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復讀的時光，把我帶到這里

巫小詩

高考失利的那年，我度過了最漫長的夏天。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哪兒也不想去。我感覺，我生長的城市突然變得異常擁擠，只要我走在街上，就一定能遇到熟人，熟人只要開口說話，就一定是打探分數和錄取的消息……

一次，我鼓起勇氣出門去同學家玩，她坐在電腦前專注地逛著淘寶，說你來得正好，快要開學了，我要買一個大大的行李箱，正糾結不知買哪個好，你來幫我挑挑。

我挑著挑著，居然很不爭氣地淚眼模糊了，我覺得那些行李箱都好好看啊，但跟我這個復讀生沒有什么關系。她察覺到了我的異樣，連連說著對不起，說自己沒有炫耀的意思。我說：“沒有沒有，你什么都沒做錯，是我自己情緒太糟糕了。”

我高二休學了大半年回家寫作，后來重返課堂，在一堆知識點面前活脫脫一個文盲。

對于那次高考，我和我家人都沒抱太大期待，只想著我這么反感應試教育，考一個馬馬虎虎的大學走人算了。但命運弄人啊，考試失常加報考失誤，我沒被任何一所大學錄取，別無選擇地走進了復讀班。

我從無法接受，到漸漸靜下心，從抱怨命運弄人，到接受“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自我慰藉，那段時間天天在睡前閉著眼睛給自己熬心靈雞湯。

后來學校補錄的時候我填報了一所尚有缺額的偏遠學校，我在復讀班已經讀了大半個月的時候，錄取通知書到了。

班主任問我，要不要去念這所大學？

我有點蒙，說我不知道。

班主任跟我說，你自己要想清楚，復讀這一年會很辛苦，但念了不喜歡的學校，以后的許多年都會很辛苦。

那個瞬間，這句話猝然擊中了我。回家后，我讓母親幫我把錄取通知書保管好，最好是鎖在那個我不知道鑰匙放哪兒的柜子里，9月8號之后才能給我。因為9月8號這所大學就開學了，即便我后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母親看我一臉正氣凜然，開玩笑說：“既然如此鐵了心不去，何必要等到9月8號，不如現在就把它撕掉？”

我弱弱地說：“第一次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即便不喜歡，也想留個紀念。”

復讀的日子，無非是做題、考試、出分，噢，還有周末在QQ空間瀏覽同學們的大學生活，今天這個抱怨軍訓累成狗，明天那個吐槽食堂難吃——可即便是吐槽，也好讓人羨慕呢！

一年其實很快，轉眼我就又坐在高考的考場。

出錄取結果的那天，全家都松了口氣，這口氣在胸腔里卡了足足一年。

我去了喜歡的大學，讀了喜歡的專業，四年大學生活充實而滿足。高中時覺得休學才能從事的寫作，在大學里自在生長，我寫雜志寫書寫公眾號，再沒有人指責我不務正業。

正式畢業的典禮上，穿得像顆胖花生的呆萌校長，把我學士帽上的流蘇從右撥到左邊。

那個瞬間真的好感慨啊，好想模仿“我奮斗了18年才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這句話對校長說上一句，“我多奮斗了1年才站在這里被你撥流蘇”，可惜臉皮薄，沒好意思。

畢業典禮的最后一項，齊唱校歌，唱著唱著就哭了，我愛母校，謝謝復讀的時光把我帶到了這里。

在那些苦澀的瞬間，覺得要死了、這輩子肯定完了。其實不會死也不會完，只是原本想走的那條路突然被封了而已，何必蹲在原地哭泣，站起來找另一個出口就是了，新的征途或許更適合自己。

上帝阻礙你做某件事的時候，可能真的不是在刁難你，它只是在保護你，保護你不去將就當下，送你去更好更美的遠方。

秋水長天//摘自《破繭成蝶：直面高考，你終將戰無不勝》，河南人民出版社，四季青/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