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會計信息選擇性披露問題研究
——以科倫藥業為例

○北方工業大學 劉桂春 劉彥琪

一、引言

環境會計信息披露可以使信息使用者獲得企業的環境會計信息、了解企業環境保護現狀。進行環境會計信息披露是企業內部管理和自身發展的需要，是投資者、債權人等環境會計利益相關者作出決策的必要前提。環境會計信息真實完整的披露可以使企業直觀地了解到自身的環境保護成果，以及企業在環境保護環節存在的問題，有利于企業“對癥下藥”，改善企業的內部管理[1]。

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質量對各行各業來說都至關重要，尤其是重污染企業，規范環境會計信息披露可以引導信息使用者對其進行監督，有效地防治環境污染。自新型冠狀病毒爆發后，人們對醫藥行業的重視程度與之前相比更高，環境保護等問題受到社會的廣泛關注。科倫藥業作為醫藥行業老大，規模優勢明顯，在我國醫藥行業中頗具影響力，人們也越來越關注科倫藥業發布的環境保護相關信息。對于監管機構及利益相關者來說，想要知道一家企業是否做到可持續發展，是否真實履行社會責任，關注該企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是主要方式[2]。但是，公司出于特殊目的或根據自身需要有選擇地披露環境會計信息，包括對信息披露的對象、時間、內容及方式的選擇，將會降低披露信息的真實性，很容易使信息使用者受到蒙蔽。

二、環境會計信息披露必要性理論分析

(一)信息不對稱理論

信息不對稱理論認為，在市場經濟活動中，不同的參與方擁有的信息數量、質量以及時間上均存在偏差。當擁有信息多的一方在市場交易中占有優勢，擁有信息少的一方則會處于劣勢時，就會導致信息不對稱現象。信息不對稱現象可能會導致逆向選擇和道德風險兩類經濟后果。

逆向選擇是指信息劣勢的一方難以順利地做出買賣決策，于是價格便隨之變動，失去了平衡供求，導致“劣幣驅逐良幣”的結果。例如外部投資者在投資時，由于信息掌握不全面，可能會認為在環境保護方面投入資金更多的企業，不如在環境保護方面投入資金較少的企業有投資價值，從而大力推崇環保的企業得不到認可。

道德風險是由信息不對稱引起的，由于外部投資處于信息劣勢方，很難察覺企業管理層在經營過程中的行為，難以做出正確決策，管理層有機可乘，使企業利益受損，例如濫用公司資源造成環境污染等[3]。提高會計信息披露質量可以減少投資者由于信息不對稱導致的投資決策錯誤。讓“綠色”企業得到關注，抑制逆向選擇，可以使外部投資者更好地監督企業管理層，減少道德風險產生的可能。

(二)可持續發展理論

可持續發展指既要滿足當代人生存需求，又不會對后代生存需求造成威脅的發展，是立足于自然生態環境資源的人類長期發展戰略模式。從企業角度來講，一個企業的目標是追求股東利益最大化，生產經營的過程中常常對環境產生不可逆的破壞。受可持續發展理論的影響，環境會計正在被接納，它以環境保護為目的，兼顧經濟效益與環境效益。企業作為市場經濟的主體，必須在企業正常生產經營的同時，自覺自愿履行保護環境和節約資源的義務，真正實現 “既要金山銀山，也要綠水青山”[4]。

三、企業環境會計信息選擇性披露現狀

(一)披露方式與位置較為隨意

我國尚未發布與企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方式有關的標準和要求，這導致環境會計信息的披露方式各異，使信息使用者難以快速獲取有用的信息。企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方式有企業年報、社會責任報告、獨立環境報告書。其中，年度報告是醫藥企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主要方式，僅有少部分企業會選擇使用社會責任報告或獨立環境報告書進行信息披露，也有一些企業選擇多種方式同時披露。環境會計信息披露方式不規范、披露位置不確定，企業可以將正面信息放在顯眼的位置，負面信息披露在非特定的區域，甚至一句帶過，以方便企業選擇性披露，這大大增加了信息使用者獲取信息的難度，也很難同行業間進行對比[5]。

(二)披露內容不完整，缺乏貨幣性信息

國內企業對于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內容并無強制性要求和統一標準。許多企業一般選擇性披露，披露內容較為隨意，根據自身情況或是企業自定標準進行信息披露。這導致企業更愿意選擇性披露能為企業帶來正面影響的環境會計信息，比如在環保投入上獲得的成就、榮譽等等，而那些會帶來負面影響的信息，例如環境污染等則選擇少披露或者不予披露。部分企業選擇披露的大量環境會計信息為定性信息，例如環境理念與環保執行情況，而真正涉及與環境相關的財務收入、支出等貨幣性信息少之又少。信息使用者在獲取環境會計信息時，沒有找到貨幣性信息直觀地了解具體金額，無法進行評判對比。這大大降低了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完整性，使信息使用者獲得的信息過于片面，很難客觀地了解企業環境信息并作出正確決策。

(三)披露態度不積極，無法同等看待正負面消息

目前，國家和社會對于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監察力度不足，關注程度不高，沒有健全的規章制度制約，使得企業對于環境會計信息的披露態度并不積極，認為信息披露并不能夠給企業帶來任何的經濟效益，反而有可能帶來風險，損壞企業的社會形象，一些企業選擇弄虛作假欺騙信息使用者。對于正面信息的披露積極性遠高于負面信息，企業將重點放在如何凸顯對自身有利的信息，如何隱匿對聲譽有害的信息，使得環境信息披露的準確性越來越低，選擇性披露現象越來越嚴重。

四、科倫藥業環境會計信息選擇性披露情況

醫藥行業是國內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醫藥制造是關系到國民健康的重要一環。醫藥制造對生態環境的污染屬于重度污染，它有生產流程復雜、循環利用率低的特點。科倫藥業在醫藥制造生產環節中產生的污染物成分復雜、物種類多、排放量大，產生的多種污染物對環境污染嚴重，其中工業污水、廢氣、固體廢物等給水源、空氣和土質均帶來較嚴重的危害。涉及到的含二氧化硫、氮氧化物以及粉塵等工業廢氣的排放，會對身體健康造成危害，甚至會引發呼吸系統疾病，產生的有毒氣體會破壞生態生物，對環境產生巨大的影響。

(一)科倫藥業環境會計信息的披露方式

科倫藥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采用了多種方式相結合的披露方式，環境會計信息在年度報告、環境報告書、社會責任報告中均有涉及。其中主要環境會計信息披露于社會責任報告的“環境保護與可持續發展”章節以及年度報告的“公司業務概要”、“經營情況分析與討論”、“重要事項”和“財務報告”章節當中。

科倫藥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位置并不確定，其中以環境報告書中披露的環境會計信息最為詳盡，其在社會責任報告中披露的環境會計信息內容與年度環境報告書中披露的環境會計信息內容大致相同，有部分重復。

(二)科倫藥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內容

1.環境財務信息

科倫藥業主要在環保投入部分進行了詳細披露。科倫藥業的環保投入信息位于各年環境報告書中，2021年并未對外公布環境報告書，環保投入信息披露于社會責任報告中的“社會責任履行情況”章節。環保投入的主要項目為設施運行維護費用、設施建設費用以及其他環保費用。

如表1所示，2017—2021年間，科倫藥業在環境保護方面的投入僅以各項費用總額進行披露，并未按各業務項目支出金額詳細披露，也未對科倫藥業現有的環境資產如環保耗材、環保設施等耗用情況進行詳細披露。科倫藥業2017—2020年間的環保投入呈逐年遞增趨勢，2021年環保投入較2020年下降了13.8%，但仍然高于2019年，主要由于公司2020年大力投資新建環境保護設施，以致2021年環保設施建設費用相對較低。近5年科倫藥業環保設施運行維護費用呈逐年增加趨勢，環保投入總費用呈穩定增長趨勢。2017—2021年間，大部分環保投入用于對環保設施新建和升級改造，少部分用于維持環保設施的正常運行，其他費用包含企業環境管理體系建設費等小額支出。從科倫藥業環保投入逐年增長趨勢中可以看出，科倫藥業對于環境保護的重視程度很高，這一部分正面信息的披露也是其環境會計信息披露內容中最為詳盡、貨幣化信息最充分的一部分。

表1 科倫藥業2017—2021年度環保投入匯總表

科倫藥業在年度報告的“風險分析及應對”中提到環境負債信息，環境負債中包括恢復環境費用、環保項目借款等涉及經營風險項目，但環境風險在披露時卻一筆帶過。

2016年起，科倫藥業以“新《環保法》實施后，使企業環境成本增加”來披露環境風險。2020年，科倫藥業以“社會環保意識日趨增強，對醫藥生產企業的環保要求越來越高”來披露環境風險。文字過于簡單，連續幾年文字披露未發生改變，信息可比性不足。對于環境風險等負面信息避而不談，體現了科倫藥業選擇性披露的問題，著重披露對自己有利的部分，于企業不利的信息選擇少披露，這種對負面信息采取回避的方式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信息使用者對于風險的判斷。

站在科倫藥業角度分析，這是為了保證自己在社會上的名譽，其更愿意披露對企業有利的環境會計信息，以免給企業經營帶來不必要的風險。環境報告書中負面信息占比過少，會使信息使用者對于科倫藥業環境會計信息的了解產生偏差，導致信息不對稱。

2.環境責任信息

除了環境財務相關信息，科倫藥業的環境會計信息披露里最常見的是企業環境績效，在年度報告、社會責任報告以及環境報告書的多處位置均有涉及環保理念與政策，并著重披露了企業環保目標的完成情況。

以2021年為例，科倫藥業在社會責任報告中披露了環境績效相關信息。排污量等環境會計信息披露比較詳細，讓信息使用者很容易了解企業2021年在環境保護領域做出的努力與改變，但對于往年的信息數據披露較少，可比性不足，增加了信息使用者了解科倫藥業的難度。同屬于環境責任信息的環境事故情況，以及環境訴訟情況未能在企業披露的環境會計信息中找到，但科倫藥業近年存在因違反相關環境保護法律法規而受到處罰的情況。如2018年，因排放水污染物超過發酵類制藥工業水污染物排放標準特別排放限值，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水污染防治法》被伊寧市環境保護局罰款100萬元；因存在惡臭氣體超過排放標準排放情形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大氣污染防治法》被伊寧市環境保護局罰款20萬元；同年年底因排放水污染物超過國家規定的水污染物排放標準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水污染防治法》受到環境保護局罰款20萬元。可見，科倫藥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并不完整，科倫藥業的環境會計信息披露重點是展示企業履行了社會責任，希望獲得正面的反響，但反面信息披露不足，存在選擇性披露的情況。

五、選擇性披露問題的原因分析

(一)企業心理層面原因分析

根據社會心理學的印象管理理論，選擇性信息披露主要通過影響投資者的預期來實現自身利益，試圖通過利用自己的行為給其他人留下盡可能好的印象。在信息披露方面，印象管理表現為選擇性信息披露，因為信息尤其是環境會計信息是人們判斷環境保護成效的重要依據，也是投資者進行投資決策的前提，有選擇地控制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等于控制投資者可能獲得的信息，也就間接控制了投資者的預期[6]。

根據信號傳遞理論，為向公眾傳遞良好的公司治理信號從而與其他企業區分開來，經營狀況越好，影響越正面的企業越愿意進行自愿性信息披露，而經營不善的公司為降低融資成本和代理監督成本，有可能通過選擇性披露甚至虛假披露來迷惑投資者以博取好感[7]。

科倫藥業作為醫藥行業中最受公眾關注的龍頭企業，必然對企業優勢十分重視，想通過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獲得投資者的偏愛和好感，使投資者獲得更多的正面信息來影響預期，同時也想向公眾傳遞公司環境保護做得要比同行業更為優秀的信號，以提高企業聲譽與威信。

(二)信息披露規范層面原因分析

我國在環境會計上的研究雖然一直持續發展，但至今未能形成一套完整且嚴謹的規章制度來約束企業，難以在結合我國國情的情況下，有效實施環境會計相關政策，一定程度上給我國企業提供了環境會計信息選擇性披露的機會。近年來，我國對環境會計的重視程度大幅度提高，國家環保部針對環境污染管控出臺了相關制度，例如《環境保護法》《上市公司環境信息披露指引》等文件。但相關規定中并未強制企業的環境治理責任與信息披露要求，導致相關企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較為隨意，選擇性披露現象嚴重、規范性差。

六、改善環境會計信息選擇性披露的建議

(一)完善企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的要求

要提高環境會計信息披露質量，就要建立標準的披露體系，完善企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要求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首先，應確定具體環境會計信息的披露位置，保證所披露的信息完整且不重復，有利于信息使用者查閱。其次，面對披露的環境財務信息存在內容不詳細、不具體、貨幣性信息披露較少的問題，企業可以制作單獨的環境財務信息報告，將環境資產與環境負債、環境費用與環境收入進行具體披露，方便信息使用者更直觀地了解企業在環保領域的財務狀況。最后，披露時要對正面信息與負面信息一視同仁，不能擇優披露。目前，大部分企業在環境負債信息以及環境責任信息的披露上，存在披露過于簡單的現象，披露的信息無法讓信息使用者全面了解企業環境會計信息。所以要想提高環境會計信息披露質量，完善環境會計信息披露要求勢在必行[8]。

(二)培養環境會計高素質人才

環境會計信息不僅涉及相關財務知識，還與環境保護的實施密切相關，將環境保護融入企業文化，讓管理層起到模范帶頭作用，強化環保意識、重視環境會計。企業應加強現有人才的培養以及加大后備環境會計人才的儲備，針對企業內現有人員以開設專家講座、張貼環保標語等方式，使其了解更多環境會計相關知識、提升專業素質，制定獎懲機制，將環境會計納入績效考核從而激勵員工自發掌握相關知識。同時，在企業招募新員工時，選擇實力能夠勝任的環境會計人才，將環境會計專業水平、人品與職業素養作為考核的一部分，建設一支專業及素質過硬的團隊。開設單獨的環境會計部門，編制更具體的環境會計報告，從而提高環境會計信息披露質量，避免選擇性披露現象發生[9]。

(三)加強環境會計審計工作建設

為了保證會計工作真實性、可靠性，需要審計的介入，環境會計也不例外[14]。企業在對外公開信息時都希望能展現自身良好的一面，盡量隱藏企業的有害信息以獲取社會公眾的信任和支持，提高同行業競爭力。因此，為了保證環境會計信息的質量，內部審計和外部審計缺一不可。一方面，在公司內部設立環境監管部門，使環境會計成為企業財務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聘請環境會計相關專業人員做顧問，審查披露的環境會計信息是否準確，以保證信息披露的真實性和完整性；另一方面，加強第三方審計驗證，以更加客觀的角度看待科倫藥業出具的環境會計信息報告，進行質量評價，確保信息準確、披露完整，沒有選擇性披露現象，不缺不漏、不隱瞞、不造假[10]。

七、結論

隨著經濟發展，社會進步，我國的環境問題日益加劇，環境污染會影響社會人民的正常生活，對身體健康危害極大，也會降低人們的生活品質。環境會計披露是外界了解企業環境保護情況的主要途徑，提高環境會計信息披露水平，減少選擇性披露是改善環境問題的有效方法。本文以科倫藥業為例進行分析，提出了完善、改進環境會計信息選擇性披露問題的相關建議。完善企業環境會計信息披露要求、培養環境會計高素質人才、加強環境會計審計工作建設勢在必行。只有每家企業都自愿自發地重視環境保護問題，培養環境保護意識，自覺主動披露真實完整的環境信息，才能使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二者互利共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