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外香云一尺香云紗的歲月低語

潘媛媛

香云紗，學名“莨（liáng）紗”，以此紗制衣，穿著走路時會“沙沙”作響，所以又被稱為“響云紗”。其主要產地為中國廣東省佛山市順德區和廣州市南沙區，價格昂貴，被譽為絲綢界的“軟黃金”。2008年6月，香云紗染整技藝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

本文作者曾在香云紗染整技藝傳承人的工廠學習、調研，現在，讓我們跟隨作者的腳步，一起來到香云紗的世界。

植物與礦物的“交融”

制作香云紗的布料是白色的真絲綢，成品通常為陰陽雙色，一面烏黑發亮，一面棕色啞光。它不僅像普通絲綢一樣穿著涼爽舒適、易洗快干，還比普通絲綢更耐穿、更輕薄、更柔軟，甚至還有抗菌的特性。這些都是特別的染整技藝賦予它的，而薯莨和河泥是香云紗染整過程中最重要的兩種染料。

薯莨，又名雞血蓮，是一味清熱解毒的中藥材。它的塊莖生長在土壤表層，剖面有淡黃色和紅棕色兩種，成分各不相同。香云紗染整選用的是紅棕色薯莨，這種薯莨富含縮合單寧（又稱凝縮類單寧，它的分子質量較大，果蔬、紅葡萄酒、茶葉、咖啡等食品的苦澀口感和抗氧化功效就是因它而來），在染整過程中，它會吸附在絲蛋白（蠶絲的主要成分之一）上，將原料染成紅棕色，也讓香云紗擁有了抗菌的功效。

薯莨

薯莨剖面圖

河泥，即河道底泥，需要選擇優質的、富含Fe（II）（以吸附態或沉淀態存在的二價鐵）的河泥。它被涂在絲綢原料上后，其中的二價鐵會與薯莨汁液中的縮合單寧發生化學反應，產生黑色沉淀，這就是香云紗“烏黑”的秘訣。

香云紗誕生記

香云紗的制作過程非常復雜，整個染整過程中，除粉碎薯莨外幾乎都靠手工完成。

第一步，制備薯莨液。將薯莨打碎，裝入竹筐后加水沖淋，收集它流出的第一道液、第二道液、第三道液、第四道液（這4道濃度不同的液會被放進不同的池子，在后續曬莨過程中，師傅會根據曬莨效果決定用幾道液來染色）。為防止氧化，薯莨液需現配現用。

第二步，過薯莨。把白坯綢布放進裝滿薯莨液的浸泡池中，并不斷翻動，使其充分吸收薯莨液。

第三步，曬莨。把浸泡好的綢布平攤在草地上（草地可以支撐綢布，讓薯莨液色素均勻地附著在它上面），拉至平整，將兩頭用竹竿固定。在氧氣和太陽光的作用下，薯莨液會形成膠質沉淀，使綢面“發亮”。將曬干的綢布收起，不斷重復第二步和第三步（曬莨時始終將綢布的同一面朝上），重復20余次后，就可以獲得一面亮色、一面啞光的綢布。

第四步，過烏。凌晨四五點，將曬好莨的綢布（亮色朝上）平鋪在盛有河泥的溝渠旁。用掃把將河泥均勻涂在綢布上后，沿長邊對折，送至沙地進行反應（沙地和凌晨時分的環境都可以阻止綢布中的水分流失過快，讓薯莨液和河泥充分反應），約1小時后，在河流中利用水流甩掉殘余河泥，再將它曬干。一面烏黑發亮、一面棕色啞光的香云紗就此誕生。

在香云紗的制作過程中，原料（絲綢）、染料（薯莨液和河泥）和能源（陽光）都是天然的。薯莨殘渣可以用作燃料和防蟲填料，過烏剩余的河泥可以回到河中。聆聽香云紗的響聲，就像聽到了非遺文化的聲音。

（責任編輯 / 牛一名? 美術編輯 /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