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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襲警罪之“ 暴力襲擊”

2023-11-10 15:33:20曲新久
現代法學 2023年3期

曲新久

關鍵詞:暴力襲擊;直接暴力;突然性暴力;阻礙依法執行職務

引言

襲警罪“暴力襲擊”之“暴力”是否與妨害公務罪相同?刑法理論和實務上有兩種對立的意見。一種意見主張,襲警罪與妨害公務罪一樣,“暴力”是廣義的暴力,是指對人、物使用有形的物理強制力。暴力不僅包括直接針對人身的暴力,也包括對物體施加的暴力。相反的意見則主張,襲警罪之“暴力”限于對警察人身的直接暴力,不包括對物的間接暴力。此外,輔警是否屬于襲警罪的行為對象?也即針對輔警人身的暴力行為是否屬于暴力襲警?也成為爭議較大的問題。

人們很容易基于直覺判斷贊成或者反對上述意見,但基于相互理解而真正關心對方意見的理由和論證,并做好自己的分析論證以讓對方理解,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筆者贊同后一種意見,即襲警罪之“暴力襲擊”,是直接針對警察人身實施的較高強度的物理打擊,是強有力的直接暴力。對于襲警罪和妨害公務罪來說,“直接暴力”的概念是一致的。只不過,襲警罪之“暴力襲擊”,不包括針對輔警人身所實施的直接暴力。筆者努力在本文中做好分析論證,期待讀者能提出批評、反對意見,以期解決刑事司法實踐中存在的襲警罪之“暴力襲擊”認定標準嚴重不統一的問題。

此外,筆者不贊成暴力襲警以突然性為必要的觀點,襲警罪之“暴力”要素常常表現為但并不限于突發性、突襲性暴力。“暴力”襲擊是內含“阻礙”“妨害”警察依法執行職務之損害結果的暴力行為。因此,襲警罪是內含損害結果的行為犯,而非足以造成“阻止”警察依法執行職務之結果的具體危險犯,更非阻礙、妨害警察依法執行職務的抽象危險犯。

一、暴力襲擊限于直接暴力的前提與實質根據

(一)法益的實質意義

根據《刑法》第277條第1款、第5款的罪狀表述形式,以及從《刑法修正案(九)》到《刑法修正案(十一)》的修改變化情況,第1款與第5款是一般與特別的關系。這是襲警罪較之于妨害公務罪具有的特殊性,襲警罪中“暴力襲擊”的“暴力”要素,可以不同于妨害公務罪的必要前提,但還不能據此直接得出結論。

刑法的目的是為了保護法益,這是指引我們解釋構成要件及要素的關鍵。如果《刑法》第277條第5款的保護法益是人民警察的人身權利,那么,襲警罪之暴力襲擊限于直接暴力便能直接獲得實質性根據。

不少學者和司法實務人員主張,襲警罪的保護法益是人民警察的公務活動和人身安全(或人身權利)。①“暴力襲警行為侵害了雙重法益,一是公安機關的正常管理秩序,二是執法者的人身權利。”②“以執行公務(形成的秩序)為主要法益,人民警察的人身安全為次要法益的復合法益說。”③“增設襲警罪的目的在于保護人民警察的人身安全和執法權威,二者均不可偏廢。”④以上意見均將警察人身權納入《刑法》第277條第5款的保護范圍。不同的是,有的學者還將警察“執法權”“警察權威”“執法權威”等一并納入保護范圍。

盡管全國人大代表建議增設襲警罪多是出于對保護警察人身權和人身安全觀念的支持,但是,立法者未必有這一想法,尤其重要的是,特別保護警察的“人身權”及更加不貼切的“人身安全”詞語,不是本款之刑法目的。襲警罪“在刑法所處的章節體系位置能夠大致判斷該罪的法益保護內涵”⑤。《刑法》第277條規定在《刑法》分則第六章第一節之中,根據第六章“妨害社會管理秩序罪”及其第一節“擾亂公共秩序罪”之章節名稱,并結合《刑法》第277條第1款、第5款的具體規定,襲警罪所侵犯而為刑法所保護的利益應當是人民警察“依法執行職務以維護公共秩序”,警察人身權、人身安全不在其中。“從行為的對象來說,不能認為受到特殊訓練的警察的身體反而更加需要刑法的保護。”①“執法權”“警察權威”“執法權威”明顯超出了刑法規定的法益“清單”②范圍。

筆者認為,主張《刑法》第277條第5款的立法目的是保護警察人身的觀點,實質上是從暴力襲警之社會現象(事實)出發進行的主觀判斷,而不是根據刑法實際規定所作的客觀判斷。例如,有學者認為:“警察職責的特定性決定了有些襲警行為指向的人身特定性而非職務特定性,即基于報復心理專門針對警察進行的襲擊行為,如上海的楊佳襲警案即是。”③這便是從現象(事實)出發建議立法者增設襲警罪以保護警察人身權。但是,即使建議增設襲警罪的全國人大代表確有這樣的想法,也不是立法者的想法,更不是立法者的原意。更重要的是,《刑法》第277條第5款客觀上并沒有這樣的目的。所以,我們不能以《刑法》第277條第5款保護法益是警察人身權、人身安全為根據,得出襲警罪之暴力襲擊限于直接暴力而不包括間接暴力的解釋結論。

警察職務的內容較多,人們一般會認為警察職務的大部分內容比其他國家機關工作人員的職務重要。對此,張明楷教授指出:“從法益保護的角度來說,由于我國警察職務的內容較多,故難以一概認為警察職務比其他國家機關工作人員的職務行為更為重要;而且在警察處理有關犯罪的事務時,第三者的妨害行為,即使沒有使用暴力、威脅手段,通常也可能成立更嚴重的犯罪。”④筆者認為,《人民警察法》第6條具體列舉的13項(另一項為概括性規定)警察職責,難以從法律規范層面上評價為比其他國家機關工作人員的職務重要。以第6條第1項警察職責“預防、制止和偵查違法犯罪活動”為例,根據憲法精神和刑事訴訟法的規定,不能說這比檢察機關的刑事檢察、法院的刑事審判更重要,也不應該說公安偵查工作比律師辯護工作更重要。《刑法》分則第六章第二節“妨害司法罪”,采用“大司法”概念———包括偵查、起訴、審判及刑事執行———而不限于審判的觀念,這恰恰是同等看待公安與檢察、審判及刑事執行工作的表現。無論是警察還是檢察官、法官,在處理有關犯罪的事務時,第三者的妨害行為,即使沒有使用暴力、威脅手段,通常也可能成立更嚴重的窩藏、包庇罪、偽證罪等。

凡是合理的,都是現實的。刑法的適用與解釋必須面對現實。警察因受特殊訓練而體能強、技能強,并配備有相當的裝備乃至于武器,其人身無須特別保護,但是,因此而主張警察依法執行職務也不必特別保護,未必可靠。顯而易見,警察尤其是刑警、交警、治安警察等,特別是在受命執行協助拆遷、處理群體事件、制止騷亂、動亂、暴亂等特殊任務時,遭受“暴力襲擊”的風險是明顯高于其他國家機關工作人員的。否則,警界就不會如此大聲呼吁:“警察職業是和平時期最具風險的職業,有必要對警察依法執行職務的行為予以特別的保護。”⑤

綜上可知,《刑法》第277條第5款“人民警察”之特別規定與“國家機關工作人員”沒有實質性區別,僅僅是形式上一般與特別的差異。雖然“警察職務”與一般公務并無本質區別,但能夠形成一定的實質性差異。這主要不是因為警察職務在法律規范層面比其他國家機關工作人員的公務重要,而是因為警察執行職務時更容易遭受暴力行為阻礙的現實情況,而比其他公務活動重要一點———一點點而已。①正是為了突出警察職務的這一點點特殊性,《刑法修正案(九)》增設了暴力襲警從重處罰的規定,《刑法修正案(十一)》進一步將暴力襲警規定為一個獨立的罪名,作特別宣示,與妨害公務罪構成一般與特別的關系。立法增設襲警罪并非是刑法體系內的邏輯展開,而是來自于刑法體系外部的經驗性要求。

總而言之,不論妨害警察依法執行職務的具體性質和實際情況怎樣,妨害警察依法執行職務都屬于妨害公務的特殊情形。其特殊性既不是由行為對象“人民警察”身份特殊性所決定的,也不是警察人身需要特別保護所決定的,而是由人民警察“依法執行職務”決定的。這是《刑法》第277條第1款與第5款構成一般與特別關系的邏輯基礎。換言之,對于警察“依法執行職務”,而不是警察人身(權)、人身安全予以特別保護和宣示,是構成襲警罪特殊性的實質根基。這對于指引我們解釋襲警罪構成要件及其具體要素具有重要意義,也決定了襲警罪與妨害公務罪特殊與一般的競合關系,其雖然不能為襲警罪之暴力襲擊限于直接暴力的解釋結論提供直接根據,卻是該結論之前提(條件)的實質根據。

(二)法定刑較重的補充意義

《刑法》第277條第5款為襲警罪配置了較重的法定刑,是“暴力襲擊”特殊性(限于直接暴力)的直接根據嗎?對此,李翔教授主張:“由于襲警罪的法定刑較妨害公務罪要更高,因此要達到襲警罪中‘暴力’的門檻也相應要高于妨害公務罪,這樣就體現了二者在劃定犯罪圈上的層次性。”②但問題是,第1款和第5款的基本法定刑(第一檔法定刑)大致相當:妨害公務罪的法定刑是“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罰金”,襲警罪的第一檔法定刑是“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只是沒有罰金。

需要注意的是,由于沒有罰金,襲警罪確實會比妨害公務罪的處罰稍重,實際執行效果可能會更重一點。但是,《刑法修正案(十一)》刪除了暴力襲警“從重處罰”的規定———相當程度上又降低了處罰力度,襲警罪第二檔法定刑(處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以兩種具體嚴重情節為適用條件,是襲警罪的加重構成,與定罪標準無關。由此可見,襲警罪基本法定刑重這么一點點(法定最高刑因無罰金刑而提高至管制),并不是襲警罪暴力門檻應該高的直接而強有力的根據。

(三)罪狀的決定性意義

本文主張,妨害公務罪與襲警罪之間是一般與特別的關系,主要是由《刑法》第277條第1款、第5款罪狀描述的內容與特點所決定的,這是襲警罪暴力襲擊限于直接暴力的直接根據;而法定刑較重則是次要的、補充性的理由,而非直接的決定性的根據。

在《刑法》第277條第5款的描述中,暴力“襲擊”(動詞)、“正在”①(時態)和“人民警察”(對象)均屬于不同于第1款的特別特征———特殊描述的要點。這些特征———具體的特殊的點,有的重要,有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們結合在一起所形成的“暴力襲擊正在依法執行職務的人民警察的”整體性規定,具體的特點應當置于罪狀的整體性描述中分析討論。

《刑法》第277條第5款將襲警罪構成描述為暴力“襲擊”正在依法執行職務的“人民警察”,明顯不同于第1款“以暴力”方法“阻礙”國家機關工作人員“依法執行職務”的規定。在妨害公務罪的罪狀中,“暴力”存在于介詞結構詞組“以暴力”之中,“以暴力”是阻礙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執行職務的手段。在“以暴力”這一介詞詞組中,“暴力”行為指向的對象并無限制,可以是任何人或者物。因此,“暴力”的文義既包括直接暴力———以物理強力強制他人人身,也包括間接暴力———以物理強力攻擊物。

對于妨害公務罪來說,暴力指向的對象可以是包括警察在內的國家機關工作人員,以及人大代表、紅十字會工作人員等(直接暴力),也可以是這些人員之外的其他人(直接暴力②)或者物(間接暴力)。亦即,間接暴力屬于妨害公務的手段行為。但是,“襲警罪的罪狀是‘暴力襲擊正在依法執行職務的人民警察’,從語法上分析,暴力襲擊是動詞,‘正在依法執行職務的’是定語,‘人民警察’是賓語。”③概言之,襲警罪行為對象限于人民警察,不包括警察之外的人或者物。如果暴力襲警之“暴力”還包括間接暴力,則與動賓結構的罪狀描述形成明顯矛盾而違反漢語語法規則。④換言之,如果需要將間接暴力納入襲警罪“暴力”行為范圍內,那么,《刑法》第277條第5款應當采取第1款的描述方式,或者單設第6款“不合邏輯”地擬制規定間接暴力以暴力襲警論。

綜上所述,筆者再強調以下兩點:第一,襲警罪之暴力襲擊之所以限于直接暴力,是由《刑法》第277條第5款的規定(罪狀描述)收縮“暴力”概念外延造成的,而非襲警罪法定刑相對較重直接導致其“門檻”提高的結果。第二,直接對物使用暴力,間接打擊警察人身,妨害警察依法執行職務的,屬于直接暴力。有關司法解釋將暴力歸納為兩種:一種是實施撕咬、踢打、抱摔、投擲等,對民警人身進行攻擊的;另一種是實施打砸、毀壞、搶奪民警正在使用的警用車輛、警械等警用裝備,對民警人身進行攻擊的。⑤后一種暴力,形式上看好像是間接暴力,但實質上同時針對警察人身,仍然是暴力襲警行為。舉例來說,向警察駕駛、乘坐的警車尤其是警用摩托車投擲磚塊的,可以構成襲警罪,但用石塊砸壞路邊停用之警車的,一定不構成襲警罪。再如,在警察持盾牌擠壓、迫使非法聚集的人群離開廣場的情境中,持棍攻擊、擊打警察盾牌的暴力行為,可以根據具體打擊強度認定為直接暴力,定性為暴力襲警。

二、暴力襲擊限于阻礙人民警察依法執行職務的強力打擊

(一)三點主要根據

暴力襲擊是直接對警察人身(身體)實施強有力的暴力打擊。“強有力”到底“強”在哪?“強有力”是相對可裁量的程度概念,是指較高強度的暴力行為達到阻礙警察依法執行職務的程度、效果。

首先,無論是妨害公務罪還是襲警罪,都需要基于刑事政策從嚴掌握“暴力”的認定范圍,這應該可以成為理論與實務上的共識。所以,籠統地講襲警罪之暴力程度(門檻)高于妨害公務罪,是不妥當的。相對妥當的說法是,襲警罪之暴力(即直接暴力)強度一般高于妨害公務罪的間接暴力,這主要是人身權位階高的緣故。其次,從邏輯上講,在襲警之暴力程度輕微但伴隨有“威脅”及間接暴力的情況下,雖然不認為是襲警罪,但綜合考慮“暴力”與“威脅”可以追究刑事責任時,可以認定構成妨害公務罪。這是由妨害公務罪構成要件包含“暴力”“威脅”兩個選擇性構成要素,而襲警罪只有“暴力襲擊”一個構成要件所決定的。最后,也是最容易為人們所忽視的一點是,襲警罪暴力要素的認定,受刑法增設襲警罪罪名背后之立法動機的影響。

增設“襲警罪”罪名是警界10余年來不懈努力,全國人大代表多次提案的成果。“早在2003年,即有35位全國人大代表提出了議案,建議在刑法中增加對襲警犯罪的專門處罰條款。”①對此,理論和實務上不乏反對意見。②之后,“每年全國兩會均有不少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提出設立襲警罪的意見、建議和提案。今年也不例外。”③“是否單獨規定襲警罪,是一個在刑法修改過程中多次提出并反復研究的問題,有意見認為應當慎重。”④2015年《刑法修正案(九)》在《刑法》第277條中增設第5款規定,內含為擬制“襲警罪”罪名所需要的所有字眼。但是,由于本款沒有獨立的法定刑,按照罪名擬制習慣不能創設獨立的罪名。于是,2020年《刑法修正案(十一)》再次修改之前增設的第277條第5款,規定了獨立的法定刑,而且設置了兩檔法定刑,比第1款還多了一檔重的法定刑,基本法定刑也具有一定的特殊性———無罰金。于是,司法解釋應當而且必須為本款設置獨立的罪名“襲警罪”。⑤如此一來,2020年《刑法修正案(十一)》修改《刑法》第277條第5款的直接結果是增加了“襲警罪”罪名,與“人民警察節”的設立相呼應,明顯會有效彰顯人民警察的尊嚴與崇高。⑥立法動機與立法目的,二者不可混淆。如果將立法動機混同為刑法目的,很容易導致不當之概念、術語混入刑法體系內,這是一種背離罪刑法定原則的思維方式。立法動機只能在刑法體系外透過刑法目的影響構成要件及其要素的解釋。具體而言,增設襲警罪的立法動機,透過刑法目的構成限縮解釋“暴力襲擊”的外在因素和力量。

由此出發,以下兩點需要特別強調:第一,襲警罪的行為對象僅僅限于正式在編的“人民警察”,不包括輔警;第二,“襲警罪”罪名宣示暴力襲警限于直接暴力不包括間接暴力。

(二)“人民警察”不包括輔警

輔警是公安機關等國家機關臨時或者合同聘任的沒有正式編制的警務輔助人員。輔警是否屬于襲警罪的對象?學界有3種觀點:“其一,輔警應當在執行職務時被擬制為人民警察,襲擊輔警的同樣可構成襲警罪;其二,輔警不具備人民警察身份,襲擊輔警的構成妨害公務罪;其三,輔警在與人民警察共同執行職務時,可被擬制為人民警察,在單獨執行職務時,則不具備人民警察的身份。”①

第一種意見,是將輔警視為警察,將輔警“擴張解釋”為人民警察。“對于襲擊輔警的行為,應納入襲警罪的評價,由此便可在司法實踐中對輔警予以人民警察同等程度的保護。”“將輔警解釋為警察屬于擴大解釋,是刑法所允許的。”②

第二種意見,主要是以輔警沒有“人民警察”身份為由反對將輔警擴張解釋為人民警察,被稱為“身份論”。“對于暴力襲擊正在輔助人民警察依法執行職務的輔警人員,不應該作為襲警罪處理,理由在于輔警不具有‘人民警察’身份,只能在公安民警的指揮和監督下開展輔助性工作。”③

第三種意見,與第一種意見大致相同,但作了一定的限縮,是相對折中的意見:“輔警與人民警察依法共同執行職務時,行為人對輔警實施暴力襲擊的,也可能構成本罪。”④“當輔警與人民警察一起執法并且輔警執法內容符合法律規定時,暴力襲擊輔警的行為成立襲警罪。”⑤“共同”(共同犯罪之“共同”)“一起”(刑法體系內沒有的概念),明顯離開了“協助”“輔助”的含義,應當予以批評。“暴力襲擊正在配合人民警察依法執行職務的輔警,應構成襲警罪而非妨害公務罪。”⑥“配合”大致與“輔助”相當,這里不做批評。還有學者不使用“共同”“一起”“配合”等作限定詞,而是使用“一體”“一體化”作為限制性術語。“在執行公務時,協警聽從人民警察指揮,和正在依法執行職務的人民警察成為一體。”⑦“界定襲警罪中‘人民警察’的范疇,必須強調執法一體化的概念,在認定中要注意以職務論為基礎,淡化身份論。”“如果此時對兩種不同身份的執法人員進行出入罪上的區別對待,將會導致罪刑的不平衡,這不僅不符合法律的正義觀,亦會直接違背民眾的一般法感情。”⑧輔警能因為輔助警察執行職務而變成(解釋為)警察嗎?輔警能與警察共同、一起執法嗎?輔警與警察一起、共同執法就成為“一體”了嗎?這是第三種意見存在的主要問題。

筆者認為,考慮到《刑法修正案(十一)》修改《刑法》第277條第5款的立法動機,是通過增設“襲警罪”罪名以提高人民警察形象和權威性,襲警罪的對象“人民警察”應當基于身份確認。生活經驗告訴人們,輔警的著裝及形象不是“人民警察”的樣子,不能代表人民警察的形象。遵循罪刑法定原則解釋“人民警察”概念,必須堅守《人民警察法》所確立的“人民警察”之法定概念,不能將不是“人民警察”的輔警、協警及其他協助警察執法的現場群眾解釋為“人民警察”。

就身份而言,輔警并不是“人民警察”①。輔警因不具有“人民警察”身份,而沒有(不能履行)警察職務,不能執行公務,尤其是因不具有執法主體資格,而不能代表、代理、代替警察執法,這與“正在依法執行職務”罪狀限制性描述聯系起來,結論應當是清晰而明確的,輔警不是“暴力襲擊”行為的對象,更不是構成要件意義上的行為對象。不僅如此,無論是輔警,還是更低一級的協助警務活動的“協警”②,代表、代理、代替人民警察從事任何執法活動,都是不合法的。即使輔警在警察指揮、監督下參與到相關執法、管理、技術支持及其他服務和勞務活動之中,也不是依法執行警察職務,而是從事輔助性的沒有獨立之法律意義的勤務工作。

“輔警從事的不是公務,不能被視為國家機關工作人員。”③這里再次特別強調,就構成要件意義而言,輔警———更不必說協警,既不是襲警罪也不是妨害公務罪的行為對象。④

所以,暴力襲擊正在輔助人民警察執行職務的輔警、協警及其他任何人員,對警察依法執行職務構成妨害、阻礙的,雖然不能構成襲警罪,但可以構成妨害公務罪。但是,這并不是將妨害公務罪構成要件之行為對象從國家機關工作人員擴張解釋到包括輔警、協警在內,而是因為任何人與物均是妨害公務罪構成要素“暴力行為”的對象,也是當然解釋的結果。

暴力襲擊警車、警犬等行為,沒有對警察人身構成強制、打擊,但妨害警察依法執行職務的,構成妨害公務罪。同理,暴力襲擊正在輔助人民警察依法執行職務的輔警、協警等人員,妨害警察依法執行職務的,當然可以構成妨害公務罪。從一般人的視角看,道理在于:暴力襲擊警用裝備、警犬的“砸物”“襲犬”行為可以構成妨害公務罪,暴力攻擊輔助、協助警察執行職務的輔警、協警的,卻不能構成妨害公務罪,無論如何,是說不過去的。而解釋與適用刑法裁判規范的邏輯在于,無論是警用裝備、警犬,還是輔警、協警,都是附隨于、從屬于警察依法執行職務活動的,是妨害公務罪之構成要件“以暴力阻礙”(手段行為)內涵之行為對象,而不是妨害公務罪的構成要件之行為對象。

本文主張,只有像1997年《刑法》將妨害公務罪的行為對象擴張到人大代表、紅十字會工作人員那樣,《刑法》第277條第5款必須在現有規定“暴力襲擊正在依法執行職務的人民警察”后面增加“或者正在協助人民警察依法執行職務的人”的內容,輔警、協警及其他協助警察執行職務的人,才能因為立法擬制而成為襲警罪的行為對象。否則,至少是在形式上背離了罪刑法定原則。而更為嚴重的問題是,適用《刑法》第277條第5款第二檔法定刑,會真正地與罪刑相當原則沖突,并真正地與平等原則相悖。

以強調“職責”、淡化警察“身份”為由擴張解釋輔警為警察,看起來有說服力,卻屬于似是而非的主張。人民警察身份是“人民警察”概念的本質所在,是襲警罪構成要素“人民警察”的實質內容,這與平等原則無關。輔警不屬于人民警察的解釋結論及推論過程,并不屬于輔警的人身權(如前所述,《刑法》第277條第5款并不以人身權為保護法益)、人格尊嚴及就業、性別等應當被平等對待的解釋事項。

破除身份論,看似重視輔警工作、維護平等原則,實則是突破“人民警察”之法定概念,這在日常語言層面可以視為“擴張解釋”人民警察,即以“人民警察”法定概念為中心向外拓展“警察”一詞的外延,甚至可以將不是“人民警察”而與警察有某種聯系的任何人都納入到“警察”一詞的范圍。但是,在刑法規范層面,這已經不單單是在類推適用“人民警察”概念,而是突破了類推適用的極限。

(三)罪名的宣示意義

基于立法動機,需要強調的是,“襲警罪”的罪名進一步表明,襲警罪之暴力要素限于直接暴力,不包括間接暴力。如果襲警罪的“暴力”要素還包括間接暴力,那么,從“襲警罪”罪名看,難免會得出荒誕不經的結論。設想一個執法情境:警察攜警犬,并指揮輔警輔助執法活動,不法之徒將警犬和輔警打傷。在此類案件中,打傷警犬屬于間接暴力,打傷輔警是直接暴力。對于暴力打傷輔警來說,無論是認定為“襲警罪”還是“妨害公務罪”,單從罪名名稱上看,都沒有什么問題。但是,若將打傷警犬的情形定性為“襲警罪”,罪名使用則會明顯違和。還可以進一步聯想:“騎警”(好像目前在一些地級市已經消失)街頭執行巡邏任務,坐騎突然遭受暴力攻擊。由于警察與警用馬匹是真正“一體”的(事實而非規范判斷),以微波、聲電等方式攻擊警察坐騎,使警用馬匹受驚而阻礙警察依法執行職務的,是直接攻擊警察,認定該行為構成襲警罪并無問題。警犬是警察的忠實朋友,警察事實上不會騎著警犬“一體化”地執行職務,現實中一般不會出現尷尬。類比此種情形,若是將輔警與警察視為“一體”,難免會出現語言和言語上的荒誕結論。

三、暴力襲擊是內含損害結果的暴力行為

(一)具體危險犯的觀點

關于襲警罪的犯罪行為類型,有具體危險犯與抽象危險犯的分歧。張明楷教授主張:“妨害公務罪與襲警罪都是具體危險犯,而不是抽象危險犯,所以,行為人雖然暴力襲擊警察但并沒有阻礙警察依法執行職務的,既不成立襲警罪,也不成立妨害公務罪。”理由主要是:“在我國刑法沒有規定暴行罪、脅迫罪的情形下,如果將妨害公務罪理解為抽象危險犯,無異于對國家機關工作人員的人身實行明顯高于一般人的特殊保護,似有不當。只有將妨害公務罪理解為具體危險犯,才能為妨害公務罪提供妥當合理根據。”①具體危險犯,意味著以具體危險之結果作為構成要件。但是,仔細觀察《刑法》第277條第1款和第5款(前一段)的罪狀描述,似乎不能得出這一結論。

《刑法》第277條第1款“以暴力、威脅方法阻礙國家機關工作人員依法執行職務的”罪狀描述,明確妨害公務罪以“阻礙依法執行職務”為必要,這決定了襲警罪也是如此。“阻礙依法執行職務”或者說“妨害依法履行公務”,不就是襲警罪和妨害公務罪構成要件之損害結果嗎?

“阻礙”是《刑法》第277條第1款的用語,“妨害”是妨害公務罪罪名的用詞,二者屬于同義術語。“阻礙”類似于與運動相伴相生的“摩擦”,是與妨害公務、暴力襲警相伴隨的不可分割的性質與狀態、程度與效果,是具體的損害結果本身。“阻礙”不是“阻止”,不是造成警察某次具體職務行為完全、根本不能正常進行而導致警察依法執行職務完全停止(失敗),而是指暴力行為明顯地遲滯依法執行職務,構成依法執行職務的嚴重阻礙,使得依法執行職務的成本明顯不合理地大幅上升。

從反面講,微不足道的“妨礙”(阻礙、妨害的近義詞、程度相對較輕),沒有明顯造成警察依法執行職務嚴重困難的,不是阻礙,不是妨害。無論是依據刑事政策從嚴掌握,還是依據刑法進行規范判斷,所謂“暴力襲警”,是指暴力程度較為嚴重,對警察依法執行職務構成強有力阻礙、妨害,而非完全阻止。

有觀點主張:“應以對警察公務的執行造成具體、現實的危險為主要標準,以對警察的人身安全造成嚴重、緊迫的危險為加重犯的實質限制條件嚴格劃定襲警罪‘暴力’限度的標準。”①“執行”是動詞,不好在“結果意義”上使用,對“執行”造成“具體、現實的危險”無從判斷,這明顯不妥當。此種具體危險犯說,已經十分接近抽象危險犯的觀點。襲警罪加重構成不要求基本犯之具體危險結果的意見,更成問題。

“嚴重危及其人身安全”,形式上看是認定襲警罪適用加重法定刑的必要條件,但本質上是認定暴力襲擊行為嚴重阻礙警察依法執行職務的限制性條件,其意義不僅在于表明發生重傷、輕傷結果之具體危險,更重要的是用以表明“使用槍支、管制刀具,或者以駕駛機動車撞擊等手段”行為,已經嚴重地阻礙警察依法執行職務,進而表明警察依法執行職務的保護必要性(職務行為的重要性)明顯提高,因此,需要適用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之法定刑。②

“具體危險犯與抽象危險犯一樣不要求必然出現實害結果,只需結合案情判斷妨害行為有導致公務無法執行的高度可能性和緊迫性即可。”③“無法執行”的表述不夠明確,如果是“阻止”的意思,并無大礙;如果是指“阻礙”和“妨害”,則背離了《刑法》第277條第1款的實際規定,大大降低了妨害公務罪和襲警罪的入罪門檻,是不能接受的。

應當承認,如果以發生“阻止警察依法執行職務”的具體危險,作為襲警罪和妨害公務罪的構成要件,在方法論上是有積極意義的,理論上是有助于限制襲警罪成立范圍的。對此,有檢察官清醒地認識到:“應當堅持具體危險的程度要求,這樣既可以更好地實現國家的社會管理功能,維護公務活動順利進行;也可以基于刑法立法目的及《刑法》第13條但書規定排除輕微妨害公務行為構成妨害公務罪,避免公民人身權益受損。”④不妥當的相反的意見則認為:“如果將本罪看成具體危險犯或實害犯,則不利于法益之保護,也會輕縱犯罪。”因此,不必過于擔心抽象危險犯會導致大量輕微違法行為入刑,只要善用《刑法》第13條“但書”的規定合理出罪,便可以妥善解決。①

(二)抽象危險犯之主張

抽象危險犯的主要主張者錢葉六教授認為:“暴力指的是狹義的暴力,但只要該暴力具有妨害人民警察執行職務的抽象危險即可,而不要求達到壓制執法警察反抗的程度,更不要求客觀上阻礙了其執行職務。”②如前所述,凡暴力襲警,都是有強制力的,也就是說,是有壓制力的。雖然暴力襲警“不要求達到壓制執法警察反抗的程度”,但客觀上必須是以強力阻礙(妨害)警察依法執行職務的行為。錢葉六教授“更不要求客觀上阻礙了其執行職務”的意見,是不妥當的。

“從妨害公務罪的性質看,暴力、威脅行為只要達到足以妨害公務的執行即可,也就是說,本罪屬于抽象危險犯,不需要發生具體的妨害公務執行的結果。”③同理,“襲警罪屬于抽象危險犯,要嚴格區分暴力的程度與后果,即以對警察的襲擊只要可能對依法執行的職務造成妨害即可。”④這是給刑法“結果意義”的用語“阻礙”附著上“可能”,并將“可能”定位于“抽象危險”。如此這般,《刑法》第277條第1款和第5款規定的“阻礙”國家機關工作人員、警察“依法執行職務”,便被置換為“只要可能”妨害(阻礙)即可。在這里,與上述具體危險犯說相比較,便可發現:具體危險犯說是將法定之“阻礙”提高門檻至“阻止”,然后,再將足以發生“阻止”警察依法執行職務結果的具體危險定位為襲警罪的構成要件,從方法論上看,尚可接受。但是,抽象危險犯說以“妨害”依法執行職務的“抽象危險”作為襲警罪和妨害公務罪的構成要件,無疑是將“阻礙”解釋為不再是“阻礙”,“妨害”不再是“妨害”。

抽象危險犯的主張,高度契合懲治襲警犯罪以維護警察形象和權威的立法動機,有助于擴張保護警察執行職務活動。但是,抽象危險犯的主張,一方面,不符合《刑法》第277條第1款“阻礙”依法執行職務的明文規定;另一方面,也完全不符合《刑法》第277條第5款的立法目的,司法實踐中很容易偏向維護警察的“警威”“官威”,從而導致襲警罪的認定與處理過度擴張。

(三)本文的觀點

關于行為犯與結果犯的區分,我國刑法學界的理論觀點并不完全一致。筆者認為:“刑法分則條文不以客觀的危害結果為獨立的構成要件,只要是行為人實行了法定的內涵損害的實行行為,就可以認定為犯罪的,是行為犯。”⑤本文主張,襲警罪與妨害公務罪一樣,是伴生阻礙(妨害)警察依法執行職務之損害結果(語言上表述為效果、程度以及性質、狀態等詞語)的行為犯,而非危險犯。襲警罪的構成要素暴力概念是強有力的直接暴力,并伴隨著“阻礙警察依法執行職務”的損害結果。換言之,“暴力襲擊”伴隨著(內含)阻礙(法條用詞)、妨害(罪名用語)警察依法執行職務,既不是徹底“阻止”警察依法執行職務之終局性的獨立的損害結果,也不是以足以發生“阻止警察依法執行職務”損害結果之具體危險為構成要件。

如此一來,“暴力”與“阻礙”之間是相互證成的關系:“暴力襲擊”必是“阻礙”警察依法執行職務的暴力行為。同理,強有力地阻礙警察依法執行職務的暴力打擊行為,才是“暴力襲擊”,才屬于暴力襲警的范疇。客觀形式上看似“暴力”,但沒有內含阻礙(妨害)警察依法執行職務之損害結果的,不能評價為“暴力”“暴力襲擊”,反之亦然。這意味著損害結果是“暴力襲擊”行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若無該結果,則“損害行為”之概括名稱不復存在。換言之,無論是從語言學意義還是構成要件意義上看,若無損害結果存在于其中,阻礙、妨害便無從理解。

原則上,強度輕微的“暴力”不能認定為“暴力襲擊”。這也意味著,無論是襲警罪,還是妨害公務罪,均不能以未遂犯的名義“入罪”。否則,無疑會過于擴張襲警罪的認定范圍,不僅會背離《刑法》第277條第5款的立法目的,更會與增設“襲警罪”罪名的初衷———宣傳、強化人民警察形象與威嚴的立法動機嚴重相悖。

四、暴力襲擊不能添加突然性、突襲性等限制要素

(一)文義解釋的兩種不同意見

文義解釋是刑法解釋的基本方法。一般來說,文義解釋是根據刑法條文文字的通常文義明確刑法規范含義的解釋方法,如果文義解釋能夠解決刑法規范的適用問題,則無須作更為復雜的論理解釋。當然,必要時需要論理解釋主要是體系解釋作驗證。文義解釋的基本方法是借助于權威字典、詞典等工具書明確刑法條文用詞(甚至于概念)的規范含義,普通用語采用其通常含義,專門術語采用其專門含義,并聯系上下文作從部分(詞義或者詞句)到整體(規定刑法裁判規范的一個或者多個法條),然后再回到部分的循環解釋,從而消解刑法規范適用上的疑惑。

張明楷教授主要基于“襲擊”一詞的通常文義,主張暴力襲警以“突然性”為必要。“根據通行的漢語詞典的解釋,襲擊是指突然打擊,不具有突然性的對人暴力不能評價為‘暴力襲擊’,所謂突然性對人暴力,是指警察對人沒有防備的情形下,行為人直接對警察的人身實施暴力。”①“襲擊”一詞還是軍事領域的專業術語:乘敵不備出其不意的突然攻擊。據此,劉艷紅教授主張,襲警罪的暴力僅限于“突襲性暴力”而不包括“非突襲性暴力”:“暴力的發生僅限于突襲性而不包括緩和及具有預見可能性的非突襲性暴力,暴力突襲性的具體特點包括突發性、瞬時性和意外性”。②顯然,“突發性”“瞬時性”“意外性”均是“突襲性”的引申。

相反的意見則主張,暴力襲擊不要求暴力行為令人不備、出人意料。具體理由和分析路徑有兩種:一種意見認為,“襲擊”包含有出其不意的打擊之意,但是,應當采用擴張解釋的方法擴張解釋襲擊,“襲擊”不僅指出其不意的打擊、突然打擊,還應涵蓋所有有意識的攻擊行為。③另一種意見認為,暴力襲擊即暴力行為,并給出理由和很好的分析:“襲擊”有寬泛意義上打擊的內涵,不限定于突發性的打擊,“突發性”與“人民警察職務執行的秩序”法益沒有直接關聯。即使暴力襲擊并非突發,依舊可能對人民警察職務執行的秩序造成阻礙。例如,如果行為人事先以語言和行動來表明自身即將開始使用暴力,當然也就不具有“突發性”。①

(二)文義選擇及體系解釋驗證

筆者認為,無論是張明楷教授采用的普通文義解釋,還是劉艷紅教授所作的專門文義解釋,以及進一步的引申,均是直接采用突然性打擊作為“襲擊”一詞的通常語義,沒有借助于體系解釋作可靠性驗證,這是不妥當的。

本文主張,無論是突然性,還是更具體的瞬時性和意外性,都不是襲警罪之暴力的消極限制要素。相反,倒是可以積極表征襲警之暴力強度(非緩和)的術語(而非概念)。

“突然打擊”“突襲性暴力”意味著短促而有力的打擊。但是,短促的暴力,即瞬時性,對于認定襲警罪來說,是不重要的。這是因為,如果瞬時性暴力可以構成襲警罪,那么,長時間、長期的持續性暴力②,自然也構成襲警罪。至于“意外性”,對于軍事行動“襲擊”來說是十分重要的。但是,襲警罪只是擾亂公共秩序的普通犯罪,而非戰爭(法)領域的專門術語。③

筆者認為,將“突然性”及更具體一些的“瞬時性”“意外性”作為襲警罪之“暴力”的構成要素,過于突出了“襲擊”一詞中“襲”字的地位與作用,不是在第5款上下文中確定“暴力襲擊”的正確含義,尤其是嚴重忽視了刑法目的指導意義。盡管突然打擊是襲擊的文義,但并不是其惟一文義,甚至未必就是其通常含義。在“襲擊”一詞中,“襲”修飾“擊”字,“襲擊”的中心、重心在“擊”字上,而不是在“襲”字上。在日常言語中,“襲擊”常常不能有效地表明突然性,而需要附著以“突然”加以修飾,才能比較可靠地表達“突然襲擊”的意義。在《刑法》第277條的文字表述中,“襲擊”不僅相當于而且實際上等于“打擊”。④“暴力”與“襲擊”結合在一起用以表示襲警罪的實行行為之最核心的“裸”概念“暴力打擊”。

文義解釋結論必須合理地確定刑法用語的通常含義,并聯系上下文作文理解釋和體系解釋的驗證。一般而言,解釋刑法時需要注意刑法用語的全部文義和可能含義,不僅要看到其通常含義,還要注意到那些不怎么流行的文字意義,必要時還要關注文字的古義對于當代語義的影響(不少現代漢語的詞的基本義是古漢語詞的本義的派生義)。然后,在罪狀描述的上下文中確定其可靠的含義;之后,以刑法目的為指引,遵循刑法基本原則以及刑法解釋規則,在刑法乃至于整個法律體系范圍內驗證其可靠性。

對于“襲”字來說,衣尸曰襲,故“襲”字有重疊、重復之意。“襲”與“擊”組合成詞,便是重復、重疊打擊的意思。“襲擊”是“打擊”的同義詞。總之,“襲擊”具有兩個主要含義:一是暴力打擊,是全稱判斷;二是突然打擊,非全稱判斷。

“襲擊”及“襲”字第一次出現在刑法分則中,“襲”字孤獨地存在于刑法字詞群(系)的邊緣,感染力很弱,沒有能力對“擊”作必須是“突然”“瞬時”“意外”的限制。“擊”是指敲打,引申為攻擊、觸及、接觸的意思。①因此,“襲”與“擊”結合在一起構成“襲擊”,包含但不限于“突然的打擊”或者“突襲性暴力”,暴力襲警包括能為警察所預料到的不那么令人意外的暴力行為。②所以,襲擊更可能的含義是暴力打擊,而不是突然襲擊。

基于《刑法》第277條第5款的立法目的,“暴力”與“襲擊”組合在一起,相互感染、相互制約,“暴力”的感染作用是顯著大于“襲擊”之“襲”字的。“襲擊”的重點、中心在“擊”字上,而“暴力襲擊”的中心、重點在“暴力”,而不是“襲擊”上,更加不是在“襲”字上。因此,與刑法目的相矛盾、相沖突的限制“暴力”概念的“突然性”要素,不應當被釋放出來成為襲警罪“暴力”要素的限制性概念。否則,是過多且不必要地添加襲警罪之構成要素,過分地限制襲警罪的成立范圍,這是不合理的。

基于以上分析可知,選擇“突然襲擊”作為“襲擊”的通常含義,然后通過擴張解釋的方法,將襲擊擴張解釋為全稱判斷的分析路徑,雖然結論是正確的,但屬于一種“繞路”的“不經濟”的思考方式,具體判斷亦缺乏充分的論證,實不足取。

應當看到,“襲”字本身確有出其不意進行打擊(攻擊)的意思,具有意外性,不具有預見可能性,意味著是較強而非和緩的暴力,能夠表征暴力行為之強度。在“襲警”這一漢語新詞中,有“襲”無“擊”,突襲的意味明顯。因此,“襲警罪”罪名倒是具有如下的指引意義:突然的乘人不備、令人意外的暴力打擊行為,原則上構成襲警罪。總之,“襲”字對于“暴力”之打“擊”所形成的感染效果,是而且應當是突然、意外地對警察人身進行打擊,是“暴力”具有較高強度并因此而成立襲警罪的重要表征,而不是限制暴力范圍的構成要素。

此外,“突然性”明顯是一個含義不太明確的印象術語,以此限制“暴力襲擊”的范圍,將導致“暴力襲擊”要件的內涵與外延同時出現明確性缺失問題。所謂“突然”,是警察感到突然、意外,還是行為人主觀追求?抑或是第三方置身于當時或者事后評論說出人意料?如果是指警察感到突然和意外,那么,是警察依法執行職務之前?還是過程中?抑或是行動后?是具體判斷還是一般經驗判斷?都會成為問題。

(三)個案分析驗證

劉艷紅教授分析了一個因缺乏突襲性而不構成襲警罪的具體案件:“女子梁某在與鄰居周某(女)發生糾紛并吵架后仍不解氣,為泄心中不滿,于2021年3月2日10時許持刀闖入鄰居家中,將其家中電冰箱、電視機等財物砸壞,并揚言要砍殺其孩子,后周某向警方報警。接警后,分宜縣公安局城東派出所民警、特巡警大隊、輔警立即趕往現場處置。此時,梁某得知民警趕到現場后躲進屋內將房門反鎖,現場民警表明身份并對其進行口頭傳喚,梁某拒不開門并對民警進行辱罵、威脅,考慮到梁某手持菜刀且情緒激動,如果不妥善處置,那么很有可能發生意外,為保障其他人的人身安全,民警立即找來鎖匠將其家門打開,梁某見民警進入家中,頓時情緒激動,手持菜刀對著民警就是一頓劈砍,民警手持盾牌進行防御將梁某按倒在地,在制服過程中,一民警左肋部被菜刀劃傷,一輔警身體多處被抓傷。警察在處置這類事件時,已預見行為人會使用暴力,故該暴力已與襲警罪中的暴力無關。因為此時的執行公務本身就是在對抗和制止暴力,所以暴力的實施并不具有意外性。在該案中,就行為人的行為而言,完全可以考慮其行為是否構成故意毀壞財物罪以及非法侵入住宅罪,而不應考慮是否構成襲警罪。”①

就上述案例而言,根據案件進程可分階段分析如下:其一,梁某非法侵入他人住宅、故意毀壞他人財物,并對鄰居進行恐嚇(揚言要砍殺鄰居的孩子),符合非法侵入住宅罪、故意毀壞財物罪的構成要件,并具有恐嚇他人的情節,這屬于本案的起因,確實并不直接影響襲警罪的定性,不能因為判斷梁某是否構成非法侵入住宅罪、故意毀壞財物罪,以及因此而承擔刑事責任,而影響判斷梁某后面的行為是否構成襲警罪。

其二,警察接警到達現場,對梁某口頭傳喚,梁某“躲進屋內將房門反鎖”“對民警進行辱罵、威脅”,未對警察實施暴力行為,不構成襲警罪。

其三,梁某見民警進入,情緒激動之下,“手持菜刀對著民警就是一頓劈砍,民警手持盾牌進行防御將梁某按倒在地,在制服過程中,一民警左肋部被菜刀劃傷,一輔警身體多處被抓傷”。這是本案是否能夠定性為襲警的關鍵事實。②筆者認為,就梁某“手持菜刀”“一頓劈砍”而言,警察現場執行職務決定開門進入時也許能夠預見,也許不能預見,僅就案件事實描述而言,不能得出現場警察能夠預見或者不能預見的結論。

若是不作具體的、個別的判斷,而是作類型處理,即凡是對抗和制止暴力的警察職務活動,警察均已經預料到針對自身的暴力行為的發生,暴力襲擊便不具有突襲性,不具有襲警性質,會嚴重擾亂襲警罪與妨害公務罪之間的競合關系。難道警察的此類執法活動實際上不重要?與一般公務行為相比沒有特殊性而無須《刑法》第277條第5款的特別保護?

事實上,認定本案的真正難點,是梁某的行為在客觀形式上具有消極性、抵抗性,相對于警察持盾牌逼迫、擠壓來說,具有被動性,這是否影響暴力襲警的定性?

(四)幾對相關術語

“突然性”與積極、主動密切相關。因此,積極與消極、攻擊與抵抗、主動與被動等對稱概念,是影響“暴力”行為認定的重要術語,需要予以關注。

“暴力襲擊只能表現為積極地攻擊警察的人身,而不包括消極地抵抗。例如,多名警察為了拘留行為人,分別抓住行為人手腳將行為人抬上警車時,行為人為了掙脫而甩手蹬腳。即使對警察的身體形成了直接暴力,也不能將這種單純的消極‘抵抗’認定為襲警罪。”③本文完全贊同張明楷教授文中所舉案例不構成襲警罪的意見。對于所舉案例,張明楷教授以“消極”一詞描述,是妥當的。但“抵抗”一詞,卻未必妥當。當然,使用雙引號,應當是別有他意。如果其內涵意思是指暴力行為客觀沒有襲警的意義(效果)、主觀上沒有襲警的故意,那再好不過了。

筆者認為,暴力襲擊不限于主動、積極地攻擊,還包括客觀上具有襲警意義、主觀上具有襲警意思的抵抗、抵擋行為。顯而易見,“襲擊”既包括主動、積極地攻擊,也包括以防守的方式打擊。懂武術和會打架的人都知道,抵擋是進攻的后撤動作,是為了更好的攻擊,而攻擊可能是為了后撤,如此循環,完成一個(一次)短促而有力的整體性暴力打擊行為。

對于前述案例,在案件存在“民警手持盾牌進行防御將梁某按倒在地”評價性事實的情況下,梁某的行為有可能具有主動性、進攻性的客觀效果與意義,梁某“手持菜刀”“一頓劈砍”似乎可以評價為暴力行為,其行為并非從根本上不可以評價為襲擊警察的暴力行為。

就梁某手持菜刀“對著民警”就是一頓劈砍而言,筆者能夠想見的是,梁某與警察之間有間隔、警察手持盾牌護身,警察持盾牌向前推進、擠壓制服梁某時,梁某的那“一頓劈砍”,其客觀意義更像是對警察發出威脅,而不屬于直接暴力。即使梁某用菜刀砍到盾牌上,還應當根據打擊力道進一步地確定是否可以評價為打擊警察人身的直接暴力。尤其是從后果是“劃傷”(而非砍傷)和“抓傷”的具體情節上看,本文傾向于梁某是通過手持菜刀“一頓劈砍”發出威脅,這與她前面的辱罵、威脅以及案件起因等,一脈相承。

總之,如果本案不構成襲警罪,并不是因為現場警察、輔警預見到梁某會實施暴力“攻擊”“抵擋”行為,而是因為梁某的行為形式上看似暴力襲警,實際上卻很可能是一種特殊的“威脅”行為。

對此,法官需要判斷的應當是這樣的問題:梁某的行為是否符合妨害公務罪的構成要件,以及是否需要承擔刑事責任?構成要件及其要素,首先是封閉的,其次才是開放的,封閉性確保犯罪構成作為一個系統而獨立存在,開放性維持其活力與靈活性。但是,無論如何,解釋暴力襲警不可以引進普通詞語“軟暴力”,甚至于日常言語“網絡暴力”①,這會破壞襲警罪之構成要件及其要素的獨立性和法定性。暴力就是暴力,積極與消極也好,主動與被動也罷,都必須根據是否構成人身強制及實際強度作判斷。“暴力程度的下限為輕微暴力”②的觀點,雖然說不準確、不貼切,但指向問題的本質。“對于民警執法過程中,行為人所實施的擺脫、掙脫等行為,一般的推搡、抓撓等行為,以及與民警發生的輕微的肢體沖突行為,不宜解釋為暴力襲警行為。”③簡而言之,襲警罪之暴力襲擊本質上是一種強制警察身體的物理力量———強有力地打擊警察身體。這一點看似簡單,卻是把握政策和適用法律的重大風險點。

五、結論

妨害公務罪與襲警罪之間一般與特別的關系決定了構成襲警罪的行為必定構成妨害公務罪,但最終應以襲警罪論處。襲警罪的構成要素之“暴力”,是指直接針對警察人身實施的較高強度的阻礙(妨害)警察依法執行職務的暴力打擊行為。以威脅、對物使用暴力的方法,以及對輔警、協警或者其他人員實施直接暴力進而妨害警察依法執行職務的,或者實施輕微暴力但伴隨威脅行為阻礙警察依法執行職務,單獨(單純)評價暴力行為不成立暴力襲警的,才可按妨害公務罪論處。襲警罪構成要件中的“暴力”要素,應當被嚴格解釋,既不能過于擴張,也不能不合理地限制其范圍。襲警罪之“暴力襲擊”限于針對警察人身實施的阻礙(妨害)其依法執行職務的物理打擊,不能將諸如“突然性”“意外性”甚至“瞬時性”等添加成襲警罪構成要素“暴力”的下一級構成要素。否則,不僅會過于限制暴力襲警的成立范圍,還會造成暴力概念內涵與外延的不確定,不利于合理實現保護警察依法執行職務進而維護公共秩序的刑法目的。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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