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課程的育人導向與綜合實踐活動課程的實施建議*

■ 郝志軍 宋時春

2022年4月，教育部公布新版《義務教育課程方案和課程標準》，標志著新一輪義務教育課程修訂的完成并正式進入實施階段。新版課程方案圍繞“課程育人”這一基本理念，提出了一系列有關課程與教學的新舉措，在學校育人方面體現出新的趨向。新的課程方案對綜合實踐活動課程也作出了一些調整，對其課程功能和具體實施產生了重要影響。因此，在新一輪課程修訂的背景下，探究如何更好地推動綜合實踐活動課程的實施就顯得意義重大。

一、新課標的育人導向

新一輪義務教育課程修訂回應了當前學校教育中的一些重大問題，針對性地提出了一些新的改革舉措，折射出一些新的育人導向。

（一）注重核心素養導向，以核心素養為主線貫徹課程實施全程

新一輪義務教育課程修訂對各門課程要培養的學生核心素養進行了凝練。各課標基于義務教育培養目標，將黨的教育方針具體化、細化，結合學科特點，提出各科課程應著力培養學生的正確價值觀、必備品格和關鍵能力，強化了課程育人導向。

課程總目標及學段目標體現了落實核心素養方面的價值要求。以素養為導向確立課程目標，可以引導教育教學實踐更多地關注學生核心素養發展而不是單一的知識獲得，從而有助于培養全面發展的人。例如，語文學科為落實四個核心素養（文化自信、語言運用、思維能力、審美創造），具體化為各個學段目標的要求，包括識字與寫字、閱讀與鑒賞、表達與交流、梳理與探究。[1]

（二）強化學科實踐導向，注重學科與社會生活的聯系

新的課程方案強化了學科實踐導向，強調通過實踐獲取、理解與運用知識，倡導學生在實踐中建構、鞏固、創新自己的學科知識。開展學科實踐不僅要求學生要進行自主學習，還要體現學習的社會性和經驗性。各科課程標準在教學建議和教學提示中增加了大量的實踐活動的要求，如觀察、考察、實驗、調研、操作、設計、策劃、制作、觀賞、閱讀、創作、創造等。

開展學科實踐并不是忽視基礎知識，而是要在知識積累和儲備的基礎上運用知識、固化知識、遷移知識、更新知識，是在掌握學科知識基礎上進行的。因此，它既注重學科性，又注重實踐性，在主題（問題、項目）的探究式、實踐式活動中，強化內容知識的聯系與運用，有助于培養學生運用知識解決具體問題的能力，是發展學生核心素養的重要途徑。

落實學科實踐活動，可以很好地改變單一的知識講授，助力育人方式變革。引入大觀念、大任務或大主題驅動的問題式學習、項目學習、主題學習、任務學習等綜合教學形式，使各部分內容彼此間建立有機聯系，實現“少而精”，做到“綱舉目張”。學生可以在主題活動中，通過完成學習任務獲得知識和解決問題，親歷實踐、探究、體驗、反思、合作、交流等深度學習過程。

（三）強化跨學科主題學習活動，強化實踐性和綜合性

本次課程修訂要求：“原則上，各門課程用不少于10%的課時設計跨學科主題學習。”[2]顯然，這一規定加強了學科間的相互關聯，帶動了課程綜合化實施，強化了實踐性要求。跨學科任務式學習把真實的問題引進課堂，通過有意思、有意義、有可能的學習任務，讓學生面對真實問題的挑戰，經歷問題解決的過程。例如，《道德與法治》在第二學段（3、4年級）設計了“道德教育、生命安全與健康教育、法治教育、中華優秀文化與革命傳統文化教育、國情教育”等主題，每一個主題都有跨學科性，可以從中選取一個主題內容，提煉出具體、明確的學習活動主題，如“從中國航天名稱想到的”（長征、嫦娥、北斗名稱的文化元素與意蘊等）。

在設計跨學科學習主題活動時，既可以圍繞學科某一核心內容來組織，也可以基于學生生活中的問題或者是社會問題來組織相關學科知識內容。它們都是體現相關學科知識發展、學科思想與方法以及深化或豐富認識世界的方式，能夠激發學生參與學習活動、促進學生持續發展的學習主題。如多維度的季節（題材、春天），時空變幻的“橋”（石拱橋、小木橋、鐵索橋、彩虹橋），等量原理（數學中方程、化學中的反應式、物理中的能量守恒）等。

（四）勞動課程獨立設置

本次課程修訂首次獨立設置勞動課程、信息科技。勞動教育是“五育”內容之一， 獨立設置體現了對我國“五育并舉”教育方針的落實。當然，勞動課程獨立設置，需要理解并處理好它與其他課程的關系。這種關系可以體現為三個方面：一是德智體美勞是一個整體，要落實“五育并舉”，一個都不能少，開好勞動教育必修課和勞動項目；二是“我”中有“你們”，勞動課程可以達到樹德、增智、健體、育美的綜合育人價值；三是“你們”中有“我”，也就是體現學科滲透，在相關學科中滲透勞動教育。

勞動課程的獨立設置也有助于推動“實踐育人”。本次課程修訂研制了《勞動課程標準（2022年版）》，將勞動教育的內容分為日常生活勞動、生產勞動和服務性勞動，并設計為十大任務群，在不同學段進行相應安排。設置勞動課程的目的就是要強化實踐體驗，讓學生在系統的文化知識學習之外親歷勞動過程；而且以體力勞動為主，讓學生出力流汗，接受鍛煉，磨煉意志，培養他們的勞動素養。可見，勞動教育的本質在于勞動實踐和體驗，這充分體現了“實踐育人”的價值取向。

勞動課程的獨立設置是本次課程修訂的一個重要改變，這就需要我們正確理解并處理綜合實踐活動課程與勞動課程的關系。2001年啟動的第八次基礎教育課程改革中設立的綜合實踐活動課程，包含了勞動教育的內容。只有正確處理這二者的關系，才能在實踐中更好地予以落實。

二、處理好綜合實踐活動課程與勞動課程的關系

綜合實踐活動課程是我國基礎教育課程體系的重要構成部分。它“從學生的真實生活和發展需要出發，從生活情境中發現問題，轉化為活動主題，通過探究、服務、制作、體驗等方式，培養學生綜合素質”，是一門跨學科實踐性課程。[3]勞動課程則是實施勞動教育的重要途徑，它“重點是有目的、有計劃地組織學生參加日常生活勞動、生產勞動和服務性勞動，讓學生動手實踐、出力流汗，接受鍛煉、磨煉意志，培養學生正確的勞動價值觀和良好的勞動品質”[4]。二者有一定的關聯，但也存在明顯的區別。

（一）綜合實踐活動課程與勞動課程的聯系

綜合實踐活動課程和勞動課程都是我國基礎教育國家課程體系中的必修課程，二者都是課程方案規定的重要內容。二者的設置都經歷了一個不斷探索的過程，都是我國基礎教育課程改革與創新的具體體現，具有鮮明的時代性和創新性。這說明，二者都是我國全面發展育人體系的重要部分，發揮著不可取代的課程價值和育人功能。

二者在育人功能和課程屬性上也具有相似性。它們都是素質教育的重要載體，有助于培養學生的創新精神和實踐能力，有助于培養學生的團隊合作精神以及運用知識解決具體問題的能力。在課程屬性上，綜合實踐活動課程和勞動課程都屬于綜合課程和實踐類課程，都具有社會性、實踐性和綜合性的特征，有著不同于學科課程的突出特點。因此在學校的具體實踐中，二者一定程度上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關系。

新版課程方案規定，勞動、綜合實踐活動、地方課程和校本課程并沒有單獨劃分課時，四者的課時數量占總課時的14%～18%。這意味著在具體實施中，地方課程、校本課程、綜合實踐活動課程和勞動課程可以統籌安排，特別在小學低學段更應如此。這一舉措看到了二者的密切關聯，能夠有效發揮二者的育人功能，有助于實現課程的育人目標。

（二）綜合實踐活動課程與勞動課程的區別

盡管綜合實踐活動課程和勞動課程有著內在的關聯，但二者也有顯著的區別。綜合實踐活動課程以觀察、調查、體驗等探究性活動或運用所學知識解決現實問題為主，課程學習的結果主要呈現為智力化成果，如研學報告、調查報告、方案規劃設計、服務政策咨詢報告等。而勞動課程以體力投入、親身勞作為主，課程學習的結果主要體現為物化成果。概括地講，綜合實踐活動是智力研究性實踐，而勞動教育是物質改造性實踐。

二者的區別要求我們，在課程實施過程中要明確綜合實踐活動課程與勞動課程的具體操作，針對二者不同的功能和課程價值設計相關活動。例如，以“我校的營養餐”為主題，涉及營養需求、食物結構、現狀問題、食譜搭配等活動，這些更多是綜合實踐活動課程的內容；而食物制作、工具使用、方法技巧等則是勞動課程的內容。又如，“走進社區”這一主題，參與管理、現場服務、事務處理等勞動教育成分多些，而在了解現狀、優化制度、咨詢建議等方面則是綜合實踐活動成分多些。當然，在具體實施中不能僵化，要完成完整的任務和主題設計以及實施活動，二者都需要。

三、綜合實踐活動課程實施的關鍵點及建議

鑒于綜合實踐活動課程的內容已經跟過去有所不同，那么在實施策略上也應該有所調整。對于教師而言，需要進一步提升課程能力，引導學生開展綜合性的學習，并積極利用信息技術資源。為此，需要重點關注一些具體方面，如強化目標導向和問題導向、創新內容形態、強調因地制宜和多方聯動等。

（一）綜合實踐活動課程實施的關鍵點

在新的形勢下，綜合實踐活動課程的實施關鍵在于聚焦一線教師，幫助教師提升課程能力，確立新的學習觀，并強加對信息技術資源的開發和利用。

1.提升教師課程能力：強化教師課程意識和課程開發能力

一是要用新的課程觀指引教學觀。其中，教師的課程意識至關重要。因為，教什么、學什么直接影響怎么教、怎么學。一個勝任型或專家型的教師絕不會僅僅局限于自己的本學科，更不會局限于課堂，而是在整個課程改革的格局中來思考和看待教學。近年來，中小學聚焦核心素養目標積極倡導“大觀念教學設計”“單元主題教學設計”等教學改革探索，引導學生深度學習，沒有課程意識是難以勝任教學改革的。

二是要按照新課標精神，探索跨學科融合課程。遵循“五育融合”的實施理念，優化學校課程結構，完善學校課程體系，強化學校課程的綜合性與實踐性。探索跨學科融合課程，以概念、任務、主題（話題）和項目為抓手，將不同學科、不同領域、不同學段的內容、知識、思想、經驗，以適合學生發展的方式進行有機融合，打造“學科+”融合課程體系，形成“學科+學科”“學科+生活”“學科+社會”的課程融合形態。相對于分科課程，融合課程更有利于融入學生的經驗，從而調動起他們的學習興趣和熱情。“學科+學科”的設計可以幫助學生更好地結合經驗將不同學科知識進行關聯。例如，“植物要睡覺嗎？仙人掌為什么沒有葉子？……”在一年級的項目式學習“我的植物朋友”中，學生們用觀察記錄、繪本、表演等形式參與，整個過程中，語文、科學、數學、美術等學科知識自然而然地得到運用。“學科+生活”的設計更為學生走近生活大課堂提供了可能。“教室小課堂、學校中課堂、社會大課堂”一體化實施。例如，一年級的“我的動物朋友”、二年級的“安全島”、三年級的“垃圾的旅行”等，學生通過不同的主題開展學習，避免了教育和生活實踐的脫節，實現時間和空間、知和行的統一。

2.形成多元融合學習觀：把握學生學習的機制和規律

學習觀也是學習論，屬于教育心理學的一個分支，是揭示學習的條件與機理、設計與策略的理論或觀點。學習是一種復雜的社會活動，它既關系到學生的認知、情感發展和行為表現，又與特定的學習環境及教育條件密不可分。教學就是引導和教導學生學會學習的實踐活動，必須以合理的學習觀來指導教與學的活動。當前，學術界和實踐領域出現了一些新的學習觀，如深度學習、具身學習等。這說明，隨著人類對學習本質認識的不斷加深，學習活動日趨復雜，需要結合不同的教育目的和課程內容來選擇合適的學習方式。對于綜合實踐活動而言，學生的學習更加靈活，特別是要引導學生在具體學習過程中體現多元融合的學習觀，如開展項目式學習、具身學習等，突出自主性和體驗性，從而走向深度學習。

3.豐富活動供給：多元開放，有機整合現代信息技術資源

在信息技術的支持下，混合學習成為新常態，要做到線上線下相結合、課內課外相補充、個體集體相促進、教學研究相統一。在堅守課堂教學主陣地的同時，注重課堂內容的延伸拓展、實踐運用，注重將學生的成長經歷和生活經驗相聯系，注重將社會生活實踐內容和科技新成果與課堂教學的融合滲透。

在基礎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過程中，信息技術發揮著重要的角色。近年來我國提出的“教育數字化戰略行動”其實就是信息技術、人工智能等在教育領域的必然要求。2019年印發的《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提出了到2035年實現教育現代化的發展目標。在實現這一目標的過程中，信息技術的應用非常關鍵。具體到綜合實踐活動課程的實施方面，現代信息技術可以提供更加豐富、更加靈活的手段和方法，可以為有效開展綜合實踐活動提供豐富的信息技術資源。

（二）綜合實踐活動課程實施的幾點建議

綜合實踐活動課程的實施需要根據實際的教育情境而做出具體安排。在提升課程能力的基礎上，建議中小學教師加強研究和探索，尤其在如下幾個方面做出思考和行動。

1.加強理論、政策和應用研究，增強綜合實踐活動課程的學理性和指導性

一是要學習把握馬克思主義實踐理論，形成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的中國化、時代化成果，深刻闡釋新時代實踐教育的內涵、特征，明確綜合實踐活動課程的時代新要求及實施的具體路徑等。二是總體了解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國家有關實踐教育的政策文件，明晰國家對各級各類學校開展實踐教育的主要內容、途徑和策略。三是開展國外實踐教育實施情況比較研究。四是開展中小學實踐教育現狀調查研究，真實了解不同地區、不同類型學校實踐教育開展情況，為實踐活動課程實施部門、管理部門、協作機構提供意見建議。

2.強化目標導向和問題導向，增強綜合實踐活動課程的目的性和教育性

全面貫徹黨的教育方針，堅持育人為本，把立德樹人根本任務融入綜合實踐活動課程全過程、各方面，深入挖掘實踐活動過程中的育人因素，充分發揮實踐活動的綜合育人價值，著力引導學生樹立馬克思主義實踐觀，養成有責任擔當、實踐能力和創新精神的時代新人。按照2022年的《義務教育課程方案和課程標準》的總體培養目標，針對目前研究性學習、研學旅行、社會實踐中的形式化、淺表化、不規范化等問題，認真研究，建管并重，落實好綜合實踐活動課程。

3.充實和創新內容形態，增強綜合實踐活動課程的科學性和時代性

遵循教育教學規律和學生身心發展規律，按照學生年齡特點和學段特點，合理選擇活動內容和類型，引導學生結合和運用所學知識從生活和社會中發現問題，親力親為，鼓勵基于問題、基于項目、基于數據的創造性、研究性、探索性、體驗性實踐。在實踐活動中增強體質、增長才干、塑造品格，成人成才。

4.堅持因地制宜，增強綜合實踐活動課程的適宜性和廣泛性

根據不同地域和學生的實際，采取多渠道、多方式、多層次推進綜合實踐活動課程的實施，讓不同需求、不同地域、不同學校的學生都有機會參加活動，接受實踐教育。把研究性、綜合性、實踐性思想理念滲透到學生的日常生活、學習生活、社會生活各方面，融入政治思想教育、科學文化教育、社會實踐教育全過程，融入普教職教全過程，并融合到專業課程、實習、實訓、社團活動、志愿者服務以及創新創業活動等任務中去。

5.堅持動態開放、多方聯動，確保綜合實踐活動課程的實效性和長效性

要充分利用和開發校內外教育資源，構建以家庭為基礎、學校為主導、社會為支撐的育人格局，建立長效機制，合力推進綜合實踐活動課程的育人體系。全社會要為落實綜合實踐活動課程盡心盡力，共同激活“德智體美勞”五大要素、“生師家校社”五大主體和“人財物時空”五大條件，形成“上下一條心、左右一盤棋”的實踐育人體系。

6.總結經驗，樹立榜樣，著力增強綜合實踐活動課程的示范性和引領性

探討新時期實踐教育發展的新情況、新特點、新任務，不斷總結經驗，提煉各地、各校開展實踐教育的有益做法和典型案例，示范引領實踐教育蓬勃開展。各地要注重實踐教育經驗的收集和提煉，促進區域內外的交流和學習，形成并推廣有價值的經驗做法；集中宣傳推廣實踐教育優秀成果，樹立實踐模范和標兵，大力弘揚新時代“三牛”精神，形成良好的社會實踐教育生態。

7.客觀真實反映學生活動表現，增強綜合實踐活動課程的針對性和功能性

優化學生綜合素質評價，在學生綜合素質評定中加大實踐活動表現和勞動素養的權重。建立健全學生參與社會實踐情況方面的活動記錄，將學校、家庭和社會的活動表現作為學生綜合素質評價的內容，全面客觀地評價學生接受實踐教育的實際情況。要將學生在活動中的各種表現和活動成果作為分析考察活動課程實施狀況與學生發展狀況的重要依據，確保綜合實踐活動課程的育人實效。

8.組建適合綜合實踐活動課程實施的專兼職結合的師資隊伍，充分發揮育人主體的積極性、主動性

支持、鼓勵有條件的綜合院校和師范院校開設勞動教育、研學旅行、社會實踐教育相關專業和學位，培養一批綜合實踐活動課程的教師隊伍；按照實際需求開展職前職后培訓、研修；聘請當地勞模、工匠、技師、先進工作者、文化傳承人等擔任綜合實踐活動課程兼職教師；優化學科結構和人員配置，充分發揮育人主體的積極性、主動性，讓有專長和能力的部分教師擔任綜合實踐活動課程專兼職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