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呼吸的魚兒

趙一峰 學勇

含辛茹苦的父母，往往養育出不懂感恩的孩子；過度付出的父母，讓孩子想要的是逃離。爸爸自豪地介紹魚兒的成長環境，殊不知，正是這份自豪背后的養育方式深深傷害了魚兒。

江南的初秋，陽光依然火辣地炙烤著大地，悶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來。透過辦公室窗戶遠眺，湖面波光粼粼，水汽蒸騰，仿佛籠罩著一層薄薄的水霧。遠處的山巒連綿，綠意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綠和嫩黃的交織。偶爾吹來一陣微風，夾帶著熱氣，使人心神不定。與悶熱的空氣形成呼應的是蟬聲不斷，仿佛在訴說著初秋的熱烈與激情，那是一種等待收獲的憧憬。亦同此刻我等待來訪者的心情，既感到沉甸甸，又滿懷期待。

令人窒息的“愛”

今天來的是多年前聽過我課程的家長，他們主動聯系我，想帶孩子前來咨詢。當他們一家三口走進咨詢室，一種莫名的煩躁在我心底微微升起，非常契合當下濕熱的天氣。三人落座簡單寒暄過后，爸爸便開始介紹。

孩子的小名叫魚兒，上小學六年級，是家里的獨生子，從小和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一起生活。他是全家人的珍寶，小時候特別可愛，發育生長一切都正常，活潑好動喜歡踢足球。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因為作業和學習的問題，媽媽經常對魚兒發火，爸爸因為心疼兒子時常和媽媽發生沖突。

一直在邊上的媽媽打斷爸爸補充說：“這個孩子來之不易，是我們婚后三年才懷上的。剛出生的時候特別可愛聰明，可不知道為什么，長大后寫作業就是磨蹭，每天都寫到半夜，我們大人陪得實在受不了。我是真的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孩子爸爸又不管他的作業，自然不能理解那種感受。”

在咨詢空間，魚兒的爸媽各自訴說自己的無奈，各自也都無法說服對方。魚兒在邊上一直不吭聲，身體松軟地斜靠在沙發上，但面部表情緊張，眼睛會不由自主地斜視、轉動和眨眼，偶爾挺直身體有深呼吸的表現。

“老師，您知道嗎？我們全家兩代人一起照看這個孩子。可以說，魚兒是在我們所有人的悉心照料下長大的，生怕他磕到、碰到。他小時候真的很可愛，很好玩，可是上學后，他學習上遇到了困難，無法按時完成作業，這個過程我們和孩子都很痛苦。一旦我們說重話，他就表現出呼吸窘迫、憋悶痛苦的狀態。唉，我們現在都不知道該如何教育他了。”魚兒爸爸描述時，我有意識地看了一眼魚兒，只見他保持著警惕的眼神，環視著四周，眼睛不斷地眨著。魚兒一直沉默著，偶爾我向他求證，他與我對視后便低垂著頭，還是不吭聲。我示意爸爸媽媽離開，由我單獨和他溝通。

“我感覺到你對爸爸媽媽不信任，我胡亂地猜想，一直以來，你自己真正的想法沒有被爸媽接受過，所以索性用沉默表達你的不滿。”當我說完，我觀察到魚兒的眼神滑動了一下。

“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情緒感受和想法，我想你也不例外，此刻，我很想聽聽你自己的想法，你的感受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我繼續給予積極的暗示。

在接下來的溝通中，魚兒會回應我，但用的基本都是“嗯、我不知道、是的”等字詞或短語，其間，他頻繁地眨眼，狀態并不專注。

無法呼吸的魚兒

含辛茹苦的父母，往往養育出不懂感恩的孩子；過度付出的父母，讓孩子想要的是逃離。爸爸自豪地介紹魚兒的成長環境，殊不知，正是這份自豪背后的養育方式深深傷害了魚兒。我們知道，嬰兒從爬行到獨立走路再到自主體驗，他一次次感受到自我操控帶來的愉悅感，自戀的基質一次次得到灌注。這個探索體驗的過程必然會遭遇挫折，可以說在嬰孩的成長過程中，挫折無處不在。這些挫折可能來自學習、生活等多個方面，但它們無一例外都為嬰孩的成長提供了寶貴的鍛煉機會，正是這些挫折的存在推動了嬰孩各種能力的發展。例如：他們可能無法很快地學會某些技能，如爬行、走路、說話等。然而，這些挫折卻能幫助嬰孩鍛煉思維能力和探索精神。當他們不斷嘗試、不斷失敗時，他們會對成功有更強烈的渴望，并逐漸學會如何解決問題。如何在摔跤中獲得平衡力，在模仿中獲得表達力，在挫折中獲得適應力。

挫折會給嬰孩帶來心理上的壓力，使他們在面對困難時產生挫敗感。然而，挫折也是一種心理鍛煉，它能幫助嬰孩增強承受壓力的能力，并讓他們學會如何在壓力下調整心態。通過不斷克服挫折，嬰孩會逐漸形成自信和堅韌的性格。這些鍛煉機會不僅有助于嬰孩的身心健康發展，而且能夠為他們未來的成長奠定堅實基礎。因此，父母應該珍視這些機會，幫助嬰孩在挫折中成長為更強大的人。

魚兒從小在“缺氧”的環境下成長，無法體驗自主呼吸，他的很多本該自主發展的能力慢慢地消退。家人無微不至的照顧無形中剝奪了魚兒遭受挫折的體驗感，成長環境密不透風。正如心理學上有一句經典的名言：一切癥狀的表達都是妥協形成的結果。入學前，魚兒無憂無慮；入學后，魚兒獨自面對學習、人際互動時，他束手無策。而抽動癥狀是他解決自己無能的內在沖突的表達，是一種逃離的變相表達。

“抽動”是一種自我救贖

抽動癥是一種以不自主的突然多發性抽動，以及在抽動的同時伴有暴發性發聲和穢語為主要表現的抽動障礙。這種狀態多發于兒童，最早出現的癥狀是頻繁眨眼，隨著病情的發展，逐漸出現聳肩、搖頭、踢腿、甩手、四肢抽動等癥狀。這些動作可能會在情緒緊張或精神集中時加重，在睡眠時消失。魚兒的抽動表現主要是眼睛會斜視，然后眼睛不自主地眨動，這是抽動癥典型的特征現象。形成抽動癥的主要因素包括生理、心理和環境因素，但無論哪種因素，都是個體內在沖突的結果。

面對魚兒當下的狀態，首先建議積極就醫，科學地用藥治療。其次，父母需要用心學習，給魚兒創造良好的心理發展空間。父母需要接受孩子的癥狀和特點，幫助孩子逐漸適應和調整生活方式。積極與醫生、心理老師溝通與合作。獲得更多有關病因、治療方法和生活習慣等方面的信息，從而更好地協助孩子控制和治療抽動癥。面對抽動癥的孩子，父母需要幫助孩子放松緊張和焦慮情緒。同時，父母也要關注自己的情緒和壓力管理，避免將負面情緒傳遞給孩子。再次，可以通過放松練習的方式緩解癥狀。兒童抽動癥的放松訓練法是一種通過深度呼吸、冥想和漸進性肌肉松弛來減輕緊張和焦慮，從而緩解抽動癥狀的方法。家長要向孩子解釋放松訓練的原理和步驟，讓其了解這個方法的目的和好處。尤其是要讓孩子知道他們可以隨時使用這些技巧來幫助自己放松，讓孩子感受到肌肉的松弛和放松狀態的感覺。放松訓練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看到效果，重要的是要鼓勵孩子保持耐心，并在他們感到焦慮或緊張時使用這些技巧。

總之，面對抽動癥的孩子，父母需要擁有理解、支持、接受、適應、合作與溝通以及期望與希望的心態。這些心態將有助于父母更好地協助孩子應對抽動癥帶來的挑戰，幫助他們走向康復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