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君妍,張會敏*,孫羽燕,高 杰,徐 珂,張肖艷,王 華,王宏茹
1.新鄉醫學院護理學院,河南 453003;2.新鄉市直機關醫院新區社區衛生服務中心;3.新鄉醫學院附屬人民醫院
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截至2020年我國65歲及以上人口占總人口的13.5%[1]。抑郁癥是老年人普遍存在的一種精神障礙,其中3.8%~15.0%的人有抑郁癥狀[2]。有研究顯示,我國老年人抑郁檢出率為15.0%以上,養老機構老年人抑郁發生率為48.1%[3],嚴重影響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孤獨感是一種主觀自覺與社會隔離而只身孤立的心理狀態,也是一種普遍存在的主觀感受[4]。研究顯示,孤獨感在老年期的陽性檢出率較高[5]。孤獨感是一種重要的生物心理社會應激源,會帶來一系列健康問題,當出現孤獨或孤獨與其他生理疾病共同出現時,會導致焦慮、抑郁,甚至自殺的結果[6]。自我感知老化是指老年人在面對生理、心理與社會老化威脅時所產生的主觀感受和情緒反應[7],是一種潛在的心理因素,是抑郁、焦慮癥狀的預測因素之一,對老年人的心理健康起到重要的保護作用[8-9]。孤獨感、自我感知老化對抑郁情緒直接影響的研究較多,但對兩者是如何同時對抑郁情緒產生直接影響還未有相關研究進行解釋。因此,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假設,自我感知老化不僅可以直接對抑郁情緒產生影響,還可以通過改變孤獨感這一中介變量對抑郁情緒產生影響。本研究探討社區老年人自我感知老化、孤獨感、抑郁之間的關系,為降低老年人的負性情緒提供理論依據,進而提高社區老年人的身心健康水平。
2019年5月—10月,采用便利抽樣法選取河南省新鄉市直機關醫院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健康檔案在檔,符合納入標準的社區老年人作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1)年齡≥65歲;2)意識清楚,語言表達和閱讀能力正常,無交流障礙者;3)對研究內容知情同意,志愿加入本研究者。排除標準:1)非常住人口;2)有聽力障礙者;3)急危重癥者,如惡性腫瘤、器官功能衰竭以及精神病病人。根據Kendall提出的樣本估算法,樣本應取變量數的5~20倍,再增加20%的樣本流失量[10]。
1.2.1 一般資料調查表
研究者根據研究目的自行設計,包括年齡、性別、婚姻狀況、文化程度、居住方式、生活來源、退休后人均月收入、醫療費用情況等。
1.2.2 UCLA孤獨感量表簡版(the UCLA Loneliness Scale,ULS-8)
ULS-8由Hays等[11]于1987年研制,包括8個條目:6個孤獨條目正向計分,2個非孤獨條目反向計分,每個條目均采用Likert 4級計分法,“從不”計1分,“很少”計2分,“有時”計3分,“一直”計4分,總分為8~32分,分數越高,表明孤獨感程度越高。本研究采用經過專業的雙語人員嚴格進行翻譯、回譯并討論后形成的中文版ULS-8,量表Cronbach′s α系數為0.741[12]。
1.2.3 簡版自我感知老化量表(the Brief Ageing Perceptions Questionnaire,B-APQ)
B-APQ由愛爾蘭學者Sexton等[13]于2014年基于Leventhal自我調整理論模型研制而成。2018年我國學者扈娜等[14]在原量表的基礎上進行提煉,編制了簡版自我感知老化量表。該量表共有17個條目,包括消極結果和控制、積極結果、慢性時間、積極控制、情感表征5個維度。采用Likert 5級評分法計分,“非常不贊同”計1分,“非常贊同”計5分,第4條~第6條、第8條~第10條為反向計分,量表總分為所有條目得分的總和,總分為17~85分。分數越高,表明自我感知老化程度越高,即老年人面對自身老化的感知態度越消極。該量表Cronbach′s α系數為0.919,分量表Cronbach′s α系數分別為0.950,0.947,0.950,0.890和0.789,內容效度為0.830~1.000。
1.2.4 健康問卷抑郁癥狀群量表(Patient Health Questionnaire-9,PHQ-9)
PHQ-9是哥倫比亞大學根據《心理障礙診斷與統計手冊》第4版中抑郁癥的9項癥狀標準編制的自我測評工具[15],量表包括情感方面(6個條目)和軀體癥狀方面(3個條目)2個維度,共9個條目,每個條目計0~3分,“完全不會”計0分,“有幾天”計1分,“一半以上的天數”計2分,“幾乎每天”計3分,總分為0~27分,0~4分為可能有抑郁癥,5~9分為可能有輕度抑郁癥,10~14分為可能有中度抑郁癥,15~19分為可能有中重度抑郁癥,20~27分為可能有重度抑郁癥。該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33,在以往的研究中表明其具有良好的信效度[16]。
采用問卷調查法,由經過統一規范化培訓的護理研究生進行調查,介紹調查內容后取得調查對象的知情同意,嚴密保護其個人隱私。問卷當場填寫,當場回收,回收后對問卷進行編號,所有回收的問卷遵守雙人錄入原則,保證本次研究數據錄入的準確性。本研究共發放問卷912份,有效回收847份,有效率為92.9%。

ULS-8總分為(14.55±2.62)分,B-APQ總分為(41.56±8.93)分,PHQ-9總分為1.00(0.00,3.00)分。不同婚姻狀況、居住方式、生活來源、人均月收入的社區老年人ULS-8得分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不同性別、人均月收入的社區老年人PHQ-9得分差異有統計學意義,不同年齡、婚姻狀況、文化程度、生活來源的社區老年人B-APQ得分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1)。不同人口學特征社區老年人各量表得分比較,見表1。

表1 不同人口學特征社區老年人孤獨感、抑郁及自我感知老化量表得分比較(n=847) 單位:分
社區老年人B-APQ總分與ULS-8總分呈正相關(r=0.136,P<0.01),ULS-8總分與PHQ-9總分呈正相關(r=0.238,P<0.01),B-APQ總分與PHQ-9總分呈正相關(r=0.322,P<0.01),詳見表2。

表2 社區老年人自我感知老化、孤獨感和抑郁情緒相關性分析(r值)
本研究以自我感知老化為自變量(X),抑郁情緒為因變量(Y),孤獨感為中介變量(M)進行檢驗。第1步,以自我感知老化總分為自變量,抑郁情緒總分為因變量進行回歸分析,方程1:Y=0.322X,顯示自我感知老化對抑郁情緒有正向預測作用;第2步,以自我感知老化總分為自變量,孤獨感總分為因變量進行回歸分析,建立方程2:M=0.136X,顯示自我感知老化對孤獨感有正向預測作用;第3步,以自我感知老化總分、孤獨感總分為自變量,抑郁情緒為因變量進行回歸分析,建立方程3:Y=0.198X+0.295M,結果顯示自我感知老化、孤獨感對抑郁情緒有正向預測作用,詳見表3。

表3 孤獨感作為中介變量的回歸分析結果
驗證孤獨感的中介作用需建立3個變量關系的結構方程模型,本研究經AMOS 24.0進行中介效應檢驗,見圖1,本研究有2個潛變量(自我感知老化和抑郁情緒)和1個顯變量(孤獨感)。模型適配度結果顯示,χ2/ν=3.644(<5),規準適配指數(normed fit index,NFI)=0.916,增值擬合指數(incremental fit index,IFI)=0.938,調整擬合優度指數(adjusted goodness of fit index,AGFI)=0.961,比較擬合指數(comparative fit index,CFI)=0.937,擬合優度指數(goodness of fit index,GFI)=0.981(均>0.9),近似誤差均方根(root mean square error of approximation,RMSEA)=0.056(<0.08),簡約適配指數(parsimonious goodness of fit index,PGFI)=0.490,簡約調整后規準適配指數(parsimonious normed fit index,PNFI)=0.589(>0.50),提示模型擬合較好。經Bootstrap法檢驗可得,自我感知老化對抑郁情緒的直接效應和間接效應的95%置信區間均未包含0,以上說明孤獨感的部分中介效應模型成立,中介效應為0.042,占總變異的8.04%,見表4。

表4 孤獨感的中介效應檢驗結果

圖1 孤獨感在自我感知老化和抑郁情緒間的中介模型
本研究結果顯示,社區老年人存在孤獨感,但孤獨感程度較輕,與相關研究結果[19]一致。單因素分析顯示,婚姻狀況、居住方式、生活來源、人均月收入對社區老年人孤獨感得分有影響,積極的婚姻狀況能降低老年人的孤獨感。本研究顯示,離異和喪偶的社區老年人孤獨感得分稍高于未婚和已婚老年人,配偶的陪伴和交流對老年人是非常重要的,失去配偶的老年人不僅缺少精神上的支持,也給身體功能較差的老年人的日常生活帶來很多不便,會在一定程度上減少其戶外活動,社會支持不能滿足老年人的精神需求。低收入的社區老年人孤獨感得分較高,這可能是由于經濟收入越低,獲得的物質支持就越少,會使老年人產生自卑心理,同時也限制了老年人參與群體活動。另外,本研究中獨居和生活來源為退休金的老年人孤獨感程度較低,與以往的研究結果不一致,可能與其個體性格和家庭狀況有關,具體原因有待進一步研究。本研究結果顯示,社區老年人普遍存在消極自我感知老化,與相關研究結果[20]一致。年齡、婚姻狀況、文化程度、生活來源對社區老年人自我感知老化的得分有影響。研究顯示,年齡越大的老年人自我感知老化程度越高,可能是由于年齡越大,機體功能越退化,給生活帶來很多不便,消極自我感知老化程度越高。喪偶的老年人自我感知老化程度較高,是由于缺少親人的陪伴,不能給予老年人積極的老化觀念。已婚的老年人由于有配偶的陪伴,同步成長及老去,在長期陪伴的過程中可以互相調整老化的觀念,在二元應對的作用下更容易感受到積極的老化。文化程度高的老年人自我感知老化程度較積極,與相關研究結果[21]一致。文化程度高的老年人學習相關醫療保健知識更快,理解更深刻,面對疾病會呈現出更加積極的狀態。以退休金為生活來源的老年人比靠子女支持的老年人自我感知老化程度較低,拿退休金的老年人會在一定程度上減輕子女的經濟負擔,他們認為自己即使退休也不需要依靠子女,會增加自己的自信心和價值感,降低自我感知老化程度。本研究結果顯示,社區老年人有較輕的抑郁情緒,與相關研究結果[22]相符,這可能是由于城市社區老年人在醫療、社區活動及養老方面條件較完善。因此,抑郁情緒不明顯。性別、人均月收入對社區老年人抑郁情緒得分有影響。本研究顯示,女性和人均月收入低的老年人抑郁情緒較高,現代女性不僅要承擔社會責任,還要照顧家庭,工作及家庭使女性承受較大的心理壓力,甚至導致抑郁。除了性別外,經濟狀況也對老年人的抑郁情緒產生較大的影響,隨著社會進步、物價攀升、生存壓力與經濟條件息息相關,經濟收入越少,生存壓力就越大,心理狀況就越消極。
本研究顯示,社區老年人孤獨感、自我感知老化和抑郁情緒總分及各維度得分之間呈正相關,說明孤獨感和自我感知老化程度越高,其抑郁情緒就越高,與相關研究結果[23]一致。隨著我國老齡化趨勢不斷加劇,社會負擔加重,老年人的心理問題也引起了人們的廣泛關注。自我感知老化作為一種心理因素,可分為積極和消極兩方面,積極方面是指有關老年期的正面感受和體驗,消極方面是指由于年齡不斷增加給心理、生理和社會等方面帶來一些負面感受及體驗。國外研究顯示,消極的自我感知老化不利于老年人身心健康的發展[24]。自我感知老化程度高的老年人會因為一些主觀或者客觀因素減少社交活動,更容易體會到孤獨。Liu等[2]研究表明,孤獨感高的老年人抑郁癥狀較明顯,加重其負性情緒。因此,醫護人員應該注重向老年人普及積極的自我感知老化觀念,增強自信心,通過積極老化的態度來減少孤獨感,進一步緩解抑郁情緒。
本研究結果顯示,孤獨感和自我感知老化可正向預測抑郁情緒。中介效應分析顯示,孤獨感是社區老年人自我感知老化和抑郁情緒間的中介變量,部分中介效應成立,說明自我感知老化在對抑郁情緒產生影響時,對孤獨感也起到了一定作用。消極的自我感知老化影響社區老年人的抑郁情緒,不僅表現在經濟方面,婚姻狀況和文化程度也對抑郁情緒有一定影響,即自我感知老化越消極,抑郁情緒越高[21]。本研究中,婚姻狀況和文化程度并沒有顯示對抑郁情緒有影響,這可能與樣本量、地域以及研究方法有關。孤獨感在自我感知老化和抑郁情緒間存在中介作用,可能是由于三者之間都呈正相關,老年人感受到的孤獨和自我感知老化越高,抑郁程度就越高,給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帶來嚴重的負面影響。老齡化是我國面臨的嚴峻挑戰,由于老齡化問題加劇,社會和家庭的經濟壓力越來越大,為了緩解壓力,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選擇去大城市工作,留下老年人獨居在家,缺少子女的陪伴,增加其孤獨感,嚴重危害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為了促進社區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建議:與心理咨詢師合作在社區內開設心靈驛站,對老年人進行定期的心理疏導,了解其心理狀況,并針對性地給予幫助,對要求保密的老年人嚴格保護隱私,避免因額外因素加重其負性情緒;定期舉行一些簡單的集體娛樂活動,如茶話會、老年人運動會等,并為參與的老年人準備小禮品,調動其積極性,既能增加老年人之間的溝通,彌補沒有子女陪伴的遺憾,減少孤獨感,又能強身健體;定期組織積極老化的專題講座,向老年人普及自我感知老化的相關知識,使老年人正確面對老化,緩解抑郁情緒,促進老年人的身心健康。
孤獨感在社區老年人自我感知老化和抑郁情緒中起到了中介作用。自我感知老化水平降低可以直接緩解老年人的抑郁情緒,也可間接地通過降低孤獨感緩解抑郁情緒。提示醫務人員應關注老年人的負性情緒,降低消極老化水平及孤獨感,緩解抑郁情緒,促進老年人的心理健康。本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性,主要是由于本研究僅在新鄉市進行調查,對其他地區是否適用還需要進一步的研究及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