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羞于承認努力

楚青橪

回首過去，我突然發現自己習慣偽裝成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以此來掩飾自己努力過的事實。

初中時，我們的學號是按照入學成績來排的，每次有人念到我的學號時，都仿佛在提醒我：我是踩著線進入這個班級的。可無論心里有多么難受，我也會在表面上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笑嘻嘻地回復同學對我入學成績的追問——“小學都是玩過來的，我都沒怎么學習，還好考試運氣爆棚，僥幸考上了這里。”

究竟是不是“玩過來的”，只有那些深夜里亮起的燈知道，堆在角落里的試卷知道，以及我知道，可是我不能說。這所中學的總體成績在市里名列前茅，我身邊的同學都是各個小學的尖子生，如果他們知道我竭盡全力考出來的成績也不過如此，會怎么看我？所以，我寧愿從一開始就抹去自己努力過的痕跡。

于是，為了穩住“人設”，我一直裝作無心學習的模樣。我成了同學們眼中“放蕩不羈”的代表人物，卻也成為老師們眼里不務正業的反面教材。小學的伙伴們知道后都希望我能“洗心革面，浪子回頭”，可處于中下的排名一直是深藏在我心里的一根尖刺：如果我努力過后仍是這般水平，那還不如讓別人覺得我有點小聰明，就是懶得學而已。就這樣，三年的初中時光匆匆而過。

高中時，我參加了一個征文比賽，在我夜以繼日的打磨下，那篇文章獲得了二等獎。同學們向我道喜，我卻連連擺手，用運氣來做幌子，否認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努力。第二次征文比賽，我榜上無名，這下同學們相信我之前真的是僥幸獲獎的了。我表面上風平浪靜，心里卻掀起了驚濤駭浪：什么“不看題”，什么“沒準備”，什么“只是參加來玩玩”，都不過是掩飾失敗的借口！我不敢承認，也羞于承認自己曾為這篇文章煎熬過多時，寫了又刪，刪了又寫。但最后，它只能淪為垃圾桶的食物。

以前，我常聽老師說起這樣一句話：“大多數人的努力程度之低，根本輪不到拼天賦。”每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都會想：那些人是真的沒有努力嗎？還是努力了但沒被人看到呢？是不是有很多人跟我一樣，羞于承認自己的努力，似乎它是什么見不得光的東西，需要遮遮掩掩？

后來，在一次學生部門的面試中，負責面試的學姐問我：“有沒有為一件事努力過？”在她鼓勵的目光中，我的腦海中閃過那些年為了爭取榮耀而付出無數努力的諸多片段，可嘴上卻干巴巴地說：“今天我站在這里，同全年級競爭一個部門，就是我竭盡全力做的事。”當時，她說了很多話，如今我基本上都忘得一干二凈了，唯有那一句話讓我刻骨銘心：“不敢承認自己努力過，可能是因為害怕失敗。”

是啊，我羞于承認自己的努力，何嘗不是因為我害怕面對失敗，害怕失敗后看見周圍人對我的不屑的目光，害怕努力之后仍會失敗的無所適從。因此，為了從根源解決這個問題，我一味地拒絕在人前的努力，搶先給自己留了條退路，并廣而告之：你們看，我之所以做不成某件事，是因為我沒有努力。當時年少的我還不懂“并非所有的努力都能擁抱成功”這個道理，又慣于將一粒石子造成的疼痛無限放大，將一點挫折想象得尤為可怕。

現在，我站在青春的尾巴上回首過往，那些年的經歷猶如放電影般一幀幀浮現在我眼前：那個因為害怕失敗而羞于承認努力的我，那個笨拙地想要掩飾一切的我，那個人前懶散、人后挑燈夜戰的我……那些全是年少的我——透著一股令人心疼的傻氣的我。

想明白后，我開始直面為做一件事而竭盡全力的自己，勇于承認自己為之付出的努力，大大方方地承認自己只是個普通人，坦坦蕩蕩地面對每次努力后的失敗。

其實，承認自己努力過，并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