展、另一部分國家不發展。”[21]盡管不同國家之間存在實力差距,但是平等共建與共同發展的權利不容踐踏,這是集體主義要求下個體權益實現的必要性與正當性,也是個體平等對話、平等參與、平等實現主體價值的要求。全球范圍內的共建不再局限于小部分上游國家的參與,而是實現全球產品的供給與協調,共建的目的是實現人類命運共同體視域下的資源共享與利益共享,最終實現個體價值回歸與集體利益發展的共同推進。
中國在實際行動中始終秉持“共建”態度,在經濟上不斷擴大對外開放,倡導“一帶一路”協同發展,盡大國之力援助其他發展中國家,加強南南合作與南北溝通機制架構,同心守望,攜手共進;在生態上同各國一道,致力于綠色海岸、清潔能源等“一帶一路”生態建設項目,為世界環保助力,為人類發展助力。
在“真實的集體”中,集體是個體利益正當發展的保護,也是防止個體利益野蠻發展的制約,人類命運共同體作為政治、安全、經濟、文化、生態的多元利益體,價值共享是最終實現多邊發展的必要內涵,必要的利益共享是實現合作共贏的基礎與保障。集體主義建構下個體利益的正當性摒棄了個人主義的“單打獨斗”,集體主義原則下探尋互利共贏新路徑是個體帶動個體發展最終實現集體發展的重要發展方向;建立在平等受益原則基礎上的良性循環,是推動更高水平協同創新繼而推動更高水平合作發展的不竭動力。只有進一步提高人類命運共同體內互通互聯水平,才能保證利益共享不受強權干擾與霸權侵占,從而真正發揮共享的現實價值。
全球治理秩序并非個別霸權國家的“一言堂”,而是廣泛接納新興國家與發展中國家參與全球治理的新格局。人類命運共同體內個體參與協商平等、建設機遇平等,也同時意味著獲益權利的平等。集體主義中的集體本身不具任何階級性與獨斷性,集體利益由個體發展帶動,并最終造福個體發展,在保證大局利益的前提下,任何國家都無權壟斷、強占他國合法收益,任何個體的增長都不能以踐踏其他個體為代價。
中國在實際行動中始終秉持“共享”原則,以大國責任推動“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周邊成員利益共享,在自身發展同時,為更多國家提供市場與就業機會,同時積極開展投資貿易,以坦誠合作推動構建更為開放的世界經濟格局;在科技、醫療等領域,積極分享相關數據與研究成果,為世界發展注入中國動力。
集體主義與人類命運共同體二者在培植土壤和哲學意境中共通共融又求同存異,為破除霸權主義格局主導下的國際政治、突破世界單邊瓶頸提供了中國思考,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化解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現實困境發揮了重要價值引領作用。中國始終以“天下大同”“求同存異”的價值觀踐行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愿為世界各國提供平臺促進合作,在各個方面提供中國路徑與實踐經驗,不斷增強人類命運共同體的世界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