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茜月
[摘要]法國哲學家、社會學家列斐伏爾是新馬克思主義空間理論的開創者。他提出空間三元辯證法,根據空間的性質,將其劃分為物質空間、精神空間、社會空間三重維度。實體書店是城市的精神符號與文化載體。作為一家秉承多元化經營理念的新型實體書店,誠品書店已成為蘇州著名的文化地標,具有獨特的空間屬性和豐富的文化意蘊。文章基于列斐伏爾的空間三元辯證法,以蘇州誠品書店為例,探討新型實體書店參與城市文化空間的建構策略,并發掘城市文化與新型實體書店的內在互動關系。
[關鍵詞]城市文化空間;蘇州誠品書店;新型實體書店;空間三元辯證法
一、城市文化空間
20世紀六七十年代,隨著科技革命的深入發展,城市開始涌現,社會矛盾進一步凸顯和激化。當時的社會批判理論偏重時間維度,難以解決全新的社會問題,于是哲學家們開始嘗試從空間維度入手,“空間轉向”思潮由此興起[1]。這場思潮的起點是法國哲學家、社會學家亨利·列斐伏爾提出的空間生產理論。列斐伏爾是當代新馬克思主義空間理論研究的開創者,其在馬克思空間生產思想、德波景觀社會思想、芝加哥社會學派城市研究等理論的基礎上,形成了自身的理論創新。他敏銳地意識到,“空間”并不只是一個容器或載體,而是具有豐富的社會內涵[2],由此其將馬克思主義的社會歷史辯證法拓展為社會—歷史—空間的三重辯證法。
列斐伏爾的空間理論建立在他對“空間”概念的重新梳理與認知之上。他在《空間的生產》提出“(社會)空間是(社會)產物”的觀點,這也是他的空間理論的核心。他強調空間的社會屬性,認為空間既是社會生產的過程,也是社會關系重組和社會秩序建構的過程。同時,列斐伏爾還意識到空間生產與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內在聯系,認為社會空間的發展和社會形態的更迭緊密關聯,空間成為資本主義追求剩余價值的平臺。空間生產的歷史邏輯和人的發展的歷史邏輯具有根本一致性,因此,列斐伏爾首次將全新的空間生產概念應用到城市研究之中,強調空間在溝通人與社會關系方面的作用。
城市的空間是現代性產生的結果。城市空間具有兩大特性:異質性和理性化[3],在社會實際中體現為消費主義的盛行、人與人之間信任的缺失等。美國社會學家雷·歐登伯格曾提出“第三空間”的概念,指分離于家庭(第一空間)和職場(第二空間)的社會場景。在第三空間中,人與人締結起各種社交關系[4]。人是城市空間的創造者,正是因為人們的實踐和社交活動,才使城市空間生發豐富的生命力和文化意義。因此,在現代社會中,城市空間的建構具有獨特的意義和價值,能在一定程度上修復人與人之間斷裂的關系,搭建起人與城市溝通的橋梁。
作為一種獨特的生產要素,文化在社會發展中發揮愈發重要的作用,由此催生出的新型空間即為文化空間。但關于城市文化空間的定義,當前學界并未統一。但可以確定的是,它的含義并不是固定不變的,而是隨著時代和社會背景的改變發生動態變化。從廣義上說,城市文化空間包含人感知、體驗城市文化的各種場所,這些場所將有形的物質文化和無形的文化氛圍融于一體,具有文化生產、消費、傳播等功能。形成城市文化空間的三要素是人、活動和場所,人們在這些空間中體驗城市文化,彼此溝通交流,共同構筑起精神層面的思想圣地。在現代化、信息化等浪潮的挑戰下,城市亟須建構充滿活力的文化空間,以彌補人本主義精神的缺失,實現人與人、人與城市的深層互動。
二、新型實體書店
鋼琴家魯賓斯坦曾說:“評價一座城市,要看它擁有多少書店。”實體書店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近年來,隨著信息技術的迅猛發展,電子書、有聲書等數字化、碎片化閱讀形式的興起,加劇了互聯網信息技術與傳統實體產業的碰撞。在此背景下,一些傳統書店逐漸消亡,但這也激發出了許多創新業態,新型實體書店開始涌現。
新型實體書店指擺脫了單一、“依書而存”的傳統書店經營模式,集書籍、文創、家居、餐飲等業態于一體的綜合性、開放式城市文化空間。從經營理念來看,新型實體書店擁有各具特色的人文理念和生活美學,既滿足了人們的精神文化需求,又能實現自身商業價值,并服務城市文化和公共服務建設,體現文化和空間的深度融合。從經營模式來看,新型實體書店將多種功能融于一體,除基本的圖書售賣功能以外,還融入餐飲、咖啡、文創等多元業態,通過跨界融合,實現文化價值和商業價值的有機統一。當前,部分城市的新型實體書店因其具有的鮮明地域特色和人文風格,成為“網紅”打卡地。此外,黨和國家也對文化建設予以高度重視。黨的十八大以來,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被確立為國家戰略,文化建設被擺在更加突出的位置。而作為城市文化空間的重要組成部分,新型實體書店能夠維系和強化現有的城市空間秩序,在潛移默化中為人們提供精神文化滋養。因此,在當前的時代背景下,探討新型實體書店的城市文化空間建構具有獨特的意義和價值。
蘇州誠品書店于2015年開業,以“人文、藝術、創意”為核心理念,在保留誠品書店原有風貌的同時,巧妙融入了蘇州的城市特色,是一個多功能的美學文化消費空間,已成為蘇州具有代表性的城市地標建筑。因此,筆者選取蘇州誠品書店為研究對象,探討新型實體書店參與城市文化空間的建構策略,并發掘城市文化與實體書店的內在互動關系。
三、列斐伏爾的空間三元辯證法
在重新厘清“空間”概念的基礎上,列斐伏爾打破了傳統的二元論,提出空間三元辯證法,他認為空間的生產可被劃分為三個相互關聯的環節,即概念性的“三位一體”[5]。列斐伏爾在討論空間本身的生產時,將其分為空間實踐(Spatial Practice)、空間表象(Representations of Space)、表征性空間(Representational Space)。其中,空間實踐對應感知的空間(The Perceived),空間表象對應構想的空間(The Conceived),表征性空間對應親歷的空間(The Lived)。而當空間三元辯證法用來表示社會關系時,可以按空間的性質進行劃分,分別對應為物質空間、精神空間、社會空間。
物質空間是被人們真切感知的空間,具有物質性和客觀性。通過人們的視覺、聽覺、嗅覺、觸覺等感官,物質空間可以被直接感知和觀察,借助一定的儀器和工具也可以被精確測量。這些可感知的空間是空間實踐發生的物理場域,它對空間實踐具有客觀的“規定性”。因此,物質空間是精神空間和社會空間產生的前提。
精神空間是意識領域的被概念化的空間,是通過個人的精神活動構想出來的,再現了空間的生產過程和生產關系。通過這種構想,物質空間的所有要素被組織成一個整體,并在思維層面得以再現,是一種類似于知識生產的思考[6]。從本質上說,它是規劃者、統治階層等所創造的抽象空間,服務于一定的意識形態和統治秩序,并對現實的空間建構產生干預。從宏觀層面來看,人們的日常生活實踐受制于物質空間,但在微觀層面上,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獨特、靈活的思維世界,因而精神空間有突破物質空間“規定性”的可能。
社會空間是生活的空間,是個體直接經歷的空間,可以通過具體生活實踐被人們感知。它是生活狀態和秩序的體現,也是各種社會關系的容器。不同于相對封閉的物質空間和精神空間,社會空間存在于一個個更為微觀的視角中,更富有開放性和想象性。因此,社會空間是對物質空間和精神空間進行解構和重構,創造出的全新的開放性選擇,而非二者的簡單疊加或融合。
總體來看,物質空間、精神空間、社會空間三者共同構成辯證統一的多重空間,以及一種共時、并列存在的社會秩序。列斐伏爾認為,借助日常生活實踐,每個個體都能成為真正的“主體”,成為“總體性的人”。因此,空間三元辯證法具有較強的開放性。文章從空間三元辯證法的視角出發,為探討蘇州誠品書店的城市文化空間建構提供一定的理論依據,并為其他新型實體書店打造品牌特色、加強文化傳播提供參考。
四、蘇州誠品書店的城市文化空間建構
(一)物質空間:注重陳列細節,完善功能布局
蘇州誠品書店位于蘇州工業園區金雞湖東岸,總建筑面積達13萬平方米,是一個復合型“城市文化綜合體”。蘇州誠品書店的建筑風格簡約時尚,具有豐富的意蘊。書店的天窗和沿街立面采用了富有韻律美的框架設計,宛如一本本整齊陳列的書籍,同時融入了蘇州古典園林的窗欞元素,使整幢大樓隨著陽光折射角度的移動不斷展現陰影變化,浸潤在動態美感之中。書店前的廣場中央立有一個“閱”字燈柱,該字的三個部分被錯開放置,若從不同角度觀察,字形也會隨之變換。這些細節既體現了蘇州誠品書店以閱讀為本的經營理念,又鼓勵人們走進閱讀的大門,盡情遨游書海,探索精神世界。此外,書店內部對每一處細節都進行了精心打磨,無論是實體的陳列設施,還是由燈光、氣味等諸多元素共同建構的整體氛圍,都為讀者營造了溫馨、舒適的閱讀環境,形成獨特的“誠品美學”[7]。
首先是內部設計。蘇州誠品書店由美國建筑師協會榮譽院士、臺灣著名建筑大師姚仁喜主持設計,既保留了臺灣誠品書店的現代風格,又根據大陸地區的審美習慣進行優化,致力于通過內部的精巧設計營造書香氛圍,豐富閱讀體驗。蘇州誠品書店兩邊的入口處各有一個高6米共72層的步梯,書店對其進行了巧妙的運用,通過展覽的形式引導讀者一步步走進書籍世界,讀者在拾級而上的過程中,宛如游覽一座小型的文藝博物館。如“語言·未達之境”展覽,其24根立柱承載著24種語言,并在下方附上了名句的釋義和出處,這種創造性的裝置敘事彰顯語言的獨特魅力。雖然每種語言并不相通,但是都承載著各自的民族歷史和生命厚度,蘇州誠品書店借此傳遞了多元、包容的價值觀。
其次是完善的功能布局。姚仁喜在設計蘇州城品書店時運用了“凈、探、聚”的T形空間軸線,從三個入口出發,串聯起大樓內部的不同區域,最終回歸于玻璃穹頂下的書店[8]。這體現了以閱讀為核心的經營原則。同時,蘇州誠品書店又秉承“在書與非書之間閱讀”的理念,在保證書籍數量和質量的基礎上,采取“文化Mall”的復合式經營模式,集閱讀、購物、休閑、餐飲等多元業態于一體。書店的經營重點不再局限于售賣書籍,而是從書籍這一核心出發,將各類業態巧妙融合,實現對創意美學、新型生活方式的倡導和傳播。從功能布局來看,書店的每個樓層都有各自的經營重點。書店負一層以“誠品生活采集×蘇州”為核心,豐富的文創市集蘊含鮮明的地域特色和蘇州非遺元素。書店一層包括服飾、珠寶、鐘表、家居、花藝等各類風格美學店鋪。書店二層由誠品風格文具館、誠品精品文具館、誠品兒童館等組成。書店三層是主體,包括誠品展演廳、嗜驗研究所、繪畫藝術空間等部分,具有濃厚的藝術氣息。此外,還有各類餐飲店、咖啡店、雜貨店等,分布在書店的各個樓層。
最后是產品的陳列,這是蘇州誠品書店輸出文化理念的重要方式。蘇州誠品書店簡約大方的設計風格,使其如同一間典雅的私人書房。書店大樓內部有許多落地窗,打造明亮寬敞的視覺效果,店內木制的地板和墻壁貼飾,與暖黃色的燈光相得益彰。為方便讀者尋找書籍,書店的所有圖書被劃分為中外文學、人文社科、藝術設計、生活風格等不同門類。由此,偌大的書店被劃分為若干個小空間,讀者便在這些彼此獨立卻又互相聯通的小空間中不斷流動[9]。此外,蘇州誠品書店在產品陳列方面還有許多獨特巧思。例如,書架與地面之間呈15度角,更便于讀者取書;書店在進門的顯眼位置設立“誠品選書”區,定期展示由專業圖書評價團隊挑選的書籍并附上推薦語。此外,書店還經常將圖書和各類生活用品進行組合式擺放,如在音樂類圖書邊擺放音箱、耳機,在茶藝類書籍邊擺放茶具等,體現“文化”與“生活”的相互交融。
(二)精神空間:傳遞人文關懷,營造書香氛圍
1989年,吳清友在臺灣創立誠品書店時,將消費者定位為文化精英階層、知識分子等高端人群。但在這種經營模式下,書店的受眾群體較為狹窄,發展空間有限。1995年,誠品書店開始轉型,通過與百貨公司合作,逐步向普通大眾靠近。自2009年起,誠品書店在各地成立連鎖店,并堅持“連鎖而不復制”的理念,在設計時因地制宜地融入當地特色元素。就蘇州誠品書店來說,它既保留了誠品書店一貫的設計風格,又通過鮮明的地域人文特色吸引了廣泛的讀者群體,將精英文化大眾化,也將大眾文化精致化。
蘇州誠品書店注重場景氛圍的營造。德國哲學家海德格爾曾用“詩意地棲居”來描述理想的生活狀態,列斐伏爾卻認為,在城市的資本化發展趨勢下,這種詩意正不斷被吞噬。近年來,傳統實體書店的沒落或許在一定程度上印證了這一觀點。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城市也涌現了許多富有特色的新型實體書店,正嘗試在城市中打造“詩意棲居地”。蘇州誠品書店通過諸多細節來營造沉浸式的閱讀氛圍。例如,負一層的“誠品生活采集×蘇州”融入了大量的地域人文特色,如桃花塢木版年畫、緙絲、蘇繡等傳統蘇作工藝和非遺項目,以及蘇州博物館的特色文創產品等。這些物件既拉近了書店與蘇州本土讀者之間的距離,喚起其對家鄉的情感認同,又為外地游客提供了一個了解蘇州文化的窗口。此外,蘇州誠品書店的很多陳設都具有隱含的象征意義,在無形之中塑造閱讀場景。例如,在書店的墻壁上以及書架玻璃櫥窗中,隨處可見與閱讀相關的語句。這既是一種文化輸出,又可實現與每一位讀者的心靈對話。英國文化理論家斯圖爾特·霍爾認為,事物本身并沒有意義,要通過語言或其他文化符號重新生產、建構。他指出,“表征是在我們頭腦中通過語言對各種概念的意義的生產。它是諸概念與語言之間的聯系,這種聯系使我們既能指稱‘真實的物、人、事的世界,又確實能想象虛構的物、人、事的世界”[10]。蘇州誠品書店就通過陳設、裝飾等諸多具象細節傳遞自身文化理念,使公共空間與私人情感空間相互融合,在不同的讀者心中留下了不同的印象和感受。
在蘇州誠品書店的空間中,讀者有足夠的機會發揮自身主體性。精神空間是規劃者、統治階層等所創造的抽象空間。就蘇州誠品書店來說,書店內的每一處細節都隱含著設計者意圖表現的理念和想法,但每位讀者從中獲得的感受并非千篇一律,而是將客觀環境轉化為符號和象征,并留存在記憶之中。同時,通過閱讀氛圍、服務細節等的呈現,蘇州誠品書店既向讀者傳遞了一種經營理念,又傳遞了一種人文關懷。正如創始人吳清友所說,“誠品講的是人和人之間、人和空間之間、人和書本之間、人和講座、表演等之間的互動”[11]。為此,蘇州誠品書店設置了專用空間作為畫廊,鼓勵讀者創作屬于自己的藝術作品,還定期舉辦“實演廚房COOKING STUDIO”等活動,引導讀者通過動手實踐的方式進一步提升體驗感和參與度。對很多讀者來說,蘇州誠品書店已然成為他們暫時離開喧囂的心靈棲息地。由此,讀者的情感體驗被不斷強化,讀者與蘇州誠品書店乃至蘇州這整座城市之間建立起牢固的情感連接,獲得深刻的認同感和歸屬感。
蘇州誠品書店在完善內部空間之外,還進行自身文化品牌的傳播。在線上,蘇州誠品書店通過微信公眾號“誠品生活蘇州”“誠品eslite服務號”以及小紅書官方賬號等渠道進行宣傳,堅持發布推文并時常開展轉發抽獎、打卡領獎等活動,既拓寬了受眾面,又高效宣傳了店內特色活動、折扣好物等,促進自身文化品牌的傳播。在線下,蘇州誠品書店善于利用節假日等時間節點開展活動。例如:蘇州誠品書店在圣誕季開啟“夢游旅行”誠品禮物展,其作為裝飾的光束圣誕樹成為諸多游客的拍照打卡點[12];在春節期間開展誠品知味春市集、年俗展覽、新春特惠等活動,讓濃濃的年味遍布整個書店[13]。這些大眾喜聞樂見的活動形式為蘇州誠品書店賦予了更多的情感意義。
(三)社會空間:建立文化認同,構筑城市形象
實體書店不僅是人們閱讀書籍、獲取知識的地點,還是人與人之間進行思想交流、建立文化認同的社交場所。部分新型實體書店通過舉辦文學沙龍、閱讀分享會等活動,使更多有相似閱讀喜好的讀者集聚一堂、互相交流,激發精神層面的共鳴。蘇州誠品書店不斷挖掘自身和人們日常生活的聯結方式,打造以文化交流為核心的交互式平臺。
首先,蘇州誠品書店致力于促進群體文化交流。在實體書店中,閱讀是一種私人化的行為,讀者在接收書本信息的同時,生發出自己的理解和遐想,在精神世界中盡情遨游。但同時,閱讀又是一種社會化活動,品味相近、志趣相投的人們通過閱讀相遇,形成一個個趣緣群體和相互獨立但開放包容的“文化圈”。蘇州誠品書店經常與出版、文學、藝術、設計等領域開展深度合作,利用微講堂、誠品展演廳等空間,定期舉辦藝術展覽、文學沙龍、讀書會、開放影院等活動。對一些忠實讀者來說,蘇州誠品書店的作用遠不止閱讀,而是已經成為他們接受藝術熏陶、獲取新知、結識朋友的重要窗口。另外,基于社會對兒童閱讀的重視和對教育資源的需求,蘇州誠品書店專門設立了兒童館,并根據兒童心理發展不同階段的特征和書籍的種類,將場館分為小小幼兒區、繪本生活區、趣味生活區、兒童文學區。蘇州誠品書店采用這種分級閱讀的方式,既便于家長快速找到適合自己孩子的讀物,增強閱讀的科學性和針對性,又能夠將相同年齡段的孩子及其家長聚集在一起,在擁有共同話題的情況下,人們更容易彼此熟悉并開展交流。
其次,蘇州誠品書店在發展過程中已逐漸從圖書經營模式轉變為知識經營模式,除了充當文化資源的提供者,還發揮全民閱讀引導者的作用。除各式各樣的書籍以外,讀者還可以從展覽、講座等活動中獲取新知,對其進行感知、理解、記憶和再造,并適時進行傳播,由知識的被動接收者轉為主動生產者。在線下,蘇州誠品書店定期舉辦主題書展、新書分享會、繪本故事會等特色活動,其中不乏具有知名度的系列品牌活動。例如:從2016年開始舉辦的“兩岸青年閱讀交流暨誠品青年大講堂”活動,邀請來自海峽兩岸的作家、學者等就文學、閱讀、創作等話題進行探討;2021年開啟的“誠品微講堂eslite mini forum”企劃,以“思想的聚焦,知識的對話”為宗旨[14],邀請相關專家學者帶來豐富的知識課堂,主題涉及科幻文學、女性主義等多個領域。此外,蘇州誠品書店的微信公眾號專門開設《誠品閱讀》欄目,通過“誠品選書”等系列推文,向讀者推薦好書、普及知識,承擔起書店傳播知識的社會責任。這些舉措在潛移默化中給讀者帶來一種共同閱讀、互相分享的歸屬感[15]。
最后,作為人們了解蘇州的一個窗口,蘇州誠品書店還能加強人與城市之間的交融。從建筑設計來看,蘇州誠品書店既保留了臺灣的建筑風格,又融入蘇州的地方元素,連接不同的地區,貫穿歷史與現在,為人們提供了一個認識蘇州的渠道。讀者在參觀蘇州誠品書店后,會通過社交平臺分享自身感受,這些記錄也為蘇州這座城市塑造起更加具體的形象。此外,蘇州誠品書店還通過舉辦活動,邀請人們共同參與城市文化的建構。例如,蘇州城品書店開展的“100個陌生人城市閱游計劃”以線下讀書會的形式,將城市中100位熱愛閱讀的陌生人聚集起來,用閱讀拉近他們心與心之間的距離[16],還邀請讀者一起打造“有聲大步梯”,通過聲音媒介實現人與人之間的時空交流,傳遞語言的音韻之美[17]。總的來說,蘇州誠品書店集閱讀、休閑、審美等功能于一體,發揮城市文化空間的作用,在傳遞人文關懷、鼓勵全民閱讀的同時,構筑具有文化氣質的蘇州城市形象,已然成為城市中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五、結語
文章借助列斐伏爾空間三元辯證法的理論視角,從物質空間、精神空間、社會空間三重維度出發,對蘇州誠品書店的城市文化空間建構進行分析。蘇州誠品書店在堅守經營初心的基礎上,進行多元業態的跨界融合,構筑開放包容的美學文化消費空間。目前,放眼蘇州乃至全國其他城市,富有特色的新型實體書店數量還非常少,真正構筑起城市文化空間、服務于城市文化和公共服務建設的策略仍須探索。但正如華裔地理學家段義孚所說,“一旦空間獲得了界定和意義,它就變成了地方”[18]。相信經過不懈的探索,未來會出現越來越多獨特的新型實體書店,承載著人們的情感認同,與整座城市相融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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