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經濟復蘇緩慢 貿易恢復仍然坎坷
——2023 年二季度全球經濟形勢

□ 唐瑤琦

今年二季度全球經濟依舊處于不穩定的狀態之下，新冠疫情的遺留影響、持續的俄烏沖突、應對通脹高企的激進加息等負面因素的疊加作用，為全球經濟的復蘇蒙上了陰影。高收入和超額儲蓄提升美國居民消費，支撐美國出現了超預期的經濟韌性，但進出口數據已出現明顯下降，隨著超儲的減少，“硬著陸”的風險依然較高。全球貿易在一季度的回暖后，二季度再次出現增長放緩。展望三季度，邊際改善與負面壓力并存，全球經濟運行仍可能弱于預期。

| 全球經濟景氣不足，需求動力難以提升

“通貨膨脹”“貨幣政策收緊”“俄烏沖突”“新冠疫情”依舊是世界銀行、聯合國及經合組織6 月份全球經濟形勢分析報告的關鍵詞。多重沖擊對新興市場和發展中經濟體的影響仍將在可預見的未來持續存在，而發達經濟體的金融壓力可能產生更廣泛的溢出效應，金融風險將進一步抑制發展中經濟體的增長。全球經濟增長雖有企穩趨勢，但是難以迎來強勁復蘇，或將長期處于低增長。

（一）“疤痕效應”影響顯著，增速難以回升至疫情前水平

在6 月份發布的最新一期《全球經濟展望》中，世界銀行預計2023 年全球經濟增長將從2022 年的3.1% 放緩至2.1%，比1 月份的預測上調0.4 個百分點。對發達經濟體的整體增長預測為0.7%，其中對美國、日本、歐元區的增長預測分別為1.1%、0.8% 和0.4%。對新興市場和發展中經濟體的整體增長預測為4.0%，其中對印度、越南、印尼和中國的增長預測分別為6.3%、6.0%、4.9%和5.6%。總體來看，各國當前的經濟增速仍顯著低于疫情前5 年平均水平。

（二）景氣水平尚未回暖，全球經濟增長缺乏動力

制造業景氣度波動下行，主要國家PMI 普遍低于臨界值。6 月份，發達經濟體中，日本制造業PMI 為49.8，在5 月份年內首次站上臨界值后，再次回落到臨界值以下。美國和歐元區的制造業PMI分別為46.0 和43.4，二季度保持下行趨勢。新興市場和發展中經濟體中，制造業PMI 高于臨界值的有印度和印尼，分別為57.8 和52.5，而中國、巴西、越南制造業PMI 低于臨界值，分別為49.0、46.6 和46.2（表1）。

全球制造業PMI 已連續環比下降4 個月，連續低于臨界值9 個月，表明全球制造業下行態勢持續加劇，無法為經濟復蘇提供持續的增長動力。

（三）消費者信心難以提振，悲觀情緒仍是主流

美國、日本、歐元區、巴西、印度、印尼的最新一期消費者信心指數分別為64.4、36.8、-16.1、90.6、88.5 和127.1，除印尼外均比前值有小幅上升（表2）。

值得關注的是，各國消費者信心指數仍處于歷史低位，美國、日本、歐元區、巴西、印度的消費者信心指數均低于基準值，表明各國的消費者對未來經濟發展仍持悲觀態度，可能導致消費者減少消費、增加儲蓄。

表1 主要經濟體采購經理指數

表2 主要經濟體消費者信心指數

| 美國需求出現明顯分化，個人消費與進出口走勢背離

從二季度看，美國居民雖因超額儲蓄存量和個人收入增長帶來一定的消費增長，但是進出口處于下行趨勢，通脹和金融風險也依舊存在，深度衰退的危機依舊遠未消除。

（一）個人收入增長疊加超額儲蓄，美國居民消費需求仍有支撐

從美國居民的收入情況看，5月份，經季調的美國個人總收入折年數為22.75 萬億美元，同比上漲5.5%，環比上漲0.4%。從增長趨勢看，個人總收入偏離疫情前十年增長趨勢線9.8%（圖1），可見美國居民個人收入的增長速度比疫情前有顯著的提升。

從美國居民的儲蓄情況看，5月份，美國居民個人儲蓄存款總額季調折年數為9.1 千億美元，儲蓄率為4.6%，同比上升1.2 個百分點，環比上升0.3 個百分點。疫情期間的兩輪財政刺激極大地增厚了居民的儲蓄水平，形成的超額儲蓄成為了美國經濟硬著陸的“緩沖墊”。根據對超額儲蓄存量的測算結果，截至2023 年5 月，美國居民尚有近1.9 萬億美元的超額儲蓄存量，預計年內超額儲蓄不會被耗盡（圖2）。

（二）服務消費延續修復態勢，商品消費表現較弱

從支出端看，5 月份，美國居民個人消費支出18.27 萬億美元，同比上漲6.0%，環比上漲0.1%（表3）。

從消費結構看，耐用品消費同比上漲3.1%，環比下跌0.9%。耐用品消費環比下跌的主要原因是機動車和零件消費一季度集中釋放（機動車和零件消費2023 年一季度比2022 年四季度環比上漲8.2%）。非耐用品消費同比上漲1.7%，環比下跌0.3%。其中，受5 月份國際能源價格下行影響，能源類商品消費環比下降5.2%，下拉非耐用品消費環比0.6 個百分點。服務消費同比上漲8.0%，環比上漲0.4%。其中，金融服務和保險消費在3 月的銀行業危機后，4—5 月迎來了較快的增長，銀行業危機對金融服務的消費影響正在逐步消退。

總體來看，美國居民個人消費雖然呈現邊際改善態勢，但增長主要由服務消費拉動（今年前5 個月同比增長保持8%以上），商品消費表現較弱，同比增速從年初的5%左右回落到當前的2%左右，體現出美國內需實際偏弱。

（三）進出口與消費走勢背離，美國經濟存結構性隱患

歷史數據看，在2008 年金融危機和2015—2016 年全球增速放緩期間出現了進出口和個人消費的走勢背離。當前，相比于個人消費支出在2020 年4 月階段低點后的持續增長，美國的進出口金額近期呈現震蕩下行趨勢，走勢與個人消費的背離程度持續擴大。

數據顯示，由于疫情影響，美國的進、出口金額自2020 年1月起下行，至2020 年5 月達到階段低點后，分別在2022 年3 月和2022 年8 月達到階段高點后進入下行通道。5 月份，進、出口金額分別比階段高點下降9.2%和5.5%（圖3）。

圖1 美國居民個人總收入走勢情況（單位：百萬美元）

圖2 美國居民個人超額儲蓄存量（單位：百萬美元）

表3 美國居民支出結構（季調折年數，單位：萬億美元）

從美國個人消費構成看，服務消費占比超過65%，服務消費保持良好增長速度，是美國當前消費保持增長的一個主要原因。從進口構成看，貨物進口占美國進口總額超過80%，進口持續下行，特別是貨物進口已比2021 年3 月的階段高點回落12.3%。總體來看，商品需求不足是美國經濟面臨的結構性隱患。

| 負面因素難消，全球貿易復蘇之路坎坷

（一）全球貨物貿易景氣度依舊低迷

世貿組織于5 月末發布最新一期《貨物貿易晴雨表》，數據顯示，全球貨物貿易晴雨表指數為95.6，比上期提升3.4。晴雨表指數低于100 的基準值，表明全球貿易的運行情況雖然正在好轉，但是仍在趨勢線以下。

從分指數看：汽車產品指數為110.8，保持較好的景氣水平；出口訂單指數上升至102.7，是俄烏沖突爆發以來首次回到趨勢線上方；集裝箱航運指數、航空貨運指數、電子元件貿易指數分別為89.4、93.5 和85.2，均持續處于不景氣區間。

世貿組織指出，喜憂交織的指標信號表明未來全球經貿的運行情況充滿不確定性，發達經濟體頑固的高通脹、因銀行業危機而不斷收緊的貨幣政策以及進行中的俄烏沖突是全球經濟下滑的幾大因素，預計2023 年全球商品貿易增長為1.7%。

（二）貿易壁壘提升全球貿易不確定性

圖3 美國個人消費與進出口金額走勢（季調，單位：十億美元）

表4 2021—2022年G20國家實施的反傾銷調查和制裁數量（單位：起）

新冠疫情、俄烏沖突、糧食安全危機均引發了各國采取出口限制措施，在7 月發布的第29 期《G20貿易措施監測報告》中，世貿組織指出，截至2023 年5 月中旬，全球仍有63 項與食品、飼料和化肥相關的出口限制（不包括與新冠疫情相關的出口限制）。而本報告期內（2022 年10 月中旬至2023 年5 月中旬），G20 成員國共發布了與新冠疫情無關的貿易限制措施41 項，預計帶來880 億美元的貿易損失。

報告期內，G20 成員國共實施貿易救濟措施127 起，占所有被記錄的貿易相關措施的51.8%。其中，反傾銷是各國最為常用的貿易救濟措施，占比為80.9%。從貿易救濟措施數量看，最高為2020 年的月均28.6 起，2022 年下降到月均8.4起，報告期內的月均貿易救濟措施數量為9.7 起。

從G20 國家啟動的反傾銷調查和反傾銷制裁措施數量看，印度是發起反傾銷調查最多的國家，在2022 年下半年共發起21 起反傾銷調查，占比為55.3%（表4）。IMF 負責人指出，2022 年新增的貿易壁壘可能使全球經濟損失1.4萬億美元。由此可見，貿易壁壘的增加不僅限制了各國正常的貿易往來，更會嚴重影響全球經濟的增長。

（三）負面因素影響二季度全球貿易增長

聯合國貿發會議于6 月下旬發布最新一期《全球貿易最新情況》，2023 年一季度全球貿易扭轉了2022 年下半年連續兩季度的下跌態勢，商品貿易和服務貿易分別環比增長1.9%和2.8%。貿發會議預判二季度全球貿易將因通貨膨脹、金融風險、地緣政治等因素而放緩增長。

從各國最新公布的對外貿易數據看：5 月份，中國出口總值環比減少4.0%，進口總值環比增加6.1%，貿易順差3594.80 億美元；日本出口總值環比減少12.0%，進口總值環比減少0.6%，貿易逆差100.69 億美元；韓國出口總值環比增加5.5%，進口總值環比增加4.0%，貿易逆差21.16 億美元；印度出口總值環比增加0.7%，進口總值環比增加14.5%，貿易逆差221.20 億美元；越南出口總值環比增加0.6%，進口總值環比增加3.3%，貿易順差20.05 億美元；美國出口總值環比減少0.8%，進口總值環比減少2.3%，貿易逆差689.83 億美元。4 月份，歐盟出口總額環比減少20.7%，進口總額環比減少5.9%，貿易逆差128.56 億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