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特殊的社會環境與家庭背景使陳獨秀與傳統文化結下了不解之緣。意識到單獨政治革命不足取之后,他毅然走上了以文化革新促進政治革命的救亡之路。面對國民守舊成性的現實和民族危機日益加深的形勢,滿懷救國熱情的他不得不故作激進,將傳統文化情結深埋心底,而將政治救亡放在首位,制定了拿傳統文化開刀的“新人”方略。以陳獨秀為代表的五四先驅本著“為祖國造不能亡之因”的目的在文化戰場浴血苦戰,他們那種為政治而文化,以天下為己任的胸襟與格局無不洋溢著濃厚的憂患意識與家國情懷。
作者:黃陽陽,鄭州科技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
作為“五四運動的總司令”、《新青年》陣營的主帥,陳獨秀總是以一種力恨不得將中國一切舊東西打爛捶碎的激進主義者的面貌出現于公眾的視野,以至于很多人都認為陳獨秀似乎與傳統文化結下了血海深仇。例如錢穆就認為,以陳獨秀為首的《新青年》同人疏于了解歷史,進而懷疑、蔑視傳統,“甚至于要存心來破壞,要把中國以往歷史痛快地一筆勾銷。”林毓生也認為,在陳獨秀的腦子里始終充斥著中國傳統文化的基本特性是“陳腐而邪惡的”“整體性的反傳統思想”,因此在五四新文化運動中,陳獨秀才會表現得如此激進。
多年來,在人們的觀念中似乎已形成了將陳獨秀視為西方文化鼓吹者的思維定勢。殊不知,陳獨秀固然力倡以民主與科學為核心的西方文化,但卻并不是一個全盤反傳統的民族虛無主義者。他曾經確實言辭犀利地批判過傳統文化,引領了激烈反傳統的新文化運動。但由于時代和家庭的原因,在陳獨秀的內心深處其實始終都隱藏著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傳統文化情結。他在五四時期猛烈抨擊傳統文化的舉動實際上有其苦衷。那么,在陳獨秀的心中到底有一種什么樣的傳統文化情結?這一文化情結是如何形成的?他為何要在新文化運動中對傳統文化“痛下狠手”呢?本文將從清末民初的時代背景、陳獨秀的家庭環境與救亡思路等角度出發,嘗試著探索陳獨秀與中國傳統文化之間的那種特殊而復雜的歷史情緣以及他激烈反傳統背后的難言之隱等一系列問題。
一、“剪不斷,理還亂”的傳統文化情結
以陳獨秀、胡適為代表的《新青年》同人大都出生于19世紀80年代左右,此時的中國雖然經受了數十年歐風美雨的洗禮,但是傳統文化依舊根深蒂固,未曾遭受重大沖擊。通過科舉走上仕途、光耀門楣仍是這一時期青年的主流追求。陳獨秀出生在一個十二世業儒的書香門第的大世家,其父陳衍中中過秀才,叔父陳衍庶于1875年考中舉人。陳獨秀從小便接受了以四書五經為主要內容的傳統教育。據《實庵自傳》記載,陳獨秀從六歲開始便跟隨祖父陳章旭讀書,由于他自小聰明,因此祖父對他寄予很大的期望,陳獨秀的母親查氏亦然,在陳獨秀因背書背不出來而遭受祖父體罰之后,母親總是流著眼淚勉勵他。1937年,年近六旬的陳獨秀寫作《實庵自傳》時還動情地回憶道:“母親的眼淚,比祖父的板子,著實有威權,……是叫我用功讀書之強有力的命令。”陳獨秀的大哥陳孟吉也盡心輔導這個聰明的弟弟。在祖父、母親、大哥三人的影響下,少年時期的陳獨秀打下了堅實雄厚的舊學基礎,在1896年的院試中以第一名的好成績考中秀才。
與五四時期新青年同人將《昭明文選》視為口誅筆伐對象的態度不同,少年時期的陳獨秀對《昭明文選》情有獨鐘。甚至在科舉考期臨近之時,表面上是在聽大哥孟吉講解應考的文章,心里卻還是想著《昭明文選》。為此,陳獨秀還曾“自謔少年時期的自己是‘選學妖孽”。 此外,陳獨秀尤其鐘愛樸學。據陳獨秀的表弟濮清泉記述,陳本人曾親口承認自己 “對‘小學、《說文》考據最感興趣,終其一生都研究不輟”。甚至在20世紀30年代被囚于南京老虎橋監獄的那段艱苦歲月里,陳獨秀還在專注于樸學的研究。他在入獄的四年時間里相繼撰寫了《甲戌隨筆》《實庵字說》《老子考略》等文字。實際上,他的樸學素養水平相當高,其晚年著作《實庵字說》“已到達爐火純青之境”。
雖然他在五四時期成為激烈反傳統的代表,但縱觀陳獨秀少年與晚年的文化活動,可以看出,他的心中實際上一直有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傳統文化情結,這使他甚至在身陷囹圄的晚年還對樸學這一傳統舊學孜孜以求。然而,對傳統文化如此難舍的陳獨秀,為何在中年時代突然改弦易轍,對自己心心念念的傳統文化“痛下狠手”,走上激烈反傳統的道路呢?其實在陳獨秀這一文化轉向的背后隱藏著十分復雜的政治因素。
二、由“新人”而“新國”的救亡思路
“在中國近代史的發展過程中,隨著一個政治運動的發生,每每有一個與之相應的文化革新運動的興起,力求調整和補苴日漸失靈的傳統封建文化和思想。”與1919年的“政治運動”——五四愛國運動相應的“文化革新運動”便是發軔于1915年的新文化運動。如果沒有新文化運動在文化領域的破舊立新,五四愛國運動是不可能發生的。“日漸失靈的傳統封建文化和思想”培育出的只能是“愚弱的國民……毫無意義的示眾的材料和看客”,而在文化領域,以“新文化”培育“新青年”,以“新青年”造就“新國家”,以“文化革新運動”的興起促進“政治運動”的發生,這正是1915年陳獨秀的救亡思路。
從1899年被杭州求是書院開除之時起,年輕的陳獨秀便走上了政治革命的道路:1905年,與柏文蔚等熱血青年重組反清秘密革命組織——岳王會,自任總會長;1911年辛亥革命后,先后任安徽都督府顧問、秘書長;1913年,參加二次革命。然而,1915年6月,正當袁世凱為復辟帝制大造輿論并悍然接受日本的“二十一條”,昔日的革命戰友如柏文蔚等人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備倒袁活動之際,這位曾經的反清志士、討袁先鋒——陳獨秀卻正在“籌備‘自己的雜志”,醞釀另一種革命。
兩年前還熱心政治的討袁先鋒為何突然間轉了性情,竟然在護國討袁運動中對政治活動失去了興趣,轉而籌備雜志呢?其實,結合陳獨秀此前十余年的革命生涯以及陳此時的一系列論著,這樣的轉向其實并不難理解。他曾在《文學革命論》一文中說:“政治界雖經三次革命,而黑暗未嘗稍減……其大部分,則為盤踞吾人精神界根深底固之倫理道德、文學、藝術諸端,莫不黑幕層張,垢污深積,并此虎頭蛇尾之革命而未有焉。”由此可見,從辛亥革命、二次革命、護國運動三次虎頭蛇尾的革命中,陳獨秀意識到單靠政治革命不足以改變中國的黑暗、落后面貌,只有先將黑幕層張、垢污深積的中國精神界掃除干凈,方能打開革命的新局面。
這篇文章雖寫于1917年,但縱觀1899—1914年陳獨秀的革命經歷可以發現,在反清和反袁活動中,陳獨秀是一邊從事政治革命,一邊辦報刊以啟發民智。如1903年與章士釗、張繼等主編《國民日日報》,1904年創辦《安徽俗話報》,1914年襄助章士釗創辦《甲寅》。可見他很早就意識到了文化革命的重要性。據此可以判斷,早在籌備《青年雜志》的1915年他便有了此種想法。周策縱也曾對陳獨秀1915年的心路歷程進行細致剖析。他指出,陳獨秀“由時運不濟的二次革命所得到的經驗認識到,只有當中國人民特別是青年覺醒之后,只有當舊社會和舊文明發生了根本的改變,中國才能擺脫軍閥的控制。他感到只有創辦一份刊物才能實現這一點”。意識到單獨政治革命不足取的陳獨秀,毅然走上了以文化革新促進政治革命的救亡之路,于是名刊——《青年雜志》便呼之欲出了。
1915年9月15日,由政治革命轉向文化革新的陳獨秀本著力促“國人思想……根本之覺悟”的目的創辦了以“改造青年之思想、輔導青年之修養為……天職”的《青年雜志》。他力圖以革新青年之思想、提高青年之修養為突破口,探索新的救亡之路。這條新的救亡之路一改以往單獨政治革命的思路,是一條以文化革新促進政治革命,由新人而新國的道路。當時陳獨秀的基本構想是:“首當一新其心血,以新人格,以新國家,以新社會,以新家庭,以新民族,必迨民族更新,吾人之愿始償。”這正是陳獨秀對救亡之路作出的新思考。
三、拿傳統文化“開刀”的“新人”方略
在陳獨秀走上了由新人而新國,以文化革新促進政治革命的救亡之路后,他面臨的首要任務是制定切合時宜的“新人”方略。陳獨秀所要的“新人”主要是青年群體。當陳獨秀看到一幫“頭腦中所涉想,所懷抱,無一不與彼陳腐朽敗者為一丘之貉”的舊青年們時,心中思緒萬千。如何才能將這幫舊青年改造成符合“六義”①的新青年呢?意識到“倫理思想和道德觀念是中國傳統文化中積淀最厚的精神內核”的陳獨秀認為,欲將舊青年改造成新青年,必須要在“倫理的覺悟”這一“吾人最后覺悟之最后覺悟”上下功夫。陳獨秀認為必須要從文化的整體革新入手。因為中國舊文化(即傳統文化)是孕育舊倫理的母體,而西方新文化是滋生新倫理的沃土。如此一來,將舊青年改造成新青年的“新人”問題便轉化為反對舊文化、提倡新文化的文化革新問題。
在陳獨秀看來,中國的舊文化造成了如今“紈绔子弟,遍于國中;樸茂青年,等諸麟鳳”的局面,而西方的新文化則培育出了盈千累萬的“六義”青年。張寶明認為陳獨秀提出的“六義”正是“‘五四那兩面大纛‘民主與‘科學的濃縮”。而民主與科學早在戊戌時期便被嚴復理解為西方文明的基礎。嚴復認為中國與西方的主要不同在于西方文化“于學術則黜偽而崇誠,于刑政則屈私以為公而已”。郭穎頤對此解釋道:“‘誠即公正或科學真理,‘公即民主化的平等。” 郭穎頤認為,嚴復筆下的“誠”與“公”到五四時期被陳獨秀解釋為“更具體、更富感情色彩的術語(即賽先生和德先生——引者注)。”按照郭穎頤的觀點,陳獨秀是在繼承嚴復思想的基礎上提出了作為新文化運動的核心觀念——民主與科學。
在某種意義上,“‘五四與‘戊戌的文化選擇是兩個同心圓”,五四時期的陳獨秀正是在繼承“戊戌以來社會進步思潮的一切合理因素和積極成果”的基礎上做出自己的文化抉擇的,可以說陳獨秀的文化選擇正是對戊戌先哲思想的“繼往開來的一次強化”。陳獨秀本人曾坦言,少年時期的自己酷愛讀戊戌先哲的文章,胡適也曾頗有感慨地說早年的自己受了戊戌先哲“無窮的恩惠”。可見,以康有為、梁啟超、嚴復等為代表的戊戌人士在文化、思想上給予了陳獨秀、胡適等五四先驅莫大的影響,沒有他們的文化啟蒙與思想啟發,就不可能有五四時期輝煌的思想文化成就。
在《東西民族根本思想之差異》一文中,陳獨秀專門對中國舊文化與西方新文化進行了比較。他指出:“東、西洋民族不同,而根本思想亦各成一系,……西洋民族以戰爭為本位,東洋民族以安息為本位。……西洋民族以個人為本位,東洋民族以家族為本位。……西洋民族以法治為本位,以實利為本位;東洋民族以感情為本位,以虛文為本位。”基于對東西民族對比,陳獨秀認為,以安息、家族、感情、虛文為本位的中國,哪能是以戰爭、個人、法治、實利為本位的西方列強的對手?基于此,陳獨秀主張全面摒棄陳腐朽敗的中國舊文化,全身心地學習新鮮活潑的西方新文化。
在陳獨秀看來,既然中國傳統文化是蒙昧的,需要靠西方的科學理性和人文主義來改造,然后“樹新人”進而“立新國”,那么救亡之路上就必然會充滿對傳統文化口誅筆伐、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呼聲。傳統文化也就必然成為陳獨秀等《新青年》同人“新人”征途上的討伐對象。
四、“破舊”與“立新”的兩難心境
可以想象,當邁出向傳統文化“開刀”的那一步時,陳獨秀內心充滿糾結。他固然厭棄四書五經和八股文,也對那“與此新社會、新國家、新信仰不可相容之孔教”深惡痛絕,但傳統文化也并非一無是處,自己心儀的《昭明文選》和樸學也屬于傳統文化的范疇。但是,欲造就新國家,必須培育新青年;欲培育新青年,必須提倡新文化。在一個守舊成性的國度,如何才能給以民主與科學為核心的新文化立足之地呢?在他看來,除拿傳統文化“開刀”外,別無他法。于是便有了“要擁護那德先生,便不得不反對孔教、禮法、貞節、舊倫理、舊政治;要擁護那賽先生,便不得不反對舊藝術、舊宗教;要擁護德先生又要擁護賽先生,便不得不反對國粹和舊文學”的自白。國民守舊成性的現實以及“取法乎上,僅得其中;取法乎中,僅得其下”的中國古訓,也迫使陳獨秀不得不劍走偏鋒、故作激進,力圖表現出一種與傳統文化勢如水火的姿態。于是中西文化“若南北之不相并,水火之不相容”“存其一必廢其一”等言論便屢屢出現在《新青年》雜志中。在主編的引領下,《新青年》的諸位同人也“以披荊斬棘之姿,雷霆萬鈞之勢,……全面、猛烈地向舊思想、舊文化、舊道德發起攻擊”。一時間,打倒孔家店、盡廢漢字、全盤否定傳統文化的民族虛無主義思潮猶如滾滾洪流。
不可否認,《新青年》同人確實達到了破舊立新的目的。傳統文化在《新青年》同人的猛烈批判下幾乎無以容身,在守舊成性的中華大地上,以民主與科學為核心的西方新文化蓬勃發展,日益深入人心。尤其是“被引進取代舊的文化價值”的意識形態實體——“科學”更是以一日千里之勢在中國思想界傳播,便“由‘用轉為‘體、由‘器進為‘道”,甚至被中國知識分子“認為是全知全能的人類救世主而逐漸受到崇拜”,并形成了風靡于20世紀前半葉之中國思想界的唯科學主義②思潮。伴隨著唯科學主義思潮的風行,國人的精神面貌為之一新,西方新文化以絕對優勢壓倒了中國舊文化,成為中國思想文化領域的主流。在新文化的熏陶下,以傅斯年、羅家倫、楊振聲等為代表的中國第一代新青年應運而生。
在陳獨秀等五四先驅的宣傳與倡導之下,以民主與科學為核心的西方新文化得以在中國生根發芽、蓬勃發展。在五四時期,社會上甚至形成了這樣一種共識:傳統文化是專制、愚昧的,是造成“中國政治上、道德上、學術上、思想上一切的黑暗”的罪魁禍首,只有西方新文化的核心精神——德、賽兩先生才能把中國“從黑暗中救出,引到光明世界”。西方新文化風靡中國思想界之際,也正是中國傳統文化全面沒落之時。經過以陳獨秀為首的《新青年》同人的猛烈批判,數千年來備受推崇、根深蒂固的傳統文化在此斯文掃地、一蹶不振,直到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文化熱”,傳統文化才開始有復興的跡象。
看到德、賽兩先生風生水起、紅遍大江南北,自己心心念念的新文化風靡九州,陳獨秀的心里自然喜不勝收。因為以民主與科學為核心的西方新文化正是培育新鮮活潑之新青年的沃土,新文化在中國的發展勢頭如此迅猛,意味著培育新青年的“新人”大業勝利在望,而“新人”大業又是與“新國”目標息息相關的。但是看到傳統文化在西方新文化沖擊下的慘相,陳獨秀又不免心生憐憫。傳統文化中有那些令人深惡痛絕的“吃人禮教”,也不乏文化精華。但是在那個國勢陵夷、列強環伺,時時都有亡國滅種危險的時代,救亡圖存才是當務之急,在當時那個守舊成性的國度,非以“徹底之覺悟,猛勇之決心”不能“破舊”,若“破舊”不成,焉能“立新”?若當時以商榷的姿態對待傳統文化,恐怕光圍繞“傳統文化中哪些是精華,哪些是糟粕”這個問題,就會陷入無休無止的爭論的漩渦中。“急癥等不得慢郎中”,在民族危機日益嚴重的關口,陳獨秀只能先將文化情結深埋心底,而將政治救亡放在首位。出身于十二世業儒之家的陳獨秀,在做出猛烈批判傳統文化的決定時,內心也一定十分糾結。
文化情結與政治關懷這一對范疇,在今天看來并不矛盾,但在五四時期,它們卻像夢魘一般死死地纏住了陳獨秀。一邊是從小在十二世業儒之家耳濡目染、并且還包含自己情有獨鐘的《昭明文選》和樸學的傳統文化;一邊是由新人而新國,以文化革新促進政治革命的救亡大業。國民守舊成性的現實以及“取法乎上,僅得其中;取法乎中,僅得其下”的中國古訓迫使他只能做出“存其一必廢其一”的抉擇。因此在經過復雜的心理斗爭之后,陳獨秀毅然決定將救亡圖存的政治關懷放在首位,而將那份傳統文化情結埋藏心底,甚至為了“新人”大業,不惜將自己自謔為“選學妖孽”。所以我們看到,陳獨秀的“一生差不多是消耗在政治生涯中”的,只有在政治失意的時候,他才從事文化活動。在20世紀30年代被囚于南京老虎橋監獄、政治活動受阻的那段時間里,他才有時間與精力從事研究。
結 語
對于陳獨秀來說,救亡圖存的愛國熱情和高于常人的思想覺悟促使他走上了一條以文化革新促進政治革命的救亡新路。盡管其內心深處仍有深重的傳統文化情結,但為了給以民主和科學為核心的新文化謀求立足之地,他必須表現出與傳統文化勢如水火的激進姿態。陳獨秀毅然決定將文化情結拋之腦后,而將政治救亡放在首位。
以陳獨秀為代表的五四先驅為了救亡圖存,在文化戰場浴血苦戰。回首“五四”,陳獨秀那代知識分子留給我們的不僅是欣欣向榮的新文化,而且還有“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憂患意識與家國情懷。
注釋
① 指陳獨秀在《敬告青年》一文中提出的“新青年”的六大標準,即“自主的而非奴隸的;進步的而非保守的;進取的而非退隱的;世界的而非鎖國的;實利的而非虛文的;科學的而非想象的。”
② J·韋莫斯認為唯科學主義可以理解為一種對知識的信仰:“只有現代意義上的科學和由現代科學家描述的科學方法,才是獲得那種能應用于任何現實的知識的唯一手段。”
參考文獻
[1] 錢穆. 中國文化精神[M]. 臺北:三民書局,1973.
[2] 林毓生. 中國傳統的創造性轉化[M]. 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88.
[3] 陳獨秀. 實庵自傳[M]//陳獨秀文集:第四卷. 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
[4] 陳仲(陳獨秀). 文苑·述哀[J]. 東京:甲寅,1915(1).
[5] 馮建輝. 從陳獨秀到毛澤東[M]. 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98.
[6] 唐寶林. 陳獨秀全傳[M]. 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3.
[7] 濮清泉. 我所知道的陳獨秀[M]//王樹棣,強重華,楊淑娟,等. 陳獨秀評論選編(下冊). 鄭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82.
[8] 曹聚仁. 文壇三憶[M]. 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9.
[9] 陳萬雄. 五四新文化的源流(修訂版)[M]. 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8.
[10] 毛澤東. 新民主主義論[M]//毛澤東選集(第二卷).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11] 魯迅. 吶喊·自序[M]//魯迅全集(第1卷). 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
[12] 陳獨秀. 文學革命論[J]. 新青年,1917(6).
[13] (美)周策縱. 五四運動:現代中國的思想革命[M]. 周子平,等譯. 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1999.
[14] 王庸工,記者,章文治. 通信[J]. 青年雜志,1915(1).
[15] 陳獨秀. 一九一六年[J]. 青年雜志,1916(5).
[16] 三愛(陳獨秀). 亡國篇[M]//陳獨秀文集(第一卷). 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
[17] 陳獨秀. 敬告青年[J]. 青年雜志,1915(1).
[18] 張寶明. 現代性的流變——《新青年》個人、社會與國家關系聚焦[M]. 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5.
[19] 陳獨秀. 吾人最后之覺悟[J]. 青年雜志,1916(6).
[20] 陳獨秀. 今日之教育方針[J]. 青年雜志,1915(2).
[21] 張寶明. 憂患與風流——世紀先驅的百年心路[M]. 上海:東方出版中心,1999.
[22] 嚴復. 論世變之亟[M]//周振甫,選注. 嚴復詩文選. 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59.
[23] (美)郭穎頤. 中國現代思想中的唯科學主義(1900—1950)[M]. 雷頤,譯. 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1989.
[24] 張寶明. 啟蒙與革命——五四“激進派”的兩難[M]. 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2009.
[25] 陳獨秀. 駁康有為《致總統總理書》[J]. 新青年,1916(2).
[26] 胡適. 四十自述[M]//季羨林,編. 胡適全集(第18卷). 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
[27] 陳獨秀. 東西民族根本思想之差異[J]. 青年雜志,1915(4).
[28] 陳獨秀. 憲法與孔教[J]. 新青年,1916(3).
[29] 魯迅. 墳·娜拉走后怎樣[M]//魯迅全集(第1卷). 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
[30] 陳獨秀. 本志罪案之答辯書[J]. 新青年,1919(1).
[31] 張家康. 新青年:時代巨變中的人與事[M]. 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
[32] 吳國盛. 什么是科學[M]. 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16.
[33] 李宏坤,黃陽陽.《新青年》同人與中國傳統文化的歷史情緣[J]. 河南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