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麗的春放。這是你野游的時期。在康橋騎車是普遍的技術(shù),任你選一個方向,任你上一條通道,順著這帶草味的和風(fēng),放輪遠去,保管你這半天的逍遙是你性靈的補劑。這道上有的是清蔭與美草,隨地都可以供你休憩。你如愛花,這里多的是錦繡似的草原。你如愛鳥,這里多的是巧囀的鳴禽。你如愛兒童,這鄉(xiāng)間到處是可親的稚子。……帶一卷書,走十里路,選一塊清靜地,看天,聽鳥,讀書,倦了時,和身在草綿綿處尋夢去——你能想象更適情更適性的消遣嗎?(摘自《我所知道的康橋》,文/徐志摩)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兒茜,艷晶晶花簪八寶填,可知我常一生兒愛好是天然。恰三春好處無人見。不提防沉魚落雁鳥驚喧,則怕的羞花閉月花愁顫。……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云霞翠軒;雨絲風(fēng)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摘自《牡丹亭》,文/(明)湯顯祖)
早晨我在一個開著黃白色花朵的、有著無數(shù)黑色樹枝的李樹園里畫畫。忽然起了一陣大風(fēng),出現(xiàn)了一種我從來不曾見過的效果。大風(fēng)一陣一陣地吹來。太陽時時照耀著,白色的小花閃著亮光。
這個景色太可愛了。冒著畫架隨時被翻倒的危險,我繼續(xù)畫著。
我已經(jīng)畫成一批在鮮綠色的小果園里的杏樹——很淡的玫瑰色的杏樹。這些畫與玫瑰色桃樹的畫一樣好。你會發(fā)現(xiàn)那些玫瑰色的桃樹是用一種激情畫出來的。(摘自《親愛的提奧》,文/ [荷蘭] 凡高)
五月的維也納,到處花團錦簇,春意正濃。我到城市遠郊的山頂上游玩,當(dāng)晚被山上熱情的朋友留下,住在一間簡樸的鄉(xiāng)村木屋里,窗子也是厚厚的木板。睡覺前我故意不關(guān)嚴窗子,好聞到外邊森林的氣味,這樣一整夜就像睡在大森林里。轉(zhuǎn)天醒來時,屋內(nèi)竟大亮,誰打開的窗子?正詫異著,忽見窗前一束艷紅艷紅的玫瑰。誰放在那里的?走過去一看,呀,我怔住了,原來夜間窗外新生的一枝綴滿花朵的紅玫瑰,趁我熟睡時,一點點將窗子頂開,伸進屋來!它沾滿露水,噴溢濃香,光彩照人。它怕吵醒我,竟然悄無聲息地又如此輝煌地進來了!你說,世界上還有哪一個春天的畫面更能如此震動人心?(摘自《維也納春天的三個畫面》,文/馮驥才)
若在四月落了點兒小雨,山地里、田塍上各處都是蟋蟀聲音,真使人心花怒放。在這些時節(jié),我便覺得學(xué)校真沒有意思,簡直坐不住,總得想方設(shè)法逃學(xué)上山去捉蟋蟀。有時沒有什么東西安置這小東西,就走到那里去,把第一只捉到手后又捉第二只,兩只手各有一只后,就聽第三只。本地蟋蟀原分春秋二季,春季的多在田間泥里、草里,秋季的多在人家附近石罅里、瓦礫中,如今既然這東西只在泥層里,故即或兩只手心各有一匹小東西后,我總還可以想方設(shè)法把第三只從泥土中趕出,看看若比較手中的大些,即開釋了手中所有,捕捉新的,如此輪流換去,一整天方捉回兩只小蟲。
城頭上有白色炊煙,街巷里有搖鈴鐺賣煤油的聲音,約當(dāng)下午三點左右時,趕忙走到一個刻花板的老木匠那里去,很興奮地同那木匠說: “ 師傅師傅, 今天可捉了大王來了!”(摘自《我讀一本小書同時又讀一本大書》,文/沈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